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回暴怒


    “這也是沒有辦法?”輔公拓臉上露出一絲愁苦之色來,淡淡的說道:“不光兵無戰心,重要的是,對方已經占據梁山,我軍也沒有南下的可能了。曆陽城雖然也很堅固,但是城中的糧草卻是不足,隻要對方圍住曆陽,我軍就是插翅難飛了。不出半個月,曆陽城就會被對方攻破,到時候,還是身死族滅。還不如現投降,或許還有一條生路。”


    “甘衝殘暴不仁,若是陛下這個時候投降,恐怕會被對方所殺啊!”左遊仙又勸說道。


    “能不活那也是看陛下的意思。甘衝又能耐我得何?”輔公拓不屑的說道:“甘衝不過是一個豎子而已,當初老夫征戰天下的時候,這個豎子還不知道什麽地方呢!”


    “陛下,唐軍圍城了。”忽然外麵傳來一陣淒厲的喊叫聲。


    “來了。”輔公拓深深地歎了口氣,道:“左兄,你還是走吧!”說著就站起身來,緩緩的朝外走去,身形極為落魄,一瞬間,仿佛他又蒼老了不少。


    貞觀元年六月十八日,剛剛起兵造反的宋帝輔公拓,曆陽開城投降,被壓送京城,起兵才數月之久的輔公拓就這樣被關入甘衝大營之中。江淮軍也是因此被解散,江淮富庶之地,再次被朝廷收入懷中,鹽稅再次成為朝廷戶部所有。


    “陛下,這些都是參奏甘衝的?”宣室內,盧照辭望著眼前的奏章,疊的足有數尺之高。疊的人心慌。


    “回陛下的話,這些都是參奏懷化將軍的奏折。”成公公小心翼翼的說道。


    “來,把這個打開。”盧照辭手上扇著折扇,指了指上麵的一張奏折說道。那張奏折甚厚,遠眾多奏折之上。


    那成公公不敢怠慢,趕緊指揮著兩個小內侍,將那張奏折打了開來,隻見上麵奏折約有數步之長,上麵密密麻麻的寫著不少的字。盧照辭望了過去,隻見開頭寫著甘衝的許多罪名,連以前黎陽之事,都被翻了出來,其他的諸如欺瞞君父、殘暴不仁、亂殺功臣、侵占美妾等等諸多罪名,仔細的數了起來,居然有三十項之多。簡直是讓人驚訝。


    “甘衝有這麽多的罪名嗎?”盧照辭皺了皺眉頭,心中暗思道:“咦!這是什麽?恩,尚書省、中書省、門下省,恩,這是吏部考功司,這是禮部主客司、兵部、戶部、刑部、工部都有啊!這字?”


    “抬起來,讓朕仔細看看!”盧照辭麵色變了變,朝旁邊揮了揮手說道。


    旁邊的兩位太監不敢怠慢,趕緊又將奏折抬的高了一點,讓盧照辭看的清清楚楚。好半響,盧照辭才擺了擺手,道:“傳旨虞世南前來見駕。”


    “奴婢遵旨。”成公公不敢怠慢,趕緊去命人傳召不提。


    “這些人的字跡可是相似啊!是什麽人有如此大的膽子,其中串聯,想置甘衝於死地啊!”盧照辭麵色陰冷,皺著眉頭說道。


    “臣秘書監、弘文館學士虞世南參見陛下。”這個時候,就見一個相貌儒雅的儒生走了進來,朝盧照辭大禮參拜道。


    “虞愛卿,聽說你擅長書法。”盧照辭淡淡的問道。


    “臣技藝不佳,讓陛下見笑了。”虞世南不敢怠慢,趕緊說道。虞世南的書房與他做人一樣,書法剛柔並重,骨力遒勁,與歐陽詢、褚遂良、薛稷並稱“唐初四大家”。其詩風與書風相似,清麗中透著剛健。


