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吟片刻後,無限深情地道:“記得恩師頭鯨大師曾經教導我掌權後要救世濟民,匡扶亂世,將整個讚布族從數千年的苦難貧困中解救出來。可是……唉,談何容易啊!讚南是充滿了苦難的高地,寸草不生的荒灘戈壁居多,即使草原,牧草也矮小瘦弱得可憐。一冬一春是風季,狂風攪得黃塵鋪天蓋地,小草裸露著根部,甚至被席卷而去。季候風把牧人的日子給風幹了;要是雨水不好,又將是滿目焦土,夏天是黃金季節,貴美好,貴短暫。草場青綠不過一個月,就漸漸黃枯。其間還時有雹災來臨;遊牧的人們抗災能力極低,冬季一旦有雪便成災情。聖舍利山那邊的重災區嘎養,正處於哺育了風雲民族的偉大母親河讚高江的源頭。彼時,富庶美麗的讚高江中下遊地區的人們,如何知道那大江怎樣從劫難中出發!古往今來,潔白無暇的冰雪如同美麗的屍衣,纏裹著讚北高原,幾乎每一個冬季!讚北高原之美時大美,是壯美;讚北高原的苦難也是大且壯的苦難啊!”


    我被鐵燒描述的這幅淒涼景象深深觸動了心底脆弱的那根弦子,忍不住眼眶微微濕潤,視野內的一切都水意朦朧起來。誰說上位者個個都是橫征暴斂,隻知貪圖享樂之徒啊,風雲民族至少還有鐵燒、還有我……還有千千萬萬個胸懷百姓的人默默地努力耕耘,隻要給他們以充分的時間準備,再加上一點點機遇,又何愁不能拯救無數百姓於水深火熱之外,重塑深藍大陸為人間樂土呢!


    鐵燒隨手摘掉了那副眼鏡,我發現他竟也早已熱淚盈眶,卻渾然不知去擦拭。


    相隔片晌,他再次嘎然打破沉默,幽涼地道:“偏偏就有些人喪心病狂,還有些人愚昧無知地去助紂為虐,連到頭來坑害的是自己都不知曉。嘿嘿,就拿整座讚布高原來說,目前勢力一分為三,讚西聖舍利山周遭的方圓千裏疆域是古梵族各部盤踞,讚北的讚高江北岸駐紮著隆美爾•沁的兵馬,讚布高原剩餘的三分之二疆土皆為我鐵家祖輩遺留的世襲領地。數百年以來,鐵家先賢為鞏固帝國西部安定,真可謂付諸了無數汗水和心血啊!築橋修路、開荒屯田、治理河道、引水瀉洪、鑿礦淘金、采草製藥、廣通商道……這林林總總哪一項功業裏沒有我們的努力就能達成呢?可到頭來……”


    鐵燒鼻翼忽閃忽閃地大力喘著粗氣,顯是極為憤慨,半晌才接茬道:“不但古梵族各部反對鐵家,背後有朝廷支持的讚布北方軍區也視鐵家為眼中釘、肉中刺,我們辛辛苦苦地為什麽啊?僅僅是祖輩遺留下來的產業就夠鐵氏子孫吃喝百世有餘了,我們是吃飽了撐得沒事幹,才撿起這份吃力不討好的差使來做的嗎?不是,當然不是!我們是看著一脈相傳的讚布族百姓們猶處奴隸製度下還沾沾自喜而痛心啊!這才一輩輩堅持不懈地努力著想要改變這種糟糕的現狀,使得百姓生活能夠好一些,哪怕隻是一點點我們就很滿足啦!”


    說到這兒,鐵燒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苦澀地道:“當年我老爹鐵圖庵位的時候,曾經一度出現讚布中興的可喜局麵,整座讚布高原都顯出勃勃生機、欣欣向榮,管比起中原繁華之地還相差甚遠,但總歸是千年未有的盛況了。令人興奮莫名的是,經過艱辛的努力,我的哥哥鐵光祖終於贏得古梵族部落長老們的共同認可,有望能成為第一名迎娶讚布族聖女為妻的外族人。哪曾想盛世華衣之下,隱藏的卻是慘絕人寰的悲劇。就婚禮前夕,鐵家防衛稍有鬆懈的一刻,老爹和哥哥就都被一名神秘刺客暗殺身亡,徹底打碎了我所有的幸福憧憬,也完全攪亂了讚布高原千載難逢的統一契機。”


