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聚精會神地聆聽著,生怕漏掉一句說話,隻是嗯了一聲,命他繼續說下去。


    得到鼓勵的安德魯頓時信心倍增,侃侃而談道:“近日來,小弟潛心研究了高唐道宗四大奇書,並具體結合了‘道德經’上的諸般真理,結果發現了一個天大秘密。那就是不論是禪、道、魔三宗,若想要修練至高境界的話,都必須經過以下幾重不可逾越的門檻。從道宗角度來說依次為第一境――化境:譬如枯榮、薩蘭、任鬼神等三大賢者,或仙逝的八旗老鬼,小弟尚且略遜半籌;第二境――玄境:如果將化境稱作神的入門階段的話,那玄境就是神的境界,遍覽整座深藍大陸,隻有關山月、燕憔悴、軒轅天之痕等三位大宗師方能窺得其中神奧;第三境――生死境:達此境者,超越人間生死,至高無上。”


    “而從魔宗角度來說,應該是第一境――極魔,第二境――?魔,第三境――生死境。此結論是根據‘屏風十四扇門’得出,至於禪宗嘛,由於資料嚴重缺乏,所以根本無從推斷,不過想來應該相距不遠才對!”


    我按捺不住心中激動,插嘴道:“那你的意思是,我現處於魔宗修煉的第幾境呀?”


    安德魯沉吟片晌,幽幽地歎了一口氣道:“本來您是處於魔宗第二境――脫魔的初始階段,可偏偏受到了某種強橫無匹的力量幹擾,硬生生地把剛剛大成的滅世魔體壓製了下去,同時占領了精神**的全部領域。從常理推斷,它們應該是屬於秘不可測的生死境能量。管短時間內看能讓您實力突飛猛進,但長此以往下去,這股您根本無法全部控製的力量,不斷自動運行壯大的話,終有一日會……”一言及此,他嘎然止住了話頭,眼神再不敢向我望來,流露出是同情憐憫之色。


    我哪會不知他的潛台詞,但是突聞噩耗,卻也不甚驚慌。因為剛剛陳述戰鬥經過的時候,我刻意略過了巴士底魔龍王擁有自我意識的事情,倒不是擔心安德魯會泄漏出去,僅僅是由於它的存本身太過驚世駭俗,所以準備讓它爛肚子裏麵不說。


    “嘿嘿,實不行的話,多讓神通廣大的羅亞斯德想想辦法唄!若它連這點小事都搞不定的話,也就妄稱是什麽魔界強橫的龍了不是嗎?何況異力皆由那柄‘十方俱滅’魔劍而出,解鈴還需係鈴人,從它身上總也能找到答案吧?”


    我思緒電轉,連續獲得雙重保險之後,立即拋開這個惱人的問題,淡淡道:“停,關於這個問題的討論就到此為止吧!我已大致想到了解決辦法,你不用擔心啦!”


    安德魯心情沉重地點點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愣當作我的話是好言安慰。


    我微微一笑也不說破,一抬頭恰見莫瓊瑤拿著一張地圖姍姍走進屋來,關於她何時離開的會議室,我竟全然不知,想必是剛才討論得太過專注了。


    忽然間,莫瓊瑤清脆甜美的聲音室內響起,道:“告訴諸位一個好消息,經過大家共同的努力,我們終於即將獲得高唐帝國重要的皇權象征――乾坤印了,讓我們一齊歡呼吧!”


    “什麽?”安德魯和木蝶目瞪口呆地瞅了莫瓊瑤好一會兒,倏然就像得到心愛玩具的孩童們一般歡呼雀躍起來,包括本來還想扮得含蓄矜持的莫瓊瑤,此刻也徹底拋棄了偽裝,像個瘋丫頭似的又蹦又跳又喊又叫,一副喜不自勝的模樣。


    而此刻唯一能夠保持冷靜的我,正一邊手撫額頭作出即將暈倒狀,一邊又為剛才宣布瑪雅堂軍事管製的命令暗暗慶幸不已,如果堂堂淨土宗未來接班人、第十世大日賢者大人、高唐帝國未來女皇陛下,被別人知道像現這般不成體統地歡蹦亂跳的話,後果一定會……不堪設想。


    等三人玩鬧夠了,一個個重坐回到會議桌旁的椅子上時,我立即切入正題道:“時間緊迫,我們必須馬上決定如何運作!現由誰先來說說看自己的想法?”


