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燕京。


    又是荷花盛開的季節。


    魚池國不複當年盛況,皇上病重,太子承軒攝政,然朝中大權皆被太子妃李詩清及其父李宰相掌控。


    若非賢王在朝輔政,更有兩位王子及恒王子洛撐起半壁江山,才將日益強大的契梁侵略野心拒在國門之外。


    一時間,魚池處於風雨飄搖間。


    朝野混亂,江湖亦不平靜,幫派林立,衝突迭起。


    相傳,燕京城內外異軍突起的便有飛鷹堂與禦星樓。據江湖傳說,他們兩派關係密切,消息靈通,處事幹練、為人狠絕。


    誰也不知他們的真正主人,隻是聽說主事之人個個人中英傑,出類拔萃。


    此外,近半年來,還有一個連挑江湖三大門派,殺人無數的血煞門震驚江湖。


    據說,他們最善用毒,一枚血煞令至,殺人於無形。每個接到血煞令的門派,上上下下盡數中毒。如能歸順他們,便可保住性命,不然,則隻能以死保住名節。他們所下之毒,無色無味無形,三天之內若無解藥,便毒發身亡,死時還要受萬蟻呲心之痛。死,江湖之人並不太怕,隻是那疼,卻不是人人受得了的。


    因此,江湖中有不少門派在大難臨頭時,無奈選擇了悄悄歸順。這使武林盟主巒重岩非常惱火,卻又疲於應付,一時倒商量不出更好的辦法來對付。


    直到,一個新的門派——淩霄宮在江湖嶄露頭角。


    江湖流傳,當時正值聚英宮、名劍山莊與逍遙派,三派之主一起,聚集在名劍山莊商討拒敵之策時,不料一枚血煞令破風而入,顫巍巍正中桌子中心,那鮮豔欲滴的血紅,讓在座之人大驚失色,旋即在場眾人一一倒地,盡皆毒發。


    門外一聲蔘人的笑聲響起,大門應聲而倒,戴著黑色麵具的血煞門左護法俞山衝,已率門眾奪門而入,迫逼眾人歸順。三派門主強撐起中毒的身子,冷哼一聲,斷然拒絕。


    俞山衝冷笑:“所謂名門正派不過而而,中我血煞令者隻有兩條路:要麽降,要麽死。你們願意死,你們這上上下下的門徒可願意隨你們死。那萬蟻穿心之疼,你們可受得?”一句話,頓時令三派門下多人不寒而栗。


    三派門主正當拚死與俞山衝一戰,隻見一陣香風襲過,眾人耳邊傳來一個女子動聽的聲音:“血煞門徒休得猖狂,要下毒,還得問過我淩霄宮答不答應呢!”


    隨著話音,不知從何處飄來三位白衣女子,隻見她們均白色輕紗遮麵,輕紗曼舞,僅看身材便能讓人想入非非。


    左護法一陣驚詫,從未有人敢管血煞門的閑事,輕蔑地看了她們一眼,狂橫的口氣不減半分:“那裏來的黃毛丫頭,敢壞了血煞門的好事?別怪血煞門不客氣!”說完彈指間,一片毒霧向姑娘們而去。


    嬌笑間,輕紗化作淩厲勁風,毒霧頓時煙消雲散。為首那位姑娘,接過一旁女子遞過的一隻小而精致的花藍,從中取出數十粒晶瑩剔透的小冰珠,一招漫天花雨,如天女散花般的,輕袖飛舞之下,便將解藥如數送到眾人口中。


    壓根沒把血煞門放在眼中。


    氣得那左護法,一個侵身,便怒向那位白衣姑娘襲去,卻被一防早已防備的另一位白衣姑娘舉掌擋回,並如不經意似的拂出一拳,那左護法竟連退三步,目露驚色,匆忙中拉下狠話,狼狽逃去。


    片刻在場精英毒素盡解,三派掌門起身想以大禮道謝之時,卻被中間這位絕色女子以勁風托起,輕笑言道:“區區小事,不必言謝,日後淩霄宮在燕京的產業‘不夜城’開業,還望各位大駕能有幸光臨!”說完精美請柬憑空落下,轉眼,她們便飄然離去。


