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槍聲驚醒了周圍不遠處的村莊。莊子裏頓時狗吠不已,驚恐的女人們抱緊了孩子,男人們順手拿過早已準備好的家夥事,警惕地靜靜諦聽,他們不知道的是舊城內正在上演一出絕世暗殺。


    槍聲過後,東麵的一段城牆上,有人展開了搏鬥,不一會,隻聽一聲慘叫,搏鬥聲戛然而止,什麽也聽不到了。


    伏在一丈開外的雲清一頭霧水。


    他進得東門來時,已發覺城門不遠的城牆上有兩人正在埋伏,他以為是石剛的人,所以並未點破,而是暗暗提放。


    但還是險些著了道!


    石遠舉、石剛主仆二人在這一帶口碑非常不錯,自己曾親眼看到過石遠親自舉熬粥放糧,石剛在難民堆裏熱情服務,他實在不懂石剛為何要暗殺自己。


    “走!下去!”


    一聲威喝傳了過來,楊春來執槍從東門豁口的城牆上推下來一個黑衣人。月光下,那人耷拉著腦袋,身形萎靡,步履蹣跚,行動頗為遲緩,顯然已經受了傷。


    此時的北城牆正在上演驚世駭俗的一幕。


    北城牆上的黑衣人感覺到有槍口頂在後腰,他知道自己失手了。但他不甘心,會是什麽人悄無聲息地拿走自己已經上膛的鋼槍,而且還會在自己全無知曉的情況下把槍對準自己,他想看個究竟。


    他轉過了身子,定睛後隨即目光散淡,幾乎要暈了過去。


    月光下,一個身材矮矮的小人,滿臉烏黑,手端長槍,無聲地看著自己,而側後不遠還站著一個高高的黑影,正舉槍瞄準自己。


    鬼啊!那人一聲大喊,發狂似地撥開槍口往外擠。


    咣……隻聽得一聲非常大的槍響,那人一個縱身越過城頭往外滑落了下去,落地後一聲悶響,隨後城牆外牆除了黃土疙瘩還在嘩啦嘩啦下落的聲音外,什麽都聽不到了。


    耀武被槍聲震的耳朵嗡嗡作響,我有那麽可怕嗎?不就是把那包鍋灰塗在了臉上嗎?可一想到自己開槍殺人了,他心頭湧上了許多的不安。


    這一聲槍響,震驚了城內所有的人。暗黑之夜,月下朦朧,槍子無眼,縱使你有銅牆鐵壁之身也無濟於事,更何況是暗槍,決不能放過他!


    隻見石剛和雲清同時起身躍起,幾個飛縱,已經到了城牆跟前。石剛拔出兩把腰刀,左右手交替插入牆體,向上竄起,而雲清則是腳蹬手攀,身手明顯高於石剛,隻見他接連三個躍升,已經到了城頭。


    一個黑黑的小矮人,如鬼魅一般站在那裏發呆,嘴裏正喃喃自語:“我沒想打你,是你自己撥響了槍,是你自己撥響了槍……”


    一時看得兩人呆住了。是耀武,兩人同時認出了小矮人。


    石剛上前俯下身子,一手摟住了小黑人,一手小心地地撿起了槍拿在手裏。冷冷的夜裏,他的臉感受到槍口還是熱的,他搖了搖頭,不得其解,比槍還矮小的他竟然也開槍了,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看到耀武呆呆地神情,石剛撫摸著他的頭輕輕地安慰道:“沒事了,娃娃。”


    “師父,我殺人了!”耀武帶著哭音說道。


    “你不殺他,他要殺師父和其他人的,對不對?”石剛盯著徒弟的眼睛誠懇地對他說道。


    “嗯”,耀武點點頭。


    “所以說他該死!你做了件大好事,為惡人的死你不要自責了,師父相信你的!”


