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狗齜牙,我不是為旁人,是為自己,那個耳飾是我做的,就算送出去了,也是我的東西,搶回來有什麽不對?


    小虎貓已經恢複成卓小姐的模樣,在一旁生氣跳腳,“野蠻狗,不許對大師無禮!”


    你們搶我的東西,還一副很委屈很正義的樣子,太無恥了。大狗非常不悅。


    圓圓攥起拳頭,“我就是要找那個大妖怪麻煩,誰叫他殺死主人的,主人再……再怎麽樣壞心眼,對我再不好,我也還是喜歡她,沒有大妖怪的話,主人就不會死呀。”


    大狗瞪她,你恨大魚,卻來搶我的東西?


    圓圓不敢吱聲了,大狗狗瞪人的時候,太威嚴了。


    老和尚出言分辯:“這是證物,能證明那妖並非虞天王,應該交給特殊職能部備案。現代社會了,哪怕是特殊執法機關,要指摘誰有錯處,也總得講究個證據不是。”


    大狗轉轉眼珠,什麽執法,有人報案嗎,有人去向特職警察訴說冤情嗎?僅僅憑借某個炸彈魔臨死前不著邊際的胡言亂語,就來懷疑虞天王的真假,這不但草率,更加多管閑事。


    “話不能這樣講,”老和尚嚴肅起來,“虞盛音一向與人為善,是天地間少有的純淨生靈,他傾情而出的歌唱,撫慰了聆聽者的心神,帶來安詳與喜樂,鼓舞勇氣與希望,這是不可多得的善舉。若盛音真的遭逢大難,被人李代桃僵,咱們知道了,必定沒法不管,理應為他討回公道。圓圓在這件事上,就算有一己私心,也不是大錯。”


    他們,竟是關心大魚的啊?


    大狗緩和了臉色,卻仍是搖頭,大魚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你隻要告訴我們,他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虞天王,就行了。”老和尚目光炯炯。


    大狗皺起眉頭,這是要審問它嗎?


    它故意一扭頭,我最近學了成語,其中有一句,叫做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老和尚就算修養再好,也不想和說不通的大狗繼續磨嘰了,“是或不是,一句話而已,多麽簡單,你都不說明白,可見,你心裏頭什麽都知道,卻又不願意說謊,因此隻是一味躲閃夾纏。大狗狗,我知道你為難,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是很好的品質。但在此之外,你更應該明辨大是大非,懂得哪怕他是你的任務目標,可一旦這個目標做了壞事,也仍舊不能姑息,更不能助紂為虐。”


    我沒有!大狗堅決否認。


    別說它也是一知半解,因為他們都沒有跟它說清楚過,可哪怕這樣,它也仍然願意相信大魚,不為什麽,也沒多少站得住腳的根據,它隻是憑著自己內心的感覺。


    西瓜皮吊床上,它、小弟、大魚,三人間的那個擁抱,早已經令它堅定了信念——不管發生什麽事,它都一定相信大魚,支持大魚,站在大魚這一邊。


    但這種理由,顯然是無法說服別人的。


    老和尚失望地搖搖頭,“……青銅牌給得太草率了,你即便天賦不錯,但畢竟年紀太小,很容易意氣用事,加上今日看來,道理不通,靈智也不是很高的樣子。”


    大狗下意識捂住胸前的青銅牌,看向老和尚的眼神中,已經滿是戒備。


    “哎……”老和尚淡然一歎,“為什麽這種得罪人的冷情之事,總是我們和尚來做呢,狗兒,我不是非得搶走你的牌子,就像法海和尚也不是非得拆散人家恩愛夫妻,事情演變成什麽結果,端看當事人如何選擇。”


    大狗傲然挺胸抬頭,你什麽都不懂,對內中緣由一無所知,僅憑想象便妄下決斷,半分也不謙虛,根本沒有資格以評判者自居。


    老和尚眼中閃過狡猾的光芒,“哦哦,我無知,我狂妄,就你這條小狗明白事理,那你說,你又知道什麽了,有什麽資格來教育老和尚?”


    瞳中閃過琥珀色的流光,清清楚楚寫著“輕蔑”兩個字,大狗鄙視他,威逼激將的套話方式?你選錯手段了,如果給根糖醋排骨利誘,本犬說不定還能態度友善一些。


    大狗從前,可是執行過國家特級機密任務的英雄犬,那些一旦被俘後如何應對敵人逼供手段的訓練,哪怕不是親身體驗,也見得多了,這和尚就算老奸巨猾,跟那些專業人士相比,也隻是小兒科。


    老和尚挫敗地垂下肩膀,阿彌陀佛,狗狗而已,怎麽這樣難弄啊,簡直油鹽不進,太累人了。


    “算了,不跟你玩了,我直接找那假虞盛音去!”


