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扒開談溦溦的嘴巴,看見裏麵好好的,並沒有傷口,他才鬆了一口氣,懂事地收起拚圖:“媽媽,你休息吧,我自己玩……”


    朗朗抱著拚圖的盒子,回自己房間去了。


    周小玉把金莎支出去,她自己則坐在談溦溦的身邊,看著談溦溦。


    談溦溦也有些累了,便躺下去,對周小玉說:“如果你是來看望我的,那我很感謝你,我很好,你不用擔心。如果你是替朗如焜來打探虛實的,那我告訴你,我和遐兒並不熟,也沒有什麽私下的來往,我不知道她做了什麽,不要來問我了。”


    “我是來接朗朗的,我怕你們一個一個情緒都不好,會嚇到他。”周小玉說。


    談溦溦鬆了一口氣,她很怕是周小玉是朗如焜的說客,又來逼問她與遐兒有關的事。她說:“我這幾天身體不好,就有勞你多照顧朗朗了……朗朗很喜歡老奶奶,一直跟我說,你對她有多麽多麽好。”


    “那是應該的,我們自己家的孩子,我怎麽能不疼?”周小玉笑著說道。


    談溦溦一聽她說朗朗是“他們家”的孩子,心裏便有些不愉悅。可是朗朗的確是朗家的孩子,她也無可辯駁,於是她就不說話了。


    可是周小玉好像沒有要走的意思,仍然坐著。一老一小兩個女人沉默了好一會兒,周小玉又說:“溦溦,如果有一天,你離開了慕提島,離開了焜兒,你還會再嫁人嗎?”


    這個問題太突兀了,談溦溦不懂她為什麽這樣問,想了想,說:“我嫁不嫁人,好像不需要向你老人家匯報吧?何況我現在也看不到離開慕提島的希望,更別提嫁人了。”


    “那你想過沒有?如果你回到你原本的生活之中去,沒有焜兒,你要不要嫁人?”還是這個問題,周小玉頑固地又問了一遍。


    談溦溦有些不耐煩,她覺得這個問題莫名其妙,便說:“我這樣的經曆,一輩子有一次就夠了,還要嫁人?那不是自找罪受?再說了,我要為朗朗考慮,要是我嫁了人,他會很受傷的。”


    “恩……”周小玉滿意地點了點頭,“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好媽媽,凡事都以朗朗為先,我就喜歡你這樣!”


    說著話,周小玉在談溦溦的身上拍了拍,起身走了。


    談溦溦躺在床上,反複思考著周小玉的話,也想不出所以然來。怎麽突然跑來問她要不要嫁人?這該不會是朗如焜讓她來打探的吧?要真是朗如焜的主意,那她可說錯話了,她應該說:“當然要嫁!為什麽不嫁?我要嫁一個好人!好好過日子!”


    朗如焜若是聽到這句話,一定會氣歪了鼻子!


    她竟然說自己不嫁,唉!一孕傻三年,現在自己的智商不夠用啊。


    正想到這裏,她聽到門響。探頭一看,是朗朗推開了門,站在門口對她說:“媽媽,你好好休息,我去老奶奶那裏玩了……我晚上回來看你哦。”


    “去玩吧,乖乖的,不要調皮。”談溦溦囑咐了一句。


    朗朗走後,談溦溦便躺不住了。她爬起為,披了一件衣服,打開陽台的門,走了出去。


    她往海邊望過去,那邊此刻人來人往,忙忙碌碌,不停地有船從海上返航靠岸,也不停地有船離岸出海。


    她知道,那些是海上搜索的船隻。她不知道那些人能搜尋到什麽,飛機的殘片?遐兒的殘肢?


    一想到這些,談溦溦便揪心地難過。她與遐兒並沒有深交,她知道遐兒是臥底,也不過是最近這三天的事。可她就是忍不住難過,那是一種感同身受的體會。她也有過在朗如焜身邊如履薄冰的日子,她很幸運,保住了自己的命。而遐兒……死無全屍。


    遐兒用生命的代價,換取來的那一份機密情報,現在就在隔壁,在她兒子的櫥櫃裏。她要怎麽處理那個東西?扔掉?實在是對不起遐兒!不扔?難道她真的要把那東西交給警方嗎?


