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嘭、嘭、嘭”周二狗此時正汗流浹背的招架著第六個洋鬼子勢猛招沉的攻擊,移動、格擋、躲閃,雖然已經非常疲憊,但動作還是很穩健......


    這是1931年5月,上海外國海員俱樂部的拳擊館。


    周二狗,19歲,是上海公共租界周記醬肉坊老板周侉子的二兒子,中學畢業後既不願在家跟老爸一起整天收拾豬頭、豬爪,也不願跟大哥周大狗一樣在街上打打殺殺當混混兒,所以仗著體格壯又在精武會練過幾年武術,在海員俱樂部拳擊館謀了個當陪練的差事,每陪洋鬼子練上半個小時,就有10美分的小費,每天最少也能掙1美元,相當於兩塊半銀元,這在當時是一筆很高的收入,抵得上周侉子小鹵肉店一天的收入,很多人一個月也就掙一塊大洋。


    收工後,周二狗洗完澡走出俱樂部,在不遠的燒餅鋪花兩個大子兒買了兩個驢肉火燒,然後摸了摸兜裏的銀元,不緊不慢的走進一家日本人開的雜貨鋪。他早就看上了一套日本武士刀,這家夥又輕便鋼口又好。


    走進雜貨鋪,穿著和服的日本夥計一邊鞠躬一邊用生硬的漢語歡迎:“歡迎光臨!”同樣穿著和服的日本掌櫃的也微笑致意。


    “給我看看那把武士刀。”周二狗道。


    “八嘎,滾出去,支那豬!”日本掌櫃的臉色一變,勃然大怒。


    周二狗一愣,“你怎麽說話呢?我要買刀!”


    “武士刀隻有我們大日本帝國的武士才能配戴,你這個小支那豬看什麽看?!”


    周二狗一下楞住了:說實話,周二狗對日本人印象不怎麽好,但也不是非常反感,隻是對日本刀很感興趣,這家夥輕便、靈活、鋼口好。他攢了錢就想買兩把玩玩兒,不知為什麽這個日本老板突然翻臉,不會說人話了?


    他穩了穩神,繼續解釋:“我就是想買......”


    日本掌櫃的一邊吼叫著一邊衝上來,雙手一薅周二狗的衣襟,就要使出日本柔道的“大內刈”,被周二狗一個低平勾拳擊中軟肋,倒在地上,抽搐著再也站不起來了。


    “怎麽回事兒?”正在這時,兩個巡捕走了進來。


    “他在這裏鬧事!”日本夥計指著周二狗。


    “我……”周二狗剛想分辨,巡捕的警棍就摟頭蓋臉砸了過來。


    周二狗一探身,捋住一個巡捕的手腕,借其回奪之勢將他推向另一個巡捕,兩個巡捕一起倒地,周二狗趁勢奪門而出,臨出門又在倒地的日本掌櫃的頭上踢了一腳。


    跑出日本雜貨鋪,周二狗一邊跑一邊想:不能讓巡捕追到家裏,否則周老爺子一定先破費一些大洋,再打得自己鼻青臉腫,還是先去精武會躲一躲吧!


    一進精武會院門,周二狗就鬱悶極了----院裏站著五個氣勢洶洶的日本浪人。乖乖,日本人好快呀,追到這兒來了。


    就聽一個操著東北口音的日本浪人叫道:“你們精武會要是有人打敗我們幾個,這五千大洋就歸你們,要是沒有,你們就麻溜兒滾犢子!這個大院就歸老子了!”


    周二狗一聽沒自己什麽事兒,就放下心來,溜到精武會會長劉振海身邊:“劉爺,怎麽了?”。


    “日本人來踢館,輸了兩場!”


    “我會會他們!”


    “胡鬧!劉教頭都輸了,你去不是白給?”周二狗在精武會隻算個不錯的弟子,論高手,周二狗遠排不上號兒,但劉振海不知道,周二狗在拳擊館的幾個月陪練,已經令他看誰出拳都不夠快、不夠重,功力大大提高。


    “讓我試試吧!”


    “看完這場再說!”


    這時,場內場上已經打了起來。精武會出場的是趙大個兒,黃包車夫,身高馬大,25歲,練武12年,帶師學藝,精武會七大高手之一。對戰的日本浪人個子不高但非常粗壯,穿著和服,連武士刀也不卸下。


    七八招過後,趙大個兒已穩占上風,日本武士隻有招架之功。突然,日本武士一轉身,武士刀的刀鞘正戳在趙大個兒的小腹,被日本武士一個後踹踹倒,再也站不起來了。


    大家擁上前去,扶起趙大個兒,隻見他胸口印著一塊清晰地鞋掌印----很明顯,日本的鞋子上加了料!周二狗再仔細看日本浪人們,果然都穿著中式靸鞋或日本軍靴。


    就在大家紛紛怒罵日本人卑鄙的時候,周二狗站在場中。


    他依然不緊不慢的問為首的日本浪人:“我們輸了我們滾蛋,你們輸了怎麽辦?”


    “五千大洋!”為首的日本人一揮手,後麵的浪人拎過兩隻口袋倒在地上,隨著一陣叮當脆響,五千塊白花花的大洋堆在地上。


    “我們立字為證!”


