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釣了,不釣了。這些餌料也不要了,全部倒掉。”


    長寧氣呼呼地將釣竿擲地上,不顧邊上侍婢的阻攔,提起瓷罐將魚餌料一股腦地全部倒進了湖水裏,引得魚兒紛紛遊出水麵爭搶。


    將瓷罐隨手丟到個侍婢懷裏,叉起腰,柳眉倒豎,杏眸眯起狠瞪捧腹笑得很是沒形象的額爾木圖,怒叱道:“哼!再笑,再笑就把你踹下去喂魚。呿!這些魚都成魚精了,一看釣鉤全都沒影。哼!還是這樣省事。二皇姐,快來瞧!魚兒都遊出來搶食了,五彩斑斕很好看的。”


    “噗哈哈……就說是你自己沒耐心。唉,別過來。好,好,好……小生這廂道歉便是。”


    一身儒生打扮的額爾木圖趕緊丟下手裏的魚竿,退幾步拱手作揖賠不是。嘴角的笑意卻半點沒少去,調皮地眨了眨眼,遞了個秋波過去。繼續道:“莫氣,公主寬宏大量。乃大女子。莫與小生……啊,別別……我錯了,閉嘴不說話總可以了吧。唉,說啥都惹到你,真難伺候。”


    長寧頓覺一陣惡寒,雙臂下意識地環胸抱起,努力冒出的雞皮疙瘩,嘴角僵抽了幾下,臉色越發地難看了幾分,厲眼狠瞪著額爾木圖唇紅齒白的傾城容顏,還有那怎麽瞧怎麽刺眼的萬年禍水德行。想到兩人一直以來積壓的老鼠冤,這一刻徹底爆發。


    “呸,賤嘴猴子。當本宮是甚麽?京城裏那些養在深閨閣樓的笨女人?呿!懶得理你。那套在本宮這行不通,還有,你的皮相哄騙那些不知你脾性的呆丫頭還差不多。少在本宮麵前賣弄風情,哼!你這隻可惡的白狐狸精!”


    劈頭蓋臉的一頓狠罵,額爾木圖也不惱,笑嘻嘻地從侍婢手裏搶過茶水遞上去,賊兮兮地笑道:“嗯,嗯!四公主說的對。小的確實有錯,這廂賠禮。以後一家人的,別老這麽羞辱我。小王將來沒準可是你的姐夫。”


    “噗……”


    茶水噴出,長寧弓身連連嗆咳了好幾聲。額爾木圖驚得趕緊閃身避開,站定後蹙眉手輕拍著胸口微喘著氣,玉顏嚇白醺暈雙頰,一副孱弱美少年的秀逸樣。


    真真的當今衛玠,絕色美人兒呀。宮娥內監們瞧得一陣蕩漾,不敢造次,隻得紛紛拿眼神無聲抗議譴責長寧公主的粗魯。


    瞧到被茶水濺髒沾著碎茶葉汙漬的青衣擺,膽大些的宮婢幾步上前將自己的繡帕遞了過去。額爾木圖不吝嗇地給了個笑顏,弄得宮婢一個大紅臉,蹲身福禮後含羞帶怯退到一邊。


    長寧撇眼不屑地冷哼了聲,心裏默默腹誹了句:臭狐狸精。


    甩袖轉身快步回到水榭裏,念念有詞道:“哼!惹不起躲得起。想做本宮的姐夫做夢去吧,別說門連窗戶都沒有。”


    抬首撇眼瞧了下突然起身拂袖而去的太子李朝勘,冷哼了聲,一屁股落坐到平陽邊上,側肘托腮瞧了會,半晌,興趣索然地收回眼神,哼唧道:“越發地無聊了,除了作詩下棋、賞花品茗、垂釣觀魚……唉,都膩味了,有沒有新鮮的玩法?”