    莫瓊瑤應聲道:“我先說吧!首先是關於乾坤印的藏匿地點,嗬嗬,我直到現都對木虎的聰明才智欽佩有加,他怎能想到那個誰都意想不到的地方呢?嗯,我的意思是說,乾坤印絕對萬無一失,不論卡爾;麥哲倫有何通天徹地的本領,也休想能夠我們之前搶走它。現的問題是,乾坤印能夠被我們穩穩掌控的情況下,如何利用這一千載難逢的機會,狠狠地整治一下敵人,讓他們今後看到我們都要瑟瑟發抖才算成功哩!”


    安德魯若有所思地道:“如果我是卡爾;麥哲倫的話,想強敵環伺的阿吉姆市,奪取一枚敵人誓必得的乾坤印,卻偏偏又不知道乾坤印藏哪裏,就必須做到以下幾件事。第一、嚴密監視敵人的一舉一動,並從中查探出蛛絲馬跡,以便先發製人。第二、保證每天十二個時辰之內,隨時都有一支實力足夠強橫的人馬伺機待命,隨時準備出手奪印。第三、有鑒於敵人狡猾多端,必須憑借其本身的聰明才智,預測出一個乾坤印可能出現的大致範圍,好是能夠押注一個有可能的地點,集中所有優勢兵力一舉奪印成功。實際上對於卡爾;麥哲倫來說,他們隻有一次出手的機會,因為一旦行動失敗,淨土宗鐵定會傾巢而出,不惜把整個土珠島翻個底兒朝天,也要抓到他們。”


    我含笑點頭,心中暗忖道:“好家夥,恐怕真的卡爾;麥哲倫也不過如此了吧!”遂將目光移向躍躍欲試的木蝶臉上。


    得到鼓勵的木蝶,立即發言道:“晚輩完全同意大日前輩的推斷!根據他提出的三項條件,我可以幫兩個小忙。一是偷偷派人調查一下,近阿吉姆市突然出現的所有陌生麵孔,以此掌握敵人確切的行蹤居所。二是事先就集結好宗內大批精銳好手,隨時準備封鎖全島進行徹底捕,包管他們一個人都休想溜掉。”


    我一邊聽三人暢舒己見,一邊用目光迅速尋著桌上那張地圖。


    驀然間,一枚三角形圖標閃電般映入眼簾,讓我忍不住沉喝道:“天,我有一種預感,卡爾;麥哲倫鐵定會把全部力量都孤注一擲地埋伏這裏!”


    “啊?”三人嘎然停止討論,六道犀利無比的目光齊齊向我望來,旋又落會議桌中央那張阿吉姆市全景地圖,我所戟指的那一點上,一個個表情呆若木雞。因為那一點代表的地方,恰恰是場所有人都印象深刻的所――西寧塔。


    莫瓊瑤第一時間醒悟過來,叫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說,因為卡爾;麥哲倫沒有把握確定乾坤印的確切藏匿地點,所以隻好把賭注全部壓有可能的一點上。由於木虎是看守西寧塔的時候,倉促間失手被擒的,所以是非常可能當時無暇取印潛逃,故爾乾坤印仍舊藏西寧塔某處,甚至就木虎起居室內,對不對?”


    我欣然點頭道:“完全正確!包括我內,如果不是現得到了確切消息,而隻是憑空推論的話,也定會如你剛才所說,傾全力木虎曾經出現過的每一個地點。當然他滯留時間長,幾達二十年之久的西寧塔,是重中之重,值得懷疑之處,不是嗎?現我們需要做的事情僅僅是,讓卡爾;麥哲倫確鑿無疑地相信,乾坤印就藏西寧塔內,然後把他及其黨羽――一網打!”


