“母親!母親!下雪了!下雪了!”


    擱下藥盅,我沉悶地咳著。


    跌跌撞撞一個杏黃色嬌人兒,通紅的鵝蛋臉還因為一時的興奮掛著薄汗。身後兩個忙不迭扶將的小丫頭可白了兩張臉,竟比那小姐模樣的女孩兒還磕絆了幾分。


    “蘭姐兒……蘭姐兒……小心腳下……”


    再瞧那小姐也不為所動,甩開了她們二人的拖拽,徒張了雙臂獨自摸索著實木家什移步向我的床前走來。


    安茜立時從我的床沿站起迎了上去。兩個丫頭見狀忙低了腦袋,立不敢前。


    “去吧,這裏有我在,今年初雪下的晚了些,好不容易等來了,你們都是孩子心性,蘭姐兒這兒有我,你們願意去耍的盡去玩吧。”


    虛攬了那小姐的肩,安茜倒也不急扶持引路,隻由著她略顯猶豫卻輕快隨性的腳步不緊不慢地一直挪到我的床前一屁股做了下來。


    我尋了枕下的香帕拂過她精巧的額鬢耳廓,秀挺的娥眉鼻翼,纖皙的頸項鎖骨,唯有那一雙木然失焦的杏眼成了這一張靈動俏麵的遺憾。


    許是我的動作弄癢了她,她扯著我的腕子左搖右擺,嘴裏哧哧的笑。


    “母親!下雪了呢!方才我吃了好大一口,舒爽極了!前兒個我聽安茜姑姑說,母親最愛這初雪融的水烹茶,就等著這場雪了!這回可好正趕上,我讓朵兒他們倆足足集了兩大缸子。”


    說完還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巴,手裏因為剛進門時的熱溫,雪水濕了一大片襟子。


    “胡鬧!”我輕斥,卻也掩不住笑弄,“蘭兒現在是女孩兒家的了,那雪淩也是隨便吃的麽!當心冰了身子,回頭像我似的落下了病根,以後有你好受的!穿的這般單薄,難不成也想常常我這宇宙超級霹靂無敵苦的湯藥不成?!”


    她隻當沒有聽見,完全忽視了我這個紙老虎,隻顧和我笑鬧。


    “嘿嘿……蘭兒加了裏衣了!玩起來熱得很!她們都說母親給蘭兒改小的這裙衫漂亮,蘭兒舍不得換!母親若是怕蘭兒冷,就可憐可憐蘭兒,索性賞蘭兒兩口酒吃,自是酒到病除,長命百歲!”


    我搖頭,隻怪自己上梁不正下梁歪,偏偏養了這麽個小冤家,縱是容貌比之三年前孩提時出脫了不少,漸顯了幾分女兒家的清秀,卻始終不改任意枉為不受管束的性格。


    “你個丫頭羞不羞!小小年紀哪有自個兒討酒吃的理由!讓旁人聽了如何笑話!”


    安茜不動聲色地給我換了幹淨的帕子,也忍不住念叨幾句。


    “蘭姐兒下回可再不敢這麽著了!這大冬天,哪個屋兒裏不都是火盆熏爐的,一個不小心傷了姐兒,又要惹你母親傷心,到時候哭得跟個淚人兒似的還不是自己個兒難受!”


    說罷,又往依蘭的懷裏塞了個暖手爐。


    依蘭這才收斂了些,癟了嘴。


    “都說母親一張利嘴,可對蘭兒哪有半點的厲色,若不是格外開恩,舍不得言語,就是那些個不分青紅皂白的混人癡傻胡沁。趕明兒個,蘭兒得為母親正名,安茜姑姑才是最厲害的主兒,連怕苦不肯服藥的母親都能降伏了,乖乖一滴都不剩!如今,蘭兒算明白夫子口裏的一物降一物究竟為何了。”


