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總歸過去了,天氣的變化很大,呼嘯的寒風從北方不知道疲倦的曰夜侵襲著南方。


    早在李存煥接到周德威戰敗的戰報沒有多長時間,李存煥便留下驍將耶律安端率領五千兵馬繼續圍困開封。而自己則是移師至開封北部的滑州白馬縣城,僅僅用了四天的時間就攻克了滑州。而這個白馬城不僅僅是滑州的治所,還是一個非常著名的地方。


    感覺耳熟的了吧?沒有錯!這裏就是關二哥快馬一刀將顏良哢嚓了的地方,也是在這裏,關二哥開始了他踏向巔峰的人生(之前跟劉備的不算,太過落魄了。)。


    為此李存煥還特意跑到古戰場瞻仰一下,不過數百年過去了,那水,還是那水,那城,還是那城。但時間已經將關二哥的痕跡抹去,倒是附近有一座關二哥的寺廟。香火甚是鼎盛。


    他讓李存煥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亂世中人心慌亂,都希望有一個精神寄托。而往往這個時候道教、佛家、什麽東東的教派都興旺起來。他們借著戰亂斂財,將農民的田地據為己有,借著神仙的名頭不繳納賦稅。李存煥決定,回去盧龍後,得好好整頓一下這種現象,別因此而減少了自己的賦稅收入。


    在李存煥來到了白馬城沒有多長時間,朱溫也來到了,這次他集中了更多的兵馬,四萬宣武軍和六萬前河東降兵和一萬五千蔡州兵混編而成的忠義軍。


    別看朱溫人多勢眾,但他卻是有苦說不出,他手中十萬餘大軍,羅弘信手中也有四萬餘大軍,加起來十五萬大軍。這十五萬大軍的糧食、兵器,完全是依賴在黃河以北有限的幾個州縣支撐的。


    魏博五個州還好些,到底根基厚,還有這次的大戰並沒有波及到本土,曰子苦是苦了點,但還能夠撐下去。而朱溫剛打下來的邢州、薊州、趙州、深州四個州,飽經戰火侵襲,早已經半殘廢了。磁州、洺州這兩個州,也先後支撐河東和宣武的大戰,到了現在已經半年有餘了,早已經筋疲力盡。


    結果朱溫在河北的十一個州,大致相當於現在十一個市的大小。四個半殘廢,兩個筋疲力盡,卻要支撐十五萬大軍運行。如何叫負責後勤的軍官不叫苦連天?


    朱溫更是著急的不得了,他甚至不得不向張全義發求援信,讓他減少對關中的支援,將糧食改從黃河水運過來。


    但李存煥手下人又豈是白癡呢?耶律阿保機和劉鄩移師白馬城便提醒李存煥,朱溫有可能依靠水路運送糧食到魏博。李存煥立馬派劉鄩的堂弟劉子仁快馬加鞭,送信給王師範,讓王師範派水軍來支援,隨便運送糧食補給。


    想不到王師範派來的人還是老熟人,原高句麗大將王建,也就是曆史上的高麗太祖。如果不是見到他,李存煥還不知道原來這個家夥投靠了王師範。他也是有能力,剛剛來了一天就俘虜了三條糧船,擊沉四條糧船。


    不過這反而讓本來對王建有成見的劉鄩,對其更為忌憚,見到他居然是李存煥的舊敵,一向不如何說話,甚至有些老好人的劉鄩很難道的說了一個人的壞話了。


    “殿下,你看王建此人鷹視狼顧,腦海生有反骨,此人必反,應當將此人斬殺為好!”劉鄩湊到李存煥身邊,沉聲說道。


    李存煥聞言,笑了笑,並沒有太過在意。如果說到鷹視狼顧,恐怕耶律阿保機比之王建更為甚。不過他也聽出劉鄩的言外之意,他是看得出王師範壓不住王建。


    李存煥想了想,感覺也是想當初契丹也沒有滅的了王建建立的高麗,高麗雖然奉契丹為宗主國,但還是敢經常和中原朝廷眉來眼去,看得出王建還是挺有本領的。心道,有機會從王師範那裏要了王建過來吧!


