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遠舉厲聲的吼說,讓石生心裏那個狂野可怕的想法又開始蠢蠢欲動了,這種想法想極力左右他的一切。


    侄兒的暴躁異乎尋常的激烈,石遠舉看的一時語塞,無言以對的他心情複雜,臉色也極為難看,非常時期最怕的就是內訌,尤其麵對親人時。


    “少爺,這個時候我們要一條心,有困難可以克服一下的,聽東家老爺的沒錯,我們往回走吧!”


    看著石生越來越狂躁的行為舉措,年近四十的線五斤看了看他,耐心地小心說道。


    “哦,是嗎?那好,那你在前麵開路,我跟你們走!”石生轉過身來看了看線五斤,麵無表情地說道。


    突然之間他仿佛換了個人似地,改變了主意,變得開通了起來,線五斤喜出望外。


    “這就對了,我們走,我在前麵開路,你和東家老爺小心點。”


    線五斤見石生答應了,很是欣慰,囑咐了一句,走在了前麵,三個人一起上了棧道。


    石遠舉很是意外,這個侄兒越來越讓人不懂了,到底是自己老了還是這世界變化太快,他真的有些不懂了。但一看到石生被說通了,他也就索性不再細想了,為了安慰侄兒,他柔和地說道:“我們快走,你們發現了沒有,在古堡北麵的斷崖上有佛祖塑像,那裏有洞窟的,我們可以藏在那裏避雨等候援兵。”


    今晚隻要藏起來,躲過前半夜,就是安全的。


    按照石遠舉原先的安排,如果春紅受到了威脅,一方麵秦先生和雲清他們一定會集合八大頭人派人前來救援的,另一方麵也會飛鴿傳書石遠舉的藏民朋友―藏巴哇頭人紮西。想到自己和紮西長久交好的情誼,他相信紮西頭人絕對會出手相救的,對這一點他毫不懷疑。


    聽到這話的石生心裏一陣為之所動,但旋即又歸於冷漠。


    上了棧道,線五斤在前,石遠舉在中,石生在後,三人小心地行走著,下了雨的木板上有些許濕滑,甚於石頭。


    說來就來的細雨又下了起來,緩緩前展的棧道延伸向前,也越來越高,緩慢行走的他們來到了半崖處最高的一段。


    腳下就是滔滔奔騰的喧囂河水,朦朧帶雨的月光下,河水泛著模糊不清的白沫,如同一條怪物向天空張牙舞爪,讓人驚恐不已。


    走在前麵的線五斤腳底一個打滑,伸手右抓,結果抓空了,整個人直接落了下去,接著拖長的慘叫聲戛然而止,人已經被奔騰的河水吞沒了。


    連最後一個鏢師也折去了,突然的變故讓石遠舉又是一陣揪心,靠著青苔濕溜的石崖,提著盒子炮的他不禁老淚縱橫。


    受到驚嚇的石生疲遝一下,坐在了濕滑不已的厚木板上,眼珠子滴溜溜四轉,除了左邊長滿苔蘚的濕潤崖壁,再也無依無靠,自己仿佛懸在半空,他坐下來開始喘氣。


    看到石生這樣,他以為是侄兒的傷病又犯了,顧不得再傷心的石遠舉隻得慢慢回過身來,一步步挪了過來,現在他要管活人,石遠舉好說歹說,石生就是不願再起來,急的石遠舉幾乎要哭了。


    “阿伯,我的腿抖得厲害,你走吧,不要管我了!”石生就是不起來,說起了喪氣話。


    “生娃,小心點,快起來,來,我拉你!”


    無論如何也不能把他再丟下,自己已經失去了兄弟,失去了很多曾經生死患難的弟兄,他再也不原失去自己的侄兒了,海林和海娟在等著他回去。石遠舉定了定了定神,往腰裏別好了手槍,右手扶崖,慢慢伸左手出去去拉石生。


    石生很配合地伸出了右手,握住了石遠舉,臉上卻露出了慘笑。


    月光下看到石生臉的石遠舉有點詫異,他看到石生的臉怪異扭曲,不覺大驚,為他擔心起來。


    “生娃你……”


    “阿伯,你小心!”石生詭異一笑,接著就是把背朝洮河的石遠舉用力往外一拽。


    猝不及防的石遠舉一個前側傾,整個人就滑離了棧道,猶如一隻飛鳥脫離了石生的右手,側出前撲翻轉,背麵向下掉入河裏。


    石遠舉沒有想到作為親侄兒的石生會對自己痛下殺手,迅疾落下的他隻能瞪眼看著棧道上的石生,一臉的不明白,直到跌落水麵時他才徹底明白了,這個陰謀太大了,但一切晚矣。


    耳邊轟鳴的水聲和著冰涼的感覺已經帶著泥腥味襲來,一個飛浪,他嗆了一口水後,瞬間就被河水吞沒。


    一切都來的突然,對於這突然產生的變故,其實在場的任何人都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包括石生自己,更何況石遠舉,就是後麵緊追不舍的方黑臉侯天亮也都沒有準備好。


    石生看到了石遠舉飛入了河裏前那瞪著眼的絕望和痛苦的眼神,月光下的他也驚駭不已,一片失魂落魄。他向河裏伸了伸手,又不甘地收了回來,然後空落落地坐在半空的棧道板子上,無助地抽泣起來。


    當方黑臉侯天亮看到了這一切時,事情已經沒法阻止,他才到棧道橋頭上,一切都晚了。


    氣急敗壞的他踩著濕滑,飛身起縱,幾個越跳,在石生身旁飄然而止,隨即右手側出,一把從衣領輕輕提起了石生。


    正在兀自失神的石生大驚,神經有點錯亂地在棧道上淩空亂踢亂打,可就是打不到人,他驚恐極了,以為是石剛等人變成了厲鬼來索命了,不顧一切地大聲地喊道:


    “放開我,放開我,不怪我的,要怪就怪你們自己!”


    “再踢踏,我把你從這也扔下去!”侯天亮冷冷地說道,他的心裏充滿了厭惡。


    聽到人聲的石生停止了踢踏,回過神來後他絕望地大喊道“你把我扔下去吧,我也不活啦!”


    “想死,這還不容易,不過你可想好了,下去後,你就再也見不到如花美眷,也再無這似水流年了?”


    方黑臉極具誘惑地說道,雖然很冷,但卻勾起了石生求生的欲望。


    石生不再言聲也不踢踏了,仿佛泄了氣的皮球沒了硬氣,如同待宰的羔羊,垂下頭任其宰割。


    “我們做筆交易!”


    看到他安靜了下來,懸崖上依舊提著他的方黑臉在轟鳴的水聲中幽幽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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