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著我的那個民警聞言笑了笑,說:“原來就是兩夫妻吵架啊,你可真傻,吵架多正常啊,這有什麽好想不開的,哪對夫妻不吵架的啊,床頭吵架床尾和,別犯傻,來,走,咱們進屋裏去說!”


    他一手將我扶了起來,半推半拉的準備帶我回屋。


    陸承恩他媽見有人信了她的話,別提多得意,又繼續說:“可不是嘛,就是小倆口吵架,她這脾氣真是倔啊,說一句就能板起臉發脾氣,越鬧越離譜,這回居然還鬧起自殺來了!”


    我終於忍不住,大聲朝一直在邊上冷眼旁觀的陸承恩吼道:“陸承恩,你可真是有擔當,你以為報了警什麽事情都與你無關?你以為你不說話你媽給我裝什麽罪名你都不用愧疚?你真是個懦夫!懦夫!”


    我恨得渾身顫抖,要不是有人扶著,隻怕站都站不住。


    陸承恩旁邊的那個警察輕輕推了推他,說:“你倒是說句話,別報了警,反而什麽話都不說,再怎麽樣那也是你老婆吧!”


    就在這時,又有兩三個人從沒有關的門口走了進來,其中兩個穿著消防員的製服,另一個則是房東。


    那兩個消防員一進來就問:“這裏報警有人要跳樓?”然後看了看現場的狀況,又跟幾個民警打了招呼。


    站在陸承恩邊上的民警迅速跟他們解釋了一下情況。


    扶著我的這位民警則一直在好言勸我別犯傻,我低著頭隻覺得自己長這麽大,再沒丟過這麽大的臉,傷心絕望惱怒,一時間百感交集,種種情緒皆是壞到極點的難受。


    扶著婆婆的那位民警則見婆婆沒什麽事,鬆開手過去喊陸承恩,要他來跟我好好說清楚。


    就在陸承恩抬步走過來的時候,他那位剛才還能生龍活虎將我抱住的極品母親突然往地上一趟,手腳發抖的喊起頭暈喘不過氣來。


    一時間場麵再度淩亂起來。


    除了扶著我的民警不放心不敢撒手,陸承恩一臉呆滯的站在原地,其他幾個人都趕過去看婆婆怎麽了,問她怎麽樣是不是有高血壓什麽的,打120求助的,商量背她下樓的,一時間都有點亂了套。


    最後是一個身材壯一點的消防員將婆婆背了起來,在另一個消防員的幫助下往樓下走。


    剛才一直在和陸承恩問話的民警也迅速跟了上去,臨走前還不忘朝有點發愣的陸承恩吼道:“你這人怎麽回事,老婆要跳樓你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現在你媽這樣你又連關心一句都沒有,你到底是在搞什麽?還不趕緊跟上一起去醫院!”


    陸承恩這才朝我看了一眼,匆匆轉身隨他們下了樓。


    終於又安靜了下來,我卻突然很想發笑,陸承他媽可真是演技高超啊,還犯病,她最好真的是犯了病,證明老天都覺得她活該!


    我隨留下的兩個民警進了屋,房東也一臉緊張地跟了進來,有點不解的問:“怎麽回事?平時看你們夫妻不是感情挺好的,怎麽鬧成這樣?”


    我咬著嘴唇搖搖頭,眼淚卻拚命的往下掉。是啊,怎麽會鬧成這樣?我也不明白怎麽會鬧成這樣,明明當初說好了,要一起牽手走到白頭!


    那個扶著我的民警將我扶到沙發那坐下,又倒了杯水遞給我,語重心長地說:“沒什麽坎過不去的,日子真不能過了大不了離婚,看你年紀也還不大,何必要吊死在一棵樹上?”


    房東趕緊附和道:“就是就是,尋死那可真的不值得,你要是死了,他回頭就跟別人結婚去了,難道還能給你守一輩子嗎,難過的是你父母雙親啊傻瓜!”


    提到爸媽,我更是哭得撕心裂肺,瞧我當初不聽勸,還拚命跟他們誇陸承恩,瞧我義無反顧奮不顧身保來的愛情婚姻,竟是這樣慘不忍睹的一場笑話!


    我哭得聲嘶力竭,越哭越悔,越悔越哭,良久才捂著雙眼漸漸安靜下來。是啊,多傻,我怎麽能這麽傻,為這樣一個男人以命相搏,豈不是傻得透頂!


