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言可畏。


    江露沒想到,她隻不過和李援朝去了趟縣裏,回來時天稍微黑了點,就被人編排了。


    說她s市有對象,還和大隊李援朝處對象,還說她亂搞男女關係。


    江露一開始沒理會,可誰知道,傳言越演越烈,說什麽兩人孤男寡女大晚上悄悄回了大隊,不知道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


    李鈴聽到傳聞的時候,立即跑過來跟江露說了,“江露,這帽子可不能讓她們往你頭上扣啊,這些人太過份了,傳得亂七八糟的話,我都聽不下去了。”


    “她們嘴太碎了,天天眼睛盯著這個那個,無聊。”周梅道。


    江露那天回來時還拿著郵局的包裹,她們都看到了,就是去拿個包裹,沒有車,兩個人走回來的,縣裏和大隊離那麽遠,走路都要兩個小時呢,晚點回來那不是很正常?


    結果這事兒越傳越像真的,越傳越過份,說江露腳踏兩條船,玩弄革命同誌的感情。


    啊呸!


    亂搞男女關係,在這個年代,那可是很嚴重的問題,江露可不想傳出這樣的名聲。


    直到事情發展到有人當麵譴責她。


    “江露同誌,外麵傳得沸沸揚揚,你不解釋一下嗎?”


    同宿舍的李鈴和周梅及李青都站出來幫江露解釋,可能作證的開拖拉機的小劉,一聲不吭,人家不承認也不否認載過江露。還有吳支書直接打哈哈,根本不提當天的事兒。


    機車組的小劉和支書都是這樣模糊反應,好像知道什麽內情不能亂說話的樣子,其它人就更堅定自己的猜想了,他倆肯定有事。


    江露就算站出來說,我沒有和李援朝處對象,沒有亂搞男女前係,也沒有人會相信。


    “真的好煩,這些人到底想幹什麽?這不是整人嗎。”


    要早知道這樣,她當初就不說自己在s市有對象,那時候就是為了嚇退“流氓”嘛,但現在發現,那個人也不是流氓,她甚至還覺得“流氓”還是對她很好的人。


    真是誤會他了。


    她急中生智眼晴一轉,李援朝這邊是解釋不清楚了,哪怕長八張嘴也沒辦法了,幹脆就說s市那邊的男友沒有好了。


    當然她要現在這種風口浪尖上矢口否認對象黃了,那不叫解釋,那叫狗急跳牆、做賊心虛、口說無憑。


    她想到什麽,進了宿舍就把江母的信拿了出來,江母在信裏提了一句話,她寫道:鄭佑平已經和你姐姐結婚了,這個人媽媽覺得人品不行,你就不要再和他有瓜葛了,以後媽媽再給你找個品性好的革命同誌,一起建立革命友誼,你就安心在那邊下鄉,照顧好自己。


    除了這一句,其它都江母的日常關心,江露找了個筆,又看了兩眼,然後把你姐姐三個字劃死了,劃完看了看背麵,她還有點心眼兒,生怕別人從背麵的筆痕看出你姐姐三個字,還用手指抹了抹,好了!這就是她的證據,完美。


    這句話變成了:鄭佑平已經和口口口結婚了,這個人媽媽覺得人品不行,你就不要再和他有瓜葛了,以後媽媽再給你找個品性好的革命同誌,一起建立革命友誼,你就安心在那邊下鄉,照顧好自己。


    既然凡事要講個證據,既然有人站出來質疑她,江露直接就把江母的信紙甩出去了。


    “看吧,這就是證據!”


    她手捂著胸口,一臉痛苦地說:


    “就因為我響應國家號召,沒有留在城市,而是選擇下鄉到最艱苦的地方做知青,一心為建設祖國新農村奉獻出自己的青春,所以,我的對象等不急,已經和別人結婚了,我卻是最後一個知道的,而我的革命戰友們,我的同胞知青們,卻在背後編排我亂搞男女關係,你們知道我有多難受,我有多痛苦嗎,我真的心如刀絞,你們可以這樣對我,但不能這樣對待李援朝同誌,我和原來的革命戰友同誌已經沒有任何關係,我和鄭援朝同誌也是清清白白的同誌關係,你們要不信,你們可以看這封信。”


    知青點這些人拿過信一看,全部嘩然。


    “江露s市對象真的黃了?”


