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噩夢如期而至。


    是夜,錦福宮,平陽躺在繡床上輾轉反側,囈語不斷。再一次陷入無邊的惡夢裏,文嫣直瞪瞪的雙眼,合撒兒的哭泣,文洛瘦弱的背影……長寧頭撞金柱的斑斑血跡,城門上高掛的七皇弟頭顱,不要,不要,平陽拚力掙紮想逃開這一切。


    可惜,一切就像夢魘般死死纏著她,就在她纏得快要窒息時,眼前一晃,再次舒醒來時,她躺在溫暖的絲被裏,入眼的便是那無比熟悉的紅紗帳。


    潛意識靈魂深處不受控製地顫栗起來,正在她迷糊不清時,祁暮清的容顏映入眼簾,噙著那抹熟悉的倨傲笑意,喚道:“公主,醒了?來,先起來洗漱吃完早膳,再喝藥。”


    平陽抖了抖身子,連連往後躲,慌亂地四下看著,怎會是這裏?看著對方伸得越來越近的手,縮身驚呼道:“別過來,離遠點,離我遠點。”


    眼前的祁暮清怔了怔,臉上勾起更加溫柔的淺笑,手臂卻不由分說地將她抓抱到懷裏,輕撫著她的鬢發,湊耳親昵道:“怎麽了?又做惡夢了,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別胡思亂想,起來,今天我替你描眉?”


    “我沒事,暮郎,你不上朝嘛?今日怎有空陪我?”


    話不由自主地出了口,平陽一陣顫栗,她發現身體手腳,乃至說話由不得自己做主,抬首驚惶地瞧著祁暮清,甚是慌張。


    “瞧你,臉都嚇白了,哪裏會沒事?”


    “沒事,真的沒事。”


    “好了,我喚人替你梳洗換裝,一會,帶你出去散散心。總在院子裏憋著,對身體可不好。”


    柔情的愛語在耳鬢傾訴著,平陽隻感陣陣徹骨寒,一陣昏眩不適,胸口一窒,一口甘甜嗆咳了出來,頓時全身脫力,跌進了個臂彎裏。


    “來人,該死的。為何沒用,那些庸醫,我這就去宰了他們。”


    一臉的焦急擔憂,大掌慢慢輕撫著纖弱的後背,抬首毫不客氣地叱責著聞聲進來的侍婢,平陽隻感耳邊嗡嗡響,費力舉手擺了擺,虛弱地啟唇道:“頭疼,你聲音小點。”


    “聽到沒有,動靜小點。”


    祁暮清小心地抱起平陽,大步走出屋子,去了暖閣,命人挪來火盆、榻上鋪好厚毯子,又抱來幾床厚褥子墊上,將她厚厚地裹在絲被裏,攬抱到懷裏。迷迷糊糊間,一雙大手伺候著她洗漱進食,又一勺勺地喂著她喝藥。


    她怎麽回到過去了,不要,別碰我,好惡心,不要,離我遠點。求你,放過我,離我遠點。深陷夢魘的平陽無法逃離開來,拚力掙紮踢打著,身上冷汗淋漓。


    突然一聲嗬斥嚇住了她,“別亂動,乖乖吃藥。”


    離我遠點,她拚力啟開唇,卻怎樣也發不出聲。眼淚急得流個不停,卻得到對方細心地擦拭,端過藥碗繼續喂,突然一聲熟悉的女聲響起。


    “王爺,怎麽,妹妹今日身體又不好了?”


    正在她震驚到無以複加時,強烈的恨意逼得她居然睜開了雙眼,劉蘭芝?!她怎麽還在這,該死的女人,平陽顫抖地伸出手想拽住對方,甚至掐死她。


    “娘親,你怎麽了?不要嚇嫣兒,嗚,娘親,你醒了醒!秋月姨姨真壞,你嚇我,娘親好好的呀。”


    “嫣兒……”


    眼淚瞬間決了堤,平陽不敢相信地瞧著眼前梳著雙丫髻的文嫣,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一下子坐了起來,將嫣兒攬到懷裏,拚力抱緊,放聲痛哭起來。