    大抵看我情緒稍有穩定,民警開始試探性地問我:“有沒有親人朋友在這附近的,打個電話讓他們來陪陪你?”


    我握著水杯,緩緩搖了搖頭。我現在這麽狼狽的樣子,哪裏能讓人看到,我已經丟了這麽大的人,怎麽還能丟人現眼到朋友跟前去!


    民警有點難地看著我:“要不然送你回娘家吧?你現在這樣我們也不放心走,這都快十二點了,我們也得回家了!”


    回家?不行!爸媽要是看到我這樣子,該有多痛心多難受。我再次搖頭,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開始奔流。


    民警和房東麵麵相覷,良久我才嗓音嘶啞地開口道:“沒事,你們走吧,我沒事的,我想通了,不會再犯傻的!”


    話剛落音,房東就驚慌失措地喊了起來:“不行不行,你們可不能走,她這樣一個人留著我可不放心,還是得找人陪著,要不然送回娘家或者朋友那去。”


    我苦笑,看自己一時衝動,惹了多*煩,把房東都嚇懵,恐怕他也不敢再把房子繼續租給我們了吧!


    最後還是給我姐打了電話,淩晨一點多,兩位民警開著車將我送到老家,親手交給我姐,這才又驅車回Q市。


    我姐抱著我的手不停顫抖,她聽完來龍去脈,除了眼眶發紅,嘴裏反複念叨一句“你怎麽能這麽傻”,根本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而我,悲憤褪去,隻餘了滿腹愧疚和自責,我淚如雨下,更是不知道如何開口,隻是不停的伸手抹眼淚。


    我從小自立,事事有自己的主見,向來以不需要家人替我操心為榮,可到了最後,終究還是叫他們替我擔了一回驚受了一回怕,我可不是傻嗎!


    到了天亮我姐才給我媽打了電話,她立刻就趕了過來,見到我的時候,還沒開口眼淚就先掉了下來,一把將我抱住,痛心疾首的斥責道:“你這傻孩子,你怎麽能這麽想不開!”


    我頭都不敢抬,隻覺得無顏見人,良久才在她懷裏悶悶地說了聲:“媽,我錯了!”


    我不該不聽勸,執意嫁一個單親家庭的男人;我不該自作聰明,以為隻要有愛情,所有困難都不算困難;我不該執念太深,以為愛不得善終,便該拿命來賭恨的延續!


    “你能想通就好!”我媽伸手抹了抹眼角,歎了口氣:“自從你跟承恩在一起了,我就一直給你捏了把冷汗,承恩這孩子平時看著對你不錯,可你看他畢業多少年了,工作一直沒個穩定,家境又不好,你們倆什麽都得靠自己,日子過得這樣苦。可媽知道你好強,從來不敢跟你說這些。”


    “誰家當媽的不想自己兒女過的好一點啊,可你們頭無片瓦的,結婚那會連孩子都不敢要,我這心一直就提得老高的。”我媽拍了拍我的肩膀,又歎了一口氣說:“離婚怕什麽啊,媽早做著這個準備了,當年你總說承恩要留在J省,可我總覺得他留不住,他在這邊什麽都沒有,連份踏實的工作都沒有,隨時想走就走的,你難道能跟著他跑到H省那種窮鄉僻壤去?”


    我靠在我媽身上,抽泣道:“可是媽,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我媽伸手幫我抹了一把眼淚,滿是心疼的說:“傻孩子,沒什麽好不甘心的,咱們不虧,這輩子路還長呢,難道你想繼續跟著承恩受苦吃罪?你難道還想整天看他那個媽的臉色?”


    以前和陸承恩吵架吵得狠了的時候,我總想著如果要離婚,該怎麽跟我爸媽開口,我爸媽一輩子活在農村裏,他們在我印象裏,就是那種認為隻要結了婚,不管怎麽樣這一輩子都得綁在一起糾纏不清的老一輩,我從來沒有料想過,在對於我和陸承恩要離婚的這個問題上,他們的態度會那麽豁達。


    難道真是當局者謎旁觀者清?誰都看穿了我活得艱辛困苦,唯有我自己還以為自己過得幸福圓滿?