    不許去!不許招惹大魚!大狗一步跳過去,攔住他,他是我要守護的對象。


    老和尚不甘心地撇嘴,“什麽守護,不就是任務的目標人物麽,我都知道,貪財的小狗是因為錢才這麽向著他的。”


    大狗不動如山,巨大犬類沉穩有力的雄壯身影,從後麵看上去,非常溫暖,非常可靠。


    然而,虞盛音的內心,卻好像被烈火燃燒,倍加煎熬。


    “你怎麽了,怎麽流這麽多汗,”段振輝發現不對,撫上男人的胸膛,“你在發抖,身體不舒服嗎?”


    虞盛音的身體,一會兒濃黑,一會兒湛藍,一會兒滾燙,一會兒冰涼。


    他胸腔中肆虐著劇烈的風暴,心靈上柔軟的角落塊塊崩塌,他拚命控製,拚命告訴自己,不是那樣,不要那樣想。


    然而,得而複失的巨大痛苦,仍舊一根一根,以一種不可遏製的趨勢,繃斷了他腦海中的理智之弦。


    默默……


    默默和維維,接近他,對他好,是因為某個見鬼的任務……


    默默,並沒有否認……


    是真的,這個老光頭,說的都是真的……


    有理由的,假裝的,那些溫暖,那些歡樂,那些關切的心意……


    為什麽?


    為什麽欺騙我,背叛我,背叛我們之間的承諾和擁抱!


    默默,默默……


    “默默!!!”痛苦至極的嚎叫,宛若悶雷轟然炸響,原本晴朗的夜空,突兀橫貫巨大的霹靂,再毀天滅地般狠狠劈下,震得四周一片不祥的雪亮。


    天空中,大地上,俱都回蕩著那個令人驚怖的哀鳴。


    “虞盛音,你冷靜些!”段振輝凶悍地搖晃著他,這毫無保留的力量,給男人血紅色的瞳眸中,帶去了一絲清明。


    何羅君模糊地笑了笑,輕輕推開這個滿眼焦慮的男子。


    別這樣,你這樣,會讓我誤以為,你有些擔心我啊。


    “……抱歉。”


    “什麽?”段振輝的心如浸冰水,這個囂張跋扈的妖怪說了什麽?他為什麽說這兩個字,他怎麽可能說這種話?


    有什麽事情不對了,非常不妙!


    “虞……”


    “你走。”


    “虞盛音?”


    “你走!”何羅君瘋了般咆哮,狠狠揮手,將段振輝的身軀掃飛出去,貫|穿進遙遠的岩石裏。


    “走!全都走!都給本君走得遠遠,所有人都走!”


    何羅君嘶聲喊完,艱難地扭回眼,最後看了看滿臉震驚的大狗,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顏。


    然後,縱身跳入大海。


    大魚!


    大狗拚命撲過去,卻被人自後拉住了長尾巴。


    放開!大狗騰起一片火焰,燒得他灰頭土臉,燒光了這老和尚僅有的眉毛。


    可老和尚卻沒功夫介意,“別去,他入魔了!”


    入魔?


    “哎,怎麽會這樣,”老和尚焦急地跺腳,“心神失守,墮入魔道,和尚哪裏知道,這位的修為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一般修行者這種時候,都是安安靜靜找個洞府貓起來,潛心固守,哪裏會像這位一樣,竟然跑來又是殺生又是吃人,還冒名頂替地遊戲人間,這不是擎等著出事麽。”


    入魔不好嗎?大狗急急地問。


    “如果本是魔修,就無所謂好不好,但這位明顯是妖修,乃天地異種憑本能修煉,因怒入魔,恐怕會以破壞和毀滅來宣泄心中鬱憤,那他周圍的所有一切,就全都要遭殃了。”


    也就是說,大魚會變得不像大魚,大狗靜靜垂下眼,卻挺起了胸膛,我不要那樣,我喜歡原本的大魚,我去叫他回來。


    說著,大狗一尾巴掃開老和尚,勇猛地衝向前,就要往大海中跳去。


    哪知,此時的大海,已經完全轉變了模樣。


    黑沉沉的滔天巨浪,仿佛死亡的漩渦,水麵節節攀高,不一時,竟比音樂島上最高的日光岩還要高了。


    海水,就像一張龐大無比的嘴,團團包裹住了音樂島,隨時可以將整個島嶼,一口吞下。


    島上的幾萬觀眾和工作人員,也全都看到了頭頂上那幅恐怖至極的景象,驚恐的尖叫聲,直欲震破人們的耳鼓。


    “死吧,死吧,可惡的螻蟻,可惡的一切,統統給本君消失到萬丈海底裏去吧!”


    無盡惡意的聲音,從四麵八方響起,正是濃黑漩渦中最為恐怖的邪魔之王,在宣讀死亡的公告。


    “別!”


    海風吹拂,嚶呤之音大作,水藍色的輕紗雲霧般擴散出去,甚甚托住那遮天蔽日的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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