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r. quin,你的意思是,你覺得自己忽然有了預知未來的能力?”


    “也不算……我覺得那更像是一段忽然□來的回憶,是我自己的,但不屬於現在。”


    ※


    我做了一個夢,一個讓我毛骨悚然的,可怕的夢。


    當我在夢裏醒來時,我發現我被困在一個巨大的玻璃容器中,僅有的空間內塞滿了奇怪的液體。說實在的。如果這是一個二維世界,我想我一定會把它當作一種神奇的能量補給裝置,而我則是培育在營養液中的勇士,孤獨地沉睡百年,然後在某個恰當的時機蘇醒,像絕地武士那樣揮舞著激光劍,去拯救外麵腐朽糜爛的世界。


    算了,這個冷笑話一點都不適合這樣的氛圍。


    我試著用手去碰那層看起來相當緊實的玻璃璧——如果那真的是玻璃的話。運氣不錯,玻璃幾乎是在我接觸到它的一刹那化成了一灘死氣沉沉的液體。但重獲空氣和自由帶給我的喜悅隻持續了很短的時間。夢裏的我似乎很清楚接下去該怎麽做。比如我能從房間的角落找到了一套奇怪的連身衣穿上,雖然我想那一定讓我看起來像個古怪的外星人。接著我又徑直走到房間角落的一台巨大精密的儀器前。不得不說那儀器已經很久了,操縱杆的橡膠脫落得幹幹淨淨,按鈕已經看不出顏色,機身更是布滿了讓人不安的鐵鏽。


    我像是本能似地按下了其中的一個圓形鍵,緊接著,房間背後的一扇隱蔽的金屬門打開了。


    我走了出去,夢還在繼續。


    我這才發現剛才打開的似乎是一扇艙門,就像無數星際傳奇中描述的那樣,巨大,莊嚴,密封性好得驚人。艙門外是一條昏暗的走廊,兩旁分布著另外幾十扇整齊劃一的艙門。我站在外麵,打不開他們,但潛意識中卻堅信艙門的背後同樣有許多個一模一樣的玻璃容器,裏麵包裹著和我一樣的生命體。於是我用力敲門,手腳並用,使盡全力地敲,甚至大喊,卻換不來任何回應。


    最後我沮喪地放棄了。


    我安慰自己,或許絕地武士們還沒有等來蘇醒的時機。


    我繼續朝前走,一個人。走廊的盡頭有亮光,等走到跟前才發現那是一處突出的平台,而我正站在一座不知名的建築頂端。我深吸了一口氣,放眼望去。天是藍的,海也是藍的,一切都和我所熟悉的地球沒什麽兩樣,卻偏偏看不見任何一片大陸。整個星球隻剩下天和海,整個星球都都像死了那樣荒涼寂靜。我感覺不到風,盡管空氣是這樣新鮮清涼;我也感覺不到海水的流動,盡管它是那樣清澈,當我惶恐地朝下看時,能清楚地發現我身處的建築底部像老樹一樣伸出了無數糾纏盤繞的根須,深深紮在看不見的海底。


    沒有生物,沒有風,沒有聲音,一切都是靜止。


    倒數第二句或許錯了。靜止在洋麵上的冰山偶爾會發出嗶嗶剝剝的輕微炸裂聲,那是唯一不屬於我的聲音。


    我感到害怕,發自內心的,因為我有一種感覺,全世界隻剩下了我一個人。


    我帶著巨大的恐懼回到最初的房間,在已經消失了的玻璃櫃前蹲了下來,一個人發呆。


    記得以前看過聲稱世界上最棒的科幻故事:當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個人坐在屋子裏等死時,門被敲響了。


    我關緊艙門,蜷成一團緊靠艙門坐著,想要等待這個荒涼世界中的‘第二個人’。


    但我沒有等到,因為鬧鍾響了,我醒了過來。


    我平躺在床上,頭腦空白,心髒狂跳,枕頭上被汗水沾濕了一片。


    現在是平成十一年十月十九日,並非夢境,而是我熟悉又陌生的現實世界。


    我,柳生比呂士,國中三年級學生,今天剛滿十六歲。


    ※


    眼鏡度數又深了,這和最近的熬夜顯然有直接聯係。早晨意外地在進學路上碰到了仁王,他難得早到,並且仍舊是那副不知死活的樣子,不僅忽然動手摘了我的眼鏡,還以一副唯恐周圍人聽不見的大嗓門瞎喊:


    “嗨海,親愛的比呂士,最近氣色不太好嘛,雙目無神印堂發黑,難道被女人甩了?”


