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涵終身不孕的事是真的,已經被醫生證實了。


    蘇涵當場哭成了淚人,葉俊軒安慰了好久才放心離開醫院。


    暫時離開涵涵,是因為有一件事必須要去做了——葉俊軒決定回家去找父親好好談談,不能再拖下去了。他必須給她一個交代。


    剛邁進葉宅的大門,葉俊軒就看到父親板著一張臉。


    “你這小子,還知道回來?”葉誠是氣不打一處來。前幾天天天用電話轟炸他,他連接都不接。現在,嗬,這是吹哪的風啊,葉大少爺想起回家了?


    “工作忙。”他倒是回答得很隨意,也很冷靜。一聽這開場白就知道父親還在氣頭上,葉俊軒早就猜到了,一點都不意外。


    葉誠氣得額頭上的皺紋都在顫抖,這個不孝子,到底想瞞到什麽時候:“你還想騙我?老李說你都兩個星期沒去公司了!”


    葉誠現在雖然退居二線,但他的眼線很多,想了解葉俊軒的行蹤不費吹灰之力。這次聽說兒子竟然“罷工”了,天天往醫院跑,不用想都知道是和那個蘇涵在一起!


    “是啊,我是沒去公司,但也沒耽誤工作。”葉俊軒很無所謂地聳了一下肩,依然用那股傲慢的語氣和父親對話,“我這幾天有點事,走不開。”


    “有什麽事?”嗬,走不開!為了一個女人,這個混小子連家都不回了!葉誠倒想聽聽他的解釋:“你…你就天天和那個叫蘇涵的女人混在一起,我不是早就禁止你們交往了嗎?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你眼裏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了?!”


    葉俊軒蹙起了眉:“爸……”


    他了解父親的脾氣,不但古板,而且和自己一樣偏執,隻要是認定的事情誰勸都沒用。


    他不想看到父親這個樣子,可是,他更不想讓涵涵傷心。難道選擇一段愛情,注定要傷害到親情麽?就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


    “別叫我爸,我沒有你這個兒子!”葉誠真是氣到頂峰了,手中的拐杖一直杵在地上顫抖著。


    “爸,您這是何必呢?我和蘇涵都在一起那麽久了,我們相處得怎樣,您都是看在眼裏的。”葉俊軒也不顧什麽尊嚴了,他必須要把這些話告訴父親,雖然明知道不一定得到父親的理解。


    “所以我才讓你們早點分開——”葉誠依然沒有認可兒子的選擇,言語反而變得更尖利了,“我是不會同意你們的事的,長痛不如短痛,早點做個了結吧!”他們要是再這樣拍拖下去,軒早晚會被那個女人牽累了。


    葉俊軒沉默了好久。


    他一直很敬重父親,在這個世界上,父親是他最崇拜的男人,他一直將父親視作榜樣,想成為一個和他一樣優秀的男人。正因為這份對父親的敬愛,他才願意尊重父親的每一個決定。


    可是這次,他實在沒辦法聽從了。他們父子一直心有靈犀,為什麽在這件事上二人的觀念那麽大相徑庭呢?


    “爸,抱歉,我做不到。”葉俊軒雙手握著拳,很平靜地回答:“我和涵涵兩情相悅,怎麽可能您一句禁止就能割舍掉?”


    如果他們的愛真的可以隨便了結,那麽,這份愛也沒有什麽值得珍惜的吧。


    葉俊軒不相信,父親就從來沒有愛過一個女人嗎?媽媽呢,難道也沒愛過?他真的不能體會到兒子渴望和蘇涵在一起的心情嗎?還有那份深愛著一個人的喜悅,明明那麽真實……


    難道在父親眼裏,婚姻隻是一場交易,一場速配的遊戲?


    “所以——你們從最開始就不應該在一起!”葉誠的語氣依舊雷厲風行的,字字句句都透著長輩的威嚴。“要是早知道你會因為那個女人連工作都不管了,我一定當時就反對!”


    正應了那句話,紅顏禍水。葉誠早就該想到那個蘇涵不是什麽好女孩……私生女,能好到哪去?隻會蠱惑人心!


    葉俊軒不知道怎麽解釋才好了,他放在褲兜裏的雙手也拿了出來,抱著雙臂道:“爸,涵涵真的沒耽誤我工作。我這幾天雖然沒去公司辦公,但是業務都處理好了啊。您不知道,涵涵都住院了,她真的很需要我。我是個男人,怎麽能那麽不負責任?”