    自此,江湖中初識了淩霄宮,而且經過坊間芸芸之口,越傳越懸。


    隻不過眾人皆半信半疑,畢竟未親眼見到。


    此刻,隱於燕京鬧市‘賞春閣’後的‘閱星樓’中,‘閱星樓’總管,白衣飄曳的智絕葉楓語,正在向上首一位戴著鐵製麵具,身著黑色錦衣的男子,講述著‘閱星樓’近日得到的朝野、江湖訊息。


    兩人麵前的茶已續了幾次,看樣子‘閱星樓’樓主禦少天至少已聽了兩個多時辰了。


    沉思了一陣後,樓主俊眉一挑,對葉楓語感興趣地說:“你再詳談一下‘不夜城’運營的事,越詳細越好。”


    他對淩霄宮的一切,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且不說在短短的時間裏,淩霄宮用按股分紅的奇特方式集資創業。也不論‘不夜城’中那條街上每幢建築的美倫美奐,小橋流水,瓊樓玉宇,別具風格。


    僅就剛才總管葉楓語講述在‘不夜城’開業那天,看到的客人範圍之廣,身份之奇,真可說上至皇室貴儔,下至江湖奇士,幫派首領,應有盡有。


    更令人驚訝的是但凡到過‘不夜城’商業街的人,個個讚不絕口,歎為觀止!


    樓主少天心存疑惑,當即麵帶輕笑地取笑葉楓語說:“楓語,你有否親見了?”該不會言過其實了吧!


    葉楓語認真答道:“我不但親見,而且可能許多還是我都未知的。要不,你親自去看看?今天正好是月半,‘不夜城’的百寶齋裏,一定會有奇珍異寶出現。”


    禦少天輕笑著答道:“好!你我這就去逛趟‘不夜城’。”他要親自考證一下那‘不夜城’是否言過其實,淩霄宮又是何來曆?


    馬車轉過幾條街,遠遠便望見了一座美侖美奐的高大牌樓,上麵用隸書寫著‘不夜城’三個金色大字,煞是氣派。


    牌樓下,中間主門氣勢恢宏,門上題著‘迎賓門’。兩邊各站著十位氣宇軒昂,穿著不凡的英氣衛兵。


    而正門兩邊,則各開兩個稍小的門,是方便其他人員來往的。此時那兩邊邊門,正各有十位姿色不俗的少女載歌載舞地迎接賓客到來。光憑這進入門樓,便是別具一格,引人入勝。


    下了馬車,葉楓語陪樓主禦少天進了迎賓門,並隨即付上幾張精美的門票。


    禦少天隨意瞄了下門票價格。


    嘿,僅門票一張,便要紋銀二兩,夠貴的,真懷疑值不值得?不過,看上去三五成群的人,還真挺多的。


    待進入了‘不夜城’,禦少天這才發現這條街真的非比尋常。


    不但街道寬廣、整潔,而且街道兩邊的店家門前綠樹成蔭,這入夏時節,居然還不斷有應時的奇花異草擺設著路邊應個小景,讓人賞心悅目。


    按照樓主禦少天的意見,葉楓語將禦少天直接帶進了‘萬珍樓’中。


    這是一幢專門拍賣珍寶的商樓。


    但與別的店不同的是這裏外圍設著諸多客人休息的客房,每間都典雅、舒適。


    中央可容一、二百人的大廳裏秩序井然,人氣旺盛。


    因這裏經常有當世罕寶出現,因此三國較有名氣的商人,如今皆對這裏趨之若騖。


    兩人剛在大廳落座,拍賣便已開始了。


    隻見兩位俏麗的女子,手中托著一隻暗紅色的絲絨托盤,上麵放著一幅寬約二尺有餘的裝飾精美的畫卷。


    這時,從內裏瀟灑走出一位四十多歲,幹練的青衣男子,他便是拍賣師施棕書。


    他的手中拿著一支金燦燦、二尺來長的金色細棍,細棍一揮,兩女便徐徐將手中畫卷展開,畫中所繪故事,在場的人均一眼便能認出,正是許仙與白娘子的故事,這是白娘子在西湖遇到恩人許仙,施法下雨送傘的故事。畫中人物栩栩如生,白娘子巧笑焉焉,麵含羞澀,小青兒俏皮可愛,似乎正在調侃許仙,而許仙側著身子,似乎正在賞景,一臉憨厚。而身後的西湖山水,波光冽灩,分外迷人。


