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涵被吳冰帶上了車子,這豪華的黑色賓利,在這個寂靜的雪夜裏透著一股冷清的氣息。


    “冷嗎?”吳冰用一種曖昧的語氣問道。他的表情很輕鬆,甚至還隨手打開了車內的音響。


    那是一首悠揚的鋼琴曲,回旋宛轉,像是吳冰的風格。不過,蘇涵顯然是沒有心情來聽音樂的。


    “你說過不會傷害我。”蘇涵根本沒有回答吳冰的問題,冷冷地回應道,“如果你敢對我怎樣,我會報警的!”


    她雖然答應了他的條件,但不代表她可以任由他擺布。如果他敢對她做出非禮的舉動,她一定報警。


    “看看我的小寶貝,這麽凶。”吳冰撫著自己的胸口,嘴角揚起一抹邪魅的微笑,“我是在關心你,你就忍心這麽對我說話?”


    這個男人,總是用這種曖昧的語氣和她講話。他對她的那些關心都是假的嗎?他之所以對她那麽好,就是為了讓她對他減輕戒備心,然後再趁虛而入?


    吳冰深呼吸一口,淺淺地笑了:“雪後的空氣,我喜歡。”


    他說話始終不繞到重點上。他這麽費盡心機地帶她來這裏,難道隻是為了看這場雪?


    “你到底想幹什麽?”蘇涵對這個男人很無奈,她猜不透他的心思,他的心猶如大海一般深不見底,“我已經說過了,我選擇和你走並不是因為喜歡你,而是為了自由。”


    她隻是需要有一個人站出來拉住她,不讓她墜入葉家的深淵。她很感激吳冰在關鍵時刻伸出了援手,但這並不代表她會答應他的一切。她的心是自由的,隻會選擇她真心愛著的人,她很確定自己愛的人不是吳冰。


    “你很殘忍。”


    蘇涵以為吳冰會繼續放蕩不羈地和她說話,可是他沒有。隻見他黯淡著雙眼,單手一動不動地握著方向盤,好像在回憶什麽事情。


    “我……”蘇涵一下子被吳冰的話堵回去了。他這是突然怎麽了?他的情緒似乎總在變化,每一分鍾的麵孔都不盡相同。


    “你在心疼?”吳冰蒼白地轉過頭來,用左手撫摸著自己的心。他的臉上並沒有太多表情,一切都是淡漠的。


    她會心疼他嗎?他認為是有的。很可惜,那份心疼源於她的同情,她的憐憫,她隻是看他可憐所以才會心疼的,並不是因為真心想關心他。


    蘇涵很快撇過頭去:“沒有,我才不會心疼你。”


    她又沒控製好自己。關心這個男人幹嘛?他和她沒任何關係,不過是因為他曾經幫助過自己,所以她才會對他心存感激,僅此而已。


    “你要幹嘛!——”吳冰忽地捏起了蘇涵的下巴,嚇了她一大跳。


    吳冰凝視著蘇涵的雙眼,任憑她怎麽掙紮,他都完全沒有罷手的意思。


    她眼中的驚恐,肆虐,每一絲都惹到了他的心頭上。他愛這張臉,同時也恨這張臉。她選擇的人為什麽不是他?他等了她十四年,為什麽她還是投入了別人的懷抱?


    他到底哪裏不如那個男人!就連心愛的女人都要離他而去!


    “你……”蘇涵眼中的驚恐呼之欲出,可她怎麽也掙脫不開吳冰的掌控。他瘋了嗎?難道他沒聽到她剛才說的,她會報警。


    吳冰突然落下了一個強硬的吻,不偏不倚,剛好落在她的唇上。


    “啪——”


    “你這個流氓!”


    蘇涵敏感地躲開了吳冰的霸道,她當機撩起一記耳光,狠狠地打在了吳冰臉上,又下意識地躲得他遠遠的。


    吳冰的臉上沒有任何反應,他沒有轉頭,也沒有對她怒吼什麽。對於她的排斥,他選擇了接受。


    她總是那樣不理解他的心,無論他怎樣對她好、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時光,甚至祈求她留下來,她都不會被他打動一絲一毫。


    難道這一切,隻因為她心裏有了葉俊軒?


