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歸來


    鏗鏘的軍樂聲中,一艘蒸汽客船緩緩的靠上了碼頭,船尾飄揚著一麵嶄的五色旗,這是共和中華臨時政府製憲委員會確定的國旗,五色象征著五族共和。


    現共和臨時政府已經成立,列強雖然尚未對這個共和政府予以正式的外交承認,但各國華租界已解除了“中立”狀態,到漢口的華洋商船漸漸的增多了,中斷已久的中外貿易逐漸升溫。


    鍋爐中殘存的那點蒸汽被釋放出來,一聲長長的汽笛之後,這艘蒸汽客船拋下了船錨,那艘將它推到碼頭的小拖輪“吭哧吭哧”的退了下去,客船上的水手將手裏的纜繩用力扔了出去,被棧橋上的工友接住,牢牢的拴了碼頭上。


    船上伸出一個兩人寬的跳板,搭了棧橋上,護攔打開了,早已迫不及待聚集出口的乘客紛紛擁上跳板,好奇的四下打量,聽著那鏗鏘的軍樂聲,多少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船上載著什麽大人物,竟會碼頭上擺下這麽大的陣勢。


    軍樂隊身穿灰色軍裝,頭戴船形軟帽,這種軍帽中國極為罕見,一看就知道,他們都是中華革命共和軍的士兵,而立他們身後的那麵鐵血軍旗,是印證了他們的身份。兩個身穿軍官服的軍官站軍樂隊旁,手舉望遠鏡,那近咫尺的船幫上瞄來瞄去。


    一個頭戴禮帽、身穿洋裝的青年人走上跳板,看見碼頭上的陣勢,也是微微一怔,但腳步沒停,繼續向碼頭走去,並好整以暇的整了整洋裝,手裏提著的那個手提包塞得鼓鼓囊囊,似乎是裝滿了東西。


    不等這個年輕人走下跳板,那兩個原本站軍樂隊旁的軍官就走了上來,站跳板兩邊,伸出手去,與那青年握手寒暄。


    “百裏,可算把你等回來了。”一個軍官笑著說道,抬起手指了指站跳板另一邊的軍官,說道:“這位就是共和軍總司令趙振華。”


    “總司令好。”


    戴禮帽的青年伸出手與總司令握了握手,隨後做著自我介紹:“鄙人蔣方震,字百裏,號澹寧,浙江海寧人氏,曾日本士官學校深造,學得是步科。”


    “幸會,幸會。前些日子聽說你德國考察軍事,我還以為你暫時不會回國呢,沒想到這麽快就回來了。前幾天蔡鬆坡到武漢,說你拍電報回來,要回國參加革命,我可是興奮得很,接風宴早就訂下了,就等你下船,咱們就可以打個牙祭了。”趙北笑得合不攏嘴,蔣百裏啊,“中國近代軍界三傑”之一,能不開心嗎?


    “鬆坡,我不是叮囑過麽,我回國的事要保密。”蔣方震對另一個軍官抱怨道。


    “嗬嗬,這可不怨我,總司令見了我的麵,就直接問你哪裏,我能不說麽?對了,閏農怎麽沒跟你一起?我這個湖南老鄉別又是中途改主意了吧?”軍官笑咪咪的說道。這軍官名叫蔡鍔,字鬆坡,湖南寶慶人氏,至於他說的那個“閏農”則是張孝準,兩人是湖南小老鄉,而且,他們與蔣方震一樣都是日本士官學校的同期同學,因為成績十分優秀,被譽為“中**事三傑”。


    蔣方震、蔡鍔、張孝準都是清廷第三批留日士官生,畢業於1904年,回國之後,三人均受到“重用”,蔡鍔先後江西、湖南、廣西等地充任軍職,蔣方震做了東三省督練公所參議,主持編練軍,張孝準則東三省總督徐世昌幕中效力,不過由於舊軍將領對軍的排斥,再加上年紀太輕,使得蔣、張二人終無法軍中立足,舊軍將領張作霖、吳俊升等人的威逼下,東三省總督徐世昌隻好出資送兩人出國“考察”,蔣、張二人已德國呆了兩年時間,如果不是國內爆發革命的話,兩人恐怕也不會這麽快就回國。


    至於蔡鍔,處境並不比蔣、張二人好多少,雖然沒有被逼出國,但到底還是沒有掌握軍權,而是被舊軍將領排擠到了廣西,做了陸軍小學總辦,教書去了。“戊申革命”一起,廣西會黨同盟會的策動下準備發動起義,蔡鍔雖未加入同盟會,但當年他曾譚嗣同、梁啟超、唐才常等人舉辦的長沙時務學堂上過學,而且日本時也接觸過革命思想,因此內心是向往革命的,本打算策動軍響應起義,與會黨武裝合作,光複廣西,但不料,廣西巡撫張鳴歧解除了廣西軍的武裝,隨後又響應兩廣總督張人駿,宣布廣西“中立”,並改組團防局,擴充團練武裝,加緊鎮壓各地會黨,所以,這廣西的會黨起義就沒發動起來。


