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搬到從蓉家的第二天,陸承恩就在QQ上給我發了消息,說是房東讓他們盡快搬走,他準備回H省,讓我有空再回家看看,看有什麽東西是需要用到的,盡管帶走。


    我看著他打出來的那個“家”字,愣了好久才給他回了個OK的手勢。


    不是不心酸,攜手走了這麽多年,饒是小吵不斷,卻也從未料到會以這樣的方式慘淡收場。當初愛得轟轟烈烈,如今連恨都覺得是種浪費。


    足不出戶的窩了三天,我才開始打開電腦在網上瀏覽房屋招租信息。


    我沒想過在從蓉這長住,她的房子是單身公寓,一室一廳的那種,五十多平,三年前才買的,買完就搬了過來。


    記得她剛搬進來的時候我羨慕得不行,整天想著過來叨嘮,可等自己真的來叨嘮了,才知道原來傷心人對傷心人的感受並不痛快。


    從蓉也受過傷,她至今仍舊在蘇立誠給予她的傷痕裏走不出來,完全看不到許至待她的一腔情深。而我如今一身狼狽的與她相伴,隻是在提醒她曾經曆經的苦痛。


    夜半關燈時,我倆總躺在床上東拉西扯的閑聊,從蓉絕口不提陸承恩,我亦不敢坦言自己的難受,三十歲不孕且失婚,這得是上輩子造了多少孽才能結出這樣的果?


    我隻能努力偽裝一副從深淵裏爬出來的歡喜表情,如同從蓉臉上雲淡風輕的笑容,即使眼底的惆悵掩飾不住又如何,至少我表現出了我的超強恢複力!


    從蓉對我想搬走的念頭很是鄙視,不過她向來沉穩慣了,除了語氣淡淡地朝我扔了一句:“這年頭好房子不好找,好房東更是可遇不可求!”之外,並沒有什麽過激反應。


    而我在跑了一天零一個上午之後終於領會到她那句話的終極意義。


    尼瑪這年頭房價穩增不跌也就算了,連租個房子的價格都那麽不親民,難怪白領們總戲稱自己每月工資白領,房租介麽高,還讓人活不?像我這種藍領灰領的,難道真的隻能滾回城中村去繼續苟延殘喘?


    我不太情願回去城中村找房子,民房價雖廉,但順帶的各項設施設備也是木有的,有些甚至連熱水器都不算標配。


    和陸承恩結婚之前我一直以能搬進小區居住為榮,但礙於錢包不夠鼓,這一直都隻是個夢想。和陸承恩結婚之後,我最大的夢想是可以租進小區的套房裏麵去,不用擠在社區民房裏,每天可以跟他牽著手在小區裏轉悠,而非跑大馬路上吸灰塵。


    隻是這一夢夢了三年,終於在和他分道揚鑣時獨自稍稍圓了一下下,嗯,從蓉住的那小區真心不錯!


    我決心改善自己的生活狀態,所以就從居住環境開始下手,但這麽些年來我委屈自己委屈得足夠徹底,以至於在聽到每月至少700起的房租時總覺得小心肝疼得厲害。


    想當初我和陸承恩租的那間小單間才350元一個月,即便算點水電費寬帶費,一個月也不超500塊大洋,還不用交神馬物業管理費!


    我既惆悵又心疼,看完房子出來後就在樓下小區的花園裏尋了塊長凳坐下來左右為難。


    可不是左右為難嗎?在繼續節儉的大道上越走越偏僻或者是在花錢的道路上狂奔不回頭,這真不是什麽好題目。


    由不拘花錢小節養成處處計算著花錢的習慣,我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少時間,也不知道自己受了陸承恩多少潛移默化。我更不知道,需要多久,我才能改掉自己就算在等公交車,也要下意識的選那趟隻需要一塊錢的車的不良習慣!


    就在我托腮惆悵不已的時候,包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信息提示。


    這種時候,能給我發信息的除了10086,就是許至了。前者是討話費打廣告的,後者,約摸是最近看我可憐得緊,時不時給我轉發些冷笑話,以圖我在從蓉麵前多幫他說些好話!


    我慢條斯理地去掏手機,看清發件人的時候我震驚了一下,居然是陸承恩他那個極品媽!


    想當初陸承恩他媽剛到J省,H省的手機號碼因為是漫遊的,很快就沒了費,陸承恩整日說忙,他媽媽的新號碼還是我冒著雨跑去中國移動的營業廳給辦的,我親自選的號碼用我的身份證號碼登記的不說,還一口氣交了一百五十塊的電話費!


    她當時還笑咪咪的,成日抱著手機給她女兒打電話發信息神馬的,沒想到有朝一日也會給我發信息了。


    我挺好奇她想跟我表達什麽,居然還要這麽含蓄地用短信來表達,打開短信看完我就怒了。居然來問我什麽時候跟陸承恩去辦手續,說她想快點把兒子帶回家。


    典型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啊,這狐狸尾巴露得也忒快了點!