    我失聲驚呼道:“是誰下的毒手?”話音才落我即刻恍然大悟,那除了“邪帝”費心還能有誰呢!這從鐵燒想方設法要做掉對方,甚至不惜親身犯險可以看得出來。


    果不其然,鐵燒咬牙切齒道:“就是費心那老王八蛋!當日恩師頭鯨大師指出那是遺體上的傷痕是青魔手之後,我就一麵全盤接管家族事務,一麵積極尋找凶手蹤跡,豈料時經多日也無所收獲。直到有一天深夜,此獠賊心不死,再度侵入鐵府意圖行刺於我,卻多虧恩師頭鯨大師拚命攔阻,後才負傷逃竄而去,可是恩師他老人家卻也因此圓寂了。啊,我真恨不得將他剝皮抽筋,碎屍萬段啊!”


    一言及此,鐵燒驀然用雙手緊緊抓住我的臂膀,大聲道:“兄弟,你可知道當日聞得費心老賊幾乎被你做掉之時,我的心情有多麽激動和興奮嗎?也就是從那時起,我鐵燒才全心全意當你做不是同胞卻勝似同胞的嫡親兄弟啊!”


    我也感動莫名地道:“老鐵……”


    鐵燒恍覺失態,赧然笑了一下後,心思再度陷入那段非常不愉快的記憶之中,幽幽地道:“按常理來說,古梵族那幫混球若稍懂仁義,就應該把聖女委身下嫁給我。因為反正都是政治婚姻,對象是誰都無不同,隻求雙方能夠結成攻守同盟嘛!嘿嘿,豈料他們乍見父兄不了,當場就翻臉走人,那狗娘養的臭婊子是半滴眼淚也沒流,沒過把月就嫁給了海家的大少爺。他奶奶的熊,就是捷那古烈•海那老兔崽子!而我直到那一刻才幡然省悟,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是秦頤那隻老狐狸背後搗鬼,他是怕我們鐵家實力壯大後徹底脫離朝廷控製,這才命費心跋涉萬裏來個趕殺絕。”


    我眉頭大皺道:“那後來……”


    鐵燒臉色猙獰地道:“後來?嘿嘿,費心第二次行刺我失敗之後,秦頤當然不肯就此善罷甘休,他除了繼續派遣殺手前來之外,還調動了隆美爾•沁的兩支集團軍,以及古梵族的聯軍前來討伐我。他哪裏知曉我鐵燒豈是隨便能讓人欺負的,一方麵我請出了密宗地位至高無上的‘天癡僧王’讚布•津調遣無數精銳高手充當保鏢,另一方麵說服了遠房族叔‘兵魔’鐵長城出山,起全境兵馬八十六萬抗擊敵軍。那一戰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本來古梵族和隆美爾•沁合占著整個讚布高原三分之二疆域,我鐵家僅有三分之一規模領土的,結果不過區區半年時間,局勢就徹底顛倒了過來。鐵長城統轄大軍殺得敵人屁滾尿流、落網而逃,直至撤到聖舍利山東麓和讚高江北岸一線才能稍稍喘一口氣,那還是因為我軍兵糧消耗殆,補給也不太充分的緣故。”


    他酣暢淋漓地哈哈大笑道:“真是痛快啊痛快!後來秦頤宣揚的什麽他娘的和平談判,統統都是扯蛋,若非自己打仗打得一敗塗地,他焉肯跟我對話,沒生啖了我就算客氣啦!當時我也真想一鼓作氣統一了讚布高原,可是人不能太短視不是?我若真那麽做了,無需三個月秦頤就能集結兩百萬大軍入讚討伐我,另外讚布高原自古以來就地廣人稀、物產匱乏,對曆代朝廷都能依附而不能背叛,所以我就采納了鐵長城的建議,化幹戈為玉帛了。但是為防止秦頤時候馬上反悔,我提出條件要和親,這就是那隻老狐狸肯把八公主秦怡下嫁給老子的真實內幕。”


    鐵燒陳述的這段曆史,真可堪稱是血淚斑斑,發人深省了。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感慨萬千道:“沒想到……沒想到……”說著話鋒一轉直截了當地道:“如果我有一個計劃,可以狠狠地擺朝廷一道,甚至可以把它削弱到國將不國的地步,鐵兄可有興趣參予進來玩玩嗎?”