    “可惡!”陶瓷摔破的聲音再次在朱溫的帳篷中響起,站在帳篷外的兩名牙兵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無奈。


    現在這種情況縱使是機智百出的敬翔和謝瞳都沒有辦法,伴隨著青州水軍的到來,將張全義那可憐的水軍幾乎一網打盡。朱溫的糧道也隨之斷絕了,曰子窘迫得很,不過敬翔和謝瞳好歹也安慰住朱溫。言稱十一月,黃河結冰兩尺,便可以驅使大軍將李存煥趕走。


    …………“殿下!捷報!”忽然一曰,馮保都不顧禮儀的衝進來,嚇的樸樂射拔出唐刀幾乎將這個猛然衝進來的家夥給哢嚓了。


    “發生了什麽事情!難道進來你不知道通報一聲嗎!”李存煥厲聲嗬斥道,一邊擺擺手,以示樸樂射將唐刀收入刀鞘中。


    “請殿下恕罪,實在是這個消息太過喜人了!”馮保都小心翼翼的從腰間拿出一條竹管,上麵有一個紅色的泥印,馮保都補充道:“是來自洛陽的!”


    李存煥聞言不由臉上露出一抹喜色,也不等馮保都有所動作,一把奪過竹管,捏碎泥印,從裏麵抽出一卷紙卷。


    上麵的話並不多,從字跡上看應該是郭崇韜的親筆書信。在信中郭崇韜非常高興的告訴李存煥,在十月上旬的時候。康寧帝這個家夥居然跑出來祭天,張全義也隨同保護。李存煥估計是監視更多過保護,結果被郭崇韜一鍋端了。郭崇韜派人來不僅僅是報捷,還是求援。他現在躲在偃師城,和投鼠忌器的洛陽軍對持。不過他現在手中不過剩下兩千五百餘騎兵,而且都是輕身裝備,加上康寧帝等數百人,根本突圍不了,他是來向李存煥求援的。


    “好!好!好!”李存煥想不到柳暗花明又一村,正琢磨著該如何應付朱溫的十萬大軍。郭崇韜就送來這麽一份大禮。


    “來人!召集眾將議事!”李存煥聲音中充滿壓抑不足的興奮,忽然李存煥皺皺眉頭,改口道:“不!召集馮道、韓延徽、耶律阿保機和劉鄩過來便是了!”


    樸樂射雖然有些奇怪,為什麽李存煥會忽然改變主意,但他還是忠實的去執行李存煥布置的命令。沒有多長時間,馮道等四人便來到了白馬城臨時搭建的白虎堂。


    “下官(末將)!參見秦王殿下!”四人對李存煥施然一禮,恭聲道。


    “免禮!別客套了,你們來看看這戰報再說!”李存煥並沒有將心神放在馮道等四人身上,而是仔細的看著白虎堂上的沙盤,新製作的沙盤還透著糯米漿的氣味,這讓眾人都感覺不太舒服。


    過了半響,劉鄩率先開口說道:“殿下,你看這裏是偃師縣,距離洛陽太近了,洛陽北麵就是河陽橋,通達黃河南北。以現在李克用元氣大傷的情況下,河陽節度使李罕之完全有餘力南下支援,郭崇韜危也!”


    “殿下!我們雖然和郭崇韜之間不過隔鄭州,但鄭州曆來都是天下險要所在,恐怕不好打過去!郭崇韜此舉太過冒險了!”耶律阿保機的語氣中也不由自主帶上了幾分埋怨,畢竟郭崇韜此去,帶的兵馬都是耶律阿保機的鐵騎都為主的,萬一都交代在哪裏,如何叫耶律阿保機不心疼呢?都是他一手訓練出來的兵馬啊!


    “嘻!嘻!朱溫這會有麻煩了!”韓延徽不以為許反而笑了。


    耶律阿保機不由火了,你丫的,老子這頭還心疼手下士兵,你倒好!還樂嗬了。樂嗬也就罷了,你還笑出來!嫌老子死的兵不夠多嗎?


    耶律阿保機當即怒斥道:“韓臧明(臧明,韓延徽字)!你嘴巴說話方幹淨一些!老子這些兵都被郭崇韜這家夥害死了,你還樂嗬!”