    就此時,一旁安靜聆聽的木蝶,突然囁嚅地道:“可是……可是從明天開始連續七天皆為禮拜日啊!由於此番四大賢者齊聚土珠島,對高唐道宗來說乃是前所未有的盛況,所以元老會昨晚臨時決定,把原為每月一天的禮拜日,暫時改為連續七天,屆時不論是福鼎寺或西寧塔都將賓客雲集人山人海,我們怎好展開行動呢?”


    這句話猶如一枚重磅炸彈轟然爆響,狠狠地震撼著每個人的心靈,情勢瞬間急轉直下,跌落至糟糕的境地。


    “他奶奶的熊,怎麽都趕到一起去啦?難道要我現立即找到卡爾;麥哲倫,然後對他客客氣氣地說:‘兄弟,我知道你很想得到乾坤印,但是你想借機行動的話,能不能稍微延後幾天啊,嗬嗬,好是七天,等過了禮拜日再說好不好!因為那樣的話,我就可以從容布置大批人手對付你,同時也不必擔心造成太多的平民傷亡了,好不好?’嘿嘿,我要這麽說的話,恐怕那小子連大門牙都會笑掉吧?他求神拜佛都等著這樣的天賜良機,好搞出大條的事情來讓我收拾哩!”


    我無限懊惱地狂抓著頭發,恨不得把它們拔光,以便立即想出解決問題的辦法來。現已經不是用乾坤印誘敵與否的問題了,而是敵人鐵定會利用禮拜日來渾水摸魚,形勢已經惡化到了極點。


    ●●●


    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春日,天氣溫馨而清,但見寬敞而幹淨的五角街上,車輛人群川流不息,街道兩旁青綠如許,幽蘭綻放含笑迎人。也許是即將開放連續七天禮拜日的緣故,一點也沒有雨後蕭瑟的樣子,反而原來的基礎上添上了別致的神韻。


    整座街市仿古而建,充滿力感的建築中透出古樸典雅的情調。街道中心的路麵是由各色方塊石鋪成的,五角街兩側的房子,建造得也頗有特色。廟宇般的小巧玲瓏的平房,磚木結構的樓房,飛簷挑角,鏤花窗欞,別具匠心心。店麵多呈園、方、菱、扇等形狀,浸透著古色古香的韻味。就連小小的招牌也十分講究,設置合理落落大方。招牌上的字也都追求著各自的特色,不見雷同。沿著街旁高懸著的白玉底座的路燈,恐怕人們都會有種步入古老街市般難辨真幻的感覺呢!


    五角街可以稱得上是阿吉姆市乃至整座土珠島的經濟中心,來自高唐各地的商販都聚集這裏。乾羅島的墨硯,海倫島的掛毯,閣道島的清酒,熊島的毛皮,庫州島的駿馬,土珠島的首飾,金甌島的兵器……貨色齊全,琳琅滿目。你看,那位高唐姑娘正用不太流利的大陸語同前來觀光的風雲客商討價還價;趕著馬車的高唐小夥兒正把時下流行的精美掛毯帶到集市上……五角街一副繁榮昌盛紅紅火火的熱鬧景象。


    這遠離紅塵獨處一隅的城市,居然如此繁華,大大出乎了達姆;布爾曼的意料,他遊目四望,陽光映照下,不經意間顯露出一張年輕英俊的臉膛。


    達姆;布爾曼皮膚晶瑩通透,看樣子是二十七、八歲的年紀,一頭烏黑亮光的長發僅用根亮銀飄帶懶洋洋地束縛,寬廣的額頭下,一對濃密細長的劍眉斜飛入鬢,雙目神采飛揚,鼻梁高挺正直,棱角分明的嘴唇,暗示著主人是一名鐵石心腸、冷酷無情的角色。