    聽到石剛這樣說,耀武望著師父,心裏才寬慰了許多。師徒倆的對話看的雲清道長一陣羨慕,此時他也徹底明白了,不是他們卑鄙,而是有人加害。看了石剛和耀武一眼,他若有所思,一個縱身從外牆飄了下去。


    “那你現在說說,你是怎麽到這兒來的?”見耀武略微安然了,石剛有些責怪地問道。


    “我……我看了你和雲清道爺的信……”耀武惶恐了,末了徹底無語了,不知道說什麽好。


    “你呀,不讓你送信就是為了不讓你卷入這些個事情,沒想到你還是卷進來了,唉!”石剛長歎了一口氣,有些不忍。


    他知道自己的這個徒弟已經被深深地卷了進來,可江湖無情,刀劍無眼,想到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孩子可能要麵對很多未知的事情,他的心不由得沉重起來。


    “大家小心!還有其他殺手在這!”


    雲清道長大喊一聲發出警告,他從城外城牆根下提起了剛才飛身撲下城牆的那黑衣人,嚴格地說應該是死屍,輕鬆攀上了城牆,向石剛招手。


    “什麽?”石剛驚呼一聲,製止住要跟去的耀武,把他按倒在垛口後,自己快步走了過去。


    “娃娃,人不是你殺的!”


    聽到雲清道長遠遠地向他喊,耀武很納悶,一時不知是喜是悲。


    月光下,那人的右麵太陽穴上一個彈孔清晰可見,鮮血還從進孔和出孔流出,和著**糊了一臉,非常的駭人。


    一個生命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剛才他還在自己身邊活著,呼吸著空氣,盡管他的氣息熏人。遠遠地看著這個人,耀武的腦海裏突然浮起了三年前胡賽尼在阿古山下痛哭的情形。他不懂,生命為什麽會如此脆弱。


    很明顯,剛才是幾十萬分之一的巧合,在耀武被撥拉而槍走火的同時,有人在側後的幾步之外也同時開槍,兩槍擊發的時機高度合一,因此人們隻聽到了一聲巨大的槍響。


    天哪,這什麽人?耀武竟然沒有發覺,石剛驚呼。


    看來,開槍的目的無外乎兩個,要麽暗中救人,要麽殺人滅口!那麽他是哪一種呢?


    石遠舉派人在城內外搜索了個遍,但都沒有發現任何外人。而雲清和石剛一直驚訝於石遠舉的飄然而至。


    原來,耀武看了信以後,非常不放心師父,就把這件事情告訴了石遠舉,石遠舉找楊春來了解了這件事情的經過後非常重視,囑咐楊春來暫時不要聲張。


    在石剛和雲清對話時,他恰好從隻有他知道的暗道率領十人進入城內,但這個情況石遠舉沒有告訴眾人,隻是打哈哈說先知道了情況就來了。


    聽到了對話內容,他解除了對石剛的懷疑,又對雲清道長欽佩不已。


    看到石遠舉如此看重自己,石剛不由得一陣感動。


    “石老爺,我冒昧地問一句,聽說你幾天後要去岷縣,是嗎?”雲清發話道。


    石剛看了看石遠舉,石遠舉爽快回答道:“有此打算,不知道長有何見教?”


    “此去路途艱險,山水阻隔,你們特別要小心啊!”雲清若有所指地說道。


    “多謝道長關心,石某人一定會小心行事,今日一見,我們一笑泯恩仇,是天大的喜事,明天還請道長到我府上一坐,我們好賠罪致謝。”石遠舉語氣謙虛地說道


    “哪裏哪裏,賠罪實不敢當,石老爺言重了。若賠罪也應該是我呀,明天我一定到府上拜望!”雲清道長拱手鄭重地說道。


    “好,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戌時,與雲清道長握手告別後,石遠舉、石剛、楊春來們這才帶著耀武,押著俘虜回到了新城,那死屍就暫時留在了舊城城牆上,明天派人再來收拾。


    當晚,石遠舉立即派人騎快馬往六十裏外的縣衙去報案。


    晚上回到家裏,楊耀武和尕爸楊春來的說法是相當地一致,兩人背槍打山豬去了。


    每年的四月,總有山豬下山毀壞莊稼,楊木匠也沒說什麽?隻是楊木匠的女人懷疑地看著叔侄倆,但沒有說話。而卓瑪和華爾旦則一直埋怨他們沒有帶上自己。


    第二天晨練後,耀武正在洗漱,就見尕爸從外麵匆匆走了進來,然後附耳對他說道:“不好了,出大事了!”


    耀武一驚,差點把毛巾掉到地下,幸虧他回過神來的快,一把從半腰高處給撈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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