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此機會,石遠舉拔出毛瑟手槍拉著石生,帶著七個鏢師,撿起了石剛的長槍和另外兩個鏢師的長槍短槍,追著騾馬先進了小溝。後麵的河州客們一看急了,自恃有槍的他們並未把黑方臉和月藍們放在眼裏,僅留兩人掩護壓製射擊,餘下的五個人一躍而起追了過來,妄圖繞過黑方臉,追擊石遠舉們。


    這時,楊春來的槍響了,對方舉槍疾跑的一人登時撒槍揚手,跌倒在地,血濺青草,餘下四人猛然匍匐在地急忙尋找掩蔽物,不敢再向前,掩護的兩人立即向楊春來這邊壓製射擊,幾顆子彈在兩人周圍擦破空音激飛而過,聽著令人恐怖不已。兩把槍打得火熱,但卻對巨石後麵的楊春來和鏢師毫發無損。楊春來知道,隻要拖延住他們,石遠舉們就可以有時間找到騾馬,進入古堡固守,待援甚至反擊。


    看到壓製他們的兩人轉移了目標,方黑臉和月藍二人迅速移動。方黑臉貓腰靈巧地繞過一個個臥牛石,從側麵潛竄向十步開外的那兩人,而兩人卻渾然不知,不斷地向楊春來們射擊著。


    好機會,楊春來看到了方黑臉的行蹤,此時河州客們還有六人,讓他們狗咬狗去吧!楊春來輕蔑地一笑示意鏢師跟自己行動。交換眼神獲得應答後兩人同時舉槍,一人一槍隨即一躍而起,在對方躲避的時候起身離開了藏身的臥牛大石。


    河州客們見此情景紛紛舉槍要射擊,但此時他們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由於輕視了洮岷這夥似道非道,似商非商,手無鋼槍的烏合之眾,他們注定要為自己的錯誤買單,不是用錢,而是用命。方黑臉已經到了那兩人的身後,雙手似鉗,一人一躍,連續兩個躍起,快如閃電,隻那麽一擰,活生生擰斷了兩人的脖子,讓人大駭不已。


    見此此景,追擊的掉轉槍口,五人放棄了對楊春來兩人的射擊,對著方黑臉開槍,但方黑臉一閃隱入石後,已不見蹤影。此時,在側麵伺機出擊的月藍襖抓住了機會,幾個遷躍,大膽地從楊春來的方向悄悄接近了五人。就在女子從荷包裏拔針將要撒出,一個圓臉的河州客恰好不放心楊春來,回過發現了接近的女子。


    他看到了女子滿臉的殺氣,舉槍就射,巨大的槍聲頓時響起,女子的飛針也撒出,但槍彈比針先到。圓臉一下子很詭異的被槍彈擊倒,步槍撒手垂落沙石間。


    女子知道是有人救了自己,但手不停著,又是一把繡花針撒出,擊倒了回頭射擊的兩人後,自己已經躲在了大石後。剩下的兩名河州客大駭,滾入一處窪地,借石頭掩護不再露麵,隻辨聲開槍,乘勝追出的黑臉手下被擊倒了三個,雙方一時陷入了僵持。


    乘此機會,楊春來和鏢師跑進了小溝裏,剛才正是楊春來開槍救了月藍女。


    當月藍襖隱蔽接近被發現時,不忘觀察的楊春來正要躍進溝口,看到了危險舉槍便射,那人應聲而倒。麵對暴露在自己眼前的後身,他本來可以把這五個人都幹掉的,但他不能那麽做。形勢需要他們活著,也需要越藍女活著,盡管楊春來恨她和白牡丹恨得要命。


    開槍後,楊春來含淚望了望一眼石剛,然後頭也不回以最快的速度和鏢師趟過溝裏流出的淺水,躍入了溝內。河灘裏的槍聲還在響著,但稀疏了起來,身後形勢的變化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河州客隻剩兩人了。


    進入溝內,小路轉入半坡,順路而上,坡草淒淒,灌木交錯稀疏而生,進入半山上的古堡院內,已經找到了騾馬的石遠舉們正在持槍警戒。


    這是一座用洮河地區特有的片麻綠石壘成的不大的橢圓形古堡,滿打滿算也就方圓二十丈,四麵圍牆高約五丈,堡內圍牆下空闊無物,隻有一處台階通向北麵圍牆頂。堡子中間高台上又有高約三丈的方形碉樓。進古堡的門隻有一個,朝向南方。從布局看,北方顯然是重點防禦的方向,他們來的那條小路就從北麵的坡下斜伸上來,繞入南門。