    話音才落,鐵燒就瞪大眼睛,迫不及待地道:“還有此等有趣之事嗎?老鐵我豈有不肯相從之理?嘿嘿,說實話,休說是你不遠萬裏迢迢前來找我商議的這份誠意,僅憑當日你狠挫費心之大恩大德,就是一紙書信命我全力襄助,俺也絕不會牙崩半個不字哩!”


    我哈哈大笑道:“鐵兄太客氣嘍!不過大家兄弟一場,我怎能叫你瞪眼吃虧呢!嗬嗬,既然你都說到這份兒上,我就再給你一條大發橫財的陽關大道走走。剛剛你看到那份盟約了吧?注意下麵的落款人裏,可有個特殊人物?”


    鐵燒聞言一愣,皺眉思片刻後,乍地恍然大悟道:“你說的莫非是李德宗?”


    我欣然點頭道:“不錯,正是‘點石成金’李德宗李大財神,現他就是我們月盟的財務總管,包括塔高二府、高唐帝國內的所有資產,統統經由他和他手下的天堂商會打理著呢!”


    鐵燒頓時驚呼一聲,既而連連怪叫道:“靠,這也行?你們這不是準備惡意壟斷整個大陸的貿易嗎?還讓不讓別人活啦?不行不行,俺也要摻和一腳,加入月盟,畢竟有錢大家賺嘛,怎能讓你們獨自裝滿腰包,卻把兄弟拋到一旁受窮啊!此外,莫瓊瑤和卡爾跟你簽署的購買武器協議,俺老鐵也要依葫蘆畫瓢來上一份,大概兩百億金幣的額度就差不多了,我要把第四十一、第四十二集團軍每名士兵都武裝到牙齒。”


    我聽完不禁眉頭大皺道:“可是武裝整個高唐帝國陸軍才不過用了六十八億金幣啊,讚布府的兵力不足五十萬,絕對用不了那麽多花費哩!”


    鐵燒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道:“虧你還號稱‘天敵’柳輕侯,咋就那麽鼠目寸光呢?打下讚西和讚北駐軍不就得增至百萬了嗎?何況戰爭消耗總比預計要多得多,另外從讚西以西的嘎養地區穿過去就是深藍大陸東海岸,由於木材的匱乏,始終隻能製造小漁船近海作業,從沒有大型戰艦向遠的海域查探過,天知道海那邊還有沒有像高唐帝國那樣的島嶼,以及深紅大陸那樣的陸地了,若能發現大陸,那可是一本萬利的好買賣啊!”


    我被他異想天開的計劃噎得啞口無言,後隻好承認心服口服,同意跟他簽署兩百億金幣左右的陸軍、海軍裝備售賣協議,並答應稍後立即修書一封,命令南疆工部司著手調集手頭現貨,快送到落日要塞進行現金交易。


    此時,慕容炯炯曾經提到過的南疆工部司庫存所剩無幾的消息,已經被我刻意忽略掉了,相信那貪得無厭的大胃王,聽到有兩百億金幣的交易額後,自然有辦法變出等值的貨物出來賣給鐵燒。何況此際慕容世家也已集體融入南疆工業體係,再多的訂單也難不倒兩家聯手後的生產能力吧!


    我正盤算著這筆大買賣後究竟能夠落下多少利潤的時候,耳畔驀然傳來鐵燒的聲音道:“哦,對了,剛剛打個岔,就把話題繞過去了。你所說的那個能夠大幅削弱朝廷力量的計劃到底是什麽,快說來聽聽吧!”


    我略作思,仔細整理了一遍全盤計劃,遂將乍聞農民起義蜂起的消息後,心中浮現的那抹靈感統統道了出來,一時間聽得鐵燒目瞪口呆,良久不能自已。


    相隔半晌,他終於喘勻了一口氣,嚴肅地道:“操他奶奶的熊,幸虧俺老鐵不是你的敵人,否則被你賣掉還要幫你數錢哩!嘿嘿,不過我想此計確實可行性極高,一旦成功對秦皇室定能造成無與倫比的強大衝擊,屆時他們再想控製諸藩,就再也沒那麽容易了。嗯,俺老鐵定竭全力支持的,要錢給錢,要兵給兵,反正我是下決心唯你馬首是瞻,今後就跟著你混吃混喝啦!”