    “娘親,娘親!你沒事吧,不哭哭,是不是又想璟哥哥了,不哭,不哭。乖哦,嫣兒都不愛哭。娘親也不要哭哦。”


    手心的溫熱告訴她是真的,是嫣兒,我的嫣兒,娘的好孩子。平陽想說話卻怎麽也說不出來,隻是一個勁地抱著嫣兒傷心地哭著,對不起,對不起,都是娘親的錯。


    娘親害了你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娘親沒有一日不想你,緊緊擁住懷裏的小身子,平陽哭得撕心裂肺。


    突然周遭起了一陣迷霧,等平陽反應過來時,一切都沒了。她的身子變得透明,立在梅樹下,不管怎樣掙紮,都無法移動半步,隻得原地幹立著。正在她迷糊驚惶時,對麵逐漸清晰熟悉的一幕徹底嚇到了她。


    小軒窗,她淡描著娥眉,對鏡小心地貼好花黃,用玉額飾遮去額頭難看的紅印胎記,扭身含羞道:“暮郎,我梳妝好了。璟兒起了沒?”


    “沒有了,小孩子,讓他多睡一會,免得那小子不懂事,又來鬧你。”


    說著,祁暮清將平陽攬到懷裏,一陣親昵的耳邊廝磨,隻鬧得對方嬌喘連連才作罷。


    “別,蘭姐姐來就麻煩了,啊,暮郎,夫君,白日不可宣淫……外人知道了,你讓我怎麽做人。”


    “好,這次就放過你。”


    男子得意地輕笑著,鬆開手臂放過了嬌羞臉臊的嬌妻。梅樹下,平陽冷眼默默瞧著這一切,沒有任何表情。


    若是可以,她真想過去撕碎了那男人得意的嘴臉,再扇他幾巴掌,接著拔下頭上的發簪,狠狠□對方的胸口。如果有刀,她會拿刀剖開他的心肺瞧一瞧究竟是甚麽顏色的。


    正在她恨得咬牙切齒卻莫可奈何時,眼前又一晃,到處都是白色,挽聯白花,一尊黑漆漆的牌位供在上頭,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娃娃披著孝布懷裏抱著不足周歲嗷嗷哭泣的男娃兒低著頭跪在那,一聲聲地喊著娘。


    平陽頓時濕潤了眼眶,我的嫣兒,洛兒……都是娘親的錯,娘親的錯,對不起我的好孩子。對不起……


    “娘親,嗚,你不要嫣兒了,也不要洛兒,秋月姨姨說你去找璟哥哥了,嫣兒好想你。娘親,嫣兒好想你。榮叔叔,我想娘親。我想娘親,嫣兒沒有娘親了。”


    平陽身子一怔,抹去臉上縱橫的淚水,瞧到一個剛直的七尺漢子雙手握拳身側立在那,雙眸濕潤,一臉的忿恨哀絕。恍惚間,她看到了安國夫人顧良妃撲到棺槨上撕心裂肺的哭泣聲。


    人影越來越淡,花榮馬上浴血斬殺好似地獄修羅,合撒兒淒厲的哭叫,文洛細瘦的胳膊……嫣兒慘遭蹂躪的畫麵怵目驚心,啊,不要……


    平陽拚力地踢打掙紮開來,一個翻身,‘撲通’一聲,狠狠摔在了地上。突然的疼痛令平陽清醒,睜開眼,自己居然躺在繡床上。隻是渾身的汗水濡濕,還有頭側沾透的枕巾。


    又是一場噩夢,何時是個頭?真的夠了,平陽努力撐坐起來,靠著床柱休息了片刻,開口喚道:“秋月掌燈,憐煙,扶我去通間沐浴更衣。”


    嫣兒,洛兒,放心,這一世娘親不會再糊塗,等一切妥當後,娘親立刻就去與你們相會。可如今,不行。


    憐煙款步輕移,福身湊近低語道:“公主,好消息,東邊有動作了。”


    聞言,平陽一下子清醒了,掐了掐額際的穴位,回道:“那好,告訴嫂子:是時候收網了,俐落些,對了,那塊平安雙魚玉佩了,給我拿來明日掛上。”