    周圍有人壓低聲音嗤嗤地笑,當然了,沒人會信仁王的鬼話,任他亂編一氣也隻是徒增笑料。


    所以我隻是平靜地把眼鏡從他手裏抽過來,架回鼻梁,然後抬腿朝他的後關節腔踢過去。


    仁王的反應速度向來不錯,這種程度的偷襲姑且傷不到他。


    我認識仁王快三年,從國中入學當天開始。那時候仁王剛從遙遠的南方老家搬來,操一口土到掉渣的熊本腔,說話時喜歡摸鼻子,笑起來人畜無害。他才來不久,低調又謙虛,實在看不出真實麵目,又偏偏是個演技派。於是當國二頭一天我看見他把頭發的顏色又脫了一層,同時開始撩著襯衫袖子,領口敞了一大片在走廊上大大咧咧地亂走時,並熟練的用湘南土話罵罵咧咧時,我覺得這一切都虛幻透了。


    但也正是這麽個人,憑著那種野獸本能似的敏銳,最早一個嗅出了我最近的反常。


    其實我能理解仁王這段時間來的熱情,哪怕從某些意義上看有些奇怪。最近他對我說的話比平常多了兩倍,在學校時連上個廁所都會像這個年齡的女孩們那樣要求結伴去,像是怕我隨時隨地會想不開,扒開窗子就往外跳出去似的。偶爾放肆的動手動腳更是讓學校裏的女孩們有了特別的談資。說起談資,早在國中二年級時我就曾悄悄留意過,然後驚訝的發現,就連我因為害怕忽然變天隨手塞在包裏的雨傘,都能被想象力豐富的女孩們跟仁王害怕陽光的吸血鬼屬性聯係到一起,編織出一段美麗動人的湘南往事。


    當然了,這些我還從沒跟仁王或任何人談起過。


    柳生比呂士是個通曉二維,宅腐兼修的怪男人,這樣的流言要是在校園裏廣為流傳,恐怕比大和硬漢真田弦一郎極端寵愛侄子,特別技能是在假期裏陪那位名叫佐助的臭小子玩一切丟臉的幼稚遊戲更令人驚訝。


    有些東西,即使明白了,隻要不對當事人造成實質性傷害,那麽放在心裏就好。


    我相當感激仁王表達方式怪異的關懷,發自內心的,卻終究沒法就最近的狀況敞開心扉對他多說什麽。因為我實在想象不出平生最討厭物理,愛好是將牛頓帕斯卡愛因斯坦伽利略惠更斯哥白尼多普勒輪番咒罵的仁王,在我莫名其妙地與他討論複雜深奧的空間問題時,會擺出怎樣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


    所以我姑且給我們兩個都留了一條生路,將目標轉向了東大畢業的物理老師崎本。


    “還是沒有想明白嗎,柳生君?”


    崎本老師是個聰明耐心的老好人,單從我連續一星期在午休時衝進辦公室打擾他,而他不但沒有擺出一副黑臉或用拐彎抹角的方式下逐客令,反倒爽快地放下手頭一切事務招待我,光憑這一點就足夠讓我感動了。


    “還是不太理解。”我老實地搖了頭,這種時候不懂裝懂隻會自尋煩惱。


    崎本老師毫不意外地笑笑,遞給我一隻陶杯。深灰色的外殼上是一圈圈褶子似的紋路,金黃色的銀杏葉像雲一樣在上麵聚攏。杯子裏是新泡的麥茶,在這樣的仲秋喝起來依舊不失清爽。然後他拖了個椅子,在被我無意中占據的矮沙發前坐下,疊起右腿,雙手十指交握放在膝上。


    對崎本老師這樣的教徒來說,這無疑算得上一個虔誠的姿勢。


    “沒關係,這些東西確實挺難理解,”他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開了口,“上回我說到哪裏?”