    我在家休養了兩日,終於在我姐和我嫂的陪同下回Q市去收拾東西。


    那天天氣略有些陰沉,我們到Q市的時候還下了一場雨。


    到家時陸承恩不在,他那之前還嚷著頭暈喘不過氣來的媽解釋說他去上班了,而且居然還一臉熱絡地邀請我姐我嫂坐下來喝水。


    果然人至賤則無敵!我姐給她什麽好臉色,倒是我嫂子,雖然一臉無語,卻也挺客氣地跟她說:“不用了,我們幫可心收拾一下東西,馬上就走了!”


    陸承恩他媽立刻就做出一臉悲苦狀:“真要走到離婚這一步?”


    我姐沒好氣地應她:“你們不是都已經上法院起訴去了,還反過來搞得像是我妹妹鬧著要離婚似的,有意思嗎!”


    “都是阿恩這熊孩子,我怎麽勸都不聽啊,好好的一個家,他非得鬧成這樣子!”陸承恩他媽拍了拍大腿,一副哀痛欲絕的樣子:“兩個人脾氣都這麽倔,都不聽我勸,我這老太婆命可真是苦!”


    老太婆?五十一歲而已,她可真是夠了!我看著她那張偽善的臉就想呸她一臉口水,實在怕自己再看下去得吐,轉身就進屋去收拾東西了。


    我姐隨後跟了進來,我嫂約摸也是聽不下去了,扔了句:“您也別在我們麵前哭了,日子是他們小兩口過的,能過就過,不能過就散,這事情也沒什麽了不起的,現在離婚的人多了去了,你跟我們哭得再傷心又怎麽樣,沒有用的!”然後也進來幫忙了。


    收拾得差不多的時候我給從蓉打了個電話,跟她說可以過來了。


    來Q市之前我就已經知會過她,我準備跟陸承恩離婚了,她聽完雖然挺惋惜,卻又鬆了口氣,說:“老話都說寧拆十座廟不拆一門婚,可我反而覺得,你跟陸承恩的這段婚姻,原就是個錯誤!”


    現在,錯誤的交集終於要各就各位了,我看著牆上的婚紗照,看著裏麵笑得一臉燦爛的自己,忍不住又是淚眼模糊。


    原來六年癡戀,落在旁人眼裏,不過是一場錯誤。


    搬東西下樓時,陸承恩他那裝不下去的媽媽又追上來問:“那你們什麽時候去辦手續啊?”


    我頭也沒回地應她:“等我高興!”


    我在Q市暫時沒什麽落腳點,原本按我姐我嫂的意思,是要我先把房子找好再搬東西的,可我從下定了決心的那一刻,就迫不及待地想做點什麽來立刻跟陸承恩劃清界線,所以想也沒想,就是非要先搬家不可。


    好在從蓉二話不說就要我搬去她那,還說不用我姐她們過來,她再找上許至一起幫忙就行,但我心裏實在別扭,隻答應最多了讓她來載我們。


    我隻想著我必須得讓家裏人看到我的痛定思痛,看到我終於幡然醒悟,還有什麽機會比決絕的去收拾東西更能表現我的想通呢?


    搬好東西的當天傍晚,我姐和我嫂就回去了,臨走前又是各種叮囑,見我沒什麽異常,倒是都舒了一口氣的樣子。


    都是那天的一時衝動惹的禍,現在一家子都擔心我腦袋又會轉不過彎來。我悔不當初,悔得腸子都要青了!


    那天晚上的混亂情況,我對從蓉和紀少敏都隻字未提,這樣丟人的事,這輩子我幹過一回就足矣了,夠刻骨銘心,夠痛徹心扉,再拿出來回憶,隻是徒增歎息,隻怕從蓉一個人就能將我罵個狗血淋頭!


    晚上我媽又打電話絮絮叨叨的跟我說了半天話,又讓我把電話給從蓉,找從蓉又嘀嘀咕咕的講了好一會,這才收了線。


    從蓉把手機遞還給我的時候一臉羨慕:“你媽可真是心疼你!”


    我扯唇一笑,知道她是感懷自身,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再心疼也沒用,你看我把日子過成現在這樣,害她跟著操心,她可真是白疼我一場。”


    從蓉不置可否,神色淡淡地說:“我倒覺得你現在反而好多了,未來簡直充滿了希望!”


    充滿希望嗎?我深吸了一口氣,麵對即將到來的新生活,更多的,是無所適從的茫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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