    他身上穿著時下高唐八島流行且昂貴的黯紅嵌金錦袍,外披一件纖塵不染的銀色披風,雙手十根手指戴滿了異彩紛呈的寶石戒指,加上背後寸步不離的八名彪型大漢,怎麽看怎麽像一名出外遊玩的紈絝子弟,誰都無法把他和狴奴族裏凶狠狡詐的“天狼星”達姆;布爾曼聯想到一起。


    時間慢慢地流逝,閑逛了近半條五角街的達姆;布爾曼一行人,經過某棟毫不起眼的建築物時,忽然集體消失。抬望眼,從積滿灰塵的木製匾額上,隱隱約約尚可分辨出三個古老斑駁的狂草――仙蹤林。


    ●●●


    “咚!咚!”達姆;布爾曼的小牛皮靴踏木質地板上,發出一陣清脆悅耳的敲擊聲,嘎然絞碎了室內的寧靜氣氛。他身後如影隨形的八名彪型大漢卻並未跟上來,僅是習慣性地守住入口,以及通往二樓的樓梯。


    達姆;布爾曼漫步前行,一雙刀鋒般犀利的眼眸,緩慢而凝重地巡視過麵前所有景物。


    這是一間普普通通的小酒吧,和阿吉姆市內其它一千兩百四十七家酒吧一樣,以橢圓形吧台為中心,四周壁櫥和天棚上擺放懸掛著數以百計各式各樣、五顏六色的空酒瓶,十餘副原木座席散置其間。


    由於時值忙忙碌碌的上午,所以整座酒吧內空空蕩蕩的,僅有一名酒客麵牆而坐,一杯接著一杯喝個不停。他身畔桌麵上,已經擺滿了整整一桌空酒瓶,粗略數去竟然不下五十餘個,而且全部是半斤裝的著名烈酒“英雄血”。哪管一貫豪邁善飲的狴奴族人中,此等酒量也算驚世駭俗了,但當達姆;布爾曼觸及那人雄闊如山的背影時,卻連眼神都被狠狠地灼炙了一下,就像被人用燒紅的針尖刺痛一般。


    “我的天,此人好強的氣勢啊!”達姆;布爾曼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為避免遭至對方誤會,趕緊收回眼神,繼續朝著吧台走去。


    不知何時,吧台閃出一名青衣小帽的年輕夥計,雙手合什高高舉過頭頂,彬彬有禮地打招呼道:“拉卡斯馬納!願天尊賜福給您!請問您需要什麽酒水啊?”


    達姆;布爾曼溫文爾雅地雙手合什回禮,口中也說了一句拉卡斯馬納後,微笑道:“嗬嗬,我不是來喝酒的,是來找人的。”


    年輕夥計明顯愣了一下,隨即大搖其頭道:“我想您恐怕弄錯了,仙蹤林是一間酒吧,提供的服務僅限於物美價廉的酒水,並不包括找人。如果您需要找人的話,我可以免費告訴您一個好去處,從店門口出去右轉,前行兩百步左右,就可以看到一棟門前掛著斑斕猛虎旗幟的大型建築。那是高唐八島赫赫有名的‘猛虎’傭兵團土珠島分部,隻要您出得起相應的價錢,他們什麽人都能找得到哩!”


    達姆;布爾曼極富耐心地一直聽他說完了,才淡淡接口道:“不,我找的人就‘仙蹤林’酒吧。如果你知道的話,請告訴我好嗎?”說著覆蓋吧台上的手掌緩緩移開,露出了下麵一枚半隻手掌大小造型奇異的黃金五芒星徽章。


    那枚徽章抹得光可鑒人的吧台上閃閃發光,映射出難以形容的瑰麗彩芒。尤其引人矚目的是,五芒星中央,栩栩如生地凸現著一尊人像。它不是鐫刻的,不是雕鏤的,而是運用了某種神妙無方的工藝,把光線折射投影形成的海市蜃樓,永久保存下來的傑作。那是一名英姿勃發的青年人,頭戴綸巾,身披鶴氅,手握羽扇,一副仙風道骨,洞徹世情的模樣,讓人為之傾倒。


