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牛見這家夥難得又發呆了,這不正好撞在火頭上。


    輕輕的把車放好,躡手躡腳的,輕而快的小跑過去,就像是想要偷雞的小賊。


    不過,以三牛那微胖的身材,做著這樣的事情,就怎麽看怎麽滑稽了。


    本來,三牛再怎麽輕輕的小心走著,還是發出了不小的聲響,因為周圍實在太安靜了。可惜,李浩就是沒發現。


    等到了最佳衝刺的距離,三牛不再放輕腳步了,而是往前疾跑!


    等到李浩愕然轉身時,迎接他的是一個當頭爆栗!


    “啪”的一聲響,李浩眼前冒起了星星,很美,但很痛!痛得李浩頭一下就往下麵縮了一大截,做著某種動物一樣的動作。


    然而,這下還沒完,李浩頭剛往下縮,三牛又發難了!一把扯住了李浩的左手,右手就“啪,啪,啪”的,盡情招呼著李浩的屁股。


    李浩轉身的瞬那,就想暴走,奈何已經鎖住了身子!挨了頭上一下,再挨了屁股上一下,李浩連忙伸出右手來擋著屁股。


    “啪”,這回頭上又響起了聲音。


    三牛邊打邊笑道:“嘿嘿,你小子也會有今天,還撞火頭上!樂死我了,哈哈哈!”


    可憐的李浩左手被鉗住了,右手顧首不顧尾,幹脆不擋了!可憐兮兮的看著三牛道:“三牛叔,再打你今天就得一個做活了。”


    “沒事,那樣也挺好的!”三牛的下手變得越來越輕了,原本也沒打算重打的。過了一會,覺得沒意思了,就停了手。


    三牛拉著李浩往回走,扭頭問道:“你小子,怎麽這一回不躲起來藏個一天了?”


    李浩一掃剛才的禿唐,挺了挺小身子骨,兩眼冒著精光:“三牛叔,我不想做店小二了,我想去拜神仙為師!”


    三牛上下掃了掃李浩,哈哈大笑道:“李浩,你真犯傻了吧!你聽誰說,我們凡人能拜神仙為師的?偶爾能撞上一個,都是幾輩子修來的福份!上一次,我三牛就沒見到!”


    “再說了,就你這小身子骨,能走那麽遠的路去爬山涉水的?路上的盆纏呢?你吃什麽?”三牛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小屁孩子犯傻,太逗人了!


    李浩一咬牙,滿臉倔強神色,說道:“這一回,我真就這麽決定了!”這一刻,他想起了他爺爺,想起了他爺爺臨終前對他說的話。“哎,好久沒去看爺爺了,臨走前,先去和爺爺告個別吧!”


    看到李浩這樣一副神色,三牛也不笑了,說道:“也好,小小年紀到外麵遊蕩一番也是好的,不吃點苦頭,是不會甘心的。當你在外麵混不下去了,記得回來看看你三牛叔。”說著這話,三牛變得有點落寞了。李浩這種神色,他見過幾次了,說了就沒一次放棄過!


    頓了一會,三牛又笑到:“要是你小子在外麵發財了,找到漂亮媳婦了,也別忘了來看看你三牛叔啊!”


    “會的,一定會的!”李浩堅定的點了點頭,幫三牛推著車。現在,該向酒樓老板辭別了,完了,再去爺爺墳頭頭拜別。


    夜心鎮一個小小山頭,緩緩飄起了一縷煙霧。一座無碑孤墳前,靜靜的坐著一個瘦小的身影。一邊慢慢的燒著紙錢,一邊輕輕訴說著。


    “爺爺,您相信這世界,真的有神仙嗎?”


    “嗬嗬,您說您也沒見過,那隻能我自己拿主意了!”


    “自從去年,聽了您的建議之後,李浩洗手改行了。”苦笑一聲,想起了當初那餓得皮包骨頭,走路都會跌倒的模樣。幾度餓昏在街頭、人家屋門口。有的人好心,會扶進去給幾口飯吃,有些人見死不救,抬了就丟得遠遠的!


    那段日子,不知道是怎麽過來的!不過,想起了在爺爺麵前的發誓,李浩堅持下來了。


    後來,遇到了好心的酒樓掌櫃,真的心很好。


    那天正好是正午時分,酒樓生意紅火,人員滿坐,李浩就那樣昏倒在酒樓門口,還來不及說上一句話。


    醒來時,已經睡在酒樓後院的小木板床上,衣服也換了一身幹淨的。就這樣,李浩成了酒樓的店小二,一個不稱職的店小二!