    她在排斥他,一直在排斥。她從來沒有理解過他,甚至連機會都沒有給過他。


    吳冰又忽然抓起了蘇涵的手腕,不管她怎樣掙紮,他都用那陰沉而嚴厲的聲音低語道:“你再動,我會對你不客氣。”


    他就是如此偏執,他珍惜的東西很少,但是一定要得到。如果他渴望的東西撲了空,他會十分痛苦,因而變得狂躁不安,最後他會用一種暴力的手段來奪取。


    眼下,她剛好是正在一步步逼近他的底線。


    蘇涵被吳冰這句話徹底嚇到了。他想怎樣?這冰天雪地的天氣,街道上空無一人,吳冰的車又停在巷子側麵,如果他真的想對她做什麽,她毫無反抗力。


    “我到底哪裏惹到你了……”蘇涵幾乎快要哭出來了,她不明白這個變態為什麽一直和她糾纏,好像一個瘋子,“你要是煩我可以不要管我,為什麽要給我這種錯覺?我以為你是個好人!以為你是真心關心我的人……”


    聽到蘇涵的這句話,吳冰的手無意識地變得鬆了,他的表情很驚恐,好像靈魂出竅了一般。蘇涵立刻把自己的手腕抽了出來,這個男人,遠離為妙。


    吳冰的表情愈發變得悲傷了。她為什麽總在誤解他?他並不是想讓她感到害怕,更不是想傷害她,他做的一切,不過是希望她能明白他的心意……


    她總是這樣用眼淚傷害他的尊嚴。一次一次,他幾乎感覺不到疼痛了。


    蘇涵雙手拉動著車門,總算把車門打開了。她還需要考慮什麽?這個變態,她根本鬥不過他的,早點找機會逃走才是上策。


    “我可以包容你,你的一切。”


    吳冰的一句話,讓蘇涵開門的動作停了下來。他的聲音是那麽誠懇,又那麽悲涼,好像有無窮的故事想對她訴說。


    他在說什麽?什麽包容她?……


    “隻要你願意選擇我,我可以包容你為他生過孩子。”


    吳冰這句話甚至是微笑著說出口的。他很佩服自己有這樣的勇氣,可以這麽隨意地當麵對她說出這句話。隻要得到她的認可,他可以包容她的一切,即使她心裏曾經有另一個人,即使她為那個男人生過孩子。


    “你在說什麽?……”蘇涵用無比訝異的目光端凝了吳冰許久。剛才是她聽錯了吧?要不然就是他瘋了,他怎麽會突然說出這麽荒誕的話。


    “你還不明白嗎?”吳冰的目光也開始遊離了,他接受不了她這樣一次次地傷害他的認真。他並不是對所有女人都這樣的,最在乎的,隻有那一個。


    蘇涵迷茫地眨了眨眼。是啊,她不明白,她當然不明白他為何如此陰晴多變。上一秒他還在對她有非分之想,突然間他又表現出深情的一麵。他是人格分裂嗎?


    她很怕這個男人,很害怕。她不知道他每一秒心裏都在想什麽,甚至不知他到底想對她怎樣。


    他會不會傷到她肚子裏的孩子?他這麽瘋狂的人,沒有什麽事是他做不出來的!


    “你一直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直都是。”吳冰輕捶著自己的胸口,他的心很痛,也很複雜,“我會愛上你,隻是一個很偶然的機會,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蘇涵不可思議地望著吳冰,久久說不出話來。他和她表白了,他對她說出了那個“愛”字。他是因為什麽愛上她的?他們不過才認識幾個月,她都不敢保證他一定是了解她的,在這種情況下,他有資格說出這個沉重的字眼嗎?


    這就是他愛人的方式?他的愛是占有,是強硬地掠去!她無法接受他這樣的方式,也不認為那是他口中所謂的愛。


    蘇涵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又說道:“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是,我心裏已經有人了。”


    “不!”沒想到吳冰立刻反駁了蘇涵的話。他的眼中充滿了血絲,好像很不甘於被人誤解,“不隻是喜歡,我很確定。”


    他對小桃的感情怎能單單歸結為“喜歡”?那是愛,是他這輩子最深刻入骨的愛。在全世界都嫌棄他的時候,隻有她願意站在他的麵前,用最純真的笑容驅散他心頭的陰霾。這份感動過了十四年,他依然銘記在心。


    可惜,當年的她已經消失不見了。現在的她對他充滿了警惕心,完全不是當年那個天真的小女孩了。


    吳冰悲憫地閉上眼睛,輕輕吐出一句話:“蘇涵,我現在告訴你——你就是那個人,我一直深愛著的人。”


    在車門打開的縫隙裏,有一股寒風席卷著鑽了進來。那股寒意打在吳冰心頭,他卻已經感覺不到寒冷。


    吳冰的話像一塊重重的大石頭,直接壓到了蘇涵的心頭。


    她就是他暗戀的那個女孩?是他的初戀情人?果然是她嗎……上次她主動提問,他還不承認,原來事實就是這樣的……


    “我等了你十四年,你都不知道嗎?”他很想緊緊握住她的手,可是他明白,那樣做隻會遭到她的排斥和誤解。


    十四年,這對於一個二十六歲的人來說,幾乎是人生所經曆的全部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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