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渤海灣上的艦隊


    風平浪靜,海麵波光粼粼,幾艘灰色的軍艦噴著淡淡黑煙,這鏡麵一般的海麵上遊弋。


    這裏是渤海,山海關海麵。


    正這裏遊弋的是中國海軍天津艦隊的艦隻,大的那艘軍艦是“海圻”號,它不僅是天津艦隊大的軍艦,也是中國海軍裏大的同時也是有戰鬥力的軍艦。


    “廣東事變”中,“海圻”號巡洋艦也奉命南下平叛,但是因為艦上人員的調動,該艦推遲了南行日期,等到人員調整完畢的時候,“廣東事變”卻已戲劇性的結束了,於是“海圻”號巡洋艦就沒有南去廣東,而是隨即被海軍部編入天津艦隊。


    其實“天津艦隊”隻是方便稱呼,海軍部裏,該艦隊被稱為“第二分艦隊”,駐泊於天津大沽港,與駐泊於上海的“第一分艦隊”一北一南,共同保衛這個國家的漫長海岸線。


    現的中國海軍,所有的大小艦艇加一起,也比不上海軍強國的一個零頭,不要說跟英國、德國那樣的歐洲列強相比,便是跟南美洲的智利、秘魯那些小國海軍比起來,也是相形見絀的,就靠這樣一支疲弱的海軍保衛海權,這確實有些強人所難了。


    作為第二分艦隊的司令,黃鍾瑛對中國海軍目前的窘迫局麵是非常了解的,雖然他與海軍部總長湯鄉銘、第一分艦隊司令程璧光等人一樣,都迫切的希望快使中國海軍的力量壯大發展,但是作為對中樞財政狀況略有了解的高級軍官,黃鍾瑛也同樣明白,就靠現這種借債維持政府運轉的財政局麵,他們這幫海軍軍官的海軍之夢現確實隻能是一個夢。


    當初率領“海圻”號巡洋艦長江口起義,調轉炮口與北洋集團分道揚鑣,這其中也有財政的功勞,而黃鍾瑛與那些傾向南方革命黨的海軍軍官們也成功的利用了海軍裏的欠餉問題,這才順利的將艦隊拉到杭州,加入聯合陣線一方,而黃鍾瑛本人也由此成為了革命陣營中的一員。


    財政問題是國家的根本問題,這個問題不解決,不要說海軍,便是陸軍也是發展不起來的,這個道理黃鍾瑛懂得,所以,他理解中樞偏重陸軍建設的那個“軍事現代化”戰略,也正因此,當得知中樞終否決了由海軍總長湯鄉銘提出的那個“九九艦隊方案”之後,黃鍾瑛並不覺得意外,實際上,“九九艦隊方案”出來的時候,他就覺得這個海軍發展計劃太不切實際了,雖然湯鄉銘等人的真正用意是借此與陸軍爭奪軍費,與中樞政府討價還價,但是,這個海軍發展計劃還是太誇張了,中樞怒而否決也是情理之中的。


    但是湯鄉銘等人顯然沒有料到,他們亂喊高價的結果卻是換來了中樞政府對海軍的“懲戒”,至少湯鄉銘本人看來,中樞和財政部批準的海軍經費額度簡直是“用來打發叫花子”的,按照這個海軍經費額度,至少未來的四年內,海軍別想添一艘軍艦,哪怕是炮艦。


    雖然財政部也說過,除了正常的海軍經費之外,中樞還撥出了一筆“特別經費”,用於向外國購買潛艇和飛機,裝備海軍,但是這並不能讓湯鄉銘平息憤怒,因為他看來,潛艇那種式武器太“玄”,以前從來就沒有過實戰戰績,而且據說故障頻頻,至於飛機,那簡直就是一個笑話,就憑那種“爛木頭加帆布”的玩意,能夠增強海軍戰鬥力?玩笑不是這麽開的,海軍也不是這麽被人糊弄的。陸軍裏,飛機或許可以用來執行偵察任務,甚至可以往敵軍部隊頭上扔幾顆“嚇唬人的炸彈”,但是海軍裏,這個隻講究“大艦巨炮”的兵種裏,那種幾個人就可以抬起來的飛機甚至可能都沒一顆戰列艦的主炮炮彈重。


    所以,湯鄉銘和他的那幫幕僚們看來,中樞發展潛艇、飛機的海軍戰略就是“歪門邪道”,不入流的玩意,海軍部看不上,他們想要的是巡洋艦、戰列艦,是那種可以跟列強遠洋進行戰列線作戰的玩意。


    海軍部高層頭腦有些發熱,對此,黃鍾瑛卻保持著一份冷靜,他平靜的接受了海軍遭受的“不公正待遇”,因為他看來,作為一個陸上大國,中國確實不能將主要精力投海軍一邊,陸軍,一支現代化的強大陸軍才是這個國家迫切需要的國家武力,海軍可以保護海岸線,但是卻不能保護內陸城市,這樣一個亂哄哄的時代,外國陸軍、本國土匪都是這個國家絕大多數領土的主要威脅來源,隻有陸軍才可以消滅他們,保衛這個國家的領土完整與主權尊嚴。


    所以,黃鍾瑛近一段日子以來心情很是平靜,不像某些海軍軍官那樣忿忿不平。


    至少,海軍官兵的欠餉已經補發,而且官兵的待遇也比以前有所提高,雖然象征意義遠大於實際作用,但是至少軍艦不必再像以前那樣鏽跡斑斑了,中樞和財政部都說了,這油漆“管夠”。