    畫是好畫,隻是也隻能算是上品,絕稱不上奇寶,眾人疑惑,有參加過盛會的,倒也見怪不怪,靜等施先生的下文。


    施棕書見眾人已躍躍欲知吊足了胃口,才開口介紹道:“此畫名曰‘遇仙’,畫中所繪,想必大家早已熟悉,隻是……”


    他深諳此道,又賣起了關子,待眾人耳朵直豎,場中一片靜謐,才繼續解釋:“隻是妙處便在能測天氣晴雨,所謂天有不測風雨,遇仙則靈。”大廳一片寂靜。


    然後一個聲音響起:“是真是假,總得讓人眼見為實!”


    施棕書知道光憑自己的一言之詞,自然不足服眾,笑著點頭道:“說得不錯,‘萬珍樓’自問世以來,從不造假,倘若有假,以一罸十。”


    這個承諾可非小數,因為萬珍樓所賣之物,全都價值不菲。眾人的興趣頓時被徹底勾起,個個焦急地伸頸等待。


    隻見施棕書向內裏一招手,從裏麵出來手拿水壺的兩個男傭,各自站在畫前的左右。


    施棕書一打手勢,兩人用口含水,在畫的前麵噴岀了一陣均勻水汽。隨著水霧漸消,隻見畫上慢慢顯出雨絲陣陣,湖中漣漪頓起,青兒的手中竟然岀現了一把撐開著的雨傘,正將它送給許仙。


    傾刻,全場轟動,驚歎不已。


    看著大家都躍躍欲起,想探看究竟,施棕書似非常理解大家的心情,笑著說:“各位不妨推舉幾位代表上前仔細驗看。”


    這時,從裏麵走出一位紫衣、紫紗遮麵的姑娘,與施棕書耳語了幾句,回身,又瞟了眼閱星樓二人座位的方向。


    不一會,施棕書笑盈盈地走到禦少天、葉楓語的近前,客氣地施上大禮道:“我家主人想邀請兩位一同上前作個見證。”


    這在拍賣場是對客人的一種榮耀。


    然而禦少天心中卻一陣不悅,有一種被人偷窺的感覺。


    不過,此刻他又有著一種強烈的好奇,想近前觀察那張畫中的奧妙,更想查出‘不夜城’身後,淩霄宮的秘密。


    因此他瀟灑地起身,欣然與葉楓語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走到了畫前。


    此刻,那幅畫,隨著水氣的蒸發,已漸幹燥,而畫上的景色也慢慢回複了原樣。


    畫上已根本不見點滴雨絲,小青送出的傘也漸漸不見。場中頓時響起了驚歎聲、議論聲、更多的是猜測不斷。


    這時施棕書恰到好處地喚出剛才的兩人,讓畫前觀察的幾位代表在畫前重新噴霧。


    隨著水汽漸濃,不出所料,剛才的畫景再次重現,眾人再次驚歎。


    禦少天在別人的驚歎聲中,卻在仔細地研究著此畫的落款,那是一排娟秀的行書,可怎麽看,他都覺的筆跡有些熟悉,一時倒回憶不起。再看那畫,筆觸精到、流暢、老辣,絕不是一般人可比。


    突然,他在漸清淅的雨絲中,見到畫的右下角花草中,隱約有一顆很小的印章,由雖朦朦朧朧,很難辨出內裏的篆體。但總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


    施棕書見他怔怔地看著畫,隻當他也被看傻了,輕問道:“公子,可看出什麽端倪?”


    禦少天的心思完全不在他這裏,隻是下意識地揮了揮手,便與葉楓語回了樓上,眾人隻道他兩人完全看不出什麽奧妙,更是興奮。隨著施棕書一拍的槌聲,喊價聲此起彼伏腦子正在飛轉,最終此畫以一百萬兩黃金,被契梁商人買走。


    少天心中一陣遺憾。


    接下來幾件寶物,如一對夜光杯,九龍連環玉玲瓏,千機盒,件件皆珍品,無一不是寶。然禦少天對此興趣缺缺,他與葉楓語示意,打算打道回府。


    剛走到大廳門口,隻聽拍賣師施棕書已在介紹下一件寶物:“此乃梅花寶鑒,世所罕見。精致玲瓏,握在手中不過手掌大小,外表金絲掐花,鑲嵌十餘種奇寶珍鑽,拚成一副梅花淩寒圖,工藝十分獨特。不知道哪位公子有意買下送給佳人,可以上前來一看此鏡之妙處。”


