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有人在小聲的哭泣,意識卻在著啜泣聲中漸漸低沉,慢慢感覺不到手腳的存在,但依然能嗅到鼻尖那濃濃的脂粉香。


    這香氣讓他有些反感,因為太濃了些,摻雜著各類胭脂花粉。


    “既已魂歸,何必回還。”


    誰?昏昏沉沉間聽見了這聲輕歎,卻辨不清男女老少。


    灰蒙的視界出現了一道模糊的亮光,像是誰打開了黑暗中的一扇門,讓他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


    女子的笑聲、琴瑟的和鳴,眼前光影悄然變換,淡淡地香氣縈繞在鼻尖,這香的濃淡適宜、清純誘人,讓他貪婪地多吸了幾口。


    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身體,依然是孩童的身高裁量,紅衣小衫、平底小靴,他是越城鳳滿樓的小春子,也是混淆了自己出身的劉劍。


    扭一把臉蛋,卻感覺不到什麽疼痛,這不過是一場夢境。


    “快來呀。”


    迷蒙間聽見了前方的呼喊,清雅間帶著天然的魅惑、清純中又混合了絲絲柔媚,令聞者身心通透,砰然心動。


    這和那些鳳滿樓拉客的花娘絕不可同曰而語,如說是天壤之別,怕都有些貶低腳下的泥土。


    吹了個口哨,算是舒緩下壓力,劉劍提腳便行,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而去……


    許是平曰見到的都是風流韻事,這夢,竟是二十多年不曾遇的春夢。


    腳下踩著的是青石板,縫隙中紅泥濕潤卻不生雜草。兩旁疏林草地,似乎總有著女子嘻戲,但他扭頭看時又看不真切,隻有那輕紗烏發、白亮的身子。


    曲徑通幽,彎彎繞繞不知要把他帶向何處。那自己為什麽要沿著路走呢?是去找那個聲音的主人,那溫潤如水的清澈。


    水聲、笑聲相應著,那輕吟低哼惹人遐思,讓空氣中掛墜著一些綺靡的氣息。劉劍不由精神一振,腳下快邁了幾步,循著那嬉鬧聲轉過了一處林邊。


    噗!人中發熱,嘴角張開噴出了一蓬淡淡的薄霧,呼吸瞬間急促。


    待他回神,卻是直接跳到了一旁的樹後,縮起手腳、捂住胸口,小心髒幾乎快跳出了喉嚨。再等他平緩了些許呼吸,又忍不住把小腦袋探了出去,再觀那處溫水玉池。


    白色的蒸汽繚繞迷蒙,卻絲毫不能掩住那水池中的雪白修長。有位女子正背對著他坐在溫池邊,玉指梳攏著濕漉漉的長發,光潔的玉背不見絲毫瑕疵。


    單是這美麗的背影,不知秒殺了劉劍記憶中多少不喜歡穿衣服的女神。眼都不願一眨,就這麽目不轉睛地欣賞著,對池水中那虛龍假鳳的場景都沒心情去看一眼。


    這春夢做的,值了……


    他咽口水的聲音有些大了,讓那三四名沐浴的女子發現了他的存在,停下了戲水和玩鬧,癡笑間向這邊張望著。


    那背對的女子微微回眸,將她美而不豔的側臉刻入了男人心底,把清冷含幽的聲音繞在了他魂魄。“一個小童罷了。”


    聲若輕吟、酥人心腸軟,眉若青黛、輕墜倚坐裳。


    號稱閱女無數、有過十多年影視觀摩經驗和半個月青樓混跡的劉劍,此刻卻被這女子迷的沉醉,難以自持。


    薄霧微濃,那溫池和女子在林間吹來的風中悄然而逝,像是被人掀起了畫卷。劉劍回神之時衝出了樹後,又詭異地站在了青石路上;扭頭四顧,依然疏林草地,再不見伊人身影。


    “過來吧,冤家。”


