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延慶,保安軍人。世為將家,雄豪有勇,這個人是個老粗,按他的想法,少華山的賊寇隻是癬疥之疾,隻需派出五百勁卒,就能把他們一網打盡,童大帥竟然盡起大軍前往,還不是打而是騙,這簡直是殺雞用牛刀,一點兒意思也沒有。


    所以半道上聽到前鋒來報:“有少華山的嘍羅來迎接大軍。”劉延慶懶洋洋地道:“把他弄上來。”


    不多時少華山小嘍羅伏拜於劉延慶馬前,劉延慶打著嗬欠問道:“你們準備好招安的儀式了嗎?”


    小嘍羅再拜道:“回稟將軍,敝山寨什麽都預備下了!”


    劉延慶又問:“那你們的寨主,什麽九紋龍史進、神機軍師朱武、跳澗蛇楊春、白花虎陳達什麽的,他們怎麽不親自前來迎接天兵?”


    小嘍羅道:“我們家四個寨主忙著在寨裏燒香磕頭,祭拜天地神靈,還有那兩隻神鹿,還在忙著準備送各位大人將軍的禮物,走不開呀!”


    劉延慶“哦”了一聲點點頭,揮手道:“那你趕緊回去告訴你家寨主,就說我家大帥以朝廷重臣之身,光降你家小小的山寨,這迎接之禮,休得輕易!”


    小嘍羅領了言語後轉身上馬先回,劉光世又打了個嗬欠,傳令:“繼續前進!”


    劉延慶行軍素無紀律,再加上這回不是打仗,而是招安山賊發小財去的。至少西軍士兵們誤以為此。所以他的部隊更是行伍不整,拖拖拉拉,恍如一盤散沙相似。


    眼看道路越走越險,劉延慶的兒子。鄜延路兵馬都監劉光世擔心起來,上前扣劉延慶之馬諫道:“三國時曹操征張魯,曾歎息說。漢中一帶,真如天獄。天獄者,正此刻之地形也。今大軍拔隊行而不設備,若賊人置伏邀擊,我軍卻首尾不能相應,則望塵決潰矣。望父帥小心謹慎,隊形走不整齊不要緊,穿上盔甲也是好的!”


    劉延慶跟著成功學成功,跟著民工學民工,移花接木間就拿童貫訓自己的話來講兒子:“你們這些武將,都是死腦子!少華山一坨鼻屎那麽大的小匪窩子,裏麵能有幾個人?老爺饒他們把老弱婦孺都算上,湊個一千的整數,然後這一千人都拿刀來埋伏咱們,咱們不動手伸著脖子讓他們砍,砍到天黑,他們也就累死了。你還說什麽置伏邀擊?今天晚上罰你值夜,灌點兒山風,多清醒清醒吧!”


    劉光世羞慚,唯唯而退,心裏卻嘀咕著:“您老人家不也是武將出身嗎?還說我呢……”


    叱退兒子,劉延慶又想起了什麽,急忙問左右人道:“你們幾個把那藤兜兒準備好了嗎?”兩廂裏齊聲應是。


    劉延慶點頭道:“很好!你們這就速速趕往中軍,見了童大帥,就說小的劉延慶給他老人家磕頭,大帥騎馬行軍辛苦,這裏地形陡峭,馬不良於行,萬一失蹄磕碰了大帥的貴體,就是天下萬民的終天之恨!因此還是求大帥坐上藤兜子比較舒服。還不快去?若被別的馬屁精搶了先,老子扒你們的皮!”


    手下人聽了不敢怠慢,狼奔豕突地去了。不多時,童貫派小太監來傳諭嘉獎劉延慶忠心耿耿,是國之良臣,劉延慶連稱不敢,給小太監塞足了錢,躬送回去了。


    山路越走越深,好在少華山的嘍羅事先已經在岔路道口都安置了路標,給朝廷大軍指路。劉延慶看時,那些路標新砍的木頭茬子上雖然來不及刷漆,卻都用紅布裹了,打著漂亮的結,顯得喜氣洋洋。總管大人“嘿嘿”一笑,心道:“這些草賊死到臨頭,還在感激天恩浩蕩呢!不久後送他們下到十八層地獄,這廝們也是一群糊塗鬼!”


    正心中悠然嘲笑草寇的愚蠢時,突然被身邊的兒子一頓拉扯。“父帥您看!”


    劉延慶回頭一看,卻見來時方向,一道青色煙柱直直橫亙在天地間,象天神用裁決的巨筆在藍天上重重地劃了一道兒。


    乍見此景,劉延慶不由得長歎道:“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想不到在這鳥不拉屎,兔不生蛋的山溝溝裏,還能看到熟悉的風景。真他奶奶的好好啊!”


    在劉延慶跩斯文的時候,站在少華山峰頭的西門慶也看到了這道煙柱。這是一個預定的信號,表示童貫的六萬西兵精銳從頭到尾,已經完全陷入了梁山的包圍。


    西門慶悠然道:“唐時七絕聖手王昌齡從軍行中寫道。人依遠戍須看火,馬踏深山不見蹤。童貫的西軍縱橫邊境,聲勢何等浩大,可進了這深山,也就象一滴水掉進了大海,連個浪花兒也翻不起來。方知古人誠不我欺呀!”