    此時夕陽西垂,西麵的蓮花山把巨大的身影投射過來,古堡陷入了一片陰暗之中,更顯孤零零地,恐怖的氣氛也一下子濃了起來。


    洮河邊兩聲槍響後,方黑臉利用遺棄的槍支一槍一個,正中眉心,惱怒地收拾了最後兩個河州客。


    至此,馬營長派來的十個軍人,外加一個殺手,均殞命九甸峽,從四月十五至此,馬營長已經折損二十二人三連敗,不知道石生以後該如何向他的主子交代。


    方黑臉一清點人數,己方連同自己隻剩下了十二人,六人已經殞命槍下。他惱怒不已,作為秘密會教“無極門”的大師兄,他帶隊出來執行任務,這樣的損失還是第一次。


    他把槍丟給了一個下屬,然後指示餘下的幾人撿起了河州客們的槍彈,除了他和月藍襖,正好一人一枝,對花兒的“白牡丹”也得一枝,但她明顯不會用,抱著槍來手足無措,隻看著月藍襖,月藍襖示意她背上,她照做了。


    來不及細細打掃戰場,一行人九人循著馬蹄印逼向了古堡。


    方黑臉和月藍女卻走向了另外一個方向,白牡丹被派去聯絡其他人。


    蝸居在古堡朝北圍牆上的楊春來壓好了子彈,坐在了朝外的護牆下,豎著耳朵,懷抱水連珠鋼槍開始了痛苦的思考。


    而古堡內,石遠舉剛剛平息了一場內訌。


    看到馬營長的人功敗垂成,石生乘機把一切都歸罪於楊春來,指責他對花兒給了對方靠近的機會,並對他產生了懷疑。


    “楊春來,你幹的好事請,老子今天斃了你,說---,你跟那夥人是什麽關係,那個白衣服的女孩娃是你的啥人?”此時的石生提著短槍,奔到楊春來麵前,聲音很大,氣勢很凶。


    看來他是絕不放過一絲機會了,馬營長的人是指望不上了,但楊春來對花兒的熱情勁,是讓人懷疑,他倒是忘了,在白衣女孩深情地唱起來時,他比任何人都看的專注,想法也最多。


    石遠舉和眾鏢師一下子驚呆了,鏢師們紛紛以懷疑的目光看著楊春來,這個人他們雖然很早知道,但不熟悉。


    麵對石生的發難,楊春來嘴短,一時僵在那裏說不出話來。


    看到石生要壞事,石遠舉喝住了他:“生娃,不得無禮!你不要忘了,是春來掩護我們離開的,我相信他!”


    楊春來對石遠舉報以感激的眼神,眼圈有點濕潤了。


    石生還是不依不饒,他一本正經、義憤填膺地張口問道:“要不是他閑汪汪地對花兒,哪裏會有這樣的事情!這不是串通好了是什麽?”他一心要把這水攪渾,好讓楊春來受水。


    “記著,這個時候我們一定要團結!我再說一遍,楊春來是值得我們信賴的人,不要忘了,民國一十八年,是他陪著你出城到了馬仲英那的!”石遠舉到底是石遠舉,鏗鏘有力的一席話說得石生啞口無言,當時口禿言短沒了聲息,也平息了眾人的疑惑。


    但他戳疼了石生,激起了了他的舊恨新仇,可石生也隻能恨恨作罷,他也明白,這幫子洮岷人來者不善!


    坐在寨牆上,剛才的事情在腦海裏一閃而過,現在的楊春來徹底明白了,撒楞坡對花兒完全是個圈套,先引自己上鉤,然後在此接近劫道,好歹毒啊。想不到那麽美的年輕女子,唱的那麽婉轉動情,背後卻藏著這麽大的陰謀,想到這兒,楊春來感覺自己的頭都大了,一下子不辨南北了。


    命運似乎完全跟自己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這個玩笑不但把自己,還把這次岷縣之行的人全部開了進去,三個人已經為此失去了性命……


    是自己的鬼迷心竅害死了石管家和另外兩個人,也壞了石老爺的大事。他們都是楊家的恩人,現在事情卻辦成了這樣,讓自己情何以堪,自己將來怎麽給耀武交代,從哪裏給他再找一個這麽好的石剛石師父呢?


    他陷入了深深地自責和良心的不安,痛苦地咬破了嘴唇,淚灑滿麵。


    美麗的女子卻原來是一株有毒的致命花兒,他不由得想起了南山灣裏經常開放的罌粟花。


    在對石剛中槍慘狀的不斷回憶和自責中,他記起了石剛師父臨終時說的話,是“堡子,是石生,快……到堡子裏……拚了!”,對,其中“是石生”什麽意思呢?莫非這事情和石生有關係?聯想到以前石剛讓他監視石生放鴿子和舊城發生的事情,他猛然覺得這背後一定有著巨大的陰謀,很有可能是石生脫不了幹係,不然他為什麽剛才那樣急不可耐地氣急敗壞找自己的麻煩,想把水搞混?


    嚓……嚓,嚓……嚓……


    此時,他靈敏的耳朵清楚地聽到了坡下小路上傳來了小心的腳步聲,有如覓食的小鹿輕輕走過荒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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