    說話間,一位佳公子,便擠出人群,來到台上,小心翼翼地打開鏡子,嘴巴立時瞪得滾圓,“這,這如何這般清楚。”說著,伸出手去,仔細摸著鏡中的自己,直以為自己也一並進了鏡中。還想再看清楚些,鏡子卻已被施棕書收回,他隻能意猶未盡地悻悻下台。


    “此鏡與我等日常所用之鏡不同,便是能清晰照出人影,不差分毫。起拍價開拍便是白銀壹十萬兩。”


    禦少天聽得梅花兩字,回眸一瞧,那圓圓、小巧的梅花寶鑒在他眼前晃過,那銀白的鏡麵閃爍,頓時讓他心中一動,他一把抓住葉楓語急切地道:“聽著,無論出多少代價,必須買到此物!”


    葉楓語從沒見主人如此失色,心中奇怪,卻點頭答應。


    猶豫間,場內叫價聲已起,一下便跳到五十萬兩,剛才試看的佳公子,一副誌在必得的樣子,等著場上落槌。


    “六十萬兩!”葉楓語高喊。


    “六十五萬”佳公子見有人跟他搶,不甘心地加道。


    “七十萬兩!”葉楓語根本不理他仿佛要殺人的目光,原來已快到手的物件,硬生生被加了這許多銀子。


    “八十萬兩!”火氣上來,那佳公子一口氣加了十兩。下麵的人開始議論紛紛,這要討好佳人的代價也太大了吧,這兩位想是財大氣粗呀。


    “一百萬兩!”禦少天瀟灑送上一句,那佳公子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軟了下來。三聲過後,一槌定音。施棕書拱手將兩位迎入內堂接待。


    那梅花寶鑒已被放入一隻精巧的紅木盒中,單看那盒子也非尋常之物,同樣價值不菲,然而禦少天心思卻完全在裏麵的鏡子中,一手抓緊了盒子也不多言便與葉楓語匆匆離開。


    留下施棕書嘴角含著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


    回到府中,禦少天迫不及待地打開精致的紅木盒,取出寶鏡細細把玩起來。


    一打開那圓形寶鏡,那光可鑒人的鏡麵便展現在眼前,與當日星兒那菊花鏡不相上下。


    想這世上,這鏡麵能達到如此光可鑒人毫發無差的鏡子,他隻在星兒處見過。


    而那梅形圖案更是辰星的最愛,讓人耳目一新。


    少天不覺手撫寶鏡,陷入沉思。


    葉楓語雖是下屬,但禦少天一直將他當作摯友。


    此時他詫道:“小王爺,如今我們擴展兵力,正急需用錢,買這寶鏡值嗎?”


    “值!非常值!首先你之前見過此種材質的鏡子嗎?當然是絕無僅有。但我卻見過,當日初遇星兒,她便拿了此物,在西陵玥的當鋪抵當。因此,此鏡當前世上唯有秦浩、星兒會做。


    忽然,他又想起了那幅會測風雨的畫來,腦中靈光一閃:”那枚小小的印章,我便是在西陵玥的畫中看到過的,怪不得如此熟悉。“


    禦少天劍眉一挑,薄唇微勾,心情頓好:”淩霄宮果然與西陵玥、秦浩關係密切。自星兒亡故,我去了靖南後,秦浩隨西陵玥回了日月宮,年餘未有聯係,想不到他們竟然弄出如此之妙的淩宵宮來。你設法找機會希望能見到淩霄宮宮主一麵,我自有主張。明天,我打算回趟王府。“