    憐煙愣了下,點首稱了是。小心地替平陽披上外衫襖子,扶著她進了通間,熱霧蒸騰,一片氤氳,由著對方的侍奉,慢慢滑進了小浴池。


    半年來,突然長開的身體變得柔美窈窕,上月初紅潮來了,她並沒有上一世的驚慌失措,隻是愣愣地出神了許久,若是記得沒錯,再過三個月,就該是她上一世嫁給祁暮清的時間了。


    哼!真是可笑,人生百戲,做夢都沒想到,這一世她刻意的行事沒有折騰死對方,反而變相成就了他的早出名,無所謂,過往的種種情愛糾葛都不再是關鍵,這一世,她隻想守護好那些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


    誰都奪不走,誰也無法再幹涉她,就這樣了。她要做自己,一個不受任何世間約束的平陽公主。一個開始具有勃勃野心的平陽公主。嫣兒,洛兒,看著吧,看著娘親如何做得,我知道你們一直看著了。


    憐煙不舍地瞅著公主,小心地拿帕子替她擦拭著身子,憋了幾天想說的話在喉間滾了好幾次,此刻終是忍不住說了出來:“公主,你心思太重了,總這樣夜裏睡不好,可不是件好事。實在不行,奴婢替你傳太醫來,請他開幾副安眠的方子給你。”


    “不必了,過一陣子自然就好了。莫管這些小事了,我倒是有件事要問你。”


    “甚麽事,公主請說。”


    “那個劉蘭芝,去了幽州,可還安份?你是如何處置她的?”


    “原來公主說這事,嗯,公主,真的想聽嗎?”


    “正好閑著,說說吧。”


    “剛到幽州時,賣到了戶門千總家做侍婢,據說是當家主母瞧上了她那張半鬼臉。覺得伺候家主,放心。卻不想,她憑著另外半張美臉照樣勾搭上了對方,好像還珠胎暗結了。


    沒多久,東窗事發,被當家主母當眾扒光了一陣往死裏的狠抽,孩子自然是沒了,而後刺花了她另半張臉,算是徹底毀了。被轉手賣了幾回,如今,被賣到了軍妓營,專做牲口的營生去了。


    反正,該從她嘴裏翹出的東西,奴婢拿來了。生死什麽的,就先不管了。這事上,奴婢聽公主的,留她一活口。”


    平陽靜靜地聽著,寥寥數句將憐煙徹骨的恨意表露無疑,嘴角勾起絲苦笑,垂下眼簾,不想再接話,實話,縱使千刀萬剮那賤婦又能解她多少氣,她的洛兒還是沒了。


    頻頻的噩夢糾纏令她身心俱疲,可還得勉強地撐著。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父皇日夜沉重的聖體告訴她生老病死,有些事情是改變不了的。她不甘,一直努力堅持著,不管結果如何,至少她盡力了。


    若是這一世她還是隻能活到27、28歲就壽終,那她甚麽都不會去多想,隻想陪著她所珍視的人平安地渡過這一生。


    縱使對孩子的思念與日俱增,甚者她快被這種痛徹心扉的感覺逼瘋了,卻依舊必須忍熬著,她沒有十足的把握,重複的悲劇說甚麽也不能再上演一次,她再也承受不住一點這樣的打擊了。


    她每日都在咒罵自己,詛咒那個薄情的人,下地獄,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恨不得拿把鈍刀慢慢地淩遲割那薄情人的血肉,叫他流盡最後一滴血,受盡人間最殘酷的刑罰慢慢折磨痛苦中死去,都無法消除她強烈的恨意。


    一直以來,她拚力壓製著這種仇恨,她以最高貴的姿態與他相識,傲視群侖,高高在上。再以最謙卑的作態肆意接近他,低眉順眼,賣嬌討歡。強擠出笑顏人前作嬌羞曖昧,與他打情罵俏。


    一步步,她走到今天。從沒想到日子會這麽難熬,一年多的時間幾乎熬盡了她一生的耐心,她快要做到了。二皇兄扶上皇位是所有報複開始的第一步,她不能急躁,耐心,她必須繼續蟄伏忍耐,等待最佳時機,給敵人最致命的一擊。