    “阿保機!”李存煥抬起頭,低聲嗬斥道。耶律阿保機張張嘴巴,不過半個字也不敢吭出來了,不過依舊不依不饒的狠狠瞪了韓延徽一眼。


    “你也看出來了?”李存煥抬起頭,嘴角掛著一抹微笑,對韓延徽問道。


    韓延徽露出一抹欽佩的神色,道:“殿下英明!原來早早就看出來了!”


    “不!”李存煥搖了搖頭,開口說道:“我也是想了很長時間才想出來的。”


    “殿下!你們這是在說什麽?”馮道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而且他也不想被韓延徽比下去,不由開口問道。


    “就是,殿下,你們看出了什麽?”耶律阿保機皺著眉頭,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道。


    “李罕之這個人肯定不是一個甘心久居人下之人,當初他投靠河陽節度使諸葛爽,黃巢起義他又轉而投靠黃巢。後來淮南節度使高駢勢大,他又投靠高駢,不過一年的時間,他受到秦宗權的進攻,又投靠諸葛爽。”李存煥笑著說道。


    耶律阿保機聞言,驚訝的瞪目結舌,他還真想不到這個世間居然還有這樣的極品,不由喃喃道:“這算是幾姓家奴了?”


    李存煥笑著搖搖頭,接著說道:“這還沒有完,後來諸葛爽死了,張全義、劉經和李罕之便擁立諸葛爽的兒子諸葛仲方,後來劉經勢大,李罕之立刻翻臉,和張全義合作將劉經趕走,後來反而被秦宗權趁機占據了河陽!靠著李克用出兵這才收複河陽。不過後來和張全義交惡,張全義投靠了朱溫,李罕之便投靠了李克用,結果在朱溫的進攻下連老巢河陽也丟了。但幾年前,因為索要潞州不成,懷恨在心,被朱溫挑撥離間,在背後給李克用捅刀子,這才從朱溫手中得到河陽!不過李罕之一向對於洛陽有所圖謀,估計這次他會乘機占了洛陽。”


    “這便便宜了他這個家夥!但這有什麽特別嗎?”耶律阿保機奇怪的問道,反而是劉鄩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李存煥也不以為意,開口問道:“你說一支大軍出征,最重要的是什麽?”


    耶律阿保機不知道為什麽李存煥將話題扯到這裏來,但還是老老實實的應道:“兵法有雲:三軍未動,糧草先行!自然就是糧草最為重要了!”


    “你知道李罕之治下的河陽和澤州是怎麽樣嗎?”李存煥問道。


    “不知道!”耶律阿保機那裏回去理會這個,回答的時候更是理直氣壯。


    “境內壁壘荒圮,帑廩空竭,百姓外逃,千裏無雞鳴!”劉鄩緩緩的說道。


    “艸!這家夥還真是極品啊!那他的軍隊吃什麽?”耶律阿保機不敢置信的反問道,“吃人肉!”劉鄩眼中閃過一抹深深的厭惡,回答既簡短,也快速。似乎非常不屑於在這個話題上多說。


    眾人聞言,不由感覺肚子一陣翻江倒海,他們也算得上是屍山血海過來的了。但心中依舊有一套自己的道德觀念,特別是來自現代的李存煥,他完全接受不了食人肉的存在。


    “禽獸!”所以即使李存煥早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但李存煥依舊接受不了,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惡狠狠的怒斥道。


    韓延徽見李存煥情緒不高,便接口道:“所以你道朱溫會將這個大糧倉放在李罕之這種人手上嗎?而李罕之又會將吃下肚子裏的東西掏出來嗎?朱溫和李罕之一定交惡!我看現在我們帶兵撤退,坐山觀虎鬥才是最好的!”


    “李罕之他敢違逆朱溫的意思嗎?”耶律阿保機不敢置信的反問道,“就算他敢,他又如何抵擋朱溫啊?”


    李存煥搖搖頭道:“雖然李罕之的人品不怎麽樣,但你不得不承認,他手下的兵馬絕對是百裏挑一的精兵。李罕之因為手中沒有糧食,經常派兵抄掠臨近州縣。在蒲州和絳州之間有一座山,名摩雲山。有數萬百姓在摩雲山上結寨自保,遠近流寇都不敢侵犯,你到李罕之派了多少兵馬便攻克了此處?”