    “信上說的,真的拉倒了,人家都結婚了,不是說等三年嗎?”


    “男人的話你也信?”


    “聽說她對象家裏條件很好呢,真沒想到還沒到才一個多月,江知青就被拋棄了,江知青也挺可憐,我們就不要傷口撒鹽了。”


    “男同誌變心可真快。”


    這封信要比他們空口白牙誣陷別人的那些話有力多了,這是實實在在的證據,他們都知道江露的那個男友姓鄭,這個鄭佑平也姓鄭,這封信確實是江露母親寫過來的信,包裹信封都在。


    而信裏的那句話的意思也明明白白的說了,女兒,你一走你這個對象就和別人結婚了,你們之間就算拉倒了,媽媽以後再給你找個好的,你安心在那邊好好待著,信裏的意思表達的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信是真的,對象確實黃了,人家現在沒有對象了,那單靠著從縣裏一起回來,走了兩個小時回來的時間晚了點,就說人亂搞男女關係,腳踏兩隻船,這些話就有些站不住腳了,誣陷人,那也得講個證據確鑿,群眾的眼晴是雪亮的。


    於是,這幾天鬧的沸沸揚揚的事,在江露扔出了信後,逐漸消弭了,沒有人再提這事兒。


    隻有王麗豔一直持懷疑態度,“這三個字為什麽要塗起來?”是不是有什麽貓膩。


    江露當時立即解釋了:“這個姑娘是無辜的,我不能把人家名字隨便給你們看,我得尊重人家的姓名權、權。”


    其它人一聽,瞧瞧人家江露同誌的人品,這是個好同誌啊,這個時候還不忘照顧一個搶走她對象的女人,這人品,沒得說。


    至於那塗黑的三個字,也沒有人拽著不放,顯然就是跟她前對象結婚的姑娘名字,不露出來那是江露知青想得周到,這件事得到一群知青的同情心,下鄉被對象甩了,她們感同身受地同情起江露來,而且因為她塗名字的舉動,贏得一片稱讚,人品瞬間拔高,


    這事兒就算遮掩過去了。


    江露抹了把冷汗,人言可畏啊人言可畏,幸好她機靈得很,知道把她姐姐三個字給塗死,否則還真是讓人頭痛,她可不想因為作風問題被返城,雖然沒到那麽嚴重的程度,但名聲不好也不行啊。


    趙鈴看得一愣一愣的,這兩極反轉,這出人意料的結局。


    再看解決事情後,得意洋洋的江露。


    宿舍的人都拍了拍胸口,剛才真嚇出了她們一身的白毛汗。


    ……


    三天後,李援朝一回來,家都沒有回,直接去了知青點把她叫了出來。


    江露這才剛剛洗脫汙名,睡得目光朦朧,就被扯出了知青點,一看到這李援朝,她立即清醒過來,“李,李同誌,你,你回來啦?”


    李援朝有些狼狽,但他居高臨下,眼睛發亮,喜形於色地盯著江露,“你,和你對象,分了?”


    江露不回頭都能看到知青點不少人的目光,似有若無的朝這邊看過來。


    “哎呀!李援朝同誌。”她立即大聲作出不心虛的樣子。


    “李援朝同誌,沒什麽事,你快回去吧。”江露邊說邊擠眉眨眼,衝他擺手,暗示他趕緊走,眼角捎帶著往回瞅。


    李援朝哪裏管她什麽手勢,他一回來就聽到有人說,江知青和s市的對象分了,她下鄉後,對方又處了個對象,已經結婚了,江知青真可憐,被人就這麽拋棄了。


    “是不是真的?他真的結婚了?你快說,說完我就走。”


    他目光緊緊的盯著她問。


    “哎呀,分了分了分了,你要我說幾遍啊,李同誌!”江露都在衝他吼了,“這個時候,你就不要再添亂了行不行?”她才解釋清楚呢,可不想再解釋了。


    他雖然被吼了,可是他緊蹙的眉間好似被春風一下子吹開了,臉上的表情說不上來的愉悅,他笑著露出一口白牙,半天,回了個字:“行。”