    我想也沒想的給她回複道:您不妨催一下法院,看人家什麽時候受理開庭,哦,對了,好像一審基本不會判離,隻怕您得等上好一陣子呢。


    發完想像一下老娘們收到信息後的表情,我瞬間又覺得心花怒放。


    別真以為我好欺負來著,真把我惹毛了她可不要怪自己看走了眼!


    我收起手機,伸了個懶腰起身往小區外頭走。


    今天看的這房子是間單身公寓,離從蓉那不是太遠,房子也就三十多平方,可是房租居然要九百塊,算一算還得接寬帶還得交水電費和物業管理費,我這一個月的工資就去了三分之一還要多,想想就糾結。


    都怪從蓉那個烏鴉嘴,我這找房子的日子也不知道何時才能是個頭!


    回去的路上我順道拐去超市轉了一圈。


    從蓉這個千年老宅如果不用去雜誌社報道,平時基本一星期才出門采購一次,昨天我出門找房子時她叮囑我回頭記得幫忙帶點菜,結果我給忘了,於是今天早上我們倆從冰箱裏翻出僅剩的一袋水餃對付了一頓,出門時從蓉幾乎咬牙切齒,威脅我今天再不拎點米回去她中午就把我剁剁燉了。


    人家是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我這是住人命短咩?


    我真心沒想到會在超市裏遇到江尚。


    當時我正在生鮮區百無聊賴的等著師傅幫我剁排骨,先是聽見有人詫異的喊了聲“嫂子”,接著肩上就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


    話說江尚這死小夥下手真是沒輕沒重,拍得我差點都沒站穩。


    他滿臉歡喜雀躍,一副特別高興能跟我巧遇的樣子,打完招呼還不忘東張西望地問我:“怎麽沒看到老大?”


    我神色一黯,頗有些僵硬的勾了勾嘴角,艱難地開口道:“我自己來的。”


    江尚笑得一臉賤賤的:“老大怎麽會讓你一個人跑這麽大老遠的來逛超市?”


    難怪江尚會這樣問,從前從前,我和陸承恩除了上班時間無法在一起,其他時候幾乎形影不離,即使是逛超市買菜這樣的小事,隻要可以,我們都必須手牽手一起進行。


    鼻尖一酸,我連牽強的微笑都偽裝不下去,良久才將逼到眼眶的淚意忍回去,低聲說了句:“我們準備離婚了!”


    江尚臉上的笑意一滯,神色由戲謔轉為凝重的不敢置信:“嫂子,你別開玩笑了,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李寧那句廣告語譽滿天下:一切皆有可能!


    我深感尷尬,不知如何就著這個話題深入討論,恰好師傅幫我把排骨剁好裝好了,我匆忙接過,蒼促地同江尚道了別,逃也似的奔向收銀台。


    這座城市這樣小,處處有熟人,處處是回憶。我偽裝得自己都要相信自己已經想通了不難過了,可原來所有傷痛不過隻是被一層薄膜細微覆蓋,丁點大的震動都能使它們破繭而出,將我埋沒。


    我失魂落魄的回了從蓉那,上樓前又跑去小賣鋪拎了幾瓶酒。


    當我一手提著超市裏采購來的生鮮蔬果,一手拎著幾瓶啤酒大汗淋漓地進門時,正窩在飄窗那敲打電腦的從蓉扭頭瞥了我一眼,然後丟下電腦萬分欣奇地過來問我:“青天白日的,你買酒幹嘛?”


    我將東西提到廚房那放下,掏出裝肉的袋子在手上揚了揚,理直氣壯地道:“有肉有酒,證明一下咱們小日子過得悠哉逍遙!”


    從蓉滿臉無語的抿了抿嘴,然後小心翼翼地問我:“不高興了?受挫折了?”


    我邊將東西歸位,邊扔了個白眼給她:“我什麽時候高興了?什麽時候不受挫折了?”


    尼瑪我就一直身在挫折中,從未離開過好嗎!


    人說屋漏偏逢連夜雨,我這頭上的雨從輸卵管造影的檢查結果出來之後開始漏,至今都漏了一個多月了還不消停有沒有?


    中午和從蓉吃了頓豐富的,順便小酌了兩杯,借著喝過酒的由頭,我窩著家裏沒再出去瞎轉悠。嗯,從蓉一直說我無頭蒼蠅似的找房子是瞎轉悠,建議我找中介神馬的要快一點,但我那不是為了省點中介費咩!


    晚上照樣接了我媽電話,她現在每天早中晚,準時按著飯點打電話監督我的生活,簡直比鬧鍾還準時。掛了電話我躺在床上裝挺屍,對從蓉感懷我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言論充耳不聞。


    正在神遊太虛時,手機再次響了起來,熟悉的樂曲驚得我心裏一震,那是我給陸承恩設的專用鈴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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