    想起那日依蘭甫進消融居,又間或聽得了一些民間的流言以為我不治,撲倒在我懷裏放聲大哭的情景,我不禁莞爾。何焯大人南下以來中途除公幹回京複命以外鮮少能來見她一麵,算算隻去年春節回了一趟,不過也是思女心切,沒待個個把日又因公務不待,匆匆趕回了蘇州。


    說起來,自從我被奉旨幽禁以來,這東廂的消融居就成了府中最清幽的處所。院門外有不分朝夕的皇家侍衛輪班把守不說,就連葛特也不得不被擋在了門外,自領了拜堂新的差事去了。一時間,我的身邊隻剩下了安茜一人貼身。


    自上次十六來過之後,直至深冬都沒再見人踏足。


    不過三天前,依蘭和她一直帶在身邊養大的花兒朵兒兩個小姑娘也被送了進來,事出無名,讓病中的我和安茜也不由得意外。


    要知道皇命難違,尤其還是在這樣的敏感時期!


    京中到現在還在盛傳兩個月前聖上聽聞一個側福晉在後宮串門子時一句關於我舊日軼事的戲言,勃然大怒,狠狠斥罵我大清第一妒婦的新聞。


    十六和依蘭又怎麽可能輕易邁進這如今隻進不出的圈牢一步?


    由不得多想,我食指輕戳她嬌嫩的額頭。


    “你個無法無天的小霸王!我和你姑姑也是隨便打趣的麽!可不是唬你,他日你這樣毛毛躁躁的脾氣不改,到時候找不到如意郎君,看你叔父如何收拾你!”


    安茜也佯裝應和道。


    “格格所言極是!倒是該尋個厲害的嬤嬤好好管教管教,沒得由那些個不分青紅皂白的混人信說您慈母多敗兒!養了這麽個沒有款兒的姐兒來,以後大了難道還由人一口一個小霸王小霸王的胡叫!”


    聽安茜這麽一嚇唬,果然小臉掛了懼色,小手兒捂了口,小聲嘟囔。


    “安茜姑姑又嚇我……欺我年紀小不省得麽?蘭兒才八歲,難道要配個吃奶的哥兒不成?!那蘭兒寧願一輩子不嫁,跟著母親和姑姑吃香喝辣!”


    這一說倒把我和安茜給逗樂了。這京城裏無奇不有,好些個殷商貴族家裏極為看重子嗣,以至於嬌寵過極,時至八九歲也跟著奶娘要奶吃的大男孩兒也不在少數。


    笑得我一陣氣喘,接連幾聲咳嗽,才又止不住打趣。


    “喲嗬!怎麽著?蘭兒看不上那些公子哥兒麽?做個吃香喝辣的少奶奶不也一勞永逸,往後還省得聽我和你姑姑整日囉嗦你?”


    聞言,蘭兒正色道。


    “那怎麽能一樣!”


    “哦?又如何不一樣了?”


    安茜也不甘示弱,以逗弄這不經事的孩子為樂了。


    “母親和姑姑是因愛而寵,若非如此,就是嫁了個驚才絕豔的,蘭兒既盲且鈍,看不見學不來的,落不著半分的實惠,沒的再讓人嫌棄了蘭兒的粗野,丟了母親和叔父的臉麵!”


    我和安茜一聽麵麵相覷,一時間竟接不下話來了。


    雖說童言無忌,但這番道理竟也難得她看的比誰都通透。


    因愛而寵,何其有幸?


    反之,有寵無愛,縱然相敬如賓,到底意難平。


    抿唇,我又追問。


    “那蘭兒的如意郎君是何模樣呢?”


    小姑娘托著腮,晃著腦袋尋思,全忘了方才的懼意。


    “蘭兒的如意郎君……


    蘭兒的如意郎君要像爹一樣沉穩,還要像叔父那般溫柔,抱著蘭兒說話時好像連風兒都是香茹的,不論美醜不論貴賤不論長幼,隻要真心愛我疼我護我如母親和姑姑,蘭兒都願意把他當作寶貝一般真心相愛。”


    我啞然,沒料到這孩子還有這樣一番玲瓏心思,比我們這些健全成熟的長輩還要清楚自己所求。許也是拜了她失明的緣故,沒有了常人一般執著於表相的世俗眼光,反倒有了些世外的超脫心境。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也許真諦就在於此吧!