    “等等!”劉振海把周二狗拉到一邊。


    “你瘋了!就憑你能打得過他們?還敢立字據!”


    “沒事兒,劉爺!我打不過咱們就抄家夥一起上!”周二狗還是不緊不慢。


    “這不忒規矩吧?”劉振江猶豫著。


    “規矩?日本人守規矩嗎?劉爺你也看到了,他們陰咱們在先,這是其一;他們也沒說清按什麽規矩打,這是其二;在中國,就按中國規矩打,中國的規矩就是永遠是中國人贏,這是其三!”周二狗的二杆子勁兒被激了起來。


    “嘎小子,你就上去試試吧!”劉振江隻好死馬當活馬醫了。


    立好字據後,周二狗站在場上,指著橫田一郎:“你!還是你上!”


    橫田一郎一看上場的是個毛頭小子,不由心存輕視。上場後直接進步用左手袍袖一晃遮住周二狗視線,右腿直接蹬向周二狗心口。


    周二狗向左側身讓過對方攻勢,右手兜住對方腳後跟,左手扒住膝關節內側隻一掰,隻聽橫田一郎慘叫一聲,大胯脫臼昏了過去。


    日本人第二個出場的是橫田次郎,橫田一郎的弟弟,這家夥竟然亮出一身肌肉赤膊上陣。


    橫田次郎左手拳頻頻出擊,被周二狗輕鬆閃過,忽然周二狗躲閃不及身體後傾,橫田次郎抓住機會打出右手重拳,周二狗就等對方右手重拳,一個摟腕折肘接一記橫肘擊頭,橫田次郎也昏了過去。周二狗的“躲閃不及身體後傾”純屬賣了一個破綻。


    日本人第三個出場的濱田正三郎。這家夥上來就用左手抓周二狗前襟,周二狗本能的用右手一檔,卻被對方用袍袖纏住手腕,然後右手袍袖橫擊過來。


    周二狗處於下風不退反進,用左手死死摳住對方右腋窩,直到對方大叫一聲昏了過去。周二狗頭上也流血了。


    精武會眾人上來查看周二狗的傷勢,隻見周二狗腦袋左側被抽出一條兩寸長的口子,右手手腕被勒出一道紫印,原來濱田的袍袖裏纏了鋼絲。


    周二狗包紮好傷口又站在場上,對陣日本山下正夫。


    雙方開始就硬碰硬的直拳對攻,周二狗突然右手變拳為掌拍向山下麵門,左手也變拳為掌劈向山下的右太陽穴,山下正夫躲閃不及被周二狗左掌劈斷鎖骨,山下大叫一聲,終於沒昏過去。


    浪人首領長川右兵衛果然大家風範,很放鬆的在場中間一站,輕鬆地打退了周二狗兩次進攻,並有一腳踹在周二狗胸口,令周二狗險些吐血。


    “等等!”周二狗後退兩步,不緊不慢的說。


    “什麽?”長川右兵衛也是不緊不慢。


    周二狗露出一臉壞笑:“咱們加點賭注行嗎?”周二狗盯著橫川正太郎腰間的武士刀。


    “怎麽加?”長川右兵衛仍然不動聲色。


    “你們把你們的武士刀押上,我把雙手押上!”


    “你的命都不值我的刀!”


    “你要怕輸就算了!”


    “好,那就押上!”


    “那我們改一下字據?”


    “我們大日本武士說話算話,不用改了!”


    “就憑你們剛才那哥兒幾個的無賴做法,我也可以說話不算!”周二狗一指躺在地上的幾個日本浪人。


    “那好吧,你說怎麽辦就怎麽辦!”長川右兵衛麵色一紅無奈的說,誰讓自己人不爭氣用了令武士所不齒的陰招兒呢。


    “我想還是甭立字據了,我才不像你們藏奸使詐呢!我絕對說話算話!”周二狗又把話收了回來。


    “你到底想怎麽樣?別磨磨蹭蹭!”長川右兵衛忍不住了。


    “呦,我磨蹭你也看出來了?”話音未落,周二狗一個箭步竄了上去,狠狠地揮出右拳……


    長川右兵衛沒來得及大叫一聲,直接昏了過去。


    精武會的人一擁而上,先收起日本人的五千大洋和武士刀,然後轟走日本浪人,就把周二狗圍了起來。


    大家前促後擁把周二狗擁進屋內。


    “出息了,二狗!”劉振海拍著周二狗的肩膀,除了這一句話什麽都不會說了。


    “你用的是什麽拳法?我們怎麽沒見過?”大家紛紛問道。


    “就是咱們平時學的拳法呀,我不過是隨手用出來罷了。”周二狗真誠的回答。


    “這才是迷蹤拳的真意呀!”精武門首席高手陳正讚道,“好一個無門無派無招無式!可你怎麽能拆解得那麽自如呢?”


    “可能是練西洋拳的緣故吧?”周二狗毫無隱瞞講述了最近的事。


    於是,海員俱樂部的拳擊館裏多了七八位陪練,都是精武會的拳師,周二狗的收入因此降低不少,但周二狗並不在乎,反正他的錢也夠花。


    幾個月後,精武會增加了西洋拳項目,可是周二狗已經不在精武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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