    年輕夥計雙眸一凝,陡然射出兩道淩厲電芒,伸手就向那枚勳章抓去,速度簡直快逾閃電,好像生怕慢一點,它就會憑空消失一般。


    達姆;布爾曼不動聲色地瞅著對方的一舉一動,本來有機會卻並不阻止,反倒任由他取走那枚徽章,雙眸內連半點焦慮的神色都沒有。


    湊到陽光下,年輕夥計用一枚放大鏡仔仔細細翻來覆去地審視了良久,後把那枚勳章重擱回原位,深吸了一口氣後,臉容嚴肅地道:“好吧,既然你擁有這枚代表‘先知’的黃金五芒星徽章,那麽根據‘神話’傭兵團團規,你可以任意提出一項要求。當然這項要求必須是,‘神話’傭兵團力所能及範圍內,並且不違反人族千年公約的事情,否則我們有權力拒絕,同時收回這枚徽章。另外我要提醒你的是,不論事情成敗都要收取全額的正常交易費用和這枚徽章,所以請你異常謹慎地提出那一項要求,因為隻有一次機會。好了,現你準備提出那項要求嗎?”


    達姆;布爾曼慎重地點頭,隨後從懷裏取出一方香囊,緩緩地放到吧台上。


    年輕夥計拿起香囊,看也不看地收入懷中,同時收起的還有那枚徽章。然後,他迅速彎腰從另一側吧台鑽了出來,轉身向通往二樓的樓梯口走去。


    此時,達姆;布爾曼眼眸中倏地露出一抹奇怪的神色,與此同時,把守樓梯口的兩名彪形大漢心領神會,絲毫沒有避讓之意,兩堵門神般攔住了他的去路。


    年輕夥計微微皺了皺眉頭,淡淡道:“借過!”


    兩名彪形大漢咧開大嘴哈哈一笑,一副輕蔑表情,豈料眼前突然一花,隨即覺得天旋地轉,“砰!砰!”兩聲腦袋重重地倒貫地板上昏迷不醒。


    整個過程快如電光石火,待別人反應過來,年輕夥計早已上樓而去,取而代之攔截樓梯口的,正是剛才那名獨自喝酒的酒客。包括達姆;布爾曼內,愣是誰都沒看清他是如何出手撂倒兩名彪形大漢的。要知能夠追隨達姆;布爾曼南下者,莫不是族內一等一的好手,誰知那人麵前,居然連一個回合都沒扛住,對方武功之高簡直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


    “荷!荷!”其餘六名彪形大漢見狀,不約而同地從東南西三個方向閃電般包抄上去,手中甚至擎出了明晃晃的刀劍。


    達姆;布爾曼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人一舉一動,毫無阻止手下進攻的意思,他要徹底伸量伸量,對方的武功究竟高明到什麽地步。


    “嘶!嘶!”六柄鋒利無比的刀劍,頓時化作漫天精芒,鋪天蓋地地緊緊劈刺那人周身要害。


    哪知對方這一次卻是紋絲不動,仿佛迎麵而來的不是刀光劍影,而是好看的風景似的。


    達姆;布爾曼眼力高明之極,此時不禁大驚失色,急聲喝道:“前輩手下留情!”話音為落“蓬!蓬!”勁氣交擊聲連綿不絕,但見那人渾身冒出一層淡淡紅光,竟然把六柄武器一齊震得支離破碎,六名彪形大漢也被同時彈出數丈遠近,一個個麵如土色,萬幸的是周身毫無損傷,顯然達姆;布爾曼後那句話起了作用。


    戰鬥倏起倏落,開始結束都顯得那麽突然,仙蹤林酒吧,再次回複了往昔的安寧靜謐。


    此時,窗欞間射入的一縷燦爛的陽光,才把那人的輪廓完整無損地勾勒出來,讓所有人觸目間都嚇了一大跳。因為那簡直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猛獸。


    那人無疑是六名狴奴族一流高手和達姆;布爾曼所遇見過的,擁有強壯**和精神的家夥。他高大的體格,強健的肌肉,處處體現著天生神力。犀利的眼神,哪管麵對再凶猛的野獸也絕不會退卻一步,他的存仿佛就是為了證明自己能夠戰勝一切似的。