    很多時候,會莫名的找不到人,掌櫃的也隻有親自上陣。可掌櫃的除了數落他一頓,並沒有趕他走。


    慢慢的,李浩開溜的次數變得少了,也變得勤快了,對客人的態度也變好了。


    真的很感謝酒樓掌櫃,要是在外麵找上幾年,還是沒有結果的話,李浩還是會回去的,酒樓掌櫃的肯定不會嫌棄的。


    想想昨天的場麵,還真讓人發酸,真的就想這樣留下來算了!又何必為了這一個飄渺的夢想,放棄現在快樂幸福呢?


    不過,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李浩就決不罷休!


    “爺爺,李浩走了。也許,這些年不會再來看您了!所以,這一次也就多會為您燒了點紙錢。”


    想起爺爺生前一起的生活點滴,李浩流下了兩行清淚。爺爺是李浩世上唯一的親人,現在也走了,現在這世上,李浩再也沒有了一個親人。


    慢慢的燒完最後一張紙錢,李浩坐起身子,再在墳前磕了三個頭。起身擦了把臉,把邊上小小的包裹背在了身上,頭也不回的走了。


    才走上兩步,剛才擦幹的淚水,又忍不住流了下來。


    咬牙,終是沒再回頭!


    驕陽複驟雨,路遙孤影隨。若為追仙故,百折終不悔。


    李浩舉袖擦了擦滿頭的汗水,衣服早已濕透了,全貼在弱小的身上,更顯得瘦骨伶仃的,就像一段枯木樹幹!


    抬頭看了看當頭如火驕陽,怎麽以前就沒發現可以這麽曬人的?實在耐不住,鑽進了旁邊的小樹林歇涼去了。


    樹下麵,仍然沒有一絲涼風。李浩把衣服敞了開來,露出一片排骨,揮動著剛剛從樹上折來的大樹葉。猛搖樹葉,微風拂麵,汗流得更快了!氣得李浩用力就把樹葉扔了出去,找了一個舒適的地方,往後一仰,先睡一會!


    頭上汗如油,腹中饑如鼓。李浩不由想起了以前在酒樓的日子,自己這找的是哪門子事,活受罪!


    臨行前,李浩向酒樓老板辭行。掌櫃的哈哈大笑的看著李浩:“我說你昨晚是不是沒蓋被子,燒糊塗了?”


    李浩不說話,就這麽一眼不眨,直直的看著掌櫃的。


    掌櫃的不笑了:“李浩啊,你可想清楚了!整個夜心鎮這麽多輩下來,我可沒聽過誰成為了神仙。就連看見神仙,我也隻是上一次偶然見過罷了。你就真的要去追尋這不知在哪裏的神仙?你有沒有想過,這路有多遠,多難走,有多麽危險?你這麽瘦小的身子骨,能受得了嗎?就算你到了那裏,人家就會收你嗎?”說完,掌櫃的搖了搖頭,無奈的歎了口氣,希望這小子能懸崖勒馬吧。


    李浩臉色不見絲毫改變,笑笑說:“掌櫃的,謝謝這兩年來你對我的照顧。有空,我還會回來看掌櫃的。到時,要是李浩活不下去了,掌櫃的應該不會趕李浩走吧?”


    “李浩,看來你這次是鐵了心要走,我也不留你。路上省著點用,銀子小心藏好,千萬別弄丟了!要是在外麵混不下去了,你還可以回來,夜香來酒樓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掌櫃的大搖其頭,就沒見他停過。


    “謝謝掌櫃的,有您這句話李浩也放心了。這些年真的麻煩您了!”李浩說著跪在地上就給掌櫃的磕了三個響頭,磕得石板咚咚作響,起來時,李浩已經淚流滿麵,額頭紅腫。磕完頭,李浩接過掌櫃給的銀子,拿起收拾好的包裹,頭也不回的走了。


    掌櫃的眼睛也濕潤了,搖了搖頭:“這倔強小子!”


    看著漸漸走遠的李浩,三牛擦了擦不爭氣的眼睛,揮了揮手,大聲喊道:“李浩,記得回來看你三牛叔和掌櫃的啊!”


    “會的,李浩一定會回來的!”李浩沒有轉身前行著。


    眼淚,頓時像決堤的河流,再也止不住了。李浩拔腿狂奔,眼前時不時浮現當初來到夜心鎮的日子,怎麽路過夜香來酒樓,怎麽被掌櫃的收留,幫忙打雜,打碎了碗碟,不做事偷偷跑到西村嬸家去玩。。。所有大家一起開心難過的每一個點滴。


    為什麽這些東西,隻有到離別的時候才會覺得那麽真實,幸福?


    想著想著,李浩又忍不住淚流了滿麵。“希望,大家都能幸福快樂的生活吧!下次回來,隻怕小米已經成了人家的媳婦了!”想到小米,李浩滿是淚痕的臉又微微露出了笑容。


    小米是西村嬸家的丫頭,比李浩大一歲,可沒李浩腦子好用,常受李浩捉弄。


    不過這丫頭壯實,常常逮住了李浩就是一頓粉拳,揍得瘦弱的李浩連連求饒!