    我被鐵燒這番令人捧腹的效忠誓言逗得啼笑皆非,不過也由此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的誠意,心知此行目的已經達到,遂不想再做久留。


    當我正準備起身告辭的時候,偏殿門外驀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既而剛才那名領路的紅衣番僧的嗓音映入耳鼓,可惜又是一連串嘰裏咕嚕的讚布語,我仍舊是鴨子聽雷有聽沒有懂。


    鐵燒起初默默地聽著,繼而用讚布語插口問了幾句,後勃然變色地走出殿外,從紅衣番僧手中搶過一封火漆公文,撕開後全神貫注地閱覽起來。


    相隔片晌,他稟退了紅衣番僧,回過身來麵色凝重地對我說道:“輕侯,讚東領地出了點事,我得立即趕回去處理。唉,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竟不能與你徹夜痛飲談論美女,真乃平生遺事啊!”


    我笑嘻嘻地擂了他一拳,佯怒道:“少他娘的那裏亂掉書袋了,快滾回去平定暴動吧!”


    此言一出,鐵燒眯縫的雙眼頓時瞪得溜園,不可思議地盯著我道:“你……你怎知是讚東地區發生了大規模農民暴動?”


    我臉容一整,正經八百地把前日剛剛收到的戰報如實相告,末了道:“”現帝國全境,除我和夏侯一貫下轄的領地尚屬平安無事外,其他地方的農民起義風起雲湧、此起彼伏,你此番前去定要謹慎處理啊!嗯,好是恩威並施,一方麵放糧賑災,嚴厲打擊貪官汙吏和囤積糧食的奸商,另一方麵對賊酋匪首也要絕不姑息,殺一儆百。”


    鐵燒嚴肅地道:“你放心吧,我省得如何處理他們。由於我一直防著蘇家的第十五集團軍和隆美爾?沁的讚北部隊聯手,故而讚東邊境部署了重兵把守,量那些缺吃少穿的泥腿子翻不出幾朵浪花來。嘿嘿,絕對不會耽誤你的宏圖大計的,你就瞧好吧!”


    我欣然頷首,遂跟著他快步走出祖魯寺外,各乘坐騎分道揚鑣而去。


    ●●●


    出了祖魯寺所的那片高地,南行五十餘裏,那終年積雪的黨巴山下,是浩瀚的戈壁灘。大如鬥,小如豆的卵石鋪砂土原野上,形成了一片無邊無際的荒莽。團團簇簇的駱駝草、芨芨草和紅柳散布開來,給戈壁點綴上了一些生機。這是些堅忍不拔的植物,適應著終年的幹旱,抗禦著暴虐的風沙,它們把長長的根深深地紮入地下,汲取著稀薄的水分和營養。秋去枯黃,春來滋長,繁衍生息,無窮無。給駱駝以飼料,給受苦人以生計。


    此時正值晌午時分,火辣的驕陽烤曬著沙漠北緣上的這塊小淤泥地,紅膠土幹旱得透明的藍空蒸飄著紅色的粉末。四野變得空蕩蕩的,一眼望去哪裏都是無人的荒灘,還有金燦燦的黃沙。高地上的氈房、舍、牧人及可愛的羊群皆統統消失不見,隻剩下石頭荒灘和南邊的茫茫沙漠中間,官道穿針引線地通過去,兩頭都不知道通到什麽地方。


    程銀請示過我後,命令隊伍停止前進,繼而找了一個風化岩柱林內背蔭的地方,準備躲過烈日的暴曬,待氣溫稍微降低的午後,再繼續展開長途跋涉。


    鐵血衛們紛紛卸下駱駝身上搭載的沉重鐵箱擱到地上,又小心翼翼地解開羊皮水囊,給坐騎和自己補充足夠的水分。


    我也喝了一口已被灼烈的陽光曬烤得有些溫熱的清水,心頭隱隱泛起一股暴虐的情緒,這該死的鬼天氣,真讓老好人都生出幾分怨毒和狠辣呢!


    程銀根據野外行軍的慣例,向周圍派出了數名偵騎負責巡視和警戒後,溜達到我身邊擺出一副隨時準備恭候命令的模樣。


    我擺了擺手,微笑道:“嗬嗬,你放輕鬆些,有張有弛,方能持久,一天到晚神經兮兮的,容易壞事呢!另外平時也莫要把我當成主公,大家平輩論交好啦!”