    令人感到觸目驚心的是,那身露衣服外麵的古銅色肌膚,包括寸發不生的光頭、以及刀削斧鑿般輪廓鮮明的臉膛上,都鐫刻著某種遠古符咒組成的巨大紅色圖騰。雖然隻能窺視部分畫麵,但是已有一股龐大無匹的壓迫迎麵撲來,害得他們像是上岸的魚類般,把嘴巴拚命張大至極限,卻仍難以擺脫那種快要窒息的可怕感覺。


    片刻後,那股致命的壓迫感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原來那人已經坐回原位,繼續一杯接一杯,好像永遠不會停止般喝著“英雄血”。


    達姆;布爾曼和眾手下這才齊齊鬆了一口氣,暗歎:“家山有福!”


    驀然間,一縷金鐵交鳴般刺耳之極的嗓音,悄然映入了達姆;布爾曼的耳鼓,飽含豐富情感地問道:“希魯達還好嗎?”


    達姆;布爾曼大吃一驚,隨即幡然省悟對方定是剛才那人,當下趕緊恭謹地傳音回複道:“不知前輩所說的希魯達是誰?”


    那人顯然沒料到會有這樣的回答,略微頓了一頓後,不禁沒好氣地道:“你拿了他的徽章到仙蹤林來,居然連他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嗎?簡直是糊塗頭頂的蠢材!”


    達姆;布爾曼被罵得狗血淋頭,心中自是委屈之極,可惜和眼前這位無敵猛男,根本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於是婉轉地道:“哦,您指的是先知大人吧?他老人家一向貴體安康,相貌與徽章上顯示亦毫無差別,甚至還要年輕一些哩!”


    那人聽罷沉默半晌,忽然歎了一口氣,無限緬懷地道:“唉,當年的‘神話’傭兵團是何等人才濟濟,興旺鼎盛,哪像現這般淒涼,做的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再也不複往日縱橫大陸,睥睨天下的風光啦!……閑來無事從容,睡覺東窗日已紅,萬物靜觀皆自得,四時佳興與人同。道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風雲變幻中,富貴不淫貧賤樂,男兒到處是豪雄。嗬嗬,希魯達偶爾還會念這首詩嗎?”


    達姆;布爾曼茫然不知所措,以沉默代替了回答。


    那人也不生氣,自言自語道:“這首詩是當年我們八人‘死神鐮刀’戰役後,俱都飲得爛醉如泥,一人一句湊成的。現不知道他們還記不記得啦?色狼、狗頭、老秦、大寺、小關、燕子、阿痕,還有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有生之年裏,再重見一麵哩!”


    達姆;希魯達乍聽不覺如何,隻當作老人回憶往事時的嘮叨,可當他仔細品味這番話的時候,心底卻猛然掀起滔天巨浪,整個人都被震撼得差點魂飛魄散。


    因為剛剛那人嘴裏念叨過的七個人,雖然他無法猜到全部,但是憑借蛛絲馬跡,達姆;布爾曼還是清楚掌握了至少其中四個人的來曆,那莫不都是當今深藍大陸上跺跺腳天下亂顫的主兒,想不到他們居然都曾經是同一個戰壕的戰友,隸屬於同一支傭兵團。


    “我的娘,這‘神話’傭兵團當時到底得有多恐怖的實力啊?它怎能囊括到如此眾多聲名顯赫的大人物呢?”達姆;布爾曼有一種馬上就要暈倒的衝動,因為這個秘密實是太驚人了,不,簡直就是驚天動地啊!


    心神恍惚間,達姆;布爾曼突然聽到那人豪情萬丈道:“哈哈哈,他奶奶的熊,老子怎麽突然像個娘們兒般多愁善感起來啦?嘿嘿,小子,你給我記好了,等回去見到希魯達的時候,替我轉告他一聲,鐵錘十分想念狗頭,非常希望他閑暇時來仙蹤林一趟,或者老地方等我!”


