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的晚風吹來,清清涼涼的格外舒適。


    蕭言緘說,“這地方是去年生意上的幾個朋友帶我來這裏打牌的時候知道的,順著這條路下去就是花房,裏麵種了很多玫瑰花,又叫玫瑰園,那邊有人經營茶室,生意挺冷清的。不過我更喜歡這裏的草地,這裏的草地是這一片最好的,前麵是水庫,在白天能看到水庫的水,偶爾還能看到有人釣魚。”她緩了緩,又說,“這地方還沒正式開放經營呢,所以人很少,很安靜,心煩的時候來這裏坐坐,能讓人放鬆。”她又笑了笑,瞅瞅紀安,“要是你覺得煩,可以學著一些男生,跑到對麵山頭上去大吼。”完了又加上句,“但不能是現在,不然外麵的保安還以為出命案了呢!”不過,她想憑紀安的性格估計是吼不出來的。


    紀安側過頭,望向蕭言緘,想了想,問,“今天有事情讓蕭總煩著了?”


    蕭言緘微微笑了笑,喲,有進步耶,難得紀安主動問她事情了。她抿了抿嘴,又輕輕笑了笑,說,“算是吧。”


    紀安扯下一截青草,卷在手中,繞成環,說,“能解決的事情就去解決,不能解決的,放一邊暫時不想,船到橋頭自然直,任何事情到最後都會有結果,少些勉強,會輕鬆很多,也會少很多煩惱。”她緩了緩,又說,“當然,這隻是我的看法,或許,對蕭總不適合。”說罷,她把頭撂在曲起的膝蓋上,閉上眼睛,懶懶地散開思緒去感受周圍的寧靜。陽光有陽光的燦爛,夜有夜的美麗。她喜歡去感受和欣賞這份美麗。


    蕭言緘微微笑了笑,這想法這種處事方法,的確是紀安的做風,但不是她蕭言緘的,她喜歡處在掌握事情的發展,而不喜歡被事情被動地推動。“紀安,你猜猜我是被什麽事情煩住了!”蕭言緘輕聲問,不給紀安發呆無視她的權利。太氣人了,都帶紀安來這地方了,居然還不理她,隻管自己悶頭想自己的事情。


    “啊?”紀安睜開眼,扭頭望向蕭言緘。夜空下,蕭大老板的眼睛格外明亮,一閃一閃的像黑夜裏的星星,很有神的一雙眼,能照進人的心裏。紀安隻覺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那股全身發麻的異樣又襲上心頭。她有些慌張地移開眼,說,“不知道。”真不知道,她從來就不是擅長揣摩別人心意的人,也沒那心情去揣摩別人的心意。


    蕭言緘氣結,就是因為你不知道才讓你猜,你倒好,直接回我一句“不知道”就完了。很挫敗,這紀安簡直就是防得滴水不漏,別人滲不進她的心裏,她心裏的東西也溢不出來。她冷著別過臉,幹脆也不理紀安。


    “嗡嗡嗡……”有蚊子揮動翅膀的聲音響起。


    “啪”紀安一巴掌拍在胳膊上。


    沒一會兒,蕭言緘也覺得手臂有點癢癢疼疼的,用手一拍,一隻蚊子壯烈犧牲在她的巴掌下,血肉模糊。“呃!”蕭言緘很汗,頓覺惡心,忙問紀安,“有帶紙巾嗎?”


    紀安遞過去一張給她,說,“夏夜的野外有很多蚊子的,要不回車上坐坐?”


    “不用。”蕭言緘冷聲說道。她樂意被蚊子咬。小腿上又癢起來,“啪”一巴掌下去,又一隻蚊子為食英勇就義。


    感覺到周圍的氣壓猛地冷下來,似乎大老板又在生氣了。紀安有點莫名,猜想估計是自己哪裏惹惱到她。她抿了抿嘴,就見到蕭言緘在那裏拍著圍繞在她小腿邊的蚊子,想到大老板居然半夜坐在野外跟蚊子“奮戰”就覺得有些好笑,然後又覺得蕭言緘這樣子有點委屈。紀安暗暗歎了口氣,脫下外套,蓋在蕭言緘的小腿上。大老板也真是的,既然要到野外來坐坐,也不知道塗點驅蚊油之類的東西,還穿得這麽清涼。


    紀安的舉動倒是讓蕭言緘怔了一下,剛才的怒意和憋屈也少了幾分,心裏湧起一股暖暖的甜意。她用紀安的衣服蓋著小腿,把手臂也藏了進去,果然蚊子就不再圍著她了,全飛到紀安那邊去了。紀安起身,來回輕輕踱著步子,環抱雙臂,仰起頭看天。夜很靜,帶著一絲寂廖。冷冷地風,吹來了幾縷愁悵和空寂。紀安深深地吸了口氣,揚起頭,突然的,就覺得有那麽點傷感,鼻子有些酸酸澀澀的。忽然想起什麽,她扭頭朝蕭言緘看去,大半夜的,大老板把她帶到這地方來,一定有她的用意,不然無緣無故開這麽遠的車帶她來做什麽?又想起剛才蕭言緘問她的話,她覺得蕭言緘應該是有什麽話要對她說。而自己的一句“不知道”把大老板的話給逼了回去,所以蕭總剛才突然生氣了?紀安輕歎口氣,走回蕭言緘的身邊,在她的麵前,蹲下身子問,“蕭總,什麽事讓你煩著了?”她仰起頭望向蕭言緘,突然覺得麵前這個人有點像個任性的孩子。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感覺,就是覺得蕭言緘突然像個耍脾氣的倔孩子。