    是的,這位閱星樓主禦少天,便是恒王齊子洛。


    閱星樓便是他讓葉楓語一手創辦,在燕京的一處情報機構。


    內分三部:天、地、人。


    其中天部由素以機智著稱的辛萬年負責。以搜集消息為主,涉獵甚廣,所派之人,遍布了三國要地妓院、茶館、旅店、酒樓。更有訓練有素之人百名,分線負責傳遞訊息。


    地部由玄機穀墨玉公子主管。負責訓練機關暗道、布陣破關,奇門遁甲的攻防布局。


    人部則由劍絕肖亦飛、筒雲初負責。專門招攬能人異士,組建了多支精幹強健的突擊行動隊及醫療機構。


    所有的一切,全是為了應對日漸消衰的魚池國力,防備野心囂張的契梁國。


    當下,葉楓語奇道:”小王爺,你多次回燕京,為了避開契梁公主,都未曾回王府,這次卻……?“


    話音未落,少天仰天長歎一聲道:”唉!王府家中,封存了我多少記憶與傷疼,如今見物思情,欲斷不能。況且母妃身體不佳,我也要前去探望,你去讓陸桐打扮一下,隨我一同回府。“


    ”好。“葉楓語點頭答應,同情一笑。


    賢王府由於恒王的回來顯得格外喜慶。


    特別是王妃契梁公主顏媚姬,自新婚後,恒王便離開王府去了靖南,再沒見過子洛的麵。原以為逼死了辰星,寒冰表哥能接自己回契梁,不料哲寒冰卻以辰星之死有疑,讓她留在王府繼續探查。讓她一顆芳心頓時冷了一半,才想通表哥隻是利用自己而已,何況自己與子洛已有股膚之親,便將心又重係在子洛身上,隻盼他能早日回來與自己團聚。


    今日見子洛果然回來,開心地無以言表。心想這次定要抓住機會,如能懷上一兒半女,便能穩座妃位,子洛也會另眼相看。於是在房中打扮了半天,這才欣然前往客廳。


    客廳大堂中,由於子洛的到來而人人喜形於色。


    尤其子洛母妃,由於思兒心切,病體更弱。今見子洛帶回一位綠衣美貌姑娘陸桐,心中少感欣慰,心想快兩年了,洛兒終於從辰星亡故的痛苦中想開了。


    喚陸桐近前,拉著她的手問長問短。


    見陸桐秀氣的姣容竟有五分酷似辰星,尤其甜甜一笑,兩頰梨渦頓現,隻是少了辰星那股靈動、敏惠的氣韻,卻多了一份英氣,倒也令人賞心悅目。


    不覺輕歎,洛兒終難忘了星兒,上天可憐見,為他找到了這位姑娘。正想叮嚀一番,誰想媚姫嫋嫋婷婷地走了進來,於是子洛母妃忙對陸桐說:”桐兒來,快見過王妃。“


    陸桐悄悄瞟了眼子洛,見他並不反對,這才大大方方地向媚姬施過一禮。


    此刻媚姫一見陸桐,尤其見她酷似辰星的容貌,心中醋海翻騰,久積之恨呼之欲出。卻不得不在子洛麵前強裝賢惠:”妹妹快起,恒王有妹妹陪伴,想必照顧更加周到,從此我也好有個伴了。“


    子洛朝媚姬淡淡一笑,客氣道說:”媚姬,這些日子辛苦你了。“便不再理她,隻與陸桐輕語調笑。看得媚姬心酸不已,原來既便沒有燕辰星了,我還是入不了他的心。


    心中百般不甘,頓時怒從腳下起,惡向膽邊生,再也忍不下去,正想發作,一旁賢王見此情形,忙道:”洛兒,媚姫等你多日,你也該先陪她回房以解分離之思吧。“


    略一怔,礙於父王麵子,子洛隻得陪同媚姫一同回到他們新婚時的臥房。


    才一走進臥房,頓時新婚之時,往日情景重又出現在眼前,子洛仿佛又眼見辰星撲倒窗台,口噴鮮血,哭得淒厲悲傷。耳邊仿佛又清晰聽聞星兒痛喚著子洛,你出來!心中頓時越加添堵。


