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聞金軍遊騎已經出現在大河北岸時,汴梁城各門關閉,城內官民兩次受到金軍入侵,早已是驚弓之鳥。如今金軍再度入侵,百姓自然是想到了時隔不久的上次圍城慘狀,人人自危、汴梁城內一日三驚,流言肆起,『奸』佞不良之徒趁機打家劫舍,引起百姓更加惶恐、人人自危,幾乎引發了一場大規模的『騷』『亂』。


    宗澤發遣開封府差役、鋪卒加強巡邏,緝捕斬殺數十名鬧事之徒,將人頭懸掛各門示眾,城中方才安定不少。


    朝中大臣沒有想到金軍會突然進攻,先前邊軍竟然毫無察覺,戰時的前方塘報隻是說金軍被相州守軍牢牢阻在城外,而其它各處守臣都傳報無事,大家才稍稍鬆了口氣,


    孫傅認為金軍隻是在邊境州縣的一次較大規模的『騷』擾,不足為怪。可是還沒有幾日,就傳來金軍過了滑州,迅速南下的消息,他當即就麵『色』煞白,沒了主意。


    整個大宋朝廷中,唯有朱影與王澤二人顯的最為鎮定,王澤在都堂當值時接到塘報,隻是淡淡地道:“知道了,天『色』已晚,明日再知會諸公。”


    在垂拱殿朝議中,雖有大臣陳請談和,但是孫傅、唐格、張叔夜等宰執大臣主張抵抗,李綱尤為堅決,由於執政們的空前一致,主戰論調占了上風。


    “。。。。。無恥、簡直是無恥之徒,議和筆墨未幹,就背信棄義。。。。”李綱激動非常,憤然道:“臣以為金人此番南下,雖是淩厲風速卻又孤軍深入,犯了兵家大忌。汴京附近有十餘萬禁軍,何須擔憂區區南來疲憊之師,正可借此良機,全殲來犯之敵,樹我國威。”


    王澤在眾人眼中一貫堅持抗金,但在朝議中卻一反常態的沉默,靜靜的聽他人慷慨陳詞。朝中主戰風氣的形成主流,宰執大臣們不約而同的傾向於抗戰,李綱出乎王澤意料幾乎冒著與金國再次全麵開戰的堅決態度,使王澤是又喜又憂。喜的是目前朝中大臣多是由傾向主戰的官員擔任,憂的是如李綱等人其心可嘉,然書生論略難免偏激,堅決主戰的意氣用事,在戰略上有時會造成無可估量的損失。他猛然感到在大宋恢複的時期,幾乎是清一『色』的主戰大臣把持朝政,對自己來說未必是件好事。


    金軍的再次南下激起的朝野堅決反擊的呼聲,是自己始料不及的,所謂計劃不如變化快。戰場形勢千變萬化,金峰很難把握戰局的發展,而自己更是無能為力。弄不好要脫離自己的控製,宋金重新開戰,那自己可成了千古罪人了。


    王澤極力控製自己的胡思『亂』想,決意要在朝野上下掀起不顧一切的抗戰浪『潮』之前,果斷的了解此事。當即說道:“李大人說的是,金人猖獗,盟約筆跡未幹就敗盟南下,不給以教訓,稍稍懲戒,難保其日後輕視我天朝無人。”


    “王大人這稍稍懲戒是為何意?”李綱對王澤頗為**,聽王澤話音,似乎並不想對金軍有大規模反擊。在他看來無論王澤有無別的心機,在對金戰和的問題上,他還是較為滿意王澤的策略,認為王澤也是主戰派中的一員。但王澤的細微變化,令他不能不為之牽動,雖說目前王澤雖已交割兵權,但他在百姓與軍中的影響比在場眾位大臣都要有力,其態度變化,勢必引起很大一部分官民的傾向與大宋戰和的政策,李他得不慎之又慎。


    王澤清清嗓子道:“李大人,下官以為此時朝廷決不可與金人全麵開戰。。。。”此話從王澤嘴中說出,除聊聊幾個激進的主戰大臣外,多數大臣們心中暗自鬆了口氣。實際上隻要是稍有眼光之人都能看出來,遭遇兩次大規模破壞的大宋中原地區,已經無力支撐與北方強悍的金人全麵一戰的能力。但聽王澤繼續說道:“何況金人亦不會有意與我開戰。”


    眾人都是一怔,一時間沒有領會王澤所想,金軍明明已經達到了北岸,王澤還說金人不願與之開戰,秦檜怪異地看著王澤,若不是見王澤麵『色』怡然,他還真以為王澤得了失心瘋。


    “這話如何說?”唐格饒有興致地問了一句。


    “金軍若有意開戰,奈何沿河諸處不聞金軍增兵聲援的塘報,孤軍深入重地,兵家大忌也!金軍乃久戰之師,可謂全勝之期,非當初宣和七年破釜沉舟決意一搏之時,亦是兩路互為犄角方敢南下。今隻是由相、滑諸州南下,兵力規模不大,臣故以為金人不過是想訛詐。。。。或許、或許是地方守將的擅做之舉。”


    王澤也想不出太好的說辭,勉強說了些理由出來。


    “訛詐?”張叔夜斜看王澤,冷不防蹦出這兩個疑慮的字眼。


    “對、訛詐。”王澤斬釘截鐵地回了三個字,他話鋒一轉,斷然道:“無論如何,此戰之後,陛下須得加快準備南幸,汴梁城太受製於人了!”


