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二十一條


    自從滿清覆滅之後,奕匡就帶著家眷避居天津租界,初的時候,他住日本租界,但是當小恭王和肅王一起策劃的那場綁票案發生之後,奕匡就嚇破了膽,於是趕緊帶著家眷離開了天津日租界,躲去了法租界,但是沒住多久,又搬去了俄租界,俄租界住了一段日子後,又英租界尋到了這棟當年袁世凱曾經居住過的小洋樓,於是就將這棟小洋樓買了下來,帶著家眷躲到了英租界。


    這些年東躲**,奕匡就是躲那幫“關外八旗”,因為小恭王曾經說過,他奕匡是大清的奸臣,人人得而誅之,關外八旗不僅看中了奕匡這麽多年刮的那些民脂民膏,而且也想要他奕匡奸臣的性命,出於安全考慮,奕匡從來不一個地方久住,之所以英租界選擇這棟小洋樓,主要是因為這裏的地下室有一條密道,可以緊急關頭派上用場,帶著家眷逃之夭夭。


    中日戰爭爆發之後,報紙上刊登消息,說小恭王和肅王已中國空軍的空襲中被炸死,聽到這個消息,奕匡固然很高興,不過這畢竟隻是傳聞,而且視奕匡為大清奸臣的旗人大有人,即使小恭王和肅王真的空襲中被炸死,奕匡也絕不敢現公開露麵,他不是沒想過出國,可是沒有護照,除了日本之外,沒有哪個國家願意收留他這個過氣的王爺,所以,今後一段時間裏,奕匡還不得不繼續深居簡出。


    見奕匡過來,鄒廷弼和劉人祥站了起來,鞠躬行禮。


    “免了,免了。兩位說你們是從北邊過來的,要與我商議國家大事,可是為了昨天那封信的事情?”


    奕匡對麵的沙發上落座,也沒什麽廢話,直接就切入正題,倒與那傳聞中昏聵透頂、不知所謂的形象相去甚遠。


    “正是為了此事。這封信,我們也一起帶過來了。”


    鄒廷弼從他的那頂禮帽的襯裏中摸出一封信,交給了那名管家,卻正是昨天副總統張謇拿去給大總統趙北過目的那封信。


    奕匡接過信,看了幾眼,然後擱了茶幾上。


    這封信是昨天下午他派人送到張謇府裏的,但是這封信卻不是他寫的,而是由日本商會寫的,委托奕匡轉交張謇,信裏,日本商會急切的希望與中國的“和平人士”進行磋商,試圖通過某種渠道結束中日之間的戰爭狀態,至於奕匡,這其中所起的唯一作用就是居中聯絡,充當中間人的角色。


    至於日本人想幹什麽,奕匡並不想了解,他也不打算發表自己的看法,他隻是想趕緊完成這個任務,然後帶著全家老少避難日本,離那幫“關外八旗”遠遠的,因為日本人告訴過他,隻要他完成了這個居中聯絡的任務,就可以幫他弄到去日本避難的護照,而且利用這個護照,奕匡和他的家眷甚至可以去第三國,比如說英國、美國。


    所以,奕匡毫不猶豫的忙碌起來,充當起了日本商會與中國“和平人士”之間聯絡的橋梁,他並不關心這場中日戰爭會如何發展,他看來,好中國與日本鬥個兩敗俱傷,誰也占不了便宜,雖然他現早就死了複辟滿清王朝的念頭,但是他對共和政府始終抱有敵意,所以,此次居中進行和平斡旋,他奕匡根本就不是為了什麽國家利益,他為的就是他的家族利益,就像他當年做滿清慶親王時一樣,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自己。


    “實不相瞞,兩位,現那位日本商會的聯絡員就住我這裏,你們若是想現就見見他,我可以叫他過來,你們隨便談,我就不攙和了。”


    奕匡說到這裏,端起茶杯喝茶,卻也不去望對麵那兩位。


    鄒廷弼和劉人祥都心裏罵了一句“老奸巨滑”,然後交換了一個眼色,由鄒廷弼說話。


    “如此好不過,便勞煩王爺將那日本聯絡員叫過來,我們有幾句話想問問他。”


    “如此,老夫就去喊他過來。老夫書房裏寫字,你們若有什麽話,就叫下人傳話。”


    奕匡點了點頭,然後放下茶杯,帶著管家離開客廳,上了二樓。


    “他倒是老奸巨滑,知道這件事是燙手山芋,幹脆甩手不管,叫咱們自己跟日本人扯淡。”


    劉人祥苦笑,小聲對鄒廷弼嘀咕幾句。


    鄒廷弼頗為讚同,連連點頭,他當然明白,此次總統交代下來的這個任務確實非同尋常,不便由政府部門直接出麵,隻能由“民間人士”出麵,先與日本方麵進行接觸。


    其實,鄒廷弼和劉人祥此次趕到天津,是與日本方麵商議停戰談判的事情的,當然,離開北京之前,總統府裏,總統親口告訴兩人,此次與日本方麵接觸,僅僅隻是一個意向接觸,並不是非談判不可,總統看來,此次戰爭,中國完全有信心贏得勝利,所以,如果日本方麵獅子大開口,那麽,鄒廷弼和劉人祥完全有“自由行動之權利”,換句話說,他們可以拂袖而去。