    現,第二分艦隊的司令黃鍾瑛就機器艙裏督促水兵們對機器和機艙進行保養和維護,該除去的鏽跡堅決除去,該換的潤滑油堅決換,現的中國海疆就靠這些略顯陳舊的軍艦來保護了,絕不能因為人為的原因而使戰鬥力遭到削弱。


    當然,作為艦隊的高軍事長官,黃鍾瑛也沒有必要提著油漆桶親自為艙壁刷油漆,這有損司令的威望,海軍是貴族軍種,講究的就是一個尊卑有別,這一點,與那些土了吧唧的陸軍有著天壤之別,不是朝夕之間可以改變的,雖然那位總統先生顯然打算對其進行改變。


    “報告司令!交通艇打信號,請求靠艦回收!並請求我艦降低航速。”


    一名副官走到黃鍾瑛身邊,大聲的報告著,試圖壓製住那轟鳴不已的機器聲。


    黃鍾瑛並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那艘交通艇是上午的時候出發的,將黎元洪、湯化龍那幫國會代表送上了岸,按說早就應該返回艦隊的,但是岸邊呆了這麽久,想必是總統又慰問海軍官兵了,上次總統南巡山東,路過天津的時候就順道去過大沽,接見過第二分艦隊的全體高級軍官,而且還親自向起義有功人員頒發了勳章,其中就有普通的水兵,“官兵平等”這上頭,那位趙大總統一向做得很誇張,這恐怕也是湯鄉銘那幫“海歸派”高級軍官對中樞頗有微詞的另一個原因,畢竟,歐洲強國的海軍就是從皮鞭中教會水兵們什麽叫做“紀律”的,師從歐洲海軍的中國海軍軍官們當然也學得有板有眼,這也是吸取當年北洋水師的慘痛教訓的結果,當年的那支北洋水師裏,就是“人情味”太濃了些,不過也沒辦法不濃,多數軍官都是福建籍,不是老鄉就是遠親,這“鐵麵無私”確實也隻能喊喊而已。


    現麽,革命了,共和了,中樞要整頓軍事武力了,那麽,過去的那老一套恐怕就得改改了,所以,海軍部廢除了鞭刑,而且這還不夠,海軍硬是派了一些愣頭青空降第一、第二分艦隊,這些空降過來的軍官多數都不是福建籍,中樞和海軍部想幹什麽,黃鍾瑛也能猜出幾分,畢竟,現任海軍總長就是湖北人,總統的老鄉。


    黃鍾瑛的身邊就有兩個這樣的“空降兵”,一個是艦隊作戰參謀,叫齊勁波,山東人,肄業於北洋水師學堂,與那個陸海軍聯合參謀處的副處長魯平是同班同學,另一個是機器艙輪機長,叫張廣洋,江蘇人,這個人以前壓根就沒幹過海軍,他本是輪船招商局的一名機械技師,革命之後放棄了高薪工作,到武漢投奔革命,後來就被調去了電雷處,主管一切與機器有關的事務,海軍部“削山頭”,就將此人調到了“海圻”號上,做了輪機長,這可是軍艦上為核心的位置,過去,這是福建派軍官的禁臠。


    剛開始的時候,黃鍾瑛還對張廣洋的技術不信任,但是很快,張廣洋就熟悉了輪機長的工作,而且幹得也不錯,比以前那個輪機長好,至少,張廣洋不會偷了輪機用的高級潤滑油,然後轉賣給交好的商船船長。


    現,這個張廣洋就站距離黃鍾瑛不遠的地方,正指點幾名水兵對輪機主軸進行維護,通過聽聲音的方法判斷機器是否工作正常。


    “這家夥,倒是個勞碌的命。”


    黃鍾瑛麵無表情的看著張廣洋忙碌,對於這個年輕人,他現已是非常欣賞,這一點,倒是與那個齊勁波很不一樣,現,黃鍾瑛頭疼的就是那位空降過來的艦隊作戰參謀官,那個人大的毛病不是吹牛,而是頤指氣使,不把黃司令放眼裏,不過這也可以理解,畢竟,海軍部調這兩個人過來,這就是來平衡艦隊指揮權的。


    自古以來,這上頭派下來的欽差,有幾個不是拿著雞毛當令箭的?黃鍾瑛理解,但確實看不慣那個狐假虎威的齊勁波,哪怕他確實是一個合格的作戰參謀,但是,黃鍾瑛也絕對不會對他有什麽好感。


    想到那位桀驁不遜的作戰參謀,黃鍾瑛突然輪機艙裏呆不住了,於是急忙轉身,帶著幾名副官離開了機器艙,登上甲板。


    到了甲板,黃鍾瑛就聽見那位齊參謀官船舷那邊吆喝。


    “你們是沒吃飯,還是抽多了大煙?怎麽磨磨蹭蹭的?就憑你們現這個工作效率,能打贏海戰才叫奇怪了!不就是航行間回收小艇麽,怎麽這麽生疏?這可是海軍常規訓練科目。”


    齊勁波是吆喝那幫正用吊車將交通艇吊回軍艦的水兵,其中還有一名水手長,齊參謀官的問題也就這裏,他這個人對上對下都是大大咧咧,不像輪機長張廣洋那麽容易與人親近,所以,他“海圻”號上幾乎沒有什麽朋友,除了能跟同是“空降兵”的張廣洋說上幾句話之外,別人都量與他保持著距離。


    這樣一個不合群的人,顯然不可能處理好與上級、下級之間的關係,或許,參謀官的位子適合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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