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安傑自說自話離開議事廳,不把四帥崔偉放在眼裏,十五帥哈連金、十六帥鄒保和等人忿忿然,怒瞪十四帥藍明泰,但一瞧藍明泰依然坦然自若,毫不在乎的撫摸他那部大胡須,別人也不好說什麽?大敵當前以和為貴,犯不著和沒教養的“刀客”講道理。


    哈氏世受皇恩,為大清大西北武將世家,家族出過二名武狀元,哈連金還有一個堂哥哈連升,原為潼關副將,打仗很為凶猛,是西北有名的戰將。哈連金造反時把他這個堂哥騙出潼關,要挾哈連升參加義軍,但哈連升誓死不從,哈連金也沒有殺死他的堂哥。如今哈連升被裹挾在回軍裏,既沒死也沒降,朝廷還以為哈連升已死,給哈連升追封過了。


    哈連金對藍明泰的手下人安傑自說自話,離開議事廳感到不滿,但人家刀客可是把腦袋係在褲腰帶上搏命的人,大家便是生死與共的兄弟。斜睨了一眼,道:“我這裏也能出動2000人馬。”


    旁邊哈連金的四弟哈連虎,朗聲道:“小弟願親自帶隊,會一會大清的趙子龍。喔咯咯??????什麽玩意嘛。”


    旁邊的人也爆發出怪笑聲,大清軍隊裏名不副實的戰將見識多了,八旗軍隊不禁打,他們隻對左宗棠手下那批南征北戰的軍隊,心存恐懼。那是從血海屍山裏摸爬滾打出來的百戰精兵。從未打過仗的學生兵,哪能經得住萬馬奔騰的震撼,好似已經看見鐵蹄把李字旗踩踏在腳下。


    年逾六十的鄒保和捋著白須,幹癟的臉上露出笑容,說道:“哈連虎年輕氣盛,可堪大任,我這裏可以派出500人馬。”


    四帥崔偉聽出弦外之音,十六帥鄒保和不願意讓他的心腹參將二河州作為這次偷襲戰的指揮官,老奸巨猾的鄒保和不願意看見他的大營日漸強盛,含而不露道:“鄒阿訇言之有理,是該讓年輕人曆練一番,二河州,命你帶領800兵馬接應哈連虎,這次戰鬥由哈連虎全權指揮。”


    “是!屬下一定不辱使命,帶2000隻辮子狗的耳朵回來。”哈連虎意氣風發,那張富有朝氣的寬大臉龐充滿自信。


    議事廳裏,所有教徒雙腿並攏,膝蓋著地,兩手舉高,比額頭高一些,十個手指頭並攏,手掌往上,手掌中間稍微彎曲,然後開始做禱告。麵向聖地麥加方向,念著幾句經文,虔誠無比。


    十六帥鄒保和是阿訇,即神職人員,由他做禱告:“我偉大的真神啊!奉主聖名,求主光照,我們是會改變的,你是永遠不改變的。我們屈膝在你麵前,呼求你,求你憐憫我們。你是我們的父,我們的好處不在你以外,願你保守我們。當今世代,魔鬼如同吼叫的獅子,遍地遊行尋找可吞吃的人,求主賜給我們堅固的信心,求主作我們的避難所,所我們的依靠。真主說:‘你們要祈禱我,我就應答你們,不肯崇拜我的人,他們將卑賤的進入火獄。’我們的主啊!求你不要懲罰我們,如果我們遺忘或錯誤。求你不要使我們荷負重擔,猶如你使古人荷負它一樣。我們的主啊!求你不要使我們擔負我們所不能勝任的。求你恕饒我們,求你赦宥我們,求你憐憫我們。你是我們的保佑者,求你援助我們,以對抗不信道的民眾。啊米乃!”


    “啊米乃!”眾人一起唱賀,結束短暫的禱告。幾名將軍離開議事廳,分頭而行。


    十二帥畢大才快步跟上六帥禹得彥,低聲問道:“禹帥,要不要把消息傳過去?”