    達姆;布爾曼點頭不迭,恭聲道:“晚輩遵命,一定如實地轉達給先知大人,請您放心吧!”


    那人自此以後再不說話了,倒是年輕夥計不知何時重出現吧台裏,他臉上浮現出一抹職業性的笑容,彬彬有禮道:“您的要求,團長大人已審閱後批準了。現請您回去靜候佳音,相信不久的將來,您一定會得到令人滿意的答案。”


    達姆;布爾曼點了一下頭,臉上重浮現出一抹溫文爾雅的笑容,淡淡道:“那麽……祝我們後會無期吧!”說完帶領著八名彪形大漢,頭也不回地走出了仙蹤林酒吧。如果不是走後的兩人仍舊搖搖晃晃,恍若宿醉初醒似的模樣,誰都不會相信剛才曾經發生過那一幕可怕的戰鬥。


    這陽光燦爛的日子裏,等待柳輕侯的將是“神話”傭兵團什麽樣的威脅呢?


    ●●●


    福鼎寺內,距離濕婆神殿偏東方向不遠的地方,有一座聽不到念經頌歌之聲,也聽不到悠揚鍾聲的深宅大院,它就是供奉著淨土宗曆代祖師遺像,隻供宗內弟子瞻仰風采的功德園。


    步入功德園後已看不見半個遊人,一派幽靜肅穆的氣氛,觸目處四周古木參天,鬆柏森森,秀竹鬱鬱,芳草青青,讓人感覺有如身處一個美麗清爽的綠色世界。


    我和莫瓊瑤木蝶親自引領下,穿過兩重院落,再邁上九重石階,終於來到了一座金壁輝煌的殿宇前。


    這是一座氣派十足的建築,據說始建於高唐帝國初期,殿高七丈,拔地插天,重簷翹角,雕廊刻柱,四個飛簷掛有銅鈴,微風拂過,就“叮叮當當”地奏起樂來,殿外處處繪有五彩斑斕的各式圖畫,輝煌瑰麗,宏偉軒昂。


    不過引人矚目的是,殿前三丈處左右豎立的那兩方曆史悠久的石碑。


    左邊石碑上的浮雕刻著古高唐文字中的“魚”字,字的旁邊有不少魚兒任意暢遊,右邊的石碑上刻的是古高唐文字中的“鳥”字,字的周圍有許多鳥兒展翅飛翔。石碑中下方位置還分別附著一句話構成完整對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一語道破了天道修煉的無上真諦。


    我驚歎之餘偶一抬頭,殿堂大門上方掛著的一塊藍色鑲金邊的豎匾映入眼簾,上麵寫著“無量殿”三個金光閃閃的大字。此時,恰巧一縷陽光斜斜照耀精致絕倫的匾額上,給下方兩扇殿門灑下一片朦朧昏黃的光,整座功德園頓時顯得愈發神秘而安靜了。


    我目睹此景,不由得心中感慨萬千,忖道:“這裏真有一種洗淨浮華的味道啊!也許繁華中的樸實,富貴中的清貧才是可貴的吧!”


    正尋思間,“咿呀!”木蝶已輕輕推開了那兩扇封閉的大門,並恭請我二人入內。


    一踏進那木柱明瓦的屋子,我仿佛來到了一個神話的世界。


    迎麵而來是一位天尊正立當中,體高五丈,身著道袍,左手懸握一柄玉質令牌,右手微微抬起。頭上是珠簾輕垂的黃冠,熠熠生輝;腦後是萬道靈光從圓圓的光圈中射出。這尊雕像全用赤金塑造,我湊上去仔細觀賞著,見其通體呈古銅色,渾身亮鋥鋥的,顯得整個人物形象慈眉善目,端莊安詳,既具雍容華貴的威儀,又具古樸典雅的韻味,實乃世間不可多得的佳作。