    她的對手都很厲害,輪心機,她一個也比不過,所以,她隻有蟄伏強忍,慢慢地一步步來。使得仇人都得到最終的惡報,恩人都可以得個善終。至於她自己,如果那時還能活著,她會兌現那些虧欠。她是個自私的女人,她的出身決定了一切,沒有選擇的餘地,隻有朝著最終的目標大步向前。


    “公主,夜露寒重,別泡太久,起來吧。奴婢給你更衣,想吃些甚麽?”


    聽到這話,平陽倏地綻開笑顏,扭身立起笑道:“好呀,嗯,本宮想吃憐煙做得手擀麵,對了,配上姚嬤嬤獨家秘製的鹵汁,就絕的,堪稱天下第一美味。”


    “嗬嗬,好,奴婢洗了手,這就給你做去。秋月,快來,伺候公主起身更衣,免得著涼。”


    淡淡的幾句叮囑,卻很是溫暖地撫慰著她傷痕累累的心房。嘴角噙起甜蜜的笑靨,由著秋月的攙扶,慢慢步出溫泉小浴池。


    拭去掛滴的水珠,穿好內衫,裹上小襖,還沒站定,精致的銅製暖手爐已然塞到手裏,屋裏的火盆早已攏好,剛坐到榻上,紫鵑便隨意披著外衫,趿著鞋從外頭進來,睡眼惺忪地犯著迷糊,擰了個冷帕子凍醒自己,就坐過來陪著她說著閑話。


    不一會兒,凡雁、冬梅也穿好衣衫,迅速過來照應她。瞧著一眾人臉上眉間掩飾不去的擔憂色,平陽有些發怔,眼眶微微發熱,嘟嘴道:“幹嘛?半夜都不睡覺了,聚到這想做甚麽?”


    “公主,沒事吧,夜裏還是睡不好嘛,總這樣可不是個事,不行,我們請個法力高強的大師和尚進宮瞧瞧。”


    “凡雁,瞎說甚麽了?小心,掌你的嘴。”


    “紫娟姐,你也瞧見了,公主老是這樣夜裏睡不好,可不是好事。要不然,好好的能連連昏睡上好幾天。總這麽下去,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呀。”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爭執起來,沐浴後平陽有些犯困,索性閉眼倚靠到榻上小歇上一會。冬梅努了努嘴,另兩人也乖乖噤了聲。瞧著平陽眼下黑眼圈一陣不舍心疼,卻愛莫能助。


    沒多大工夫,一碗香噴噴的打鹵麵端了上來。平陽笑嘻嘻地睜開眼,坐正身子,正巧看到秋月眼神勾勾地瞅著姚嬤嬤手裏的碗,輕笑開口道:“嬤嬤,隻一份嘛,可還多做了幾碗?”


    餘光瞄過去,姚嬤嬤頓時綻開慈祥的笑容,眯眼笑道:“有,都有份。嗬嗬,瞧你們這幾個,一碗打鹵麵也是好的,當真是鹹菜配窩窩頭好吃,都是山珍海味慣壞的金貴主。”


    “嬤嬤,是您老人家手藝好嘛,所以我們才嘴饞的。”


    “嗯,就哄我這老太太開心吧,啊,我手藝再好,還能比得過宮裏的禦廚。”


    “當然比得過,不信,你問公主。再不信,你改天問問糖元那吃頭,咱們姚嬤嬤的打鹵汁天下第一。”


    “都是甜嘴精,去,廚房裏還有,自己端去。”


    嘴角抑不住笑意,姚嬤嬤哄得眉開眼笑,將筷子遞到平陽手裏,拉了拉衣擺,笑道:“我再給公主炒幾個小菜去,等著。”


    平陽一愣,舉著筷子掩不住神色的驚訝。自打母後去世,嬤嬤很多年沒下過廚炒菜了,趕緊頷首回道:“嗯,我想吃三絲銀芽,還有那道薑拌藕片,簡單些,秋月,你過去幫嬤嬤一把。”


    “好,好,好……等著,嬤嬤再給你蒸個蝦米芙蓉蛋羹,好不好?”