    安茜也一臉又驚又喜,咬唇頷首。


    “這都是哪裏學得?誰人告訴你的?”


    她歪頭撇嘴。


    “嗯……戲文裏不都是這麽說的麽?”


    我故作不屑。


    “我當是什麽?原也是些才子佳人的勾當!”


    她翻身正坐氣鼓鼓道。


    “才子佳人何足掛齒!


    真心必以真心換之!


    這才是正經!”


    看她猴急的表白,我渾自一愣。


    眼波一轉,便一把把她摟在我懷裏揉捏著。


    “小魔王!沒心沒肺!真真是上天派來磨我的小人精麽!他日果真嫁了這般的如意郎君還不把我和你姑姑拋到腦後去了……”


    她也不躲,隻是扭動著身子咯咯地憨笑,伸手胡亂撫摸著我的臉頰和耳垂。


    正嬉鬧愈烈,門外一個欣長的剪影遮住了窗外銀裝的飛簷翹角。


    “十六爺!十六爺來了!還不進屋來!冰天雪地的別了身子!”


    安茜挑簾,招手呼應。


    抖落那裘皮的氈帽上厚厚的積雪,單臂搭了十六的披風,閃過廳門的七扇屏,安茜這才從外間將十六引了我的臥房來。


    才一進門,十六抬頭定睛打量了依蘭。而依蘭剛一聽安茜的招呼就哧溜一個打滾滑下了我的床鋪,目下正恭順謙謹地立在我的床頭,低眉順眼。哪裏還有方才半分的張狂玩笑!


    我這才了悟。方才在窗前正是安茜的遮擋,十六才沒有察覺屋裏還有第三人,隻當是我和安茜的嬉鬧。


    “十六,站著作甚!還不快過來!”


    我伸手給他扯了榻前的坐墩,示意他近些說話,一邊不忘給他答疑解惑。


    “蘭兒,快見過十六爺!


    十六,這是何焯何大人的獨女,依蘭!”


    依蘭垂首的側臉無波,並未乍見皇子而驚恐,反而皺了皺鼻子,沒有出聲。


    見半晌沒有動靜,十六開了口。


    “何大人的千金……唔……那八爺府的小霸王就是你了!”


    我還未來得及說話,依蘭隨即反唇相譏。


    “這倒讓依蘭不明白了。依蘭自視既未曾殺人越貨、為非作歹,也未曾欺男霸女、殺妻奪夫,更未曾不顧禮義廉恥、薄幸寡恩,頂不既死就是呆傻貪懶了些,倒不知是犯了霸市的罪名!還望指教!”


    好麽!依蘭不開口則已,這一開口就狂轟濫炸的火藥味兒,聽的我和十六臉上俱是一愣,心說這小姑娘哪兒來的這麽大的火氣呀!怎麽這就牟上了呢!


    十六倒也不惱,隻不假思索,挑眉回問。


    “聽姐兒的意思,是在下殺人越貨、為非作歹、欺男霸女、殺妻奪夫,不顧禮義廉恥,又薄幸寡恩嘍?”


    是啊,一進門兒就給了這麽一頓數落,還是個還未成年的小姑娘,十六可不叫屈麽。


    才想給他們調和調和,誰知依蘭也不示弱。


    “這就說笑了,咱們大清嚴科厲律,依法治國,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若果真是殺人越貨、為非作歹,還能在此安活?不過……”我才舒了口氣,“不過,要是欺男霸女做毫無禮義廉恥又寡幸薄恩之事,倒真不知該如何論罪了!”


    這一句,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這又是哪一出?


