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某天清晨,狄道城縣衙大院,一間古色古香的書房內,王歧思緒散亂,正來回踱著步子焦急等待,師爺小心地伺候著,生怕惹惱了他。[..tw超多好看小說]


    屋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師爺出去查看,看了來人一眼,嚴肅地示意他趕緊進去報告。


    “報告!保安司令張一鳴求見!”這名警衛進去後敬禮稟報道。


    “趕緊讓他進來!”王歧聞言舉手示意,十分高興,他等的人終於到了。


    “是!”


    警衛腳後跟一蹬,轉身而出,王歧等了會兒感覺有些不妥,自己隨即起身出去迎接了。


    此刻,一位身材魁梧滿的軍人,眼睛有神,一臉絡腮胡,黑色的軍警服裝上紮著武裝帶,正腰挎盒子炮帶著一名隨從順著走廊往裏進來。


    “哎呀,張司令,可把你給盼來了,辛苦辛苦了,裏麵請!”王歧拱手招呼道,顯得很是親熱。


    “王縣長啊!您客氣了。”


    “哪裏哪裏,你為地方操勞,理應受到禮遇的。”


    “縣長大人客氣了!”


    進得屋內,王歧讓座,二人謙讓著落座後,勤務員端上來兩碗泡好的三炮台,擺放在二人麵前。片刻之後,一時間屋內茶香味飄逸,惹人思飲。


    “嗯,你嚐嚐,喝一喝!”王歧目視張一鳴舉手邀請道,之後他仔細地看著喝茶的張一鳴。


    “好茶,是地道的普洱啊!”


    輕吹飛沫,一小口下去,張一鳴不禁讚歎道,說的王歧一下子興趣盎然。


    “這年頭戰火紛飛,道路阻隔,雲南茶稀缺啊!聽說府上老太爺最喜歡喝雲南茶,這茶我可是特意派人從雲南帶過來的,等會兒你帶上十斤去,讓老太爺也嚐個鮮!”


    “哎呀,縣長大人,那我可消受不起啊!我一個小小魯莽武夫,有啥德行讓您這樣厚愛……”


    “哎――,此言差矣,我們是同舟共濟的弟兄,幾斤茶葉區區小禮物何足掛齒,你盡管拿去喝,更何況是孝敬老人家的,你何出此言?想我王某人,本來是要赴武都任的,承蒙吉鴻昌旅長看重,被留任狄道,如今地方不安,全憑你盡力鎮壓一方,才有今日之平安,這個算什麽?幾斤茶葉也就是我作為一縣之長聊表心意而已,萬萬不可如此說話啊!再說可就是見外了!”王歧和緩地擺手打斷了張一鳴謙虛的話,一番推心置腹的發言,說的張一鳴嘴唇囁嚅,十分感動。


    “縣長,那我先把事情給您匯報一下吧?”


    “嗯,事情都辦妥了?”


    “辦妥了!”


    “好,那不急,你再喝些茶,慢慢說,不急。”


    “嗯,喝好了,我還是馬上給您匯報!”


    “嗯,那好吧!你說!”看他執意要說,王歧非常滿意,他就等著這句話。


    “石遠舉一家我已經安置在城南靠近東山的一家獨院裏了,這幾天派專人看守,目前也還沒有審訊,不過您放心,他已經被咱們捏在手心裏了!”


    “辦得好,此人千萬不可押在牢房裏,免得走漏風聲,否則會出大亂子的,那他現在情緒怎麽樣?”


    “非常煩躁,不過他的夫人倒是非常安靜,兩個娃娃也還乖!”


    “哦――,這麽說,他的夫人比他還鎮定,真是一家奇特的人,我倒要去看看了。”


    “那您準備啥時候去呢?現在?”張一鳴試探著問道。


    “哦,那你看我啥時候去合適?”王歧盯著他反問道。


    “我看,還是晚上去比較合適些!”張一鳴思考片刻,回答道。


    “嗯,好,那你晚上來接我,我們一起同去!還有那個,你這會兒出去時茶葉就不拿了,我派專人給你送到你屋裏去!”


    “多謝縣長恩典啦!”


    “哪裏的話,客氣客氣!”


    在院內目送走了張一鳴,王歧回到院子中央,頓時感覺神清氣爽,舉手伸腰間,他對自己的籠絡成功非常地滿意。


    這張一鳴出身洮西草莽,武功高強,槍法奇絕,手底下的一幫子人大多都是因為反抗馮玉祥的國民軍而起的亡命之徒,曾經在洮西大量殺傷了吉鴻昌的軍隊,而收編張一鳴也是王歧自認為的傑作之一。


    狄道是甘肅南部的文化縣之一,這裏文風鼎盛,在近代甘肅曆史上可謂人才輩出,像民國初期鐵骨錚錚的李鏡清,聞名隴上的張維等人都是出自這裏。因為文化發達,所以人們的覺悟也普遍比較高,在這樣的地方任職,既要安撫地方,還要想尊奉上級的意思在征兵糧派款上有所作為,是有相當難度的。