    多少年了,她老人家居然一直還記得這道菜。平陽喉嚨有些哽咽,胡亂點了點頭,藉著扭身的工夫,斂帕拭去眼角的淚漬,接過紫鵑遞來的湯匙,舀了口湯吹了吹,喝了一小口,滿嘴鮮香,吃了口麵條,筋道有嚼勁。


    胃口頓時大開,不等其他人來,毫不客氣地慢口吸食起來。瞧得紫鵑瞪突了眼,連連搖頭地悶聲偷笑,不怎麽端莊的吃法確實有礙觀瞻,可無礙,記得花鳳說過:市井小店裏,麵條就是要吸出聲響,吃起來香才過癮。今晚,索性破個例。


    想著,也就將花鳳的話說了出來。端來麵碗的凡雁等人呆愣了一會,將筷子一分,也都笑嘻嘻地脫了鞋盤腿坐到榻上,有樣學樣地吃了起來。彼此還不時指著對方,嗬嗬笑鬧著。待姚嬤嬤端著炒好的小菜進來時,瞧到屋裏一眾不雅的吃相,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待聽得原因後,更是忍俊不禁。罵也不是,笑也不是,無奈地忍笑道:“嗯,倒是這話。算了,就在這屋裏不必受那規矩,出了這門,斷不可有這吃相。”


    眾人連連點頭稱是,笑嘻嘻地拉著姚嬤嬤上了榻,圍坐在一起,捧著麵碗,咧唇笑得很是開心快樂。屋外的寒冷,屋裏的熱鬧,室內溫黃的燭光透過窗戶紙映出來,在這空曠孤寂的皇宮點綴上一絲暖色。


    那廂,東宮太子妃居室,亦是個不眠之夜。賀雅涵輕撫著琴弦撥弄著,千言萬語皆化為朵朵愁思。一入宮門深似海,背負著家族的興衰榮辱,她一腳邁進了皇城,入住進了東宮太子妃寶座。


    外人道是天下女人最期盼地位與榮耀,殊不知,她的舉步維艱及漫漫長夜的難熬,太子注定是天下人的太子,東宮所有女人的男人,將來更會是……臨別時,父親千言萬語,母親卻隻有一句囑咐她的:管好自己的心。


    那時她懵懂不知,甚至有些迷糊,可嫁進來不到半載,個中冷暖她有了充分的體會。生為太子妃,按照本朝的規矩,太子一個月最多隻有三天待在她這裏,其餘天數,按照雨露均沾的原則,宿於其他側妃侍妾那。


    戲文裏常說後宮的女人難做,以前她總覺得誇大其詞,可如今,她知道了,是真的難做,更難熬。懷育子嗣,彼此還會暗算爭寵猜忌,她真的有些不能適應。就像現在,她必須鏟除一個可能威脅到夫君生命的女人,偏偏夫君對那人很是寵愛,並且還深信不疑,她該怎麽做?


    輾轉反複,乃至夜不能寐。俗話說:抓賊要人贓並獲。太子今晚睡在自己的寢宮裏,飲水進食有很多人層層把關,不會有事,可明晚就不同了,按日子是去黃良媛那,可……她明明知道對夫君不利的是哪個,卻不能輕舉妄動。


    幾次三番的交手下來,她知道那簡良娣不是外表看得那般柔弱,不然,譚承徽也不會吃了暗虧,最後落得個糊塗身死。


    她要好好想想,靜下心來仔細地想一想,如何一招滅了那蹄子,同時又能奪得夫君的心。說來也可笑,夫君的那兩個妹妹可真是不簡單,外壓朝臣,內踩皇權,短短幾月的工夫,藉著帝後二尊與太子的手,逼得慶山王黨一眾舉步維艱。


    眾人都以為她們是擁護太子他日為帝,實際上,私下根本就不關心她們兄長的死活。尤其長寧那妮子,甚者有一次,私下泄憤跟她說:想將她夫君與那簡蹄子一並下鍋煮了來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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