    之所以派鄒廷弼和劉人祥到天津與日本方麵接觸,這一方麵是因為他們都是“民間人士”,而且都是商人,與日本商會方麵代表的身份一樣,另一方麵則是因為他們兩人都是總統的私人代表,與總統關係密切,由他們出麵,遠比其他人出麵為合適,而且一旦走漏風聲,這也完全可以看作是民間和平人士自行其事,不會影響到軍心士氣和國民心態。


    臨行之前,總統告訴鄒廷弼和劉人祥,此次和平接觸,隻是試探一下日本方麵的底線,並將中國方麵的談判底線轉告日本代表,能這個基礎上談,那麽就談下去,如果不能這個基礎上談,那麽鄒廷弼和劉人祥可以立刻打道回府,總之一句話,總統對這場戰爭還是信心十足的,之所以同意派人過來談判,主要是出於國會中和平人士的呼籲。


    這個任務不好幹,弄不好一頂“漢奸賣國賊”的帽子飛來,鄒廷弼和劉人祥恐怕就不得不麵對國民的唾罵甚至是愛國青年的刺殺了,所以,兩人必須守口如瓶。


    其實鄒廷弼和劉人祥完全可以不接受這個任務,不過他們現偏偏有求於總統,非來不可。


    鄒廷弼的中華聯合金融銀行即將失去紙幣發行權,這對於銀行的信譽無疑是一次打擊,雖然暫時還保留著銀元發行權,但是說不好什麽時候也會被中樞收回去,所以,鄒廷弼希望能夠通過此次與日本方麵的談判換取總統的青睞,以便將來情況不利時保留住銀行對銀元和金幣的發行權,有貨幣發行權的銀行與沒有貨幣發行權的銀行完全是兩個概念。


    至於地產大王劉人祥,近也碰到了麻煩,作為一名地產大王,他不停的購買土地與出售土地之間賺取利潤,而且中樞的鼓勵下,他也將觸手伸到了南洋地區,馬來亞、菲律賓等南洋地區購買了一批土地,可是那兩個地方都是外國殖民地,華人購買土地有種種限製,為了哄炒地皮,劉人祥不得不采取一些“靈活手段”,比如說賄買當地外國殖民官員、利用當地土著名義置辦不動產等手段,這些手段見不得光,一旦有個風吹草動,那就是血本無歸的買賣,偏偏前段日子,菲律賓美國殖民當局突然發生了人事變動,一名表麵上很難收買的殖民官員上任了,並且立即著手清查當地的不動產買賣內幕,這立刻威脅到了劉人祥的利益,為了購買當地的不動產,劉人祥投入了大筆資金,一旦內幕曝光,這些資金就血本無歸了,這將立刻威脅到他的資金周轉,考慮到總統先生與那位美國駐華公使交情不錯,劉人祥想請總統出麵,通過私人關係轉圜此事,無論如何把本保住,所以,劉人祥也隻能先為總統辦理這件對日交涉的事情。


    於是,鄒廷弼和劉人祥就來到了這天津英租界,以民間商人的身份進行和平試探,看看日本人的和談條件是什麽。


    奕匡離開客廳之後,整整十多分鍾不見人下樓,鄒廷弼和劉人祥雖然有些不滿,不過兩人倒也沉得住氣,商場廝殺多年,什麽手段他們都見過,他們明白,日本人之所以遲遲不下樓,這就是一個姿態,用來告訴中方談判代表,日本人拖得起。


    中國人也拖得起,這幾天裏,報紙總是會將總統府發布的戰報刊登頭版位置,雖然不清楚其中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不過鄒廷弼和劉人祥可以從外國外交官的表現中得出結論,那就是,這場中日戰爭中,中**隊打得不錯,至少前期階段是采取主動進攻姿態的,日本吃了不小的虧,不然的話,日本商會又何必急匆匆尋找和談的途徑呢?


    就鄒廷弼和劉人祥思考著談判策略的時候,樓梯“噔噔”作響,兩人抬頭望去,看見一名身穿和服的男子正從二樓走下。


    等走到兩人跟前,男子鞠躬,然後做了自我介紹。


    “兩位先生,鄙人高尾亨,曾為日本駐華公使館一等翻譯官,此次作為日本商會全權代表,與貴方就中日和平問題進行磋商。”


    鄒廷弼和劉人祥站起還禮,也做了自我介紹,然後立即提出了總統的談判條件。


    “作為中方民間人士談判全權代表,我現將我方談判條件予以轉告。第一,日本軍隊必須退出所占領的全部中國領土,包括海島;第二,日本政府必須立即停止一切敵視中國的宣傳;第三,日本政府必須全部退還中國已經向日本支付的庚子賠款,並支付相應利息;第四,日本政府必須保證,從今往後,日本政府不得再包庇任何反對聯合陣線政府的政治罪犯,並按照相關引渡條約將其引渡;第五,日本政府今後不得再派遣任何形式的諜報人員進入中國境內,也不得協助任何第三國集中國之軍事、政治、社會、民情、輿論之情報;……以上條款,總共二十一條,如果日本方麵希望舉行和平會談,必須以這二十一條為基礎。”


    聽完鄒廷弼提出的談判條件,高尾亨完全愣住了,如此之多的條款,其中不乏一些莫名其妙的條件,這簡直是戰勝者對戰敗者提出的議和條件,高尾亨從事外交工作多年,還是第一次碰見這麽狂妄的和談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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