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道長,你曾經到過蘭州,那麽‘風吹梨花苞,雪壓楊柳梢’這兩句諺語你聽過嗎?”牛背上的包紅玉沒有回頭,隻是心情沉重地問道。


    “是農諺嗎?”雲清有些不解,看著包紅玉在夕陽中似乎瑟瑟發抖的背影小心地問道。


    “不是,它其實是兩句諧音諺語,也叫隱語,就像曹雪芹《紅樓夢》一書中的‘護官符’所說一樣,‘賈不賈,白玉為堂金作馬;阿房宮,三百裏,住不下金陵一個史;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來請金陵王;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其中就提到了賈、史、薛、王四家人,我前麵所提到的話裏也包含了五個人,我的故事就跟這五個人有密切的關係。”


    “哦,還請姑娘明示一二。”由於雲清近三年才來到甘肅,他對於甘肅的事情不是太清楚,他很小心地向包紅玉請求著。


    “唉!要不是遇見了你們,我真的不願意再向人提起往事,一想起就噩夢連連,那是民國十四年的事情了。”


    準確時間應該是五年前的秋天,公元1925年11月13日,正是陰曆九月二十七日,那一年包紅玉16歲,妹妹包紅梅14歲,二人都是花一樣的年紀,就在這個秋天,她們永遠去了自己親愛的父親。


    她們的父親名叫包誌祥,是當時甘肅陸軍第一師師長李武的手下,曾任職該師營長之職,現任旅長,和師長李武同屬河州老鄉,因為思路靈活,辦事幹練,人稱“小諸葛”。


    在包紅玉的記憶裏,父親為人靈活熱情,對子女也疼愛有加,是一個非常稱職的父親。雖然三年前失去了妻子,但他卻未再娶。父親送她們姐弟兩到當時同鄉人牛載坤所創辦的隴右公學學習,在蘭州學習之餘,還經常帶她到軍營玩耍,因此她也學習了許多軍事方麵的知識,尤其受人指點,偷偷學得一手暗器絕活,對此行伍出身的父親並不反對,說女子學習暗器可以防身的。


    那一天中午,身穿一襲粉紅色衣服的她和妹妹正在城西郊外七裏河的黃河邊遊玩嬉戲,此時的黃河岸邊一片片昏黃的蘆葦草正在微風中搖曳,旁邊的小西湖內也是蘆葦片片,黃河水更是清清如洗,水麵上寒鴉隻隻,魚鳥飛鳧,隨浪而起,好不自在,河心的白馬浪小洲上,隱隱約約可見棲息著更多褐紅色互相啄理羽毛的野鴨。


    一人騎馬從西關方向匆匆而來,對旁邊警戒的衛士耳語了幾句後,衛士臉色大變,兩人一起快步走了過來,尤其小衛兵神色嚴峻,似乎非常的不安。


    “大小姐,二小姐,快過來!”,看到放罷風箏的姐妹倆還在嬉戲打鬧,又要跑向了較遠的蘆葦叢,同鄉的衛士小黎急忙喊道。


    “什麽事情呀,小黎子?我們玩得正高興呢?小心我回去告訴旅長大人,嗬嗬嗬……!”包紅玉半開玩笑地回答道,和妹妹一陣嬌笑後腳步卻不停還想順著河岸往上遊跑。


    “唉!我的小姐們,我的姑奶奶們,你們站下,聽我說……”小衛士跺著腳幾乎要急得要跳起來了,語氣裏帶著明顯的哭音,幾乎要哭出聲來了。


    “哦,什麽事情,看把你急的?”


    聽到衛士小黎的聲音明顯不同於往日,包紅玉一把拉住了還要跑的妹妹,遲疑地望著來人,長期軍營生活養成的警惕習慣讓她嗅到了一種不同於往的氣息。畢竟,近三個月來甘軍和國民政府甘肅督軍劉鬱芬部鬧矛盾的事情她也是有所耳聞的。


    “大小姐,你知道旅長今天去哪兒了嗎?”


    到了近前,小黎緊張地望著包紅玉,麵容紅黃地有些不知如何說起,汗滴已經從大沿軍帽邊滲了出來,他試探地問著包紅玉。


    “哎,他不是說他今天早上去督軍府赴宴了嗎?”


    “大小姐啊!出大事了!……”小黎湊到包紅玉的耳邊低低地說道。


    “啊……”


    聞言一陣錯愕之後,包紅玉如五雷轟頂,腦子一片空白,眼淚唰地一下就下來了,整個人呆了癡了,妹妹包紅梅看到姐姐突然大變的神情,也一下子呆在旁邊,眼淚奪眶而出。雖然她還不明白到底怎麽回事。


    “阿姐,怎麽啦?啊!你說話呀?”包紅梅搖著姐姐的手害怕地問道。


    “你詳細說到底怎麽回事?”包紅玉看到妹妹嚇得快要哭了,擦掉了眼淚穩了穩神,沒有回答妹妹,麵對小黎和來人急切地問道。


    “大小姐,魏參謀長秘密派我來的,包旅長和李師長已經恐生不測,他囑咐我務必要找到你們,讓你們不要再回城,最好回老家藏起來,他說他能做的就隻有這些啦!這是一百大洋和路上所換衣物,他讓我轉交給你們,另外這是過關山關卡的通行證,請您拿好盡快離開蘭州,越快越好!”說完事情的大概情況後,匆匆而來的青年軍官神情凝重地回答道。


    又是一出鴻門宴!


    原來,李武和包誌祥一行於今早接到了劉鬱芬的請柬,請柬約請李武部營長以上軍官赴督署會餐。青年軍官所說的魏鳴,曾任過第一師參謀長,也接到了請柬,當時任憲兵司令。


    今天早上十點左右,李武親自率領部屬叫上了魏鳴前往督軍署赴宴,三道門過後,李武身邊隻留下了包誌祥一人,另外就是憲兵司令魏鳴。隨即三人被請到督署後麵的方圃喝茶休息,茶未過手,突然間劉鬱芬的手槍隊蜂擁而入,槍口直指李、包、魏三人,三人被五花大綁押赴督署後花園……


    隨後,李部營長以上的長官都被劉鬱芬的軍隊控製起來了,此時,被繳了槍支的李部之眾人隻有俯首。


    魏鳴因為和劉部行動總指揮蔣鴻遇同為保定軍校同學的緣故,得以被釋放,命令他前去安撫甘軍第一師,因此得以有空報信給她們。


    “我的大大吆!”包紅玉一聽長歎一聲,自知父親此番凶多吉少,心如刀絞的她顧不得許多,便要隻身前往督署衙門麵見劉鬱芬,替父親鳴冤叫屈,救回父親,但被青年軍官和衛士小黎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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