    天尊目光炯炯有神,麵帶微笑,雙腳踏青牛背上。他兩旁,二名侍者身罩甲衣,手執兵器,虔誠肅穆,眼光始終不理開道組,真可謂全心全意。


    帳幔靈幡遮掩的神像前三尺,青銅爐鼎正飄散出嫋嫋輕煙,兩側稍遠處的高高石架上,一個挨一個,一排接一排的道士們,頂禮膜拜。他們中間有沮喪的,有微笑的,有站立的,有端坐的,神態各異,栩栩如生,我真的難以想象當時工匠們怎麽設計出了這麽多模樣,又怎麽樣精細地一一刻畫。


    “嗯?!”一記輕輕的咳嗽,瞬間把我從無限遐想中拉回到現實,隻聽耳畔傳來木蝶恭謹的聲音道:“晚輩到殿外守候,若有差遣請立刻傳喚,隨叫隨到!木蝶告退了!”


    莫瓊瑤微笑道:“嗬嗬,多謝耶律兄帶路哩!”


    木蝶連道豈敢豈敢,說完快步消失殿外,“咣當!”兩扇沉重無比的殿門也同時緩緩關閉。


    無量殿內立時陷入絕對靜寂之中,唯有天上的斜陽正透過天窗縫隙,懶洋洋地斜射進屋子裏,映照出空氣中的浮塵翩然起舞,予人一種與世隔絕、自成天地的奇妙感覺。


    沉默片晌,莫瓊瑤驀地啞然失笑道:“這木蝶倒是個非常乖巧懂事兒的人哩!”


    我附和道:“不錯,若非有他從旁協助,我們很難如此輕鬆地找到這裏,甚至讓路上見不到半個膽敢上前盤查的人。”


    “唉!”聽到這兒,莫瓊瑤忽然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我奇道:“眼看乾坤印就要到手了,你怎麽反倒唉聲歎氣起來?莫非想起了什麽不開心的事情嗎?”


    莫瓊瑤低垂粉頸,咬著櫻唇輕輕道:“不知為何人家突然感到好害怕,似乎有什麽不祥的事情要發生呢!”


    我緩緩伸出手,輕輕地握住她纖長白暫的柔荑,溫和地道:“小傻瓜,你就愛胡思亂想哩!天大的事都有我給你擺平呢,怕什麽?”


    莫瓊瑤嬌軀輕顫,盈盈仰起美麗的俏臉,明眸閃出動人心魄的感激之色,輕輕道:“輕侯,謝謝你!”


    我苦笑搖頭道:“真搞不懂你今天怎麽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恁多客氣話呢!快快根據線,把乾坤印找出來吧!我們的時間並不充裕,畢竟這是瞞著枯榮大師進行的事情,如果他眼皮子底下被發現了,屆時我們不知道會多麽尷尬和被動哩!”


    莫瓊瑤聽罷立刻重振作精神,白玉無暇的俏臉上巧笑倩兮地道:“是,親愛的常勝王閣下,人家明白事情輕重呢!”說著嘴裏念念有詞,殿內前後左右踱步丈量起來。


    約莫過了一盞茶功夫,莫瓊瑤嘎然停立無量殿西南方的某個角落裏,呼喚道:“輕侯,快來啊,人家找到地方了!”


    我移步走過去,發現莫瓊瑤腳下隻是一塊普通普通的青色方磚,與周遭數以萬計的同類,根本沒有半點分別。我不由得摸摸鼻子,驚歎道:“木虎果然狡猾透頂,把乾坤印藏到如此平凡的地方,著實是一種高明的策略呢!”


    莫瓊瑤不耐煩地道:“哎呀,人家不是叫你來給木虎做評論的!快挖啊!”


    我愕然相望,張口結舌道:“挖――?”


    莫瓊瑤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道:“當然嘍,這裏就你一個男士,你不挖,難道讓人家女孩子伸手鼓搗這些磚頭啊,泥塊兒的不成?”


    我被噎得啞口無言,悶聲把正偷笑的莫瓊瑤趕到一邊去,單膝跪地,右掌輕輕地按青磚上,然後從意識海抽離一縷精神能,閃電般向地下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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