    細想,心裏不由咯噔一下。當初東廂的穎格格汐顏,如今因產有一子而載入玉蝶的妾張氏可不就是由我一手安排在依蘭身邊的麽?這欺男霸女、禮義廉恥、寡幸薄恩,不僅句句帶刺,又是衝著一個阿哥爺,這般的膽量若不是心理惦著我的那點委屈,如何能讓一個生來錦衣玉食的大家閨秀如此不顧小節,當麵和人叫板。沒想到我們大人這點事兒竟也成了這孩子心中的一個疙瘩。


    抿了抿唇,本來想為十六說合的話,到了嘴邊,一時也不知如何開口了。


    還在我猶豫該幫誰的當兒,十六輕笑著說。


    “在下三十四年生,年十四,皇阿瑪念我兄弟中最是無知不頂用,至今尚未建府立衙,更無妻妾傍身,隻宮中行走,倒不知姐兒要如何論罪?”


    我心下大窘。依蘭畢竟還是個不懂事的小丫頭,頂多也就是逞一時口舌之快,和自小在深宮裏你來我往精滑慣了的十六過招,哪裏能得著便宜?


    果然,聽了十六這麽一付軟釘子的揶揄,依蘭登時鬧了個大紅臉,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正尷尬,安茜捧了新茶進屋,立刻覺察了詭異。


    “喲!這是怎麽話兒說的?都立著腳也不算麽?


    十六爺這大雪天兒的來格格這兒是要練起子的麽?”


    說著,她雙手遞了盞青花瓷,轉身又在坐墩上加了個蒲團。


    另一邊,聽安茜這麽逗趣兒了十六一番,依蘭的小臉也喜形於色,但也心知技不如人,不是對手,也不做無畏的掙紮了,索性乖乖閉上了嘴。


    我這才情不自禁一聲哀嚎,自覺十分悲催。


    “哎!要命呀!愁人哦!”


    逗得他們仨一齊樂了,最後放聲大笑。


    安茜這才拉著紅著臉笑喘不迭的依蘭出了我的房,隨手又掩了門,深知十六不會無緣無故的頂風登門。


    直到她二人外間沒了動靜好一會兒,我才又拍了拍身側的床沿。十六會意,挪了地兒,對著我坐在了旁邊。


    “說說吧!是誰惹了咱們的十六爺,生了這麽大的氣!”


    十六撇了撇嘴,半天不露聲色,竟撲哧自個兒先笑了起來。


    “何大人如何刻板的天子門生,怎麽就養了這麽個有意思的丫頭!”


    我一聽可就不樂意了。若說是何大人養的,還不如說是我養的,她懂事之前是寄養在蘇州老家,懂事以後一直都是跟在我身邊的。這也是妯娌間人盡皆知的。


    “怎麽?這是對我不滿了?”


    十六也不作怪,隻是低笑不答。


    “也隻有你這樣的幹娘能教出這樣的閨女來!”


    我起身一個瞪眼,他方才收斂。


    “怎麽回事兒?這氣衝衝的邪火兒是衝誰呢?欺負了我閨女還不興我給討個說法了?”


    十六垂首半晌無語,眉目漸漸爬上了愁雲。


    “舒晴……皇阿瑪要為我開衙建府……”


    聞言,我輕拍了他的肩,笑道。


    “這是好事兒呀!說明皇……聖上對你的器重,說明你已成年立事!今後大好前程,無限佳期呀!”


    他無喜無怒,木著一張臉,看不出究竟。


    沉吟片刻,我猶豫著開口。


    “十六……你是不是對皇……聖上的安排不稱心?”