    蔡鍔見廣西局勢不利革命,於是不辭而別,帶著幾個陸軍小學的學生跑到了上海,投靠他的恩師梁啟超去了,並由梁啟超介紹,認識了光複會會長陶成章,被委任為“中華光複軍參謀長”,派到蘄州輔佐熊成基整頓部隊,但沒等蔡鍔正式走馬上任,“建國戰爭”就爆發了,輪船上,蔡鍔接到了委任他為“建**南路參謀長”的命令,到蘄州視察了熊成基的部隊,然後又馬不停蹄趕到武漢,拜會了共和軍總司令趙北,並參觀了漢陽兵工廠和鋼鐵廠。


    作為穿越者,趙北很清楚蔡鍔是什麽人,也知道他的才幹,很想將他拉攏過來,幫助共和軍組建一座式軍校和一座參謀學院,不過蔡鍔並未一口答應,而是說要等到戰爭結束之後才給他回話,對此,趙北也無可奈何,隻好隨他了,反正還有一個蔣方震、一個張孝準,“中**事三傑”中隨便拉來一個,那都是無價之寶,因為他們都接受過係統的軍事教育,不是國內那些武備學堂培養的半調子可以比的。


    當從蔡鍔那裏得知蔣方震和張孝準要回國之後,趙北就翹首以待了許多天了,為此,他甚至將進攻四川的戰役發起時間一再推遲,這讓袁世凱暴跳如雷,但卻又無可奈何。


    為了向蔣、張二人表示自己的誠意,趙北特意拉來軍樂隊,並親自帶著衛隊到碼頭迎接,張孝準也還罷了,可蔣方震卻是無論如何也要挖過來的人才,那可是中國近代的“兵學泰鬥”,他寫的《國防論》明確提出了中日之間的全麵戰爭隻能是持久戰,“以空間換時間”才是當時的中國對抗日本的正確戰略。


    這樣的軍事人才怎能讓他溜走?軟磨硬泡,也得把他拿下!


    “閏農上海就轉道北上了,他想去天津。”蔣方震將皮包打開,從裏頭拿出封信,交給蔡鍔。


    “這是閏農的信,他打算去投北洋軍。”


    “百裏兄,你該不會也想去投北洋軍吧?”趙北心裏可不太舒服,蔡鍔被光複會拉過去了,張孝準又去投奔袁世凱,這蔣方震若是再跑了,那可就太失敗了。


    蔣方震歎了口氣,說道:“當年從日本回國的時候,我就特意去北洋軍看過,軍容雖整,器械雖精,但軍人缺乏一股應有的時代氣息,我看來,北洋軍不過就是換上了式軍裝和武器、用式方法訓練的舊式軍隊而已,那支軍隊身上,我看不到任何對抗列強的希望。當年鬆坡《民叢報》上說得好,中國弱不僅弱軀體,弱思想!北洋軍看上去兵強馬壯,但維持軍心士氣的不過還是過去的那老一套,官位、金錢而已。輪船上我看了幾份近出的報紙,上麵提到了湖北的種種政舉措,似乎與過去大不相同,既然民政方麵如此,那麽軍政方麵又如何呢?我打算先到湖北看看,若是共和軍有氣息,我便留湖北,就怕總司令不肯接納。”


    趙北不由一樂,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笑道:“當然接納!你能來湖北,共和軍當然歡迎!”


    “百裏兄,你倒是直白,一下船就毛遂自薦。”蔡鍔揶揄道。


    “不直白不行啊,軍隊不強,國家就不強,這個時代的中國,還是要靠軍人來拯救的。”蔣方震歎道。


    “近東北、蒙古都不太平,日本和俄國蠢蠢欲動,想趁著局勢混亂渾水摸魚,咱們不能不防啊。雖然軍隊的強大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但早一日開始,便早一日有力量保護自己。”


    “百裏兄,這一點你放心,我們都想讓中國強起來,咱們革命軍人,參加革命就是為了驅逐列強,強我中華。”


    趙北連連點頭,搶過蔣方震手裏的那隻提包,說道:“走,先去黃鶴樓,咱們給你接風洗塵。”


    見蔣方震一臉愕然,蔡鍔揶揄道:“百裏兄,你不必驚訝,這是總司令假公濟私呢。你剛回國,大概不知道,總司令平常吃飯都是底下的連隊裏和士兵一起吃,吃的是一樣的飯一樣的菜,平時很少見到葷腥,所以呀,每當有貴客到來,他總要如此假公濟私一番,一來是為了款待客人,二來嘛,也是為了打個牙祭,祭祭自己的五髒廟。”


    “嗬嗬,也不算假公濟私啊,私人宴會都是我自掏腰包會帳,沒有動用一分一毛的公款。”趙北一本正經的說道。蔡鍔這話說得也不算太過誇張,不過趙北每月的薪金倒是也有大半投進了餐館,好他現是光棍一條,倒也沒有人耳旁聒噪。


    “兵法曰:上下同欲者勝。難怪共和軍能獨扛革命大梁,有總司令帶頭以身作則,底下的軍官又有哪個敢不把士兵當人看?”


    蔣方震感慨道,指了指那隻提包,說道:“這包裏頭裝了不少德**事書籍,都是德文,還沒翻譯完,總司令搶過去,莫非是想據為己有不成?”


    幾人相視一笑,都去爭著提那包,互不相讓,後來衛隊長田勁夫實看不下去了,趕了過去一把搶走,才算是解決了這件“提包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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