    “沒什麽!”蕭言緘低歎口氣,起身往公路上走去,“走吧,這裏蚊子多。”天知道晚上的蚊子怎麽有這麽多啊!出來曬著月亮兜風,結果被蚊子咬得落荒而逃,太煞風景了。


    紀安跟著蕭言緘上了車,在副駕位上坐下。


    蕭言緘係上安全帶,靠在椅背上,紀安的衣服還被在她身上,胳膊反套在衣袖裏。她扭頭望向紀安,欲言又止。


    紀安回過頭,望向蕭言緘,輕輕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抹溫柔的笑鼓勵一下欲言又止的大老板,可結果還是笑不出來。這讓她有些鬱悶和懊惱。


    蕭言緘的眼睛卻突然一亮,像發現新大陸似的把頭朝紀安這邊探了探,說,“紀安,我發現你不會笑耶。”


    紀安有些為難地扯了扯嘴角,把右邊臉上的肉往上擠了擠,僵硬地說,“是很久沒有笑過了。”


    “嗯,那笑一個給我看看。”蕭言緘解開安全帶,把整個身子探到紀安的麵前,“笑可是人類的基本麵部表情,不會笑怎麽行?”


    “蕭總。”紀安很為難,又拿蕭言緘很沒辦法。


    “笑一個嘛,不難的。”蕭言緘笑得像朵花似的,眼裏直冒光,賊光,特邪惡。


    紀安瞪著雙無辜的大眼眼巴巴地望著蕭言緘,她真不會啊。


    “呐,作為一個合格的銷售員,首先學會的就是要會笑。”蕭言緘說得正經八百,“我這是在免費幫你學習呢。”她抿嘴笑著說,“笑一個,不難的。把嘴角兩邊兩上翹,擠動麵部肌肉就笑出來了。”說著,還很得意地給紀安示範了一下。


    紀安繃著麵,麵無表情地望著蕭言緘,特認真,也特無辜。


    蕭言緘見一招不成,第二招又使出來,“這樣子好了,你說‘茄子’,誇張點地說‘茄子’也有點點像笑。”


    紀安苦著臉,“蕭總。”


    蕭言緘也板下臉,“不成,必須笑一個。”


    好吧!紀安很挫敗地垂下肩頭,無聲地說,“茄――子――”呃,她自己都覺得好僵硬。


    蕭言緘的臉上浮起幾線黑線,這麽僵硬難看的笑還是頭一回看。真應了那句話,“你笑起來還不如不笑呢”!她撥了撥頭發,特認真地說,“紀安,你知道嗎?我很想拍死你,你說你這孩子怎麽就長得這麽歪呢,連笑都不會了。”


    “呃……”紀安也很挫敗。


    “乖,不用氣餒,以後每天早上起來對著鏡子練十分鍾的笑,總有一天你會學會的。”蕭言緘伸手摸著紀安的頭,像撫摸小狗似的安慰。


    “呃――”紀安僵在那裏,很不習慣被人這樣子摸。


    蕭言緘又低低笑了兩聲,然後心滿意足地坐正,把車子啟動,緩緩地調轉車頭。後麵的那輛奧迪見到蕭言緘的車子動了,旁邊的兩位保鏢大哥也上了車。


    紀安也把安全帶係上,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迅速地從她的腦海裏過了一遍,她微微皺了皺眉頭,蕭總帶她來這裏到底是什麽意思?應該是有話說,可為什麽什麽都沒有說就又回去了。但現在她也不好再問,況且如果蕭總真有話想要對她說,不用她問也會說的。隻是她總覺得有點怪怪的,蕭總是大老板,有什麽理由、有什麽事情會單獨帶她出來到這地方?很怪,超級奇怪!


    靠在車椅上,紀安突然發現自從認識蕭總,很多東西在無意間慢慢地轉變,自己總是不自覺地被吸引住,然後在意,即使隻是少少的在意也是在意,來自於對蕭言緘的在意。大老板看《喜洋洋和灰太狼》,大老板很漂亮,大老板出門要帶保鏢,大老板總是忽冷忽熱。隱隱約約她會去在意大老板的喜好和心情、還有習慣!這種感知讓紀安很不舒服,也很不安。有一種被侵略的危機感,但說是被侵略到,卻又想不明白有什麽侵略。她就是不舒服,很不舒服,很排斥。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很不喜歡。眉頭擰得更緊,紀安在這一刻隻想回家,隻到家裏去窩在自己的小房間裏聽cd。


    逃避!紀安明白自己又開始逃避,逃避與人的交集,逃避與人的糾隔。她不喜歡與人有情感上的牽扯,哪怕是朋友上的也不願意。她怕會掛念,她怕影響到平靜的心情,她怕打破內心世界裏難得的平靜。


    紀安蜷著身子,摟住自己的頭,縮成一團,心,莫名的疼了,很疼很疼,空了似的疼。鼻息間聞著蕭言緘身上的香水味,腦子裏浮起蕭言緘的容顏,想起那滿樹的鳳凰花,她突然覺得很亂,也很不安。


    車裏,輕緩、空靈的音樂依然在流淌,一隻手擱在她的頭上,輕輕地撫摸,十分溫柔。


    紀安抬起頭,望去,便見到蕭言緘衝她浮起一抹雖輕,卻十分溫柔,且包含著寵溺與憐愛的笑容。紀安有些失神,怔怔地望著這抹笑容,隱約中又似乎看到了綻開的鳳凰花,美得醉人,心湖被勾起絲絲漣j。


    “別抗拒我,好嗎?”蕭言緘的聲音低沉得近似呢喃,卻透著一股讓人沉淪的溫柔。


    紀安有些傻傻地望著蕭言緘,腦子裏又成一團漿糊。


    “答應,就點頭,不答應,我立即踹你下車把你丟在這裏。”蕭言緘突然笑得格外的俏皮,一雙靈動的眼睛眨呀眨,似在開玩笑,又似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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