    遐兒走了,留了一個巨大的難題給她。


    “溦溦,你不要站在這裏吹風。”身後傳來金莎的聲音。


    談溦溦頭都不回,她不想搭理朗如焜的這些女人。以前她還會勉強敷衍幾句,現在她連敷衍都懶得敷衍了,直接當金莎不存在。


    金莎自己卻有很強的存在感,她盡職盡責地履行朗如焜的囑托,不時地給談溦溦端來這個補品那個補品,還要提醒她不要這樣不要那樣。


    見談溦溦沒有回應,金莎走到她身邊,往她目光所看的方向望過去,十分惋惜地歎氣:“唉!真是沒有想到,遐兒那麽單純的小姑娘,怎麽會是臥底呢?簡直太會偽裝了……”


    話說到這裏,金莎感受到了談溦溦目光中是的不友善,馬上語氣一轉:“挺好的小姑娘,真是可惜……焜哥一時生氣,把野平也關進水牢了,兄弟反目,真是令人扼腕啊!”


    聽說韋野平被關進了水牢,談溦溦的心“嗵”地落下去。她想起自己在水牢的那些日子,那種陰冷潮濕落的地方,那種孤獨寂寞的心情……要不是周小玉和韋野平關照她,她非得崩潰了不可。


    金莎揣摩著談溦溦的神情,把這個話題打住了,轉而說別的:“焜哥讓人把他珍藏多年的千年野山參燉了,這個東西可是大補的,我給你端來了,在屋裏呢,你進去喝了吧。”


    談溦溦並不矯情,對於自己小產後身體的恢複,她是很努力的。聽說有野山參湯,她轉身進了屋,果然看到床頭櫃子上擺著一隻白瓷蓋碗。


    金莎走過去,端起碗來,打開蓋子,自己用湯匙舀起一點參湯,喝了下去。然後揚了揚匙子,說:“我要先喝一口給你看哦,免得你懷疑這湯裏有什麽不該有的東西,嗬嗬……”


    談溦溦接過碗來,一仰脖把參湯全部喝光,然後說:“本來能有十分的進補,因為缺了你那一口,現在也隻有九分了,你可真夠狡猾的,蹭了我的參湯喝,還能找出這麽正當的理由來。”


    金莎無所謂地笑了笑,端著空碗走了出去。


    一出門,她就遇到了朗如焜。他從外麵回來,一臉的怒容,誰也不理,邁著大步往樓上走去。


    金莎想了想,跟著他,一直走到書房門口。朗如焜突然轉頭,瞪著她:“你跟來做什麽?”


    “我想……焜哥心情不好,我想給你泡杯茶。”金莎無辜地說道。


    “不必了!以後我的書房,誰也不許進!”朗如焜陰沉著臉。


    “焜哥……”金莎真夠勇敢的,這個時候還敢說話,“你不能因為遐兒的事,遷怒於我啊,你知道的,我與她們不同,我是你養的一隻金絲雀啊,沒有你我活不了的!你平時不重視我,因為你覺得我沒有獨立的人格。可是經過這麽多的事,難道你還沒有警醒嗎?有獨立人格的女人都是危險的!而我永遠也不可能傷害你!我隻是擔心你,想給你泡杯茶喝……”


    有獨立人格的女人都是危險的!最其碼在這一刻,朗如焜是認同她這句話的!