    正忙著哄孩子逗笑的東平公主,得空抬首瞧了眼,無奈地搖了搖頭,回道:“昨天不說好了,與我下棋的,兩局沒下來就沒了耐心。出去和二王子殿下垂釣,瞧你,才多大會工夫,一惱又將魚餌全都撒了。唉……”


    “呿,我是覺得沒意思嘛。憋死了,真的要憋死了。”


    淡覷了眼撇唇嘟嘴不滿的長寧,低首輕輕哄拍了幾下懷裏蹬腿調皮不肯睡的磊兒,東平突然想到了那句:養兒方知父母恩。嘴角勾起抹淺弧,笑道:“你呀,唉,不說了。前天還跟我說京城都逛膩了,要出去瞧瞧了。女兒家莫心太野,收收這性子。看,現在有幾個瞧到你,不害怕不頭疼的。怎越大越發地頑劣起來了?”


    “哼!不要聽,二皇姐,大皇姐又念我。做了娘親,就換了個人似的。哼!別忘了,小時候你可沒少帶我去惹事闖禍。”


    長寧拿手堵住耳朵,拚力往平陽這邊湊。還不忘言語奚落東平,惹得眾人一陣悶笑。曾經深受其害的慕容棠,難得出聲點頭應和。頓時羞惱了東平,柳眉挑起怒嗔了幾眼拆她台的駙馬。


    慕容棠單手執著杯盞,俊逸的臉龐,難得的眉眼含笑,遞了個安撫的眼神回去。趁眾人不備時,另一手輕拽了下東平的衣袖,算是賠罪。


    摸了摸鼻子,無視去這對夫妻的甜蜜互動。撇頭瞧向另一邊,長寧倏地綻開笑顏,起身幾步湊過去,笑道:“惜萱,你們在玩甚麽了?也加個我。”


    “哦,填字猜謎。要來嘛?難得聚會一次,就不要總是抱怨。長寧,覺得你今天的脾氣急躁呀。哪裏惹你不開心了,說出來,也好讓我們幫你參考一二。”


    聞言,長寧心裏明顯怔了下,呃,有這麽明顯?麵上還是帶著恬笑,回道:“哪有?要說嘛?哼!也沒甚麽!就是霄靈那丫頭來信,說過陣子要來京城到咱們這水齋詩社瞧瞧。”


    惜萱郡主先是一愣,而後了然地笑了笑。朝長寧招了招手,岔開話題地開口道:“嗯,來就來吧,最多加個座位。來,我教你怎麽玩這個。”


    長寧眯了眯眼,噙起抹笑靨,緊挨著惜萱落了坐。三四個女孩湊著圍坐成一圈,你推我,我推你地笑鬧了起來。


    平陽執著白子輕落到棋盤上,抬眼淡覷了下長寧的方向,朝對麵執黑子的齊笑煜輕頷了下首,開口道:“不行,這局大勢已定。本宮認輸了,到此吧。”


    “呃,還未見分曉了。真不繼續了?”


    “一局輸贏料不真,香銷茶盡尚逡巡。”


    “嗬嗬,欲知目下興衰兆,順問傍觀冷眼人。這首詩,公主也讀過?”


    “嗯,也是我沒了興致。許是乏了,拿這當借口,可行否?”


    聞言,齊笑煜輕搖了下頭,將手裏的黑子放回棋奩,噙起抹若無的淺弧,回道:“當然可以,莫將戲事擾真情,且可隨緣道我贏。”


    “戰罷兩奩分白黑,一枰何處有虧成。那就算和棋,行否?”


    “微臣,有說甚麽嘛?公主決定就好。”


    說著,齊笑煜伸手將棋局弄亂,端起茶盞慢飲了口,眸光閃了閃,慢悠悠地吟道:“珍珠遺棄自蒙塵,黑白混淆亂偽真。”


    “秋雨枯棋遭劫殺,春風拂拭渙如新。夫子,好好的念這詩做甚麽?”