    史進在旁邊道:“請西門慶哥哥下令收網吧!”朱武、陳達、楊春諸人齊人應和,他們這些秦川本地人,恨透了童貫這夥兒在自家本鄉本土大肆糟蹋的兩腳禽獸。


    西門慶便轉頭向轟天雷淩振道:“童貫西兵軍紀敗壞,所在多有害民,今日天理昭彰,報應不爽,叫他們惡貫滿盈。點起號炮,叫弟兄們放手屠殺!”


    淩振大喝道:“遵令!”向西門慶一抱拳,大步來到開闊處,將傳信的銅鏡迎光連晃數晃,不久後,就聽山間沉雷般的悶響聲大作,腳下的山石都隨著震撼動搖,四下的回音中還夾雜著無數的鬼哭狼嚎,宛如地獄的大門開了道縫隙,將那些垂死煎熬的慘叫聲漏了多少出來。


    淩振喜道:“預先布置下的五雷開花炮炸響了!”眾人注目處,隻見一團團黑煙嫋嫋升起,黑煙深處跳躍著一重重朦朧的紅光。


    隨著沉悶的爆炸聲,幽靜的深山裏驀然喊殺連天,幾處險要之地推下滾木雷石,將西兵掐頭去尾鍘為數段,然後無數強弓硬弩,向人叢中開始攢射。


    西門慶歎道:“可惜!春生夏長,草木豐潤多汁,燃燒不得暢意,否則一把無情烈火之下,省了我軍多少軍備,多少煩惱!”


    當西門慶歎息殺傷力不夠的時候,童貫、劉延慶卻在哀嚎殺傷力太強了。淩振的五雷開花炮采用了新改良的火藥,在西門慶的指點下,淩振學會了在茅房裏刮硝。這也是西門慶穿越後所記得的唯一化學知識。刮硝熬硝後改良出來的火藥,淩振用起來如虎添翼,他新製的威力倍增,今天正好用童貫的西兵來確切驗證一下。


    百餘顆五雷開花炮說起來雖多,但分配到幾萬西兵頭上,就顯得捉襟見肘了。童貫、劉延慶運氣不錯,他們都在爆炸範圍之外,連個皮毛都沒傷著,隻是耳朵被山壁四下裏的回音震得嗡嗡響,一時間頭暈腦漲,劉延慶還好一些,童貫立馬就吐了。


    遠處的領軍人物還受不了,更不要說接近爆炸中心處的人了。很多西兵被炸得血肉橫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實現了真正的團結友愛,親密無間。更多的西兵被飛濺的碎石打成了蜂窩,即使今天僥幸不死,也要變成麻子或花斑豹了。


    最慘的是那些周身毫發無傷,隻有耳膜被震破的人,他們抱著頭在地下滾來滾去,盤倒不知多少人,如果他們今天以後能活下去,也隻能掙紮在腦海中不時有巨響回蕩的痛苦深淵裏。四下大亂間,這些人成了礙手礙腳的存在,有蕃兵發起蠻來,提刀往下亂剁,官長也喝止不住。


    喝止不住的不但有人,還有畜牲。軍中的戰馬從來沒經受過這種巨響的侵襲,很多戰馬都毛了,在本來就一團混亂的爛陣中橫衝直撞。很奇怪的,很多西兵殺人不眨眼,卻舍不得殺馬,他們徒勞地想要製止從前溫馴夥伴的暴行,卻被紅了眼的戰馬撞倒於地,踏在蹄下,不死也丟半條命。


    場麵已經夠混亂了,但埋伏的梁山人馬卻顯然還嫌這場麵不夠大,緊接著,下一波打擊接踵而至了。


    箭雨淋漓,密布於天空,連天都遮得黑了。一片混亂中,飲箭者無算,隻有少數身經百戰者才來得及勉強舉盾相迎。


    但很快他們就發現,這些箭矢是他們的盾牌防不住的!證實這個發現的代價,是他們的生命。


    因為射出這些致命箭雨的弓是西門慶帶來這個世界的另一樣利器。英格蘭長弓。


    英格蘭長弓和中國的弓走的是兩種路子,以加長的弓臂來增強射擊的距離和力度,威力足以洞甲。當然這種弓也有缺陷,過長的弓身和過長的箭矢使它不便於被攜帶,對操弓者的身高和臂長也有一定的要求。


    但製作簡便的優點完全可以彌補這一缺陷。自然的劄木,古代滿山遍野都是,西門慶命人砍一棵,補種一棵,成活率要保障百分之百,萬萬不能重蹈後來植數造零的覆轍;弓臂有了,做弓弦的絲綢更是小意思,或許在歐洲,東方的絲綢貴比黃金,但在地大物博的中國,以絲綢做弓弦絕不是夢想。


    這些英格蘭長弓造好後,除了訓練外,從來沒顯露於人前。直到今天,梁山長弓手從容於埋伏之外,控弦拋射斃敵,正是將英格蘭長弓的優越之處發揮到了極致。


    因此箭雨紛落,盾穿甲破,一朵朵血花粉淋淋地霧放而生,象是生與死籍此交接著輪回的虎符。這正是:


    隻舞豪情平亂世,且扶殘醉賞紅花。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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