    ……


    江露多虧了江母的那封信才挽救了這次作風上的大危機,晚上她就在桌子上拿筆寫字認真回信,對江母,她沒有多少母女情誼,但對她好的人,她從不吝嗇,將這邊的情況說了一下,又將自己記分員的工作簡單提了提,寫完信後,又想了想。


    她身上穿得用的甚至吃的都是江母郵過來,送回去點什麽好呢,江母又什麽都不缺,家裏條件不能說頂頂好,但在這年代,吃穿不愁、富足有餘,她想了想,將綠壤空間她最喜歡吃巴掌大小的小仙桃,摘了六個。


    桃樹結桃慢,三天才會一次結九個,江露自己每天三個都不太夠吃,於是忍痛從嘴裏舍下六個出來。


    又挑了些不太成熟的蛇莓果,軟了容易破裂,黃金玉米寶寶也摘了三個。


    和桃子一起仔細地包好,綠壤空間種出來的東西,即使拿出來也不容易壞掉,能保鮮很久,她還在信件結尾寫下一句,這是她插隊鄉下這邊的野桃野果和玉米,很香甜,帶回去給江母和江父品嚐。


    ……


    s市江母工作的郵局,就在國際商城不遠,周圍購物的人來來往往,郵局郵寄東西的人也很多。


    江母穿著工裝,正在庫房查看包裹分類,庫房工作的小唐叫她道:“許主任,這邊有你女兒的包裹。”


    許主任小女兒下了鄉,大家都知道,郵局的人也都認識江露,長得那個漂亮,從小美到大,經常來江母的郵局玩。


    許主任眼睛一亮,“真的,我女兒來信了?”她放下手頭的工作,過去接了郵包。


    “是個包裹,肯定郵東西過來了。”小唐把包裹遞給許主任,“還挺沉的,不會是郵了米過來吧。”


    江母欣喜,顧不得旁邊有人看,趕緊打開,一打開箱子,一股撲麵而來的香氣,真是讓人神清氣爽,再看向包裹內,金色黃燦燦的玉米,紅□□滴的蛇莓,還有白裏透粉的桃子。


    旁邊小唐還有幾個庫房工作人員,都被香味吸引,圍了過來,看到東西,流起了口水,這看起來也太好吃了吧,雖然城裏也能買得到,但是,許主任女兒郵的怎麽看起來這麽不一樣呢,黃的黃,紅的紅,白的白,粉的粉,就跟玉雕出來似的,還很有光澤,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她女兒下鄉的地方離s市這麽遠,郵過來居然一點也沒壞。


    江母看到東西也吃驚,她打開了信件,女兒寫的不多,隻有一頁紙,但把自己狀況介紹了一下,最後寫了句,鄉下摘得野桃野果和玉米,請父母品嚐,“這孩子,什麽時候這麽客氣了,還品嚐。”江母笑著看完。


    “我女兒下鄉做記分員,每天工作還好,就晚上出去轉一圈,記個分,唉,她從小嬌生慣養,我還擔心她去插隊不適應,沒想到適應的挺好。”江母淡淡中帶著自豪地說。


    “我有個表兄去那邊也是做記分員,不要太輕鬆,天天風吹不著,雨淋不著,還拿滿工分,不過他那是家裏給找的關係。”


    江母立即道:“我女兒,我家□□沒有找關係。”主要是北方太遠了,沒有什麽關係可找,她們家親戚都在s市。


    “那是許主任您女兒優秀。”


    “就是!是許主任您優秀,才能生出這麽優秀的女兒。”


    這馬屁拍的,真舒服。


    許主任也就是五官端正,不醜,但生的兩個女兒,尤其小女兒,長得是真好看啊,皮膚光滑雪白得像剝了殼的雞蛋,那是一個白嘟嘟,嬌嫩嫩,誰見了都想上手捏一下臉蛋兒,小時候人人想上手,都把她女嚇哭了,後來許主任就不讓捏了。


    “北邊回來的知青,都說那邊越遠越苦,土地還不肥,產量也不高,還要拚命開荒,產得少種得多,導致人手不足,地多又累,就這樣很多地方還吃不上飯。不過看來不能全聽傳言,許主任的女兒也去的北邊,插隊的地方看樣子不錯,這玉米桃子看起來比咱們這邊鮮嫩多了。”顏色也更好看,圍過來的幾個人都盯著那箱東西,移不開眼睛,因為聞起來太清香了,大家都沒散開,一邊咽口水一邊笑著說道。


