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東麵的大山後,雲清讓耀武在後麵持弩機注意警戒,自己則背著包紅玉一路前行,經過剛才高地上的休整,吃了幹糧喝了水的耀武體力已經有所恢複。抬頭看太陽的高度,此時天色已臨近中午。雖然行走在稀疏的的林子中,但四月下旬的太陽已經曬得開始有些火辣辣的味道了。


    雲清告訴耀武必須盡快離開這座村莊,說不定周圍還有無極門的眼線。上得山來,兩人沿著山梁順小路往東疾行,一路無話,走在荒野裏隻聽得嚓嚓地腳步聲。包紅玉仍然昏昏沉沉沒有醒來,雲清已經點了她的瞌睡穴道,隻希望她暫時不要醒來,以免再激動礙事且傷身體。晌午時分,經過近兩個小時的行走,三人來到了一處臨近山頂的向陽台地上,抬頭間一座不大但顯得古樸破敗的廟宇呈現在眼前,廟前不知道已經多少年樹齡的數棵橫排的大椿樹正在準備吐露綠色,景象蔚為壯觀。


    在離廟門不遠的一棵大椿樹前,雲清停了下來,並示意耀武注意。他小心放下包紅玉讓她靠在了黑黑的樹根旁,自己仔細觀察起古廟來。廟門前一條青石鋪就的小路掩沒在青黃相間的草色中,新發的青草一片淒淒,去年的的枯草卻沒有清理,一片荒涼,大門破敗散落,通行處早成了豁口,往內望去裏麵寂靜無人,許久不見人影出來,似乎是一處荒廢了許久的破廟。


    如果不是戰亂,這裏應該是一處極好的修行處所,觀察了許久的雲清決定帶耀武和包紅玉進去休息一會兒,他把繳獲的那把盒子炮遞給了有些怯意的耀武,簡單地教了下使用的方法後,告訴他跟在後麵注意警戒,如果有人劫道或者圖謀不軌,就開槍。他把步槍掛在脖頸上橫在了胸前,然後背起包紅玉,一手拿著自己的盒子炮,兩人悄悄地進了豁口。進得豁口,三間寬闊的大殿巍然眼前,是檁子前三後三的虎座式大殿。


    院內雜草叢生,長及膝蓋,看來最起碼一兩年來沒有人打掃清理了。穿過院子,前一道柱子前的橫梁上高懸顏體的“大雄寶殿”四字,兩人拾級而上來到了大殿廊簷下,殿門前門楣上又是一道牌匾,書曰“佛光普照”,字體同樣是富有宰相風度的顏體,耀武看的很是喜歡。


    推開廟門,一陣吱吱呀呀聲滲人地傳來,一股子黴味帶著早已散淡了很久的檀香味撲鼻而來,殿內端坐的如來像依舊慈眉善目地俯視著來人,似乎人間的疾苦一切盡在他的掌控之中,環顧四處,殿內空無一人。


    香爐前的蒲團前鋪著許多舊麥草,尚可將就,雲清把包紅玉平放在麥草上。此時的包紅玉還在昏睡,雲清立刻解開了她的穴道,估計等會兒才能醒來,他囑咐耀武注意警戒,等會兒人醒來了先喂些水喝。自己則拿起那把耀武從包紅玉手裏拿過來的匕首,攜長槍短炮走了出去,帶槍繞寺院巡邏了一圈後,他發現除了前麵的大門豁口和後麵右側取水的小門,這座靠山的寺院外圍牆還算齊整,他從小門往外望了望,發現門外的小路逶迤前出,和他們來時的路重疊後繼續前出,往上轉過了東麵的大坡,就看不見了。


    他拿起匕首,壓簧彈出後,在陽光下用大拇指試了試刀刃口,發現此刀非常的鋒利,回想未搜包紅玉一幕他還有些後怕。思謀已定,他掠起已經留了兩年的長長胡須,從耳根開始刮起,不一會兒功夫,一臉的胡須被刮了盡光,道爺一下子變成了一位四十出頭的長發綰起的麵容清瘦的英俊大叔。今天他知道自己必須得改頭換麵了以免被人看出來路,他知道自己已經和徒弟深深地卷入了這件事情。


    回到大殿內,耀武手裏提著水囊呆站在旁邊,已經醒來的包紅玉靜靜地躺在地上,眼睛直直地盯著大殿內闊大的頂棚,眼角流了許多淚水,兩鬢的青絲已經被打濕了一片。


    “姑娘,你醒了?醒了就好,你要好好休息,喝些水,等會兒再吃些幹糧,完了之後我帶你去看一位郎中,他對治療內傷非常的在行,你雖然服了我的藥,但是要根治內傷非得找這個郎中不可,否則對你以後的生活會有影響。耀武,把我百寶囊裏的河州“鍋盔”饃饃拿出來,你也先吃些!大的油多的那個給留給她吧。”這時的雲清仿佛一位慈父般對包紅玉和二小子輕聲說道,可包紅玉連看都不看他一眼,更別說搭腔說話,二小子看得一陣不適。


    “姑娘,你不要怕,我不會怎麽樣你的,隻要你的傷治好了,要走要留隨你,我絕不阻攔。我馬林嘯說到做到。”雲清笑著看著她安慰道,一臉地誠懇毫無欺詐之意。


    “哼,誰知道你安的什麽心,如今姑奶奶落魄了落到了你的手裏,要殺要刮隨你的便,我要是皺一下眉頭,就不是包家人的女子!”雲清一笑,沒有做聲,她終於說話了。雖然人沒有回頭但話裏卻充滿了絕望的敵意,可以確定的是姓包的她就是包紅玉了。


    “這位阿姐,你怎麽能這樣呢?我師父從那個黑洞裏把你背出來,又大老遠地把你背到這兒,你以為他是鐵人啊!他容易嗎他?為了能給你治傷,他累死累活把你又背到這,又囑咐我好好照顧你,如今還勸你好好吃好好喝好好休息,你倒好,不但瞎情不知你還連瞎命都要上去呢?你以為你真是姑奶奶啊!你別忘了,我尕爸我石剛師父還有石老爺可都是你們害的,到現在我們還沒有找到他們呢?做人可得講良心啊!”聽不下去的耀武一陣激憤,語言如連珠炮射來,說真的要不是師父在此,按平日的脾氣他早就破口大罵了,這個女人不知好歹。


    包紅玉聞聽心裏一陣觸動,真是這樣嗎?想到自己和妹妹漂泊在洮岷一帶的這幾年,她很是心酸,從來很少有人這樣對待自己,落井下石的事情她見得多了,此時聞聽耀武一席話她心頭頓時湧起一陣不可名狀的難過,還有些許感動。她想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半天後她嘴一憋眼一閉,把頭扭向一邊不再言聲,唯由兩行熱淚滾滾落下。


    雲清看著耀武一臉的不認識,這個娃娃嘴也這麽厲害,得意的耀武回首看了看他想對下眼神,卻突然指著他的臉驚訝地說道:“師,師父,你咋成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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