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二儀是誰.神機軍師朱武.此人不但頭腦活絡.口舌便給.而且膽子賊大.敢於以身犯險.縱然深入虎穴.亦麵不改色.加上西門慶號準了天朝君臣的脈.一句白鹿祥瑞一出.童貫妥妥的就上鉤了.


    回到少華山.朱武將情況一說.西門慶大喜.管你童貫是真心招安還是笑裏藏刀.隻怕你大部隊不來;但凡你一來.就別想活著回去了.


    於是西門慶調兵遣將.安排下大口袋.就等童貫來鑽了.


    童貫那邊.第一件事是先派出流星快馬.把撲去跟少華山報仇玩兒命的兩千人馬給叫停了.要是這幫兔崽子殺紅了眼.把少華山山寨給平了.把白鹿祥瑞一刀給宰了.童貫就得哭死.


    剛把懸崖勒馬的人打發走.小兵來報.京兆府知府大人魏穩自戴了鐐銬.在在轅門前長跪不起.口口聲聲請大人從嚴發落.童貫聽了哈哈大笑.親自出去撥亂反正.


    見了麵.童貫一把將魏穩拉起來.親熱地嗔怪道:“魏大人.你這是何意.”


    魏穩見童貫翻臉比翻書都快.他更加不寒而栗.又麻溜地往下跪:“卑職該死.卑職有罪.在京兆府這些年.卑職確實貪汙腐化.做了些錯事.狠弄了幾個錢兒.卑職願意馬上把家財‘充公’.隻求童大人從‘嚴’發落.”


    原來魏家家人受了童貫的怒斥.跑回去跟魏穩一說.魏穩如雷轟頂.本來他明著派人去遞少華山匪幫史進的黑材料.暗著送禮.沒想到史進路子野.搶在頭裏搭上了童貫的線.把自己的黑材料給遞上去了.官做到他這麽大.腿襠裏的屎痂子尿痂子是剝不完的.一聽盛怒的童貫要上彈章收拾自己了.魏穩就知道.這回要大出血了.


    於是知府大人當機立斷.現在不是要臉的時候.趕緊扒了官服.弄了副最輕的鐐銬給自己挎上.在京兆府黎民士庶驚詫莫明的眼神裏.魏穩騎了馬一路狂奔.跑來童貫這裏做最後的挽回.


    童貫和魏穩心有靈犀.他清楚地聽到了魏穩心裏那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的聲音.當下又是哈哈一笑.一把拉了魏穩往自己大帳裏走.可憐魏穩披掛了鐐銬走不快.又不敢走不快.於是以蠢公移山的精神激勵自己突飛猛進.終於捱進了童貫的帥帳裏.


    進帳後.卻聽童貫大笑一聲:“魏知府.恭喜你啊.你指日就要高升了.”


    魏穩聽了.魂飛魄散.“咣當”一聲跪倒.大哭道:“大人啊.求您法外開恩.留小的一條狗命吧.”


    在魏穩聽來.童貫的話屬於別有用意.自己指日高升往哪裏去.當然就是往西天如來佛那裏去報到了.可大宋是個官兒就明白.現在最吃香的是道教.釋迦牟尼是不受待見的.往他那裏去.魏穩當然不願意了.


    其實這樣的話.魏穩自己也沒少說.比如當初他陷害鐵麵孔目裴宣時.就曾假惺惺地去給配軍的裴宣送行.還聲情並茂地道:“在職為徭役.去職為休息.裴孔目且好生休息一番.自有善報.”一回頭.他就馬上找來了一票心腹.想要讓裴宣善報到底.永遠休息下去.


    今天要是童貫也跟自己來這麽一手……魏穩膽戰心驚之下.連連磕響頭.地皮都恨不得撞碎了.


    童貫費了好大力氣.才把這位深刻認識到了自身錯誤的天朝好幹部拉拔了起來.溫言撫慰道:“魏大人休要錯會了意.方才我痛斥尊介.是不得已而為之.是演戲給賊人看的.其實我知道魏大人你為官正直.所在多有政績.是咱們天朝難得的好官.本帥保舉還來不及.又怎麽會彈劾呢.”


    此言好比定海神針.終於穩住了魏穩大人如四海翻騰雲水怒般不穩的三魂七魄..領導原來不是針對自己呀.日祖宗.日姥姥.本官白洗心革麵幡然悔悟了.


    心神一定.魏穩知府的政治智慧又回來了.當下試探著問道:“大人說.方才是演戲給賊人看.”


    童貫點頭道:“正是.”然後神神秘秘地把白鹿祥瑞的出現跟魏穩說了一遍.然後又親密地拍著魏穩的肩膀道.“魏大人.在你的治下出了祥瑞.官家知道了.龍心一喜.你加官進爵.指日可待呀.”


    魏穩閃電般厘清了頭緒.當下恭聲道:“那些少華山的匪徒竟然敢私藏祥瑞於寨中.其不可測之心已是昭然若揭.大人以智謀淩於賊眾.將白鹿祥瑞救拔於水火之中.正是勞苦功高.功高蓋世.勝過平定一百場叛亂.”