    “你對我忠心,我知道……你照顧好談溦溦,別的事不用你操心。”朗如焜雖然仍沒有讓金莎進書房,不過對她說話的語氣卻緩和了不少。


    “我剛給她喝了參湯,你放心吧。”金莎見他到了這個時候,仍然隻牽掛著談溦溦,不由地暗自咬牙切齒。


    朗如焜進了書房,坐到椅子上,打開電腦,調出遐兒在他電腦上的那一段操作記錄,捏著下巴,仔細地看著。


    他剛剛從海上回來,海上已經結束了。直升機的碎片都打撈上來了,還有遐兒的屍體和她的衣物,可以確定,遐兒已經死了。


    所有打撈上來的物品中,唯一有用的線索,就是一部手機。那是遐兒的手機,到了慕提島後,被莫莉沒收過。後來她非要看什麽明星的照片,他就讓莫莉取了手機卡,把裸機給了她。


    現在,他的桌子上就擺著遐兒的這部手機。經過海水的浸泡,手機已經沒有辦法開機了。他打開手機的外殼,把sim卡和儲存卡取出來,裝進他自己的手機裏。


    他抱著一線希望,希望遐兒從他電腦上偷到的機密,會存在她的手機卡裏。可是他安裝好她的sim卡和儲存卡後,打開手機,便絕望了。


    她的手機儲存卡容量很小,沒有辦法存下那麽大的一份機密文件,可想而知,那些機密不在她的手機裏。


    但是他找到她的通話記錄,就在她搶到直升機的那個時間,她打出去一個電話。


    朗如焜猶豫了一下,撥通了那個號碼。


    第一遍,沒有人接聽,電話裏一直是嘟嘟的聲音。朗如焜耐心等著,直到電話自動斷掉。


    他不氣餒,緊接著又撥了一遍,還是沒有人接聽。


    第三遍撥過去,“嘟嘟”響了兩聲之後,電話突然被接通了!


    朗如焜沉住氣,不說話,等著對方先發出聲音。


    對方竟然也沉默,一直不說話。就在朗如焜失去耐心,想要掛斷電話的時候,對方卻突然開口了:“朗如焜!你記住!沈遐的血不會白流!我一定讓你血債血償!”


    對方隻說了那麽一句話,就把電話掛斷了。


    朗如焜舉著電話,愣了好久。


    “血債血償……”這種話他聽得多了,不知道為什麽,這一次卻令他心寒齒冷。


    他雖然年輕,但是他的黑道生涯卻並不短暫。這些年裏,他一個簡單的命令,就可以讓一些認識的或不認識的人失去生命。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方式,舉手之間決人生死。


    可是這次不同。


    按時的情形,遐兒槍殺了他的兄弟,那些人橫屍在他的眼前,他不能不能憤怒。而且,他看著遐兒駕著搶來的飛機升上半空,馬上想到她昨晚耍賴不肯離開他書房的事。他有過一次慘痛的教訓,所以他不能允許警方的臥底帶著龍聯幫的機密離開慕提島。


    按理說,從他的立場出發,他當時的決斷是正確的。


    可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心情一直很沉重,他總覺得自己做錯了。


    這一刻,拿著遐兒的手機,他很煩躁。他想,有人殺了他的兄弟,搶了他的飛機,騙得了他的機密,想要置他於死地,難道他不應該還擊嗎?他怎麽會覺得自己錯了呢?一定是自己和談溦溦朝夕相處,每天聽她說那些大是大非的道理,受到了她潛移默化的影響。


    通話記錄裏一共有兩條,都是打給剛才那個號碼的,再沒有其他有用的線索。


    而她的手機存儲卡裏麵,隻有一些音樂和那個韓國明星的圖片。


    也許遐兒真的很喜歡那個韓國明星,她是警方的臥底,她也是一個芳華正盛的少女,她還是會喜歡流行的音樂和長腿帥氣的男明星。


    可是現在她死了,她再也聽不到這些嘈雜的音樂了,也再也看不到這個化著濃妝對著鏡頭耍酷的韓國男明星了……朗如焜突然有些傷感,鼻酸眼熱,眼淚湧上眼眶。


    對自己的敵人有如此仁慈之心,這是第一次。


    他的心在變軟,可能是因為做了父親,也可能是中了那個叫談溦溦的女人的毒!


    想到這裏,他“啪”地放下了遐兒的手機!現在還是他心軟的時候!他必須要找出來,遐兒偷走的那些情報藏在哪裏了!


    遐兒並沒有逃出多遠,他的人已經將那一片海域搜了一個底兒朝天,除了這部手機,什麽有用的線索也沒有!如果那個機密現在沒有葬身魚腹,那麽它就一定還在他的控製範圍內。


    換言之,遐兒極有可能知道自己逃不走,所以把那個機密藏了起來。


    藏在哪裏?慕提島上!


