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分區醫院裏,整整一層樓都被空了出來,軍分區警衛連的戰士手持鋼槍站在樓道裏執勤,扼守各個要道,門口卻由小李與帶過來的兩個戰士親自輪班站崗,任何人不得靠近。請記住本站的網址:。


    病房裏,木家老爺子半躺在病床上,鼻子裏插著氧氣管,側頭看著窗外的夜景,眼睛中看不到什麽光彩在流動,花白的頭發沒有精神地耷拉著,像是飽受烈日暴曬而沒有汲取到足夠水分的幼苗。


    窗外夜色深沉,房間裏沒有開燈,醫療器械的電子聲音在嘀嘀作響,如同表盤上爭先恐後的三根細針,猶如夜晚的搖籃曲目,使人昏昏欲睡。


    皎潔的月光灑進來,透過明亮的玻璃在地上拉出短長不一的明暗印記,薄紗的白色窗簾在換氣係統的吹拂下輕輕搖擺,悄無聲息。


    彷佛有一隻貓走過,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木家老爺子慢慢扭過頭來,微眯著眼睛,盯著床前出現的人影。


    人影出現得沒有任何征兆,外間守衛的警衛一個都沒有驚動,門是關著的,窗戶也一直緊閉著,彷佛她一直就在那裏一樣,眨眼之間就鑽了出來。


    更出奇的是,木家老爺子也沒有覺得任何意外,輕哼一聲,聲音有些冷漠,也有些疲憊,“你還知道過來?”


    陳穎慢慢在月光中現出身影,往常天真的臉上沉靜如水,聲音依然清脆悅耳:“爺爺。”


    “你還知道叫我爺爺!”木家老爺子一把扯掉臉上的麵罩,突然咆哮道,“我們木家怎麽會生出你這麽個孽障來,跟葉家的人攪合在一起,也不嫌丟!人!現!眼!”


    “我有我的安排!”陳穎,或者說木蘭舟,微皺著眉頭,顯然不想提及這個話題,語氣嘲弄地說道,“您讓二叔過來接管江濱的事情,有沒有看到您得意的兒子做出來的事情啊?”


    木家老爺子閉著眼睛,緊皺著眉頭,幹癟的胸膛像是陳舊的風箱,劇烈地起伏過幾次,顯然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壓抑住胸中的怒意。


    “你來應該不是為了看我們笑話的吧?別忘了,你也姓木,你身上流著我們木家的血!這件事和我們木家所有人都休戚相關!”木家老爺子手攥緊了身下的床單,另一隻手有些厭惡地揮了揮。


    陳穎自顧自地在病房裏的沙發上坐下,黑暗中很快響起了她的聲音,帶著一些尖銳的笑意,“為什麽不是?現在知道我也是木家一份子了?從小就把我當男孩子來養,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我已經受夠了!”


    大約是想起了從小開始就經曆過的不愉快回憶,這一連串的話陳穎說得又快又急,胸膛劇烈地起伏著,緩了一口氣,才繼續說道,卻依然未改那冷嘲熱諷的腔調,“從心底您還不是喜愛那幾個沒用的兒子孫子,哪怕他們再沒有用也強過我!看到自己鍾愛的兒子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是不是很高興啊,沒有辜負你的期望,挖墳哦,挖了自家的祖墳哦,得意吧,看看你的寶貝兒子都做了什麽好事!死老頭子!”


    死老頭子,大概全天下也隻有陳穎敢當著木家老爺子的麵叫他死老頭子,或許以前也有,不過那些人說出過這些話的人,連帶著他們的家族,都在無數次沒有硝煙的戰爭中被不知不覺地幹掉了。


    然而木家老爺子現在卻根本沒有辦法去反駁什麽,哪怕陳穎站在他麵前,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他也沒有任何反駁的氣力。


    雖然看不到對方隱藏在陰影中的表情,但是可以想象她在說出這番尖酸刻薄的話時,嘴角一定是掛滿了不屑與惡意。


    挖祖墳,這是一個人、一個家族無法容忍的底線所在。無論是挖了誰家的祖墳,這就意味著要與這個家族的全體為敵,而且是不死不休的結局。


    曆史上朝代更迭,一個王朝推翻了另一個王朝,甚至是異族王朝推翻了漢家王朝,卻鮮有人會禍及對方祖墳的。


    “你……你……”字字誅心,連番的衝擊下,木家老爺子艱難地抬起手臂,幹枯的手指在虛空中指點,終於什麽都沒說出來,監控器發出尖銳的報警聲,急促地劃破了病房的寧靜,整夜都職守在附近的警衛湧了進來,然後是神情慌張的醫生護士衝鋒一般地衝了進來。


    所有人都對病房中這個突然出現的女大學生而詫異,卻沒有人多問,木家老爺子既然沒有發話,顯然是默認了她的存在,哪怕有再多的疑問,所有人也隻能將這些疑問爛在肚子裏。


    “沒有什麽事,不要刺激老人。”軍分區醫院的院長看著漸漸平息下來的心電圖,鬆了一口氣,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隨後和所有的醫療人員與警衛一樣,退回了各自的工作崗位。