    開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一個阿哥從青澀走向成熟,更意味著他從父母羽翼保護下的少年即將成長為一個能夠有擔當負責任的男人。另一方麵的寓意可想而知,也一樣意味著成家立事。就是當年的十三也是提前就指了婚,先定下了嫡福晉,才張羅建府,不過數月就過了門。滿人骨子裏的傳統觀念就是一家不可無主,當然一樣包括女主人。這麽多年來,從未聽說十六身邊有什麽侍寢的姑娘,就像他自己所說全無妻妾,所言非虛,就是近身伺候的丫頭十來年還是那兩個,也沒有收房的意思。這回皇阿瑪要親自為他指婚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十六向來是內斂而羞澀的,這一點上我一直都是最了解的。


    十六也不答話,隻是回身張望著床頭窗外的一角,隱約可以聽聞追跑嬌笑不斷。


    “十六……哪裏不稱心呢?是哪家的格格?”


    十六握了握我的手,沉聲言語。


    “哪家都是一樣……我無所謂稱不稱心……”


    我皺眉。


    “那……你是對……”


    “舒晴……我今日頂撞了皇阿瑪……”


    眉心突的一跳,且按下疑問,我眺望窗格外模糊躍動的幾個院中纖影。


    “舒晴……我越來越不明白皇阿瑪了……


    他連日來的做為還是那個心懷若穀,胸襟納海的皇阿瑪麽?!


    何以如此……如此……”


    沉寂半晌,我方才轉而凝視他恍惚的側臉。


    曆史上的康熙由一廢太子後性情大變,暴躁易怒,也由此開始了康熙年間最顛簸的年代。可見,康熙對太子以及眾子嗣報以如何深重的期望。


    十六也許不理解,他可以不理解,但是我不能!


    我怎能不知道他那些偽裝又無以言表的傷痛。


    我的皇阿瑪老了。遭遇屢屢心身的重創後,他也同尋常老人一樣開始蜷縮自己,封閉自己,保護自己。


    而最令我感到憂心的是此時此刻,竟沒有人能夠幫他,沒有人能夠聽他隻言片語的衷腸,甚至隻是暫時心靈的依傍。


    閉上眼,是十八病中皇阿瑪一雙黯淡的眼。


    我的皇阿瑪,已漸垂暮的是他一顆蒼老的心。


    “胤祿,你在可憐我麽?”


    言罷,他垂首的眉睫閃動,那細致的輪廓越發鮮亮。


    “胤祿……你錯了……我不委屈……


    皇阿瑪沒有變……


    他還是那個心懷天下,萬民敬仰的聖賢君主,變得是我們呀!


    我們已不再是那個少不經事的年紀!我們開始懂得自私,開始懂得貪婪,開始懂得傷害。我們要尊容,要寵愛,要享受!我們的不滿足才是一把直捅他心窩的刀,斬斷了我們之間僅存的情意,傷了自己,更傷了他!


    胤祿,皇阿瑪盡力了……你也如是……


    你們沒有虧欠我……


    是我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錯誤……


    是我傷了他老人家的心……


    胤祿,我且有你……


    皇阿瑪呢……他還有誰……”


    十六緩緩緊攥了拳,來不及安慰,便將我雙臂合抱。


    “舒晴……妒婦呀……大清第一妒婦呀……


    你如何受得了……如何受得了……


    你可知這意味著什麽……


    我幫不了你……


    什麽也幫不了你……”


    我搖頭,在他的肩窩,輕撫他□的背脊。


    “胤祿……你還不明白麽?


    那個八福晉已然死了……


    如今,我隻是舒晴,再沒人能傷的了我……”


    意味著什麽……


    我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最後,連這個八貝勒府中嫡福晉的位子也保不住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完畢!抓緊今年的尾巴趕緊跟新呀~哈哈!


    耕田文開始了!希望大夥兒能夠喜歡~當然,喜歡宮鬥和言情的大大們需要忍耐下~這種小幸福還有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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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完畢!會盡快將本章補全的!


    情節不多說了,這部分正在為下麵的情節做鋪墊,希望大家喜歡!大夥兒喜歡的就給俺一個支持,讓俺知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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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節補全完畢!近期還會再來修改,請大家繼續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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