    朗如焜努力回憶昨晚的事。


    他看到談溦溦的房間裏亮著燈,為她那麽晚還沒有睡而生氣。然後他上樓,敲開談溦溦房間的門,看到遐兒在那裏,他吃了一驚,因為畢竟那個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遐兒當時是什麽反應?她好像反退了幾步,坐到了談溦溦的床沿上……


    之後他們聊了幾句,無關緊要。


    最後,遐兒離開,她在門口轉了頭,對談溦溦笑著說:“溦溦姐,你保重……保重身體!”


    她一定是覺得“保重”二字有些重了,太像告別之語,才加了後麵的兩個字。


    那個時候談溦溦是什麽反應呢?他記得……談溦溦像是很著急的樣子,她並沒有向遐兒道晚安,她叫遐兒的名字,讓遐兒再陪她一會兒。


    他以為是談溦溦不願意獨自麵對他,現在想來,那應該是因為她們之間有未盡的話題,有什麽事情沒有達成共識,遐兒那麽急著走,而談溦溦那麽急著留她。


    拋卻當時的細節不想,如果他是遐兒,如果他得到了龍聯幫的核心機密,如果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那麽他會把秘密藏在哪裏?


    想來想去,他沒有別的選擇,隻有把它交給談溦溦!


    因為談溦溦也是警察,因為談溦溦性格耿直,是非分明,被他囚禁這麽久,都不曾向他妥協過!


    即便是遐兒的親表哥韋野平,在這件事上都不如談溦溦可靠。


    也許談溦溦並不情願為遐兒保存這個機密,可是昨晚那種情形之下,她沒得選擇,她被遐兒強迫著接受了這個任務!


    想到這裏,朗如焜的血氣上衝,頭痛欲裂!


    他和談溦溦,難道又要麵臨一次考驗嗎?這一次她會選擇哪一邊?是她的信念?還是她的感情?


    朗如焜感覺到了巨大的危機,這比遐兒動了他的電腦偷了他的秘密然後劫機逃跑更加可怕!如果這一次他處理不好,他不但會失去朗家幾代經營起來的龐大組織,還會失去他又愛又恨的那個女人!


    朗如焜坐在書房裏,整整想了一天。一直到晚上,龍叔從洛杉磯趕來,敲開了他書房的門。


    龍叔是朗如焜父親的親信,一直替朗家守著龍聯幫的大本營——洛杉磯分部。因為這次韋野平受遐兒牽連,朗如焜身邊又不能沒有一個得力的助手,便將他召到慕提島上來。


    輩份上,他是朗如焜的叔輩,所以朗如焜對他格外尊重。


    二人在書房裏商量了好久,才從書房裏走出去。龍叔按商定的計劃做事去了,朗如焜則下到三樓,來到談溦溦的房間。


    推開房門,看到房間裏空著,他愣了一下。隨即他讓人叫來金莎,問道:“談溦溦呢?”


    金莎看著空床,眨巴了幾下眼睛,說:“我也不知道,剛才她突然跟我說,她想喝牛骨湯,於是我就去廚房準備了……”


    “她沒有說要去哪裏嗎?”朗如焜有些急了。這樣的非常時刻,她不會也去劫機逃跑吧?如果是她劫了飛機飛在半空裏,他可下不了狠心把飛機打下來啊!


    金莎想了想:“會不會去了紅山那邊,小朗哥在老太太那裏,本來說晚上回來的,可是一直沒有回來,她是不是想小朗哥了?”


    朗如焜馬上轉身往外跑。


    在他的身後,金莎撇了一下嘴,冷笑了一下。


    已經是晚上九點了,朗如焜開車急奔向紅山。剛到山下,他就看到幾個人從水牢裏走了出來。他大吃一驚,下車一看,隻見奶奶和談溦溦一左一右陪著韋野平,正踩著礁石往岸上來。


    一霎時,他想起談溦溦白天說的那句話:“像你這種人,注定會眾叛親離……”


    他體會到了那種感覺——眾叛親離!


    他把一個人關進了水牢裏,他的奶奶和他的女人又把那人放出來!這兩個女人有沒有考慮到他的感受?她們想幹什麽?公開與他做對嗎?


    他衝上去,攔在他們麵前:“你們這是幹什麽?”


    韋野平抬頭看到他,轉身就要回水牢裏去。談溦溦卻一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袖:“不能回去!”