    “百科大全,”我思索了一下,“外星人帶走的百科大全,您說可以用來解釋平行世界的理論。”


    崎本老師又笑了,“哦,我記起來了,”他鬆開手指,像是很隨意似地敲著膝蓋,“那再來回顧一下之前說過的那些吧,這幾星期來柳生君你幾乎是把所有心思都撲在了上麵,”他用一種平淡無波的語氣說著,我則附和著朝他微笑,盡可能不流露出半點不自然的情緒,“最初你問我平行世界是否存在,我的回答是我從不否認,但在沒有親眼見過前也不敢妄下結論。聽說過多宇宙理論吧,這在量子物理學界始終是個充滿爭論的話題。有不少人相信,對於每個個體,這個世界都在無時不刻地分裂著嶄新的宇宙。就像現在,當你走出這間辦公室,你可能會被我叫住,也可能會被某個同學帶走。你或許會走右手邊的樓梯回教室,也可能穿過中庭去運動場,這些一念之差間產生的差異就可能分屬不同的宇宙。”


    “這些我已經明白了。”


    我放下仍舊裝著滿滿打麥茶的杯子。茶水太燙了,現在我無論如何都靜不下心將它喝下去。


    “然後我們討論了如何才能出入不同的宇宙,對嗎?”崎本的耐心簡直讓我歎為觀止,“關於這方麵的討論也有許多種,至少在我念書的時候,光速論,惠勒泡沫,也就是量子蟲洞論就已經爭得沸沸揚揚了。但經過討論我發現你似乎對數據壓縮式的平行世界旅行更感興趣——本體不改變,改變的卻是內在的信息和思維,所以需要我再進一步為你解釋,所以我才提到了百科全書。”


    “是的。”我感激地看著他,感謝他為我再次梳理了一遍混亂的思維。


    “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完全理解,但百科全書或許是我能做到的最淺顯易懂的解釋了,”崎本完成了前幾次見麵的回顧,終於進入正式話題,“讓我們做個假設。某種外來文明需要獲取地球上的資料,但它們的飛船體積實在有限,能帶走的東西少之又少。因此他們找到了一整套百科全書,但很快發現還是太多,於是想了一個辦法,就是把百科全說中的字母全都用簡單的數字代替。這樣他們就得到了一長串數字,能夠通過飛船中的計算機直接傳遞回母星。可現在新的問題又出現了,計算機的容量同樣有限,無法儲存那麽多的信息,所以他們隻能想了一個奇怪的方法,那就是在精確測量飛船長度後,將飛船的長度設為1,又把那串長長的‘百科全書’數字參照飛船比例,在飛船外殼上的某處刻了很小一個點。這樣當他們回到原來的星球,隻要測量出這個點的位置,就能把百科全書原封不動地還原出來了。”


    我沉默地看著崎本,就像他說的那樣,我確實不怎麽理解這樣的理論。


    “或許我們能再換種說法,拿人來打比方吧,”崎本顯然也對怎樣解釋非常頭疼,“想要讓一個人穿梭在平行空間,隻要有足夠的技術支持,就完全能把他的所有思維與資料通過電子方式保存下來,然後將數據通過訊號傳遞到平行宇宙中的那個‘他’的大腦裏進行覆蓋,那麽他做空間穿梭的形式就不是*,而是精神上的了。”


    我似乎是有些懂了,欣喜之餘重新握緊了已經略微涼了下來的茶杯。


    這時候卻聽見門鎖喀噠一聲脆響,有人走了進來。


    “崎本老師,b組的作業都在這邊了。”


    那個聲音是這樣熟悉又陌生,我僵坐在原位,許久不敢轉過頭去。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鳥


    解惑中,慢慢來,今天的份到這裏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能順著這個頭猜到底呢,滅邪邪邪


    按計劃滿長的,是柳生在兩段混亂思維裏尋找現實的過程,其實他才是最糾結最慘的


    男人和女人最大的區別就是女人有時會隨遇而安,而男人會死硬地想把一些東西弄清


    明天繼續


    開頭那兩句話是誰說的也慢慢猜吧。


    ps百科全書理論是以前從別的地方看的,憑記憶寫了一些,可能有錯


    反正我是想不出那麽複雜的東西啦


    pps柳生那種悶騷冷豔的語氣還真難揣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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