    程銀踟躇片刻,遂躬身應是。


    我閑聊似的問道:“我看你們‘黑豹’小隊攜帶了不少式武器嘛,究竟掌握程度如何啊?”


    程銀連忙答道:“啟稟主公,這批槍械是工部司配給落日要塞各部做平時訓練用的,雷霆大人首先照顧的就是咱鐵血衛的兄弟們,不過由於大家上手時日過短,所以眼下也就百步穿楊的水平,還未能臻達如臂使指、指哪打哪的地步。”


    我讚許道:“不錯不錯,幾天就有這樣的成績已經很了不起啦!嗯,它們比起從前的機弩有何優劣之處?”


    程銀沉思片刻後,侃侃而談地道:“兩者比較起來,槍械的速度快、火力猛、射程遠、彈藥小巧輕便,每枚子彈大約隻有每支弩箭的六分之一重量,因此每名戰士攜帶的彈匣數量也就能臻達原來弩匣的六倍左右,大大地延長了火力覆蓋的時間。不過缺點也顯而易見,首先槍械構造複雜,零件繁多,維修起來非常困難;其次槍管經連續射擊一定次數後,容易受熱變形,嚴重影響射擊精度;還有易受天氣影響,譬如雨雪、霜凍、風沙的情況下,故障率就居高不下了。”


    我真沒想到,本是要沒話找話地跟程銀隨便聊聊的,他竟能說出這麽一番滔滔不絕的大道理出來,顯是槍械機弩方麵的研究遠遠超過了他的同行,幾乎臻達專家水準了。當然他主要是從實戰方麵考慮問題的,但是這也恰好正是目前的南疆工部司所欠缺的經驗。


    想到這兒,我心中驀然下了一個重要決定,準備命令各大集團軍,將麾下精銳的鐵血衛們統統送到龍騰穀去,讓他們用寶貴無比的實戰經驗,去現場指導那些菜鳥槍械專家們如何設計簡單、堅固、精確可靠的王牌槍械。


    接下來我又提出一些跟行軍打仗方麵必須的軍需品相關的問題,譬如軍服、軍靴、睡袋、帳篷、工兵鏟、水肺、潛水鏡……都得到了不少有益的啟示,當下愈發肯定剛剛的決定正確無誤,讓這批身經百戰的精銳戰士跟滿腦子稀奇古怪創造理念的專家們進行互動,絕對是受益無窮的好買賣。


    我和程銀正聊得興致勃勃的時候,東南方驀然狂奔過來一名鐵血衛,嘎然截斷了二人的交談。


    他跑到近前躬身施禮道:“啟稟主公,東南方三裏外,發現大約四五十具死刀劍槍斧之下的屍體,觀其裝束似是從落日要塞趕往讚布府販賣貨物的普通商旅,凶案現場附近未曾發現任何可疑人物。但是那些屍體溫熱尚未變僵,另外根據地上遺棄的多個空箱、以及遍地雜亂的蹄印判斷,凶手應是一夥不太專業的馬賊,配備的弓箭弩矢數量極少或根本沒有,總人數大致一千五百人到兩千人之間,目前是朝著東北方向逃逸了。”


    我激賞地看了一眼這名鐵血衛,隻憑蛛絲馬跡就能判斷出如此之多的線,鐵血衛係統培養出來的偵察兵果然是非同小可。


    這時一旁程銀試探地問道:“主公,您看我們是繼續趕路,還是追上去消滅這股膽敢光天化日之下肆意行凶的馬賊啊?”


    我啞然失笑道:“程銀啊程銀,你這是請示,還是逼宮啊?”


    程銀赧然道:“嘿嘿,這個……”


    我沉思片刻,遂斷然揮手道:“全體上駱駝,跟本王去看看,到底是哪些兔崽子膽敢我眼皮底下行凶肇事!”