    朗如焜一垂眼,看到談溦溦扯住韋野平衣袖的那隻手,那麽刺眼!


    於是他往前一步,掐住談溦溦的腕子,將她的手和韋野平的衣袖分開:“他為什麽不能回去?他的事情我還沒有弄清楚,正在調查階段!在沒有證明他的清白之前,他隻能在水牢裏!”


    “焜兒啊!”周小玉在朗如焜的後背上輕拍了兩下,“要關也等明天再關,好嗎?今晚大潮,呆在水牢裏會很辛苦的……你是不是太忙了,忘記今晚是大潮了呢?”


    其實周小玉不記得今天晚上是大潮,是談溦溦跑來提醒她,她才想起這件事。


    談溦溦懇求她,讓她開了水牢的門,把韋野平放出來,等潮汐退了,再把他送回去。


    周小玉答應了她,並且親自陪她去水牢裏接出韋野平。她本來不想朗如焜知道這件事,可是既然朗如焜來了,她也不得不維護孫子的麵子。


    她給了朗如焜一個台階,提醒他今晚是大潮之日。


    朗如焜的確不知道,他平時就不太記得這些事,何況今天出了這麽大的事。把韋野平從水牢裏放出來,這不是什麽大事。可是談溦溦親自來,這就是大事了。


    朗如焜心裏有萬般不愉快,鑒於他和龍叔訂好的計劃,也不好衝著談溦溦發作。他隻是酸酸地說:“對啊!今晚是大潮啊!我都不記得,難得溦溦竟然如此有心……可是你不必親自來啊,你自己的身體還沒有恢複呢,晚上風涼,你就不怕受了寒嗎?”


    談溦溦的手腕被他掐得疼,用力甩掉他的手,說道:“我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當初我在水牢裏的時候,趕上大潮之日,就是老太太和野平兩個人把我接出來的,否則我早在水牢裏被泡成鹹魚了!我欠野平一個人情,當然要還的!”


    “噢!知恩圖報!好啊!這個麵子我必須要給你!我們趕緊離開這裏,海水都衝涮到鞋子啦!”朗如焜壓下心頭所有的不快,親手扶住談溦溦,一步一步往海灘上走去。


    韋野平吃了一驚,在原地愣了一會兒,不知該往前走還是該回水牢裏去。


    周小玉拉了他一下:“快走啊,焜兒的意思,你今晚不用住在水牢裏啦!”


    “不光是今晚不用住在水牢裏,明天也不必回來了。我們兄弟一場,我記得我們之間的情義呢。今天事發突然,我有些衝動,野平不要記恨我。”朗如焜說。


    朗如焜這樣說,韋野平倒有些不知所措了:“哦……謝謝焜哥……”


    上了岸後,朗如焜叫來人,帶走了韋野平,另作安置。


    他則抱起談溦溦,轉頭對周小玉說:“奶奶,外麵太冷了,我送溦溦回去……朗朗今晚就拜托你照顧了,你不是一直想摟著重孫子睡嗎?今晚你摟個夠吧。”


    周小玉笑眯眯地揮手:“你們快回去吧,記得給溦溦燉一碗紅糖薑水喝,驅驅寒,我會照顧好朗朗的,明天一早我帶朗朗去看溦溦。”


    朗如焜小心翼翼地把談溦溦放進車裏,然後他自己也上了車,驅車回到城堡。


    下了車,他不讓談溦溦走一步路,又把她抱起來,一直上了三樓,進了她的房間,把她放到了床上。


    談溦溦驚異地看著朗如焜,不明白他閉關一天後,怎麽突然就轉變了態度。遐兒出事後,他就像一頭被激怒的公牛,還衝進她的房間裏來搜查。這一會兒他怎麽平靜下來了?他對她這麽體貼,可是她為什麽隱隱覺得不妙呢?


    “朗如焜,你晚上吃錯藥了嗎?”談溦溦不客氣地問道。


    朗如焜輕笑了一聲,說:“我看你才是吃錯了藥呢,怎麽?我對你好一些,你不習慣嗎?”