    可每次李浩痛過之後,還是會繼續捉弄她。真不知道那丫頭是不是少了根筋,很多次還會上當!


    摸摸癟癟的肚子,這家夥已經叫了好幾回了。李浩用手撐在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草屑泥土,看著外麵仍然熱辣辣的太陽,搖了搖頭,一咬牙繼續往前走著。


    一路,李浩不知道有幾次想躲進樹林暫歇上一會。不過每一次,李浩都堅定的搖了搖頭,以前流浪的那段日子告訴他:當肚子餓,身體困的時候,就不能躺倒在地上,那樣很可能再也不想起來了!到最後,餓得起身乏力,周圍又沒人時,那就很慘!


    所以,一路李浩都咬牙堅持著,盡管腹中響如鼓,喉嚨如冒煙。


    路上不時馳過幾匹奔馬,帶起漫天的灰塵,沾了李浩滿臉滿麵,讓汗水一涮,成了大花臉,就像演戲劇的小醜。


    李浩用衣袖亂抹一把,小聲的咒罵著。這回,他學乖了,走在上風頭!


    慢慢的,李浩身邊過往的人變得多了起來,讓身餓體乏的他眉頭稍鬆。不容易啊,走了大半天才將找到個小城。


    沒有城牆,沒有守衛,隻有著比夜心鎮還要少的幾片房屋。


    總算看到一個小城鎮了,李浩忽然又來了精神,發狂似的向前疾跑,看得路人都側目看著這小家夥。


    跑到一個賣饅頭的小攤,李浩一口氣買了四五個大白镘頭。先向那賣饅頭的大叔要了一大碗涼開水,“咕嘟,咕嘟”的牛飲起來,喝完一碗,再要了一碗。


    喘了口氣,接著就狂啃著饅頭。


    賣镘頭的大叔連忙叫道:“慢點,慢點吃,別噎著了!”


    幹著吃完了三個大饅頭,李浩覺得幹渴得難受,又向那賣饅頭的大叔要了一大碗涼開水。


    看得賣饅頭的大叔直搖頭:“小兄弟,你從哪來啊,怎麽路上就不準備點幹糧和水什麽的?”


    聽到這話,李浩尷尬的抓抓頭皮,“這個,還真不知道!”想以前流浪,哪一回會有幹糧準備的,從來就是吃了這頓沒了下頓,走到哪算哪。


    轉身,李浩走向剛打聽到鎮外破廟。旅館他住不起,以前那些年也是這麽過來的。


    看著眼前破敗不堪的廟宇,李浩搖了搖頭。廟門敞開著,上麵結滿了蜘蛛網,怎麽這裏最近沒人來住的?


    伸手撥開亂蜘蛛網,隻見裏麵滿是灰塵,李浩歎了口氣。轉身去折了一大把樹枝過來,先把那些垃圾掃在一堆,生了一把火燒著了。再找了一個比較幹爽的地方,也先用火燒過一遍,等涼後,再鋪上了樹枝,上麵墊上較柔軟的細草。


    忙完這些,李浩和衣往後一躺,全身骨頭就跟散了架一樣!哪裏都痛,小心的把布鞋脫了下來,完了!


    隻見,兩隻腳滿是大水泡,碰一下,針紮般的疼。這下完蛋了,又要困在這兒幾天!


    兩年了,沒有過這種感覺。真疼,疼得要命!


    李浩撿來一根尖樹枝,閉了眼就紮,痛得他哇哇大叫著,又閉上眼紮了下去。。。


    呲牙咧嘴的,看著眼前麵目全非的腳板,李浩無奈的長歎了氣,這下還真的慘了!這樣子還能走麽?在這休息一天,兩天,還是三天?還有,明天怎麽去買吃的!


    李浩蜷曲著瘦瘦的身子骨,想著以前的生活,不由得再次流下了難過的淚水。這個追仙夢,還真的不是這麽好追的!


    帶著淚花,李浩就這麽慢慢的睡著了。那火堆已經熄了很久,淩晨的涼露降臨,李浩小小的身子骨禁不住打著顫,把披在身上衣服裹緊了一點。


    “啊欠!”還沒起來李浩就打了一個大的噴嚏,伸手摸頭,燙!又完了,怎麽才跑出來這麽遠一點,就來了這麽些事!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


    艱難的爬了起來,李浩找來一根小樹幹撐著身子站了起來。伸腳一踩地上,李浩不由狠吸了口涼氣,再也不想邁上一步了。


    可想到周圍空無一人,肚皮現在又餓得直打鼓,頭又發燒,要是再等上一會,想走都走不動了!


    閉上了眼,李浩腳一點地,牙齒咬得“咯咯”直響!一步一痛的慢慢拐著走向小城,冷汗順著臉郟真流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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