    “你若是技藝不佳,那天下人的書法也就沒有人看了。朕今日讓你來不是讓你寫字的,是讓你辨認的。”說著指著旁邊的奏折。說道:“你且看看,旁邊的奏折上的字跡,可是一人所寫”


    “臣遵旨!”虞世南不敢怠慢。趕緊站起身來,朝那奏折望了過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但是一想到剛才盧照辭的吩咐,趕緊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仔細分辨了一番,又低著頭說道:“陛下,這上麵確實是一人所書。”


    “你可認識此人是誰?”盧照辭又問道。


    “此人的書法中規中矩,並不是名家所為,臣慚愧,臣並不知道此是何人所書。”虞世南趕緊回道:“陛下,這種書法,恐怕是為小吏所為。”


    “小吏所為?”盧照辭變了變,若真是如此的話,想找出背後主使之人,可就困難了許多了。盧照辭皺了皺眉頭,又轉首問道:“今日宣德殿是何人當值?”


    “回陛下的話,是尚書仆射崔大人當值。”成公公趕緊說道。


    “傳崔仁師,不,將他們都叫來吧!把長孫無忌也傳來。”盧照辭擺了擺手,道:“虞卿,你先下去吧!”


    “臣遵旨。”虞世南雖然是一代文人,但是他的兄長虞世基可是前隋有名的奸臣,宦海之上,也不知道積累了多少的經驗,虞世南自幼跟隨虞世基身邊,耳濡目染之下,自然明白官場之上的溝壑,一見這封奏章,頓時知道朝廷之中必定有大事發生,他一個小小的秘書監、弘文館學士位卑官小,若是牽扯到其中,恐怕會死的粉身碎骨。當下一聽見盧照辭的聲音,自然是不敢怠慢,趕緊退了出去。到了滴水簷下,才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宦海之中,到處是暗箭不斷,還是小心翼翼的好。


    且不說虞世南心中的小心思,卻說盧照辭的一道聖旨下達宣德殿,並著五大重臣府邸,那岑文本等人紛紛前來,等到眾人進了宣室的時候,天早就已經黑了。但是既然是陛下有旨,天色再怎麽晚,也得進宮不是。眾人進了宣室之中,重見過禮之後,方按著自己的官位站好,此刻卻是長孫無忌排首位。


    “崔卿,你看看那奏折,你何人所寫,嘿嘿,好大的魄力啊!居然將朝廷各個部門中官吏都囊括其中啊!”盧照辭指著那張奏折說道:“這件奏折乃是你尚書台送過來的,想必你是知道此事的。你且說說看。”


    崔仁師心中一變,趕緊說道:“臣遵旨。”說著仔細端詳這兩個內侍手中的那張巨型的奏折一眼,又轉身說道:“陛下,這是臣讓人謄抄的,想讓陛下看的清楚一點。有此奏折一張,其他的奏折就不用看了。”


    “哦,有這個必要嗎?”盧照辭似笑非笑的望著崔仁師說道:“朕看著這些上麵說甘衝的罪名都是一樣的嗎?是湊巧,還是串聯?你們想是逼宮吧!”盧照辭聲音越來越嚴厲,後右手一揮,頓時宣室內到處都是奏折,砸五大重臣身上一陣生疼。嚇的眾人一下子跪倒地上。


    無論是串聯或者是逼宮,都是一個相當大的罪名,都不是任何人能承受的了的。這件事情發生宣德殿中,就算不是當值輔政大臣,碰到這種事情,也是要受到牽連的。


    “臣不知道陛下說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宣德殿的諸位不就居中聯絡,調停各處關係的嗎?難道臣這也有錯嗎?”崔仁師臉上一臉的冤屈之色,好像自己真的受了很大的委屈一樣。


    “居中聯絡?調停各處關係?朕看你是另有私心吧!”盧照辭冷哼哼的說道:“那你且說說,這上麵所說的甘衝的罪證真的是這些嗎?”