    這話正說進了童貫心眼裏去.當下再拍著魏穩的肩膀哈哈大笑:“江南為何叛亂.皆因少華山賊寇私自截留白鹿祥瑞.這才害官家暫時失了天下的氣運.隻消本帥將白鹿獻上.那時正神歸位.群邪退散.我天朝必然政通人和.百廢俱興.什麽梁山西門慶、什麽江南方臘、什麽西夏、什麽契丹.統統都是官家碗裏的菜.”


    魏穩兩眼放光:“隻求大人帶契小人則個.若得寸進.必當結草銜環而報.”


    童貫便道:“這個何勞你說.本帥點兵的這些天.那些兔崽子聒噪得你苦.我也不是不知道.難得魏大人深明大義.一句重話兒也沒在本帥麵前提起.本帥心上實感念你不盡.如今既然有了這麽個立功的巧宗兒.豈能少了魏大人你的好處.我且引大軍頭裏去.賺開了少華山.就洗蕩了那山寨.然後請了白鹿祥瑞.便是天字第一號兒的功勞.魏大人你且準備儀仗.風風光光地把白鹿祥瑞送上東京城去.就是你富貴終生的了局.”


    魏穩聽了.撲倒在童貫靴下.涕泣道:“大人對小人.垂天高地厚之恩.如慈父愛子.無微不至..小人愧無可報.若蒙大人不棄.願拜為義父.終生盡孝.”


    童貫聽了大喜.但麵子上卻推辭道:“魏知府說笑了.你春秋還長於本帥.若貿然以父事本帥.卻豈不讓本帥在天下人麵前討愧.”


    魏穩飽讀讀書.道理張口就來:“兒尊大人為父.何必限於年歲.實當敬以盛德.大人功追伊呂.德邁孔孟.輔帝君官家於當朝.父黎民百姓於天下.不亦宜乎.又民間有雲..搖車裏的爺爺.拄拐的孫孫.可見聖德無輩.尊長無歲.理亦明矣..兒這裏一片血海般的赤誠.還請大人垂憐.”說著.一頭深深地栽進地下.再不拔起.


    童貫見魏穩說得滿情滿理.再推辭不得.隻得長歎道:“白鹿祥瑞.真吉慶也.還未獻於官家.就令吾得一佳兒.此生無憾矣.”說著.把椅子往上首擺端正了.大刀金刀地坐了下去.


    魏穩喜上眉梢.心道:“這番因禍得福.若不是白鹿祥瑞.如何能拜得到這麽個硬爪的幹爹.”當下響頭磕得加倍用力.童貫的鐵甲衛士還以為有重騎兵前來踹營.急忙衝進童貫帳中救護.被童貫叱退.


    扶起了魏穩.童貫叮嚀道:“兒啊.為父在朝中.貼身服侍聖天子.一舉一動.都有人注目.隻恨不得挑出一萬個錯兒來.把我打發了去.他們去分聖寵..因此你我父子之情雖篤.卻不可宣之於人前.免得授小人以柄..可記住了嗎.”


    魏穩便歎道:“孩兒理會得..可憐爹爹有功於社稷.卻囿於身份.不得享樂於天倫..一念至此.卻怎不叫兒感千古之悠悠.獨愴然之涕下……”說著淚落如雨.


    童貫也擦了擦眼睛道:“我兒休急著傷心.且辦正事要緊.這白鹿祥瑞進京之事.你打算如何辦理.”


    魏穩早已有了腹稿.收淚恭聲道:“爹爹容稟..孩兒是這樣想的.白鹿祥瑞一出.我天朝子民人人臉上都有光彩.因此人人都應該出一分力氣.也正合聖賢書中教諭的忠君愛國之理.因此兒計劃把永興軍路的賦稅翻上三倍.限十日內收齊.然後以這些錢操辦.將白鹿祥瑞送進京師..卻不知爹爹意下如何.”


    童貫聽了.搖頭道:“這萬萬使不得.江南方臘造反.東南財源因此枯竭.隻得向中原內地征求.這裏的賦稅.已經翻好幾倍了.你這時再翻三倍.豈不竭殫民力.害苦了百姓.若激起個民變來.誤了進獻白鹿祥瑞的大事.甚多甚少.”


    魏穩再拜道:“孩兒目光短淺.若不是爹爹指點.不免壞了大事.”


    童貫點頭道:“做官不可太貪.你把賦稅再翻一倍.也就是了..隻消白鹿祥瑞送上京城.就是山大的仙緣.海深的道果.還用在乎那點兒賦稅嗎.”


    魏穩聽了.茅塞頓開.謝過爹爹指點後.喜笑顏開地回去辦事了.


    送走了孩兒.童貫命人宣來自己的心腹..平叛軍的行軍總管劉延慶.命他大軍拔寨都起.兵發少華山.去謀白鹿祥瑞.


    劉延慶諫道:“官家讓大帥進剿江南方臘.十三道金牌催得火急.如今點了這麽些天人馬.似乎已經遲了.若再弄甚麽白鹿祥瑞出來.若被禦史們參上一本.大帥豈不吃虧.”


    童貫哈哈大笑.指著劉延慶道:“你們這些武將.都是死腦子.要知道在官家心裏.叛亂是小事.祥瑞才是大事.做臣子的不辦大事卻辦小事.永世不得進步..你可明白了嗎.”


    劉延慶喏喏而退.然後飛符遣將.兵進少華山.這正是:


    莫道此時無現報.須知明日有青天.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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