    父親也不希望自己當一個負心漢吧。涵涵是因為他才變得這麽慘的,他哪有理由不去陪她。看見她好好的,身體一天天好起來,他會很開心,心裏也充滿了動力,這樣才能更專注地投入到工作中去。


    聽兒子一口一個“涵涵”親密地叫著,父親的火燒得越來越旺了。


    葉誠很深地沉了一口氣,繼續說道:“覺得歉疚的話可以給人家一筆錢——醫藥費、精神損失費、營養費全都包了,再多給她幾十萬幾百萬,她還會說你不負責嗎??犯得著這麽沒日沒夜地陪著?”有錢能使鬼推磨,葉誠還真就不信了,這世界上還有錢解決不了的問題?


    葉俊軒把頭撇到一邊去,雙手淺淺地放在腰間。這就是父親的觀念啊…涵涵需要的隻是錢嗎?她需要的是他陪在身邊,需要的是每天睜眼都能看到他對自己微笑…


    一直在旁邊品茶的女人這時候沉不住氣了,她認為自己有必要過來說幾句。


    丁美琳站起身來,邁著優雅的腳步走到葉誠身邊,裝腔作勢地說道:“老爺,這您就有所不知了。蘇涵昨天被診斷為終身不孕,我們軒是個負責任的好男人,當然會心疼她…”


    在這句看似平靜的話背後,其實暗藏洶湧。


    葉俊軒還沒開口提這件事,丁美琳竟然在他之前說出口了。


    “你丁姨說的是真的嗎?”葉誠的眉頭越蹙越緊,那僵硬的語氣,就像是暴風雨前最後的平靜。


    葉俊軒麵無表情,點了一下頭。


    他沒辦法否認什麽,盡管他也十分不願意麵對這個事實。


    這一聲沉默的承認不要緊,父子二人之間相對友好的氛圍徹底瓦解了。


    “不能生育的女人你還和她在一起??!!”葉誠的眼睛瞪得很大,他實在為這個消息感到震驚,“你是不是瘋了?那麽多好女孩你都看不上,怎麽偏偏看上這麽一個…”


    葉誠差點沒把“垃圾”兩個字說出口。


    硜——


    忽然,出乎父親的意料,葉俊軒雙膝跪在了地毯上。他的這一舉動,著實讓葉誠的心為之一震。


    “爸,我從沒為任何人下跪過,也沒求過您任何事。但是,隻有這一次。”葉俊軒的語氣很深沉,深沉得可怕,“請您——同意我和涵涵的事吧。”


    他這次回家就是想對父親說這句話,可是沒想到,需要付出這樣的代價。


    他從沒為任何人、任何事下跪過。


    男人的雙膝重千金,更何況他是一個自尊心極強的男人,怎麽會隨意下跪?可是這次,他別無選擇。


    “我和涵涵是真心相愛的!我愛她,是真的愛……”葉俊軒撫著自己的左胸口,希望那份真情能夠得到父親的理解。隻要父親點頭,他和涵涵便可以一直幸福下去了……


    是啊,他真的很需要父親的理解,父親的認可。同樣,他知道涵涵也希望自己可以被葉家真正接受。他們兩人的愛情,終究要麵臨這一關考驗。


    “我死都不會同意!”葉誠的拐杖又一次狠狠地杵在地上,絲毫沒有同意的意思:“不能生育的女人,我怎麽可能同意!”


    之前聽說蘇涵是私生女就已經很令他憤怒了,現在又加上一條終身不孕,葉誠如果還同意……這不是開玩笑呢嗎??他是葉家的一家之主,要為大局考慮!


    葉俊軒眼中透著悲憫的神情,目不轉睛地仰望著父親:“可涵涵是因為我才變成現在這樣的!”


    如果不是因為他,她就不會意外懷孕;如果他那天沒有那麽衝動,她也不會流產,後麵的一係列事情也就都不會發生了……現在父親要他們分手,要他丟下她不管?他的良心會受到譴責的!


    “那也不行!”回答他的隻是父親更嚴厲的堅決,“你們兩個——今天立刻分手,不準藕斷絲連!你要是再不分,我就派人把蘇涵母女從A市攆出去,看她還怎麽迷惑你!”


    從頭到尾,父親一直將蘇涵視為害人的妖精,她身上的一切都是錯的,她的一切行為都是在“蠱惑”自己的兒子。父親隻見過蘇涵一麵而已,有什麽理由給她冠上這些罪名……就因為她是一個私生女?出身可以說明一個人的品性如何嗎?


    葉俊軒本以為父親是個通情達理的長輩,以為他還有那麽一點點人情味,可以體諒蘇涵的難處……沒想到,父親竟然這麽無情。


    “爸,您要是不答應,我就一直跪下去。”葉俊軒緊緊握著雙拳,決心已定。為了涵涵,他必須這樣做。


    葉誠沒有回答,冷漠地轉身離開了客廳。


    父親的態度讓葉俊軒徹底心寒了。什麽兩情相悅,什麽天長地久……在長輩眼裏,根本都抵不過門當戶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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