    六帥禹得彥看著昏暗的天際,搖頭道:“馬後炮來不及了,不過還是知會一聲,一切看天意吧。”


    “嗯,我看是有去無回,哪有這麽好的事?左宗棠狡猾似狐狸,李字營分明就是誘餌,我們就坐山觀虎鬥。”畢大才盼望哈連虎大敗而歸,最好其他幾營人馬像他一樣,被清兵打殘,那樣他就可以挑明利害關係,蠱惑更多人歸順大清。


    回軍和撚軍最大的區別就是,一個有根據地,一個不需要根據地。撚軍以殘暴、凶悍聞名於世,走過的地方猶如蝗蟲,消滅大戶,擄掠地方的財物,因缺少攻城器械,而且以馬隊為主,大都行軍農村,大城市很少能夠打下來過,是一支與人民脫節的隊伍。所以撚軍對大清破壞沒有太平天國那麽大,也沒有回亂那麽得人心。


    回軍的首領即是軍隊指揮官,也還要管理營內百姓的生活。打下一個地區首先是擴軍,招募新人,攜俘當地百姓造反,隻要家裏有一人參加回軍,全家就反了。


    至於回軍所提倡的主張,就是像新疆哲德莎爾國的阿古柏一樣,建立宗教、政治、軍事,三合一的伊斯蘭政權。有些回軍政權不敢公開鬧獨立,但也尋求地方高度自治,如果這種起義軍屬於正義的一方,而且贏得了最終勝利,那麽後世的中國也就永遠失去大西北的土地,最多名義上上表冊封,名義上承認大清皇帝是他們的主子。作為有著各民族統一,領土不容許分割思想的大清有識之士,絕不容許回人鬧獨立,不管他們以什麽名義反抗大清統治,都是反動派,一定要進行堅決的鎮壓。


    ******


    這個延集鎮一帶,有一座高坡,上有一座烽火台,是風沙草灘區了,舉目所望,地勢平坦。或許是連年幹旱風沙,就是黃土坡的河邊,都是多沙石,不時可見胡楊及榆柳樹。


    日漸響午,李字營已經行軍至此,李國樓登上這座烽火台,舉目眺望遠方。


    旁邊是這座烽火台的隊官,這座烽火台被回軍破壞過,又被重新整修一新,有一個加強小隊在此駐紮,一共有50名士卒駐守。作為前方軍隊的補給線,徐占彪最為重視,在這裏打仗打得就是後勤運輸,漫長的補給線上,有著一座座傳遞消息的驛站或是烽火台。


    一般回軍也不願意攻打這些烽火台,打下來也要用數百條人命去填,若是時間拖久一些,官兵會來救援,得不償失之舉。但又對這些烽火台恨得牙癢癢,隻要被官軍構築好一座座工事,回軍騎兵就沒有回旋餘地,出動騎兵就會被官兵監視在眼皮子底下。


    如今敵我雙方都在修築軍事工事,但大清軍隊有著一個國家財政支持,後勤補給源源不斷跟上,雙方傾盡全力。這是一場民族的戰爭,到底要各民族獨立還是民族團結?


    大清家底厚實,尚且輸得起,一支軍隊打殘了,或者兵變,又會派遣另一支軍隊前來鎮壓回軍。


    回軍因連年打仗的緣故,地方農業設施破壞嚴重,隻能過上以戰養戰的生活。成為劫掠成性的隊伍,早就違悖了他們宣傳的教義,戰爭沒有仁義的一方,雙方都變得血腥殘暴。


    前方數百裏地勢平坦,適合馬隊行進,李國樓擔心會被回軍襲擊,故此爬上烽火台觀看地形。


    巴特爾、成昆、荀喜、鴻都、範曄等高級軍官都在觀察地形,這裏不像黃土高坡,隻要占領一個高坡,他們有100多門大炮,有一個高坡作為陣地,就能立於不敗之地。若是敵人的騎兵膽敢從下往上攻擊,大炮就能把騎兵炸得稀巴爛。


    空曠的平原適合騎兵機動性打擊運輸隊,隻要突破一個點,運輸隊就會被騎兵分割包圍,成為一個四處漏風的篩子,被騎兵各個擊破。李國樓在猶豫不定,是否要單獨行軍,還是讓徐占彪派軍隊護衛?最後的一點路程,不要陰溝裏翻船。作為軍事理論家,李國樓知道騎兵的優勢在哪?而李字營又有什麽優勢以及劣勢?