    臉色慘白,心傷不已。迷糊中接過媚姫遞來的茶水,雙眼定定地望著窗子發楞。


    媚姫見子洛臉色不好,幾次相問不見回音,逐將自已的嬌軀依坐到子洛懷裏,不想卻碰倒了茶盞,茶水傾刻濺濕了兩人的衣服。


    正當媚姫要幫子洛脫衣,子洛不知所措時,鐵影的聲音從屋外傳來:”恒王爺,有人找你。“


    謝天謝地,子洛聞聲趕忙從臥房抽身而出。半道上還不忘稱讚鐵影一句:”這次做得不錯。“


    糾結地吃過晚飯,媚姫見子洛轉眼不見了人影,逐派人各處尋找。貼身丫環茹意急急趕來告知,恒王正在辰星原來所住的臥房中。


    媚姫匆匆趕去推門一看,差點沒將她氣死,原來陸桐正偎在子洛懷中,兩人郎情妾意柔情正濃。


    媚姬再也忍不住了,衝進房間,口中邊罵:”你這不要臉的騷狐狸,竟敢在王府中猖狂。“


    說完,舉掌對準陸桐右臉啪地一聲打了下去。


    陸桐不防,一時淚眼矇朧,半是假作戲,半是真委屈。


    子洛一見,勃然大怒,放下陸桐,挺身而立,手指著門外道:”顏媚姬,我的事還輪不著你管!還不快出去!“


    他將剛才對辰星的痛心,此刻全發泄到媚姬身上,這還是他克製了自己的。


    媚姫又怒又怨,抽泣著狠聲說道:”齊子洛,你如此待我,我記下了,希望你不要後悔!“說完轉身帶恨離去。


    房中,子洛定了定神,見陸桐右臉已又紅又腫,便帶著歉意,取出隨身所帶極好的傷藥玉瓶遞給陸桐:”快擦上,回房去吧。“


    陸桐兩眼噙滿淚水,委屈地望著子洛說:”爺,陸桐自知地位低賤,配不上王爺,雖知道你帶我回王府是在做戲給人看,可我卻是真心愛你,就算是無名無份我也並不介意,隻希望你能有一點真心待我,我願已足。“說完便一頭撲進子洛懷中抽泣起來。


    子洛一時怔楞,舉手待要安撫她的肩,又猛想不可,這會給她由希翼轉成更多的傷害。


    遂狠下心一把推開她道:”既知是演戲,又何必多情,我愛心早死,你速回房去吧。“


    說完顧自走到桌邊,取過宣紙,低頭畫起畫來,陸桐久待不見回音,無奈,隻得起身離去。


    夜已漸深,屋外明月高照,荷香陣陣,隻有不知趣的青蛙在池邊呱呱地叫個不停,令子洛更加煩燥不安。


    傷心與煩燥,讓他根本無法作畫,此刻,不知把第幾張畫紙團掉扔在了紙簍中。


    最後索性把筆也扔了,起身舉燈去看牆上掛著的,自己給星兒畫的一幅幅不同造形的畫像,心潮起伏,久久難以平靜。


    夜漸深,忽然自荷甸遠處飄來一陣陣悠掦飄渺的笛聲,那樂曲竟是辰星常吹的‘月夜思親’?


    子洛以為自己思念太切,得了幻聽?


    然那笛聲雖遠,卻斷斷續續不斷隨風送入自己耳中,他如今可以斷定,這絕非幻聽!而且此曲除卻星兒、秦浩,別人決不會吹!


    莫非是西陵玥?他從秦浩處學的?又一想也不是,陵玥大都吹簫。


    記得自己曾學著此曲吹給星兒聽過,星兒當時笑著取笑說:”這是我們家鄉千年後的曲子,居然被你吹得別有一翻韻味!“


    無論是誰,他現在都迫切想見!


    一想及此,子洛當即從房中窗口縱出,提氣以極快的輕功,順著荷塘邊的柳樹,飛也似地向荷塘深處的笛音起處躍去。


    待到了離笛音約三十丈開外處,子洛隱身在一棵柳樹杈上,眼前的情景讓他完全怔住了。


    隻見荷塘正中的一隻竹筏上,此時正麵對著他與荷花,站著三個人。


    左邊是一位金衣少年,他正在玩似地運功將荷塘上紛飛的流螢,吸引到中間那位白衣女子的身邊。


    右邊一位銀衣少女,正手拿采下的荷花、蓮蓬,癡癡地聽著白衣少女的笛音,一臉迷戀神往。


    想來這兩位是那白衣姑娘的侍從,三人竟都如謫仙一般。


    那位吹笛的白衣少女,身上披著的淡銀色煙紗飄帶,正隨風飄曳,她的墨發隨意地用白綢束起,笛穗上的一串夜明珠與密集紛飛的流螢,映襯出了她那精瓷般姣美的前額,額中垂著一顆小小的紅梅寶石。那長而卷翹的眼睫下,隻見那好看的細長眼角微微上挑,可惜臉的下半部,被一塊輕紗遮住,無法看清。