    “恩!不習慣!”談溦溦很坦誠地點頭。


    “不管你以前習不習慣,從現在開始,你就要開始習慣了。”朗如焜說著話,給她掖好被子,“關於遐兒的事,我今天想了一天,我很後悔,當時我看到兄弟們的屍體,太過激憤,就下了擊落飛機的命令。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留下遐兒的性命,我會另想辦法截住她,而不是用這麽決絕的方式……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我沒有機會挽回,隻能把後悔放在心裏。可是有些人有些事,我還有機會挽回,以後我會好好對你,我不會再做讓自己後悔的事。遐兒一直很喜歡你,她在天有靈,大概也希望看到我對你好吧。”


    談溦溦眯著眼睛,懷疑地看著他。他這些話聽著挺動人,可是怎麽也不像是朗如焜能說出來的話啊!再說了,他那句話是什麽意思?遐兒一直很喜歡她?他是在暗示什麽?


    “我和遐兒不熟,你對遐兒懷有歉疚之心,我能理解,但你不必把這份歉疚帶到我們的關係裏,你該怎麽對我還是怎麽對我吧,你這個樣子,我感覺像是見了鬼!”談溦溦趕緊撇清與遐兒的關係。


    朗如焜卻輕笑一聲:“鬼見多了,會習慣的,你慢慢就習慣了我這樣。我對你好,不是因為我對遐兒的愧疚之心,而是因為你在我心裏真的很重要,遐兒的事隻是提醒我,不能讓做讓自己的後悔的事。如果我們之間的有關係糟糕下去,總有一天會無可挽回,我不希望那一天到來!我想在我們之間還有希望挽回的這一刻,好好地待你,盡我的心,即便將來我們真的不能在一起了,我也不會後悔,因為我盡過力了。”


    談溦溦還是有些疑慮,不過她不得承認,她被朗如焜的這一段話打動了。


    “聽你這樣說,我很欣慰。既然你想開了,那麽我可不可以問一下……我什麽時候能離開慕提島啊?”談溦溦試探地問道。


    朗如焜臉色驟然一沉,隨即又緩過來:“你心心念念的事,就是要離開慕提島,是嗎?”


    “我這個願望很好理解吧?誰會希望自己一輩子住在這樣一個小島上?我當然想生活在大千世界之中,感受人情冷暖,世事變遷,那才是豐富的人生啊!”談溦溦解釋道。


    朗如焜點頭:“也對,人情冷暖,世事變遷……這就是人生……好吧,你讓我考慮一下,也讓我安排一下,我會帶你離開慕提島的,隻是我需要一點時間……”


    這是談溦溦第一次從朗如焜的口中聽到,她是有希望離開慕提島的。盡管她現在還分不清他這話有幾分值得相信,但她還是小小地激動了一下子。


    “這是你自己說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還有!你不可以把我和朗朗分開!將來我離開慕提島的時候,一定要帶上朗朗!”談溦溦再一次向他求證,並且及時地提到了朗朗。她可害怕真到了那一天,他讓她做一個選擇:離開慕提島離開兒子,或者是留在慕提島陪伴兒子。


    朗如焜看著她雀躍的樣子,心裏很受傷。她那麽想要離開慕提島,而且聽她的話,她離開慕提島後的生活,根本沒有他什麽事!


    若是在以前,這一刻他就已經翻臉了!但是今天,他強壓住各種不愉快,依然陪著笑臉,對談溦溦說:“那當然,在小孩子的成長過程中,媽媽的陪伴是最重要的,為了我兒子能夠健康愉快地成長,我不會讓他與媽媽分開的。”


    天哪!今天晚上刮的是什麽風?月亮是從西邊升起來了嗎?他還是朗如焜嗎?


    談溦溦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道遐兒的死,真的給了他莫大的刺激?他把自己關在書房一整天,真的是在反省和反思嗎?


    談溦溦的心裏有三分感動,七分疑慮。


    這個時候,金莎端著紅糖薑水走了進來:“焜哥,這是你要的紅糖薑水,讓溦溦趁熱喝了吧。”


    朗如焜接過碗來,自己親自嚐了一下,然後扶談溦溦起來:“我嚐了一口,溫度剛好,你趕緊喝了……以後有什麽事情要做,你直接跟我說,不要自己跑出去,要是受了寒落了病可怎麽辦?”