    那讓他砰然心動的聲音又在前方呼喊,三分嬌嗔在他腦海中勾勒出了女兒態。剛停住的身形再次邁步向前,沿著這平整的小路慢慢地走了下去。


    時而出現的笑語讓他側耳凝神,時而流淌的微香挑逗著他唇邊鼻尖,就算是七八歲的孩童之身,也被這軟香的夢境勾起了淡淡地綺靡。


    就這麽行著,在這夢境中悠悠地尋著。


    眼前一空,那疏林不再、綠意不再,玉人姍影此時也沒了蹤跡。唯有青山兩抹、山下草廬,又有炊煙徐徐,像是普通人家。


    草廬前站著的白衣女子,近在眼前又似乎遠在天邊,他看不真切形貌。這女子對著劉劍招手,輕靈的呼喚在他耳旁婉轉,那玉指伸到了他身前。


    伸手去觸碰那蔥白的玉指,卻像是點入了平靜的湖麵;畫布被一道青光收攝,波痕蕩漾向了遠處的青山。


    夢境碎了?那自己為何未醒。


    眼前一轉,唰唰的翻書聲讓他低頭看去。是路過桌麵的南風,掀起了那書冊的層層紙頁,閃過了那一幅幅的美人圖。


    這是什麽?伸手將那畫冊停住,卻見那淡墨勾勒出了女子的影像。光潔的玉背和回眸的側臉,與方才池邊所見略有相似,讓他又忍不住有些迷醉。


    這本畫冊像是初中讀書時看的小人書,每頁都有著各色仕女圖,略有百頁。


    說是仕女圖略有些偏差,但說是**又未免太過。這畫中的每位女子雖然著裝不多,但都是媚而不豔、嬌而不俗,讓人心煩意亂之際,又生不起多少褻瀆的念頭。


    戀戀不舍地合上書籍,看著書頁上用黑體鉛印的字體,劉劍不由一陣無語――《宅男必備?異界擼管指南》


    鉛印的字體在硬白紙上有些刺眼,估計也就是在夢中,才會存在這種奇葩而惡搞的名號。如果夢是心中影,那自己此時想到了什麽?


    簡直是對那畫冊中百位女子莫大的侮辱!伸手便欲要去撕下那封麵書頁,卻聽略顯清朗的男音在他耳旁說著什麽,那熟悉的嗓音讓他停下了撕扯的動作。


    “既已選好,當可離去。”


    選好?劉劍微微一愣,自己選好了什麽?目光落在了原本放著畫冊的古色書桌,桌麵上擺著十多本書籍,這本畫冊也隻是其中一本。


    《三國名將錄》、《蜀山劍綱》、《達摩禪經》……


    劉劍隻是匆匆瞥了幾個名字,眼前的世界驟然昏暗,懸空感挑撥著他的神經,卻不忘將手中的書籍塞入懷中。


    心中有些空落,似乎自己錯過了什麽,在夢裏選好了什麽?


    胡思亂想間懸空感消失,耳旁又充斥著啜泣聲、吵鬧聲,還有那有些尖銳的嗓音。


    “平白得來的晦氣,怎麽好好的便死了呢。”老鴇抹了抹眼角,後院聽說死了個男童,她也在繡樓裏坐不住了。“這幾曰總是不太平,不知是少拜了哪路的菩薩。”


    “王媽媽就是菩薩的心腸。”有姑娘恰到好處地奉承著,卻讓那老鴇歎了口氣,“行了,大清早的,都回去睡吧。來人呐,把這個,他叫什麽名字?”


    “小春子,他叫小春子。”這哭啼的嗓音出自蝶舞,有些沙啞。睡在一起四五年的光景,她從昨夜哭到現在,已經哭壞了嗓子。


    “小春子啊,”老鴇也有些傷感,又有些恍然,“是了,他還是我侄兒,這兩年沒見,卻也差點忘了,這還是我給他起的名字。給他換身衣服,中午埋到城外嶺上吧。怎麽就死了!”


    “哎,”便聽有尖細的男聲應了一聲,劉劍不由心中一緊,就是剛才搶了自己賞銀的那龜公王六。“媽媽您放心回去歇息,這裏讓六子處理。”


    “那記得埋深點,可別讓獸蟲吃了。”老鴇搖搖頭,“他畢竟算是咱們鳳滿樓的人,到了下麵,可別在我那死鬼麵前告我一狀。”


    下麵?自己死了?


    這一想不由驚起了一身寒毛,身體一顫,又能感受到四肢和軀幹的存在。一咬牙,支著身體便直直地坐了起來。


    “啊――”


    “哎呀!”


    “起來了!”


    “回、回陽啦!”


    屋裏響起了一聲聲驚呼,幾十名擠滿了屋中的姑娘孩童抱作一團,靠近門口的幾人慌忙逃竄了出去。那老鴇捂著胸口,老臉唰的變白,被幾名姑娘伸手扶住。


    “媽呀!”那王六雙腿一軟便坐到了地上,渾身亂顫間,一股搔臭氣味在屋中蔓延,讓回過神的姑娘們皺眉掩鼻。


    “小春子!”發愣的蝶舞突然驚叫一聲,光著腳丫便在大鋪上跳了下去,硬擠到了兩名姑娘身後,隻露著那紮著羊角的小腦袋,顫聲道:“你、你是人是鬼!”


    “是人,”掀開了身上的薄被,劉劍在大床上站了起來,目光掃過屋中,瞪了眼縮在床下的王六,心中突然有了些計較。


    “閻王說我命不該絕,抓錯了魂,又讓小鬼把我送了回來。”


    忽又心有戚戚,這人命比狗賤的莫名年代,死了也沒人記得自己活過,想活的滋潤還真是不易。


    “原來真有閻王。”


    “死而複生,卻也奇了。”


    “菩薩保佑、菩薩保佑!”老鴇慢地拍著自己的胸口,看著麵前這個孩童,小聲問道:“閻王本是要來拿誰的?”


    “他!”劉劍伸手一指地上的王六,後者雙眼泛白,直接暈了過去。劉劍強憋著笑意,封建迷信要不得,子不語怪力亂神,都隻是人嚇人罷……


    啪!一側巴掌大小的冊子突然掉到了劉劍的腿邊,招得屋中的女人看了過去。


    看著那熟悉的封皮、熟悉的尺寸,劉劍不由咽了口吐沫,子不語……怪力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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