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韓魏國大長公主趙柔嘉果然沒有消停,她在親耳聽到朱影對王澤的讚譽後,尤其是趙炯已經開始擺脫她的影響,漸漸接受了外朝給予內廷奢華的享受之後,令她感到自己在朝廷中的影響力漸漸衰弱。尤其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她感到自己的容顏正在逐漸消退,而自己的母後卻依然是那麽的雍容華貴、風華依舊,一抹壓抑在心底深處的怨再也控製不住,她決定乘著這個機會奮起一搏,或許還有一線希望,或許。。。。。。。。


    今夜是她近來第五次秘密召見黨羽中的核心成員,地點在城內一處並不起眼的小別院,令他的三個心腹黨羽頭目驚訝的是,這一次竟然來了一位新客——康王趙構的次子慶國公趙昝,這可是一次非同小可的會見。趙昝身為近支宗室,他的出現令萬俟禼三人頗感吃驚不小,萬俟禼這個老於世故的官僚立即嗅出一股異樣的味道,他變的有些忐忑不安起來,似乎感到趙柔嘉出手的時候已經迫在眉睫了。


    朝廷對宗室的製度並沒有變,在仁宗後期趙家宗室皇子為王者,封爵往往僅僅皇子或者長皇侄一個人,而且他們的封爵不會無限製地傳給下一代,甚至嫡長子也不可能襲爵,嫡子、庶子一律承蔭入仕,如嫡子也不過是個三、四品環衛官,日後能否升遷高爵就要看自己的造化了,這種製度和士庶子弟承蔭入仕一般無二,如果曆任年深、齒德稍尊,才能夠被封為王爵,而且要從最低等的郡王做起,很多情況下一輩子也成不了郡王,藝祖皇帝一脈凋零正是這個原因。但由於南行後皇室近支宗室稀少,朱影對宗室繼承爵祿態度是寬容的,尤其是對在經過了女史案後的康邸,趙構被加雙俸、享兩國,恩寵始終不斷,他的長子趙眘當時就被朱影以宗室凋敝為由加封國公,如今已經是嗣王等級的顯爵,享受八千戶封邑,三女趙良娣被封為蘭溪長郡主,給予公主的俸祿和食邑,四子趙省亦是一出生就加封郡公、三千戶的食邑,而趙昝被封國公也有十年之久,眼看他的資望就要被冊封郡王爵位。


    趙柔嘉俏麵依然是冷若冰霜,坐在榻上冷冰冰地看著坐下下首的萬俟禼、郭讓及宦官李琮,趙昝處在趙柔嘉的身旁,眼神頗有幾分玩味、幾分不屑。


    “看你等平日內高談闊論,怎的到了這時反倒一個個成啞巴了。” 趙柔嘉很是不屑的看著這幾名在上次打擊中剩下的粉黨核心成員,也難怪——趙多福也算是頗有背景的皇家公主,但在王澤令人歎為觀止的手段打擊下,幾乎沒有任何還手的機會,任何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殺雞儆猴的味道,相信王澤一但要動手的時候,其手段之狠辣絕不亞於對付趙多福,單憑他們這點勢力,根本連還手的力氣也沒有。


    萬俟禼老於世故,任憑趙柔嘉再使用激將法,他可就是不出這個頭。郭讓確實讓王澤的雷霆手段所破膽,李琮也是被太後朱影不鹹不淡地訓斥一頓,若非是徽宗時的老宮人,早就連押班也做不成了,在公眾很長時間夾著尾巴做人了。


    趙柔嘉見眾人不言語,有些耐不住『性』子,那雙美而媚、散發著令人不吝惶恐的光芒的秀眸瞟著萬俟禼,口氣不冷不熱地說道:“當此朝廷空虛大好時機,萬大人可有良策?”


    萬俟禼眉頭一動,暗怪趙柔嘉在這舉國北伐、王澤聲名達到極盛的時候,還是不知好歹在王澤背後搗『亂』,要知道當此國人對北伐有著一股幾乎是萬眾一心的狂熱情緒之時,在對主持北伐的王澤背後下刀子,這不是自己的手拿著繩子往自己脖頸上套嗎?再說王澤反手之間覆滅趙多福,顯然已經對趙柔嘉有所防範,這個時候用事恐非上策。但做為粉黨首腦人物之一萬俟碁很明白自己尷尬的處境,顯然王澤已經知道他與趙柔嘉之間的關係,而且自己已經不可能回頭再巴結上王澤或者秦檜,一旦趙柔嘉倒了,自己本就幾乎是停滯不前的前程也會隨之徹底斷送。最重要的是,他察覺到王澤不知為何對他有一股沒來由地深深恨意,一想到王澤看他那帶有一股濃濃殺意的眼神時,他就不栗而寒,這也是當年他意圖利用禦史中丞職位上的權利,對付王澤的一個原因之一,他太受不了王澤看他的那種目光了。


    “公主,老臣以為王澤主持北伐,國人對之無不寄予厚望,現在動他,不妥、實在不妥啊!”