    “我沒有那麽嬌氣……”談溦溦接過碗來,咕咚咕咚喝下一碗薑糖水。


    朗如焜接過空碗,遞給金莎,說:“你出去吧,今晚我來照顧她……”


    “不要……你也累了一天了,你還是回自己房去好好休息吧,我沒事……我不需要照顧……哦……”朗如焜突然變得如此溫柔體貼,搞得談溦溦連話都不會說了。


    金莎看著他們兩個,暗暗地咬著牙,端著空碗轉身出去了。


    她從三樓往一樓去,才下到二樓,就看到麗琪身穿一件黑色的防風衣,急匆匆地出了大門,往夜色中走去。


    金莎急奔下樓,隨後把空碗一放,就追出門去。


    此時,已經是夜裏十點多了,海風已經很大,天氣很冷了。麗琪出了城堡後,一路向東,腳步匆匆,還不時地回頭張望著。


    金莎怕被她發現自己,隻能遠遠地跟著。


    麗琪先是到達海邊,然後沿著海灘急走,一直走到了鯊客亭,然後她突然回頭。金莎趕緊趴下去,直到聽見麗琪踏上棧橋的腳步聲,她才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吐掉了滿嘴的沙子,暗罵了一句:“小賤人!臨死也不讓我好過!害我吃一嘴的沙子!”


    棧橋是木製的,踩在上麵會發出“咚咚”的聲音。麗琪走得很小心,高抬腳輕落步,生怕發出太大的的聲音,被人聽到。


    金莎見她快走到棧橋的盡頭了,她便脫了自己的針織外套,用牙齒從中間撕開,脫了鞋子,用衣服的兩片兒包住兩隻腳,才踏上棧橋。


    這個方法果然管用,落腳無聲,並沒有驚動剛剛走過去的麗琪。


    金莎謹慎地往前靠近,彎著腰,隨時準備趴下去躲避麗琪的目光。不等她走到亭子裏,她已經聽到了爭吵的聲音。


    是麗琪和大夫!


    她聽到大夫在低吼:“船呢?船呢?你不是說買通了一個兄弟,搞到一條船送我們離開嗎?船怎麽還不來?”


    “你急什麽?他也要趁別人都睡著了,才敢把船開過來啊!最近出那麽多的事,查得很嚴的!你不知道嗎?你吼我有什麽用?我比你還著急離開!”麗琪委屈地回應道。


    這個時候,金莎已經一步一步蹭到了亭子外麵。她聽聲音,判斷好麗琪和大夫在亭子裏的位置,然後她轉到他們的身後,屏住呼吸,站起身來,從鏤空雕花的窗子往亭子裏麵望。


    亭子裏亮著一盞燈,能夠隻見大夫坐在長椅上,麗琪站在他的對麵,兩個人同時抻著脖子往外望著。大夫是真的在盼望船來,而麗琪則是一臉的慌張。


    金莎了解臉美腦笨的女人,每當她出現這樣的表情時,就說明她幹壞事了。


    金莎暗笑:最近島上的形勢如此嚴峻,麗琪怎麽可能搞來一條船?隻有嚇瘋了急瘋了的人,才會相信麗琪的鬼話!大半夜跑到這裏等船!


    “哎呀!怎麽還不來?急死了……你冷不冷啊?我帶了一杯熱咖啡,你喝一口?”麗琪說著話,把一隻保溫杯遞到了大夫麵前。


    “不會想要毒死我吧?”大夫看著保溫杯,猶疑著,不肯接。


    麗琪冷冷地哼了一聲:“毒死你?虧你想得出來!你不喝算了,我自己喝!”


    說完話,麗琪擰開保溫杯的蓋子,倒了一些咖啡在蓋子裏,慢慢地喝了下去。


    大夫見她自己喝了咖啡,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接過杯子,見蓋子還在麗琪的手中,便也不用蓋子了,直接從杯子裏喝了幾口咖啡,然後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當然不是懷疑你,我是太緊張了,跟你開一句玩笑,緩解一下氣氛……”


    麗琪冷笑一聲,從他的手裏搶過咖啡杯,蓋上蓋子,抱在懷裏:“開玩笑嗎?我可不跟你開玩笑!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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