    此時,她吹笛的專注、神往,卻更加令人想入非非。


    子洛如入仙境,愰惚見到了九天仙子。


    他疑惑地又提氣靠近了十多丈,朦朧間發現那白衣女子吹笛神態竟像極心中苦思已久的辰星。


    他很想一探究竟,又恨極那抹白紗遮去了仙子半個嬌容。


    而此刻,盡管他已十分小心,卻還是驚動了筏上警惕的金衣少年。


    ”誰,前方何人?“金衣少年金劍冷聲喝問。


    ”我,恒王齊子洛,被笛聲所引,前來拜訪吹笛之人。“子洛怕被人誤會,實話實說。


    白衣女子的笛聲隨即停下,她凝神望著恒王禦氣站在荷葉上那美妙而風神俊朗的欣長身形,心中好感頓生。


    好一位冷傲的俊王爺。


    她好奇又動聽的叩問聲隨即響起:”你便是恒王齊子洛?“


    那聲音令子洛心中一驚,好熟悉的聲音?卻又是極生疏的問語。


    子洛乘機又靠近了一些,想弄清眼前女子究竟何人。


    ”站住,不準過來,否則休怪我手下無情!“女子身邊侍衛,金劍的手中不知何時已有了一把出鞘的寒劍。


    ”難道你不分清紅皂白,便能無故取人性命?“子洛不屑地說。


    ”金劍。“白衣女子柔聲喝止了他。


    然後對子洛道:”對不起,夜深打擾了王爺,我們這就告辭。“


    說完竹筏已被真氣催動,去勢迅速。


    子洛心中著急,心想追趕,怎奈竹筏去處皆水,全無惦足之處。


    傖促間隻得試探向她喊道:”星兒,是你嗎?你怎忍狠心離開,可知我為你朝思暮想,肝腸寸斷!“


    竹筏依然前行,而白衣女子則回眸調皮地望向子洛道:”恒王爺你認錯人了,我並不認識你!“


    筏動,帶起的微風拂起了她的麵紗,一對淡淡的酒渦出現在她的兩頰,好像星兒!


    子洛眼中掠過欣喜,她,難道真的是星兒?可此刻的她——居然,居然無情地在對一位陌生人?!


    子洛心中五味翻騰,不顧一切,提氣跟隨竹筏去處,在岸上平行急追。可不久,湖上飄起陣陣白霧,很快竹筏陷入了茫茫白霧中,他,追丟了。


    回到王府,子洛一麵急速憑借記憶,畫岀了白衣女子畫像。


    並連夜派人,急速召來閱星樓總管葉楓語,讓他不惜代價,尋找這位白衣女子及身邊叫金劍的侍衛。一麵把昨夜所見畫下的一幅形態逼真的畫,遞給了葉楓語。


    葉楓語曾與辰星她們一起在晏州相聚,一同遊湖,見識過辰星的才藝,心中也對她心儀不已。


    要不是早知她是欽定的恒王妃,隻怕又是一個星兒的追慕者。


    取過畫像,他近看遠究,不禁疑道:”子洛,你是否將她畫成仙了?星姑娘我可是見過的。“言下之意,畫得太過了。


    子洛則仿似又見到了畫中之人,痛苦而又甜蜜地回憶道:”非也,我見到的女子,比星兒更美上三分,可是她吹奏的樂曲、輕柔而調皮的語音、那甜甜的梨渦又恰是星兒所獨有的。不過,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當我喊她時,她居然麵不改色的笑說我認錯人了,轉身輕鬆走人,見那沒心沒肺的樣子,又全不像星兒。“


    葉楓語見子洛眼中疑惑多過傷痛,便又將當時情景細細問了一遍,沉思地說道:”如若不是星兒,那她如何會吹那支小曲?倘若她真是星兒,見你必然有情緒波動。而你說當時她見了你,那出自內心的淡定又是如何理解?除非她死後複生失憶了,不認識你?!“


    子洛心頭一震,頓覺心痛得難以複加:”失憶?可能嗎?難道我害她失憶?不行!這次再困難,我也定要將此事查個明白!楓語,我們不如這樣……“


    就這樣,子洛與楓語商議,決定大肆放出消息,要大祭辰星墓。倘是星兒在世,想她必會設法前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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