    郭讓立即附和萬俟禼之言,他道:“萬大人所言極是,王澤手握重兵、假節治民、總北伐事宜,現在動手實非上策,還望大長公主三思而後行。”


    “這也不成那也不成,難道要王澤完成這所謂的複國大業,名正言順的取代了我趙家不成?”趙柔嘉見這些親信一個個畏首畏尾,對王澤似乎有著深深地忌憚,她心中好生惱怒,暗罵他們一個個都不是男人。


    “公主息怒、公主息怒——” 李琮一雙陰鬱的眼睛看了看坐在一旁默不作聲的慶國公趙昝,繼而陰森森地說道:“老奴以為,如今舉國北伐之際,結構王澤實非上策,不過卻不是完全沒有辦法,要想絆倒王澤須得如上次所言,由太後那裏入手比較穩妥。”


    趙柔嘉似乎是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她心裏最是清楚王澤與她母後之間的關係,想要離間二人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她此時考慮的並不是這些,李琮的意思完全是另外一種,上次李琮隻是提了一下,但這一次恐怕是要動真格的了,她忍不住心中直打鼓,畢竟是自己的母後她還真的難以下手。


    “公主——如今王澤之勢如日中天,急切斷不可動。唯今隻有這一策可行。” 李琮轉動著混濁而陰鬱的雙眼,幹瘦的臉頰呈現出陰鬱的刻薄,他嗓音尖促地道:“控製太皇太後,奪取殿前司帥印,以內軍格殺王澤在行在的黨羽,使官家明詔宣王澤入京或昭告各路大帥奪王澤兵權,如此以來,地方守臣不能不聽從朝廷聖旨,王澤之生死盡在公主掌控之中,還望公主能速速定奪。”


    “好毒的計策啊!” 這是趙柔嘉心中第一個念頭,控製太皇太後——她可從來沒有想過要監禁自己的母後,這可是把她往大逆不道的方向推啊!


    就是萬俟碁、郭讓二人也是被這幾近瘋狂的計劃嚇的口瞪目呆,自宋開國以來,還無有這般血腥政治爭鬥,也無這般監禁太後、奪禁軍虎符,格殺重臣的事情發生過,就是當年殺童貫等人也是皇帝默許,由江湖刺客來完成。何況這種說是容易實則比登天還難的計策,有著許多不可預測的失敗因素,怎樣去完成對內宮的控製,怎樣才能控製太皇太後,如果成功了那皇太後怎麽辦?殺——必然會引起許多不良的後果,不殺——又會有很多不可預測的變數。即便是控製了大內甚至整個行在,那外麵的諸軍大帥們會俯首聽命嗎?地方守臣遵從聖旨不過是一家之言罷了,首先就是能夠對行在形成最致命威脅的侍衛水軍絕不會聽命,這幾乎是王澤的私人武裝,還有北侍軍、西侍軍的大帥們,他們能甘心被後方幹擾北伐而對王澤反戈一擊嗎?許多大帥和王澤的關係不是原從舊部就是關係甚佳,而且手握大權兵柄的王門子弟又能坐視不理嗎?


    趙昝嘴角始終掛著冷冷的、似乎有點殘酷的笑容,他在李琮說話時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李琮環視眾人,又看了看趙昝冷酷的麵龐,又接著說道:“王澤對福國大長公主下手絕非偶然,看如今太皇太妃和九大王恩寵,福國大長公主真偽之事絕非一兩句話能夠說清,此即使王澤消除異己,又是在某種警示,我等若不破釜沉舟,待王澤大勢已定,便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到時候後悔晚矣!”


    “大事定後,官家便可真正親政。”萬俟碁淡淡地說了一句,他這一句可不是平白地說出口來,而是經過一場激烈的內心爭鬥最終作出的決斷,既然已經沒有了前程,那何不奮起一搏,在做出關乎自己身家『性』命決定的同時,做為一名士人還是首先說出維護皇帝的斷言。


    “萬大人所言極是,為了官家咱們就是豁出去這條命又有何妨!”趙昝在來了之後,除了和眾人禮節『性』的客套外,就沒有一句實質『性』的表態,這是他第一次發表自己態度的說話。


    李琮饒有意味地看了看趙昝,陰沉沉地一笑,沉聲道:“雖說實施起來艱難無比,但隻要是咱們謀劃得當、行事果斷,趁王澤不在行在之際,還是有不小勝算的。”


    趙柔嘉神『色』一動,語氣有點急促地問道:“哦——那就請李押班細細一並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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