    “臣不敢妄語。甘衝雖然屢立戰功,但是功不能掩其過,有功就是有功,有過就是有過。說臣有私心,臣不敢否認,臣與甘將軍是有過節,但是臣卻知道,大是大非麵前,臣這點私心算不得什麽。”崔仁師毫不猶豫的說道:“如今的甘衝已經不是以前的甘衝了,陛下,您看看,你可以詢問錦衣衛,看看甘衝江淮之間幹了些什麽?那吳王到現還沒有死呢!他就強占了對方的妻妾,這就是死罪,就算那杜姬跟隨輔公拓起兵造反,他俘獲了杜姬,這杜姬也是該進獻給朝廷,何時輪到他來處置了,還有,闞陵乃是陛下親點到江淮平叛的,他就是因為馮惠亮手中的反賊名冊,而殺了闞陵,這天下有這樣的事情嗎?是何人給他的膽子,讓他如此膽大妄為?”


    “陛下,臣也有話說。”這個時候說話的乃是岑文本。


    “你們都說,今天你們都說說。”盧照辭掃岑文本一眼,麵色一變,卻是沒有說話,隻是坐寶座之上,淡淡的掃了眾人一眼。


    “陛下,臣以為甘衝居功自傲,有一些,與漢高祖時期的韓信,蜀漢時期的魏延相同。”岑文本的話並不多,但是卻點到了實處。無論是韓信或者是魏延,兩人都是用兵奇才,尤其是韓信,但是後這兩人都是居功自傲,不知道擺正自己的位置,所以後的下場都是很淒慘的。


    “居功自傲?”盧照辭臉上頓時露出遲疑的神色來。也許岑文本的話雖然不多,但是卻是實實的深入到盧照辭的心中。甘衝如今的情況不就是居功自傲的嗎?


    “甘衝現到哪裏了!”盧照辭揮了揮手。


    “按照行程,昨夜已經進入藍田關了。明日就能到達長安。”房玄齡主掌兵部,聞言趕緊說道。


    “陛下,藍田關急報。”這個時候,忽然一個內侍小跑了進來,遞上一封密封的盒子來。岑文本見狀,趕緊站起身來,伸手接了過來,遞了上來。


    “刀!”盧照辭右手伸了過來,那成公公不敢怠慢,趕緊找出一把小刀來,遞了上來,盧照辭撬開印泥,如此才打開盒子。卻見上麵拜訪著一張奏折。


    “這個蠢材。”盧照辭一下將奏折取手中,還沒有看到兩眼,就狠狠的將奏折砸地上,那臉色漲的通紅。


    “陛下!”岑文本等人見狀,心中驚訝無比,沒想到一封奏折就將盧照辭的情緒變的如此暴躁,紛紛對這個奏折感到好奇無比。


    “藍田關守將是誰?”盧照辭並沒有將奏折撿了起來,而是麵色冰冷的問道。


    “陳世通!”岑文本想也不想的就說道:“他是侍中陳叔達的族侄,當年李子通準備從藍田關逃跑的,就是陳世通將他捉住的,隆武皇帝後來還是讓他做了藍田關守將。”


    “恩,傳旨陳世通忠於職守,調他回朝吧!做個京官吧!”盧照辭歎了口氣,又指著地上的奏折說道:“你們都看看吧!看看這個陳世通的奏折吧!真是好厲害啊!居然敢深夜闖關,把朕設置的關隘當做什麽了。”


    眾人極為不解,岑文本趕緊將奏折取了過來,仔細看了一邊,麵色也微微一變,卻是沒有說話,而是將奏折遞給周邊的幾位,瞬間,奏折上的內容眾人都看的清清楚楚,眾人臉上都露出異樣的神色來。崔仁師臉上現出得意之色,而長孫無忌等人臉上卻是現出陰霾之色。