    烽火台的隊官介紹著這裏的情況,作為地頭蛇拿到一份見麵禮之後,倒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把延集鎮的風土人情一律講了一遍。冬季,回軍在此出沒並不頻繁,以小股偵查部隊為主,放幾槍嚇唬烽火台上的官兵,在他的防區沒有出現過大的傷亡事故。


    大清官兵對付機動性能很強的騎兵,在和撚軍作戰之中總結出一套經驗。


    一是在北方村寨裏築堡壘,不讓撚軍輕易獲得補給,讓撚軍一路行軍搶不到物資。


    二是挖深溝,在農村道路上開挖一道道溝渠,不讓馬隊輕易通過,讓騎兵變成步兵坐以待斃。


    這兩條經驗,讓李鴻章活捉了東撚賴文廣,又讓左宗棠逼死了西撚張宗禹。如今對付回軍同樣實施這兩條寶貴經驗,在回軍馬隊出沒的地方,開挖溝渠,建立堡寨。


    巴特爾和成昆看出李國樓猶豫不定的心思,他們均是好戰分子,對於新武堂的戰術能力素來有信心,至於實戰經驗那是要靠打出來的,他們都在蠱惑李國樓下定決心,單獨向目的地行軍。認為李字營2000多人馬,足以抵擋回軍馬隊的攻擊。巴特爾忍不住問道:“艾隊官,你們這裏挖溝都挖好了嗎?”


    幹瘦的隊官點頭道:“放心吧,都挖好了,三道壕溝,把連接董誌原的主要道路都挖斷了,回亂想從我管轄的路段發起襲擊,還要做民夫,把溝渠填滿,有這點時間巡哨的戰士就會發現,我們就會點起烽火,援兵轉瞬即至。”


    荀喜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插話道:“我們炮兵,隨時隨地可以拉出來開炮,我就怕敵人看見大炮的威力就逃跑,讓我的遠程大炮來不及架設,連打樁也白打啊。”


    鴻都非常不滿,近程炮兵是由他統管,哪輪得到荀喜說三道四,幹巴巴的語氣:“荀管帶,你來不及是你的事,別把我包括進去。上次借我的兩門榴彈炮,什麽時候還我呀?”


    “還什麽還?用克虜伯大炮打騎兵,那要能到猴年馬月。那兩門榴彈炮就歸我了,鴻隊官你什麽級別?怎麽和長官說話的。”荀喜陰陽怪氣的回道,兩支來自不同部隊的炮兵軍官,互相不服,荀喜級別高,一直以長官的口氣教訓鴻都。


    荀喜和鴻都都是滿人,掌握了炮兵的軍事技能,就了不得了,自以為高人數籌。那八旗子弟有點軍事水平,那就是天王老子一樣的人物,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綠豆眼對上紅眼病,兩人在烽火台上就瞪上了。


    “都別吵,以後都是新武堂教官,一個級別的人。”李國樓微微撇嘴,屁的轉瞬即至,大股敵軍行動,援軍出動也要慎之又慎。李字營不能堅守半天甚至一天時間,是看不到援兵的。


    李國樓把眼光看向飯大慧,想聽統管上千名民夫的飯大慧意見。其實他對戰士很放心,炮兵多長時間能架起大炮,都演練過好多次。隻要不被敵人偷襲得手,他就有信心,在最短時間裏,建立一個火炮封鎖線。讓他最擔心的是軍事工事的建立,這需要上千名民夫快速建起阻擋騎兵的圍欄,把車輛圍起來,開挖溝渠,搭建圍欄,要做好這一切,他才有信心讓運輸隊行進在平原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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