    “是!”鐵血衛們轟然應諾,遂三下五除二就把武器裝備整理妥當,齊刷刷地飛身上駱駝,反手抽出了革囊中雪藏已久的一杆杆“黑寡婦”貳型突擊步槍,同時各把兩支“黑蟒”貳型衝鋒槍也插到了伸手可及的位置。


    刹時間,燦爛陽光下,五十二條鋥明瓦亮的黝黑槍身上均散發出妖異嗜血的眩目光彩,五十二名整裝待發的雄偉騎士,也是個個威風凜凜、殺氣衝天。


    程銀心中暗忖道:“嘿嘿,總算撈到機會打仗了,不然回去那幫小子肯定得埋怨我,枉帶那批沉重異常的軍火巡遊千裏了麽。”


    正尋思間,我已一駝當先潑刺刺地衝了出去,目標直指東南,身後是五十一匹宛如離弦之箭的單峰銀駝。


    “古往今來如此渴望戰鬥的隊伍,恐怕絕對罕見,而裝備如此精良的戰士,就加絕無僅有了。那幫倒黴的馬賊,可能眼下正沉浸大豐收的喜悅中,根本想不到一幫凶神惡煞正快馬加鞭地趕來屠戮他們吧!”


    我莞爾一笑,露出兩排白森森的牙齒,烈日照耀下,它們竟隱隱反射出冰天雪地特有的萬物肅殺之氣,叫人看了有些不寒而栗。


    ●●●


    阪阪花脫位於讚布府和天賜府交界的三不管地帶,曆史上素有的帝國西部的穀倉之稱,那裏的大莊園發展較早,這些大莊園裏聚集著成千上萬的奴隸。這些奴隸往往是來自同一民族或同一區域,他們有著相同的語言和感情,因此有利於奴隸鬥爭的組織與發動。隨著奴隸主對奴隸的越來越殘酷的剝削和壓迫,這裏終於爆發了大規模的奴隸起義。


    阪阪花脫東部烏木郡有一個大莊園主叫頓琴?比勒,他對奴隸的殘暴達到了無恥的地步。他不給奴隸起碼的衣食,竟然驅使奴隸去搶過往旅客的財物,搶來的東西還要分七成給頓琴?比勒。


    帝國曆八百一十一年六月十五日傍晚,一些沒有搶到東西的奴隸赤身露體地要求頓琴?比勒發給衣服和食物,但頓琴?比勒卻叫囂道:“難道客商們都光著身子兩手空空地阪阪花脫旅行嗎?難道他們沒有為你們準備現成的衣服和食物嗎?”罵完後,他又將這些奴隸吊起來毒打了一頓。


    奴隸們忍無可忍,積壓已久的仇恨終於爆發了出來。


    奴隸威爾福多帶了二十多個勇敢的奴隸,躲過主人的監視,一個牧場集會,決定起義。他們的行動很快得到了牧奴的支持,既而附近的四百名奴隸加入了進來。


    當時正值夏收,奴隸們以鋤頭、鐮刀、斧頭、棍棒做武器迅速占領了近的烏木郡城桃源鎮。頓琴?比勒全家老少這場突如其來的起義中統統被殺死了。


    為了有效地組織鬥爭,起義軍郡衙開會,決定建立自己的國家,他們把這個國家命名為“古梵王國”(因為很多奴隸的家鄉都讚西聖舍利山地區,是當地古梵族壯丁),威爾福多被推選為國王,他們還組織了“元老院”、“神聖法庭”。他們還短短的三天裏就建立起一支六千人的軍隊,奴隸翻身革命成了將軍。


    起義的消息很快傳到阪阪花脫各地,那裏的奴隸們揭竿而起,紛紛響應。其中坦坦力格地區斯蒂文領導的起義軍多達五千人。斯蒂文是一個農場的馬夫,他和同伴們無法忍受奴隸主的殘酷壓迫,早就準備起義。當他們聽到威爾福多起義的消息後,便立刻起來響應。他們很快與威爾福多取得聯係並匯合一處。加上其他地方的起義軍,這支隊伍增加到了七萬人。


    為了共同的事業,斯蒂文自願聽命於威爾福多,這使奴隸主指望他們內訌的打算徹底落空。


    起義軍力量迅速發展著,阪阪花脫東部和中部的許多村鎮都落入起義軍之手。起義軍的人數也增加到了二十萬人。


    奴隸們打擊的對象主要是大莊園,他們所到之處,莊園被毀、奴隸主被殺。但起義軍對小莊園和小農經濟和手工業則采取保護的政策。所以起義軍所到之處,也得到了平民百姓的同情和支持。對於手工業者,起義軍也同樣保護,尤其是鐵匠,這就使得起義軍大武器能夠得到不斷的供應。


    所有這些極為明智的政策,都使起義軍得到了廣泛的同情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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