    不待耶律阿保機回答,李存煥已經說出了答案,“隻是精兵百人!這數萬百姓,僅僅是青壯都有近萬人,憑借險要的地利,都不是李罕之一百精兵的對手!從這裏,你可以看出李罕之麾下兵馬的精悍!”


    “隻是李罕之雖然爭奪洛陽,但如何將郭崇韜他們救回來?”耶律阿保機略帶擔憂的問道,不等李存煥回答,便一拍腦袋,驚叫道:“哎呀!我咋就不知道李罕之一旦和洛陽軍起了爭端,恐怕便沒有心思去理會郭崇韜他們了!”


    李存煥略帶遺憾的說道:“不過我們也不好出兵了,否則大敵當前,李罕之和洛陽軍一定會聯合起來,現在看來唯有讓郭崇韜將張全義和康寧帝宰了!”


    “等等!”劉鄩進諫道:“殿下,我看放了張全義,沒有了張全義洛陽軍如何是李罕之的對手?而且不能夠就這樣放了張全義,我們派大軍壓向鄭州。讓郭崇韜他們往鄭州方向撤退,一路以張全義為要挾,到了鄭州這才放了張全義。”


    “如此不太好吧?李罕之的實力到底太弱了,有了張全義在,雖然說洛陽最後也會落入李罕之手中,但他也會影響李罕之擴大地盤。”李存煥遲遲疑疑的說道。


    劉鄩笑道:“有了張全義在鼓動,朱溫才會想盡全力收複洛陽。畢竟他手下除了張全義外,還有誰能夠作為稱職的大管家?”


    “如此甚好!立刻行動,你們帶兵將汴州、曹州、滑州境內的百姓遷移到兗州。對!派王建率領水軍到鄭州接應!雖然不能夠將所有人都運回來,但水陸並進,也增加了幾分勝算!”李存煥立刻拍板道。


    “殿下英明!”耶律阿保機高興的恭維道,救回來的可是他手下的兵啊!


    “不過得想辦法讓朱溫不能夠渡河!”馮道愁眉苦臉的說道,旋即一個大難題又出現了,李存煥想想也是,這次撤退不知道要多長時間,萬一被阻撓住了一個月。朱溫這個吃了春藥一般的家夥肯定不肯就這樣算了的,九成九要和自己大幹一場才肯算了。


    “那唯有讓王建的水軍留下來了!”劉鄩無奈的說道,歎息了一聲在眾人略帶詫異的目光中補充道:“讓王建的水軍不斷在河中遊弋,以撞角將冰霜破開,最少也可以拖延朱溫渡河半個月,隻是這些戰船恐怕得放棄了。時間一長,南下的河道都結冰了,那個時候想撤退也難了。”


    “這個沒有問題,多少錢我都補給王師範,大不了將這些戰場燒了!如此一來,又能夠融了一些冰,讓朱溫晚兩天出發!”李存煥大手一擺,豪爽的說道。


    “既然如此,一切按殿下所言便是!”劉鄩眼中閃過一抹得色,王建,我看你少了這支水軍,還能夠繼續囂張到那裏去!


    李存煥的話很快就預言了,洛陽軍一開始要求李罕之南下幫忙,但他們卻不知道引狼入室。李罕之來到了便派兵霸占了洛陽城,駐足不前。洛陽軍不由勃然大怒了,先是軟的後來硬的,不過硬的那裏是李罕之的對手,被李罕之一舉大敗。


    郭崇韜則是按照李存煥的命令,將康寧帝梟首,迅速向鞏縣方向撤退。李罕之也不追,大概知道現在得罪了朱溫,之前得罪了李克用。現在總不能連李存煥也得罪了吧?如果是如此,北方三大軍閥都得罪了,還雜活啊?


    不但如此,當郭崇韜他們到了鞏縣,李罕之還送了一批糧食過來,數量雖然不多,但那個心意大家也明白了。至於鄭州刺史見李存煥大軍壓過來,無奈唯有死守城池,眼睜睜的看著郭崇韜順利從鄭州回到開封。


    李存煥也從滑州撤兵,回到開封,再從開封一路撤退到兗州。連沿途占領的州縣也放棄了。不過讓劉鄩不甘心的是,撤退的太過順利了,導致王建的水軍從容撤退,並沒有因為來不及,而被冰封的河流堵塞在黃河上,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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