    房間裏又安靜下來,至始至終,陳穎都隻站在窗前,眼神怔怔地看著外間的夜色,沒有去關心被像國寶一樣伺候著的老爺子。


    不知道等了多久,病房的門被推開了,被陳穎稱之為二叔的中年男人慌慌張張地走了進來,看著病床上的老人,神情惶恐,過了很久才忐忑地說道:“爸……我來了……”


    曾經西裝筆挺,風度翩翩,最愛哈瓦那雪茄的木家二公子,滿臉的汗水,顯然過來的時候趕了不少的路,一刻都沒有耽擱。


    事實上從掛上給自家老爺子通話的那個電話以後,他就緊急地趕往京城,不巧飛機晚點,等他到了京城的時候,自家老爺子已經到了江濱,再次心急火燎地趕過來卻還是晚了幾步。


    “二叔,你是大功臣啊。”陳穎轉過來,臉上掛著笑容,卻說不出的陰冷。


    江濱事情被這個二叔接管還是其次,她實在無法認可對方操縱的招待所那樁命案,二十多條人命翻手間就被化為了灰燼,這種冷血,這種對生命的漠視,讓她出離的憤怒。


    如果是以往,或許木建功還會拿出長輩的身份訓斥一番,問題是現在他自己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哪裏還有精力去管這些小小的挑釁。


    “跪下!”木家老爺子根本沒興趣理會小輩之間的矛盾,厲聲喝道。


    “爸……”木建功掙紮著,說到底也是五十好幾的人了,也要些臉麵,不過也知道自己捅出了多大的漏子,說起話來底氣非常的不足。


    木家老爺子根本沒有說二話,眼睛瞪過來,木建功頓時覺得膝下一軟,啪地就跪在了冰冷地地麵上,垂著頭,根本不敢再出聲為自己分辯。


    “你要臉?我還要臉呢!整個木家的臉都被你給丟光了!”木家老爺子支起身子來,根本沒有給自己的兒子半分好臉色。


    陳穎站在窗前看著這爺倆,眼神冷然,抱著胸仿佛跟自己沒有絲毫關係。


    “挖祖墳,你能耐啊!你他媽的,你怎麽不直接把老子給氣死啊!”老爺子從懷裏掏出一塊古舊的金屬,直接扔了過去。


    古舊的金屬大約巴掌大小,材質非金非銀,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白熾的燈光下黯淡如同破鐵,歲月在上麵沉澱出痕跡,摩挲出細細的紋路,卻偏偏不見鏽蝕過的痕跡,顯然非比尋常。


    木建功跪在地上,連忙彎腰撿起這塊金屬,翻轉過來,正中鐫刻的符號正與江濱新城出土的那尊青銅方鼎正中的某個符號相同。


    不僅僅是木建功認識這個符號,就是陳穎也同樣早就將這個符號銘刻於心,可以說木家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對這個符號熟悉無比。


    當代或許沒有貴族,沒有門閥,沒有世家,然而千年以降,終究還是有些家族殘存了下來,雖然早就不複當年的榮光了,然而某些辛密和規矩卻被完整地保留了下來。


    木家正是其中之一。


    比起詩書傳家幾百年,而從未露過敗像的翦家,木家表麵上隻能算是新貴,然而所有的木家人都知道,相比於自家延續千年的傳承,僅僅隻有幾百年曆史可供追溯的翦家才是那個真正的暴發戶!


    木家上下四代人,嫡係旁支上千號人,都對這塊金屬非常的熟悉,每逢家族祭禮,木老爺子就會將它拿出來,鄭重又鄭重地放在香案上,但凡是木家的人都必須放下手中的工作,對之恭恭敬敬地磕上三個頭,哪怕是年逾八旬的木老爺子也不例外。


    而平日裏,這塊金屬都是隨著老爺子貼身珍藏,也是木家一族之長的隨身信物,等閑不得一觀。


    至於這塊金屬的來曆,連木老爺子也不甚清楚,隻知道木家在很久很久之前,就曾經貴為王侯,但終究也沒能逃過君子之澤,五世而斬的天道輪回。


    後來朝代更迭,木家有過輝煌,也有過沒落,幾起幾落,千年之後傳承斷了,就連最早的宗族所在後來的木家人也不得而知,若不是有這片從那個時候起就被保留下來的金屬,隻怕後代的木家人都把木家曾經的輝煌當成了神話故事來聽。


    根據木家族長口口相傳,木家祖先被安葬在一處依山傍水的所在,庇佑著後人,而所有木家族長即位之時都必須向列祖列宗發下三樁誓願,其中之一就是找到木家祖先安息之所。


    可以說,這也曆代木家族長的心事宿願。


    結果,祖墳就被自己偏愛的兒子給挖了!這無論放在古代還是現代,那都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木老爺子怎麽能夠不惱火!


    要是被那幫一輩子的對手知道了,不知道要笑掉多少大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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