    “陛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些事情不是陛下能控製的還是隨他去吧!”岑文本歎息道。他可是清楚的知道盧照辭培養那三十名弟子的用意何,不但是為日後再李靖等老一輩將軍去世之後,這些人才能獨擋一麵,為重要的是,借著這個機會,讓多的優秀的軍事人才湧現出來。這三十名弟子就是火種,而這三十人當中,卻是以秦勇、甘衝、祖明三人為優秀,所以甘衝無論有多大的罪過,卻是安然無恙,照樣能領兵。就是這個緣故。隻是這次,恐怕這一關是過不了了。


    “私自闖關,毆打守將,這些都是死罪。陛下,這甘衝真是膽大包天。”崔仁師臉上露出猙獰之色來,冷哼哼的說道:“藍田關乃是京畿重要的關口,日落之後,沒有陛下的聖旨,是不能開關的,這個甘衝明知道這些,居然敢深夜闖關,毆打藍田關守將,就是倚仗著自己立下的功勞,胡作非為,絲毫不將陛下的聖旨放眼裏,此人就是該殺。據說那個叫陳輝祖的人說,甘衝前線是一手遮天,十萬大軍惟他命是從,陛下,此人若是不除的話,日後必是大患啊!”


    “陳輝祖?陳叔達?陳世通?”盧照辭忽然仿佛是想到了什麽似的,不由的將剛才那數步長的奏折又撿了起來,又上麵仔細的起來。好半響,才終於歎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思之色來。


    “陛下!”崔仁師見狀,心中微微有些緊張,不由自主的說道。


    “這些事情,朕都知道了。你們先退下吧!”盧照辭忽然擺了擺手說道。


    “陛下,那這個甘衝?”崔仁師又問道。


    “朕想知道,藍田關的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還有門下省的官員為什麽一個都沒有缺,數上了這個名單之上?”盧照辭麵色陰冷,不滿的瞪了崔仁師一眼。嚇的崔仁師心驚膽戰,再也不敢說話了。


    “陛下,不管怎麽樣,甘衝所犯下的罪過,這是事實。”岑文本拱手說道:“不管怎麽樣,藍田關他是闖過了,這也是事實。還請陛下明斷。”


    “朕知道了。”盧照辭望了岑文本一眼。淡淡的說道:“你們先下去吧!”


    “臣等告退!”岑文本等人相互望了一眼,才緩緩的退了下來。片刻之後,身後卻傳來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顯然這一刻也不知道宮內碎了多少的東西。也由此可見盧照辭此刻那暴怒的心情。


    “多謝岑兄剛才出言相助。”崔仁師朝岑文本拱了拱手說道。


    “本官不過是就事論事而已。”岑文本淡淡的說道:“崔大人,本官倒有一句話奉勸大人,不管你是如何心思,但是要記住一點,所謂君子不黨,陛下是討厭結黨之人。但是討厭的是,有人將陛下當猴耍的人。你弄出這麽大的一張奏折來,難道真的是為了方便陛下嗎?還是另有想法?”


    “岑大人,你這是什麽意思?”崔仁師麵色漲的通紅,不滿的望著岑文本說道。


    “什麽意思,崔大人自然是清楚的,隻是不知道的是,今日是甘衝,明日又是何人?是秦勇或者是祖明?或者是其他人?甚至說是江左世家?”一邊的長孫無忌也冷哼哼的說道:“不要以為別人都是傻子,陛下是明白這其中的緣故。你與江左世家的事情,還是不要牽涉到朝政中來的好。”


    “哼,真是不知道兩位大人說什麽?”崔仁師聞言麵色一變,雙目中露出陰冷之色來,也不與眾人打招呼,就徑自走了。


    望著崔仁師的身影,房玄齡歎了口氣道:“崔仁師這招真是厲害啊!把江左世家的力量數現了出來,嘖嘖,看看,那名單,有數步之長啊,三省六部二十四司,各個部門都有他的黨人,陛下想不有他想都很困難啊!”


    “與這件事相比,下官倒是擔心陛下了,也不知道陛下將如何處置甘衝?”杜如晦臉上卻是閃爍著一絲憂色來。眾人聞言也深深的歎了口氣。朝廷局勢一日三變,讓這幾位重臣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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