    要知道,近年來,甘人治甘的呼聲日漸高漲,而自民國以降,甘人治甘思想的提出,就有狄道人的參與在裏麵的。


    當王歧把狄道作為馮玉祥軍的後方基地大肆搜刮的時候,地方人士反應尤其激烈。


    麵對地方人士的抵觸,王歧想出了個自以為很不錯的辦法。不是說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嗎?不是說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嗎?我就專門網絡一幫子武人來對付你們這幫子秀才們。


    因此,他派人說服了落草洮西的張一鳴,委任他做了狄道保安司令一職,而張一鳴對他也是盡職盡責,對此他十分滿意。但這樣一來,王歧在自以為得意的時候,搜刮和壓迫的無度,用人的險惡和無德,把他自己也架在了民怨的火山口。


    說實話,狄道目前的形勢極不容樂觀,外有岷縣的魯大昌進逼狄道南鄉,伺機攻城,內有地方人士,對他治理狄道憤憤不平,如今的他可謂是內外交困,急需強有力的人物來支持,這張一鳴就是人選之一。


    自民國一十八年以來,馮玉祥的國民軍雖然擊敗馬仲英軍,暫時穩住了局麵,但是隨著大軍開拔參加中原大戰,甘肅各地的兵力一下子空虛起來,狄道也不列外。


    說起大局勢,中原那邊的戰局更讓人心焦,戰事久拖不決,甚至傳說有前線的軍隊將領們跟南方的蔣介石私下和談。因此,他也不得不思考思個人的前途和未來,樹倒了猢猻一定會散的,城外的一些駐軍似乎也有二心,如今,他隻能依靠張一鳴了。


    自留任狄道以來,王歧就擔當起了為西北軍在狄道綏靖地方籌集糧餉的任務。狄道作為甘肅南部臨近省府蘭州的一處大縣份,物產豐富,人煙繁盛。這裏地接甘南藏區,西界回民聚居區,可謂是油水豐厚之地。為了支援前線,他在征兵拔糧派款方麵無所不用其極,他得盡可能多的搜刮地方,否則在他就是失職。


    但是,再富饒之地,也有窮盡之時,地方已經民怨沸騰,他也逐漸開始把目光瞄向了那些商戶,尤其是大商戶。石遠舉就是他看中的一位,但是遺憾的是沒等他動手,石遠舉卻失蹤了,據報是被土匪在九甸峽殺害了。


    石遠舉死了,可他的產業還在,對此他是念念不忘。


    接到報案,他和張一鳴迅速派出了馬來西,扶持石遠舉的侄兒石生做了治安委員長,總算穩住了洮西大鎮子景古城。


    可是近來,那裏的形勢又急轉直下,讓人揪心,就在他們偶然搜得像變戲法一樣出現的石遠舉的第二天,有人混入景古集鎮,和當地治安委員會長石生以及馬來西的部下打了一仗,對方作戰強悍,石生和馬來西部死傷嚴重。


    他感到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自己得有所作為了,景古城真是一個讓人難忘的地方。


    傍晚時分,換了便裝的王歧帶著師爺和馬弁,從縣衙的側門出了縣衙,被人接上往南關而去。


    東麵的東山蒼翠欲滴,文峰塔赫然可見。


    山下城內,一座小院跟附近眾多的院子並無二致,磚雕的大門墩古香古色,荷花鯉魚栩栩如生,朱紅的大門儼然緊閉,從外麵實在看不出有任何可疑之處。但是敲開大門,進入了院內,就發現,裏麵的保衛十分嚴格,竟然有近乎二十個便衣守衛在警戒,這些人未佩戴長槍,但是短槍匕首樣樣齊全,對此王歧較為滿意。


    “嗯,是要嚴密看管,注意讓便衣參加,保安隊的人不能穿隊服出現,隻能穿便衣。”


    “是是是!”


    麵容枯槁的石遠舉被帶了進來,才幾天的時間他已經變得十分虛弱。


    “石老板,你好啊!”王歧注視石遠舉,打著招呼。


    “我好像不認識你!”石遠舉看了他一眼很冷地回答道,眼裏透露著不屑。


    “哈哈哈,一回生二回熟,咱們這次見過麵就算認識了!”王歧打著哈哈說道,他看石遠舉就好像看自己抓在籠子裏的獵物一樣,很有耐心。


    “看來閣下是個生意人了!”石遠舉不卑不亢,反唇相譏道。


    “放尊重點,這是我們縣的王縣……”師爺看石遠舉眼拙,很是氣不過,堂堂一縣之長竟然被人認成了生意人,更何況這人還是滿腹經綸的王歧,但他的話還未說完,卻被王歧揮手打斷了。


    “你少說兩句!”


    師爺聞言頓時蔫了,他知道自己管的有點寬了。


    “哦,是我們的父母官王大人啊!久仰大名,如雷貫耳啊!”石遠舉已經明白了是誰,話裏看似客套,其實聽的人知道其中不無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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