    “隻突然想到了,就隨口吟誦出來了。”


    平陽勾了勾唇角,沒有立刻應聲。低首思索了片刻,開口道:“風聲鶴唳歎符堅,落子從容讚謝安。”


    “茶釅酒溫棋未了,灰飛煙滅凱歌還。微臣明白了,再下一盤,可否?”


    “本宮有拒絕的餘地嘛?再一盤,憐煙,將棋子分揀一下。”


    聞言,齊笑煜舉起茶盞示意了下,兩人相視而笑,莫逆於心。


    外走廊,額爾木圖勾首瞧了會,隻覺牙根陣陣發酸,索性扭過身子繼續將餌料往湖裏灑,心裏則一陣唉聲歎氣。


    他現在是越瞧越迷糊,女人心海底針。對於傳聞中的平陽公主,他還是很仰慕的。賢女美眷本就難得了,更何況她是大夏朝唯一的嫡出公主。身份加上名聲,自然令人趨之若鶩。他自覺容貌才情皆是一等,自然需要個一等一的美眷與之相匹配。平陽當然是目前最合適他的,是他王妃的不二人選。可以說是門當戶對,放眼天下,確實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


    滿懷憧憬自信地過來,甚至不惜留在大夏朝遊學。可惜,慢得不止一步。就算沒了那隻暴躁冷酷的山狼,卻還仍有隻善解人意的藏獒。望而生畏,唉,連邊都不能沾。


    反正他寧可卷起袖子與山狼俐落幹一架,也不要糊裏糊塗跟藏獒爭搶食物。罷了罷了,不急,來日方長。


    想到方才的罵戰,嘴角勾起抹淺笑。那長寧倒是很有意思,可惜,完全不合適自己。想到與大哥離別時的信誓旦旦,不由又是一聲長歎,眉頭皺起,靠柱而坐。清風吹過衣袂飄飄,好似謫仙玉人迎風而立。


    眾人瞧得一陣恍惚,暗自讚歎美人如斯。想到二公主的刻意疏離,絲毫不為其所動;四公主的蠻橫彪悍,暴殄天物般地欺負辱罵,不免為這癡情男兒心疼。


    長寧淡瞟了眼,冷嗤了聲,與那慕容棋一個模子拓的,一個德行。最討厭這種男人,撇了撇唇,低首繼續玩自己的。東平兩廂瞧了瞧,選擇莫不吭聲。


    時間稍縱即逝,很快到了掌燈時分,紫鵑命人奉上晚膳,一番詩酒助興,吃完後便隨意散了。


    錦福宮,長寧冷僵著臉靜靜坐在榻上,突地起身將茶盞掃到地上,抬首眼神複雜地瞅了會平陽,咬牙切齒道:“二皇姐,您去求父皇廢了二哥吧。不成材的玩意,當真的寒人心。”


    有別於長寧的暴怒,平陽掀開茶蓋,低首瞧著新泡得茶麵上浮沉不定的茶葉,倏地輕笑開,帶著一絲絲苦味哀涼,問道:“廢了他,立誰?長寧,今日人前你過了,但凡明眼人都能瞧出你有心思,甚至有了幾分掩不去的殺氣。”


    “哼!都這麽久了,我都沒能殺了簡子茹。當然沒好臉色,你說那糊塗二哥,我都調查出來:簡太傅與慶山王黨有瓜葛,他居然不信我這親妹妹,信外人。


    還敢管我要證據,真想掐死他,扒開他心肺瞧一瞧,還是不是我那二哥李朝勘。一個狐媚子而已,當真有這麽大的本事。蛤肉糊了他的眼,豬油蒙了他的心。混帳玩意,我呸!”


    瞧著氣得七竅冒煙的四公主,秋月如夢初醒,擊掌驚叫道:“啊,原來今天聽台水榭,公主你是指桑罵槐。明裏罵突厥二王子,實際說給太子殿下聽的?”


    作者有話要說:咳,小齊戲份不少吧。


    信子家的貓咪:毛絨球,咳,長大了,玉照一張。還有那6,7個就算了……這隻最乖,給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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