    王澤終於說出了自己的最終目的,遷都——在場的宰執大臣當然對王澤的感歎深有同感,金軍一次規模不大的南下,也能讓京城震動,其後還真不知道金軍要南下幾次,即使是王澤所說的訛詐。連最留戀東京繁華的人也不免心有餘悸,在心理上漸漸傾向於南遷。不過,大家最關心的還是如何渡過現今難關,將這群瘟神送走才是。


    “看來王大人是要請旨迎戰了。” 李綱聽出王澤弦外之音,他的話中隱隱透出請戰之意。


    王澤昂首朗聲道:“若陛下有旨,不以臣為庸儒,臣立接旨,不敢辭。”


    李綱恍然間有感此時此景,竟是那麽的熟悉,這不就是當年金軍第一次南侵,宰執大臣惶惶不知所措之際,自己挺身而出,麵對宰相白時中的刁難,自請率軍抗金的情景嗎?使他不自在的是,現在的主角卻成了王澤,而白時中的角『色』卻讓他自己不知不覺地頂替了。


    李綱不覺心中一振,仿佛從王澤的身上找到了自己當年力主抗金的影子,禁不住暗自歎息:“無論如何,王德涵畢竟是個人才。。。。。”想著,他的目光中透出幾分溫和,語氣亦是軟了幾分。


    “王大人,目前京城並無得力大將,還是。。。。。”


    李綱尚未說完,王澤立即道:“李大人,某雖文人,卻也略知行伍行軍布陣事宜,朝中殿前司諸位太尉哪個不是身經百戰之赫赫名將。。。。”


    李綱原本是一番好意,在他看來王澤雖有謀略,畢竟是一介文士,須配一名得力的大將方可。而王澤的舊部,多以被樞密院分調各處,京城殿前司諸將僅有傅全一人,其餘與王澤並沒有多少瓜葛。王澤調兵遣將使用這些人的話,難免有些不便,他的意思是想讓傅全上陣,節製諸軍,沒想到王澤誤會,認為他是在反對他領軍上陣,而另有所圖。


    李綱明知王澤誤會自己的好意,方要發怒,轉念一想,王澤的表現卻又在情理之中,當下再不言語。


    朱影在玉簾後說道:“王相公掛帥出征,須得朝中選擇一二得力大將方能成行,哀家之意以韓世忠、傅全二位跟隨王相公出戰。”


    朱影的玉音幾乎是一錘定音,王澤當即被除沿河方麵宣撫使,調傅全為宣撫司都統製,韓世忠為宣撫司副都統製,李有為監軍,征調京城附近馬步軍二萬人北上。


    雖說安排妥當,但朱影心下還是不住的打鼓,王澤與金峰二人雖有計較,戰場畢竟是戰場,軍情瞬息萬變,誰人能保證哪個無事。大殿之上他不能有什麽過分的關切,隻能在自己能力範圍內給於王澤盡可能的照顧,私下談還不止要等到什麽時候才有機會,內宮與外廷的眼睛實在是太多了!


    相州境內,宋、金兩軍仍在舍生忘死的激戰,戰場形勢沒有太大的變化,雙方處於交織狀態。


    “韓常完全不顧屬下『性』命,弟兄們都要頂不住了。”酈瓊甲胄淩『亂』,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瞪著嶽飛,口氣沮喪地道:“再這麽下去,第五將的老本就要拚光了,望都監再調一部兵馬增援。”


    嶽飛又何嚐不知連日來金軍一反常態的與宋軍打攻防戰,使安陽大營數千兵馬損失慘重,尤其是後寨,已經有近半軍卒喪失戰鬥力,酈瓊的訴苦也正是為此,這可都是酈瓊從相州招募的子弟宗族。


    原本第五將正將缺員,酈瓊很有希望升任正將,沒想到嶽飛擔任相州駐泊兵馬都監,王淵為更好的調度相州兵馬,減少屯駐軍將與駐泊軍將之間各不相通的局麵,用嶽飛護第五將正將印,使酈瓊空歡喜一場,也難怪酈瓊不買嶽飛的帳,直呼嶽飛為都監。


    嶽飛心中雖不悅,但從大局考慮,不能不承認酈瓊言之有理,後寨是斷然不能有失的,一旦後寨失守,必然會使整個大營防禦體係陷入被動。溫聲道:“這樣吧,由各寨抽調三百名軍卒調入後寨,以保萬全。”


    張憲卻對酈瓊竊視正將職位不滿,見酈瓊牢『騷』刮躁,而本部兵馬本就有幾千人,在這個時候,三百人調入後寨,那其它營寨該如何?於是道:“大營各寨本就兵力薄弱,豈能再抽調,為今之計各寨隻能以現有將吏死戰。”


    酈瓊冷眼看著張憲,冷冷地道:“後寨兵馬不足五百可戰,若是有失,誰人能擔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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