    又香又甜的東西誰不想要,但沒人開這個口,人家女兒大老遠郵過來點東西,沒哪個不識眼色的張嘴要,就算要了,人家許主任也不會給,換個白眼小鞋還差不多。


    中午江母就把東西提回家了,洗好的桃子和蛇莓,被她放到桌上的果盤裏,不一會兒,屋子裏全是果子的清香。


    她沒舍得吃,想等著江父晚上下班回來,看過女兒的信,再一起吃。


    沒想到晚上回來,大女兒江華來了,把那果盤裏的桃子和蛇莓吃得隻剩下三個和一小把,雖然都是自己女兒,可小女兒郵來的東西被吃了,江母還是心疼壞了。


    江華一邊吃一邊還說:“媽,這哪兒買來的?挺好吃的,你再買點,我帶回去給佑平嚐嚐。”


    江母臉色立即拉下來了:“這是你小妹大老遠從北邊郵過來給你爸和我吃的,拿給鄭佑平吃?他也好意思?給他吃我怕他噎著。”


    江華一聽東西是江露郵回來的,頓時停住嘴,變了臉,拿東西的手慢慢地慢下來,但也不肯停止的向果盤裏拿。


    她塞嘴裏一個蛇莓,真是入口即化,又香又甜,她撇撇嘴問:“妹妹在那邊怎麽樣了,看樣子過得不錯麽,還郵東西回來。”


    江母這才開心了點:“還不錯,在那裏做記分員,就晚上下工的時候記下分,沒吃什麽苦,我就說露露這孩子,生下來就是享福的,一輩子吃不到苦的,走哪裏都福星高照。”


    江華就不愛聽這話兒,偏心偏的沒邊了,怎麽沒見她這麽說自己?她把蛇莓扔進了果盤裏。


    江母問她:“你怎麽樣?嫁過去三個月了,有動靜沒有。”


    江華煩燥地說:“沒有,昨天去檢查了,說我身體不易有孕,得調理,媽,我就是過來跟你說這個事兒,我得拿些中藥回來你幫我熬,不能讓佑平他們家知道我不能懷孕的事兒。”


    她走的時候,還忍不住抓了個桃子走了。


    一個月後,江華懷孕了。


    ……


    江露雖然把她有對象還亂搞男女關係的這個傳言,給壓下去了,但她和李援朝處對象這個卻怎麽也壓不下去了。


    她再說他們清清白白,也沒有人相信。


    因為李援朝自那天後,天天來她們知青宿舍。


    以前她s市那個“對象“”還沒結婚,李援朝給她送點吃的犒勞她,都是偷偷摸摸的,幫她也是偷摸的,並沒有多少人見到,給她包個蔬菜木耳包子,那都是沒人的時候,堵著她,從懷裏掏出來熱氣騰騰剛出鍋的白麵大包子。


    然後李援朝用身體擋著,江露就在他身邊吃,他就看著,那紅嘴兒就在雪白的包子上,一口口咬,他包的大個,皮厚餡也多,江露胃口小,吃一多半,就吃不完了,剩下的就被李援朝塞自己嘴裏,一點都不嫌棄她,弄得江露臉上紅暈滿麵,還要不好意思地說句:“謝謝李同誌,你對我真好。”


    “你記得我好就成。”他也不求什麽回報。


    那時候,他是有所收斂的,也不會直接到知青點找她,也會躲著點人,可現在,她s市的對象結婚了,她單身了,他就開始天天往知青點跑。


    他倒不是明目張膽的找江露,但誰都明白他來是看誰來了。


    之前知青點的房頂漏雨,當時李援朝上去修的,鋪上了油氈紙,後來隊長也沒讓人再過來修,一直那樣湊合著,如今,李援朝下了工,就會帶著工具,過來給江露宿舍四個住的那間屋子修屋頂。


    原來的那一層草皮都爛掉了,被他全掀了,重新鋪設了新的茅草,鋪了厚厚一層,再也不用擔心知青點的房子會漏雨了。


    他一個人割草再上房,修了好幾天。


    和江露一個屋的其它三個女知青,這幾天看著江露似笑未笑。


    “謝謝你啊,江露,我們都跟你沾了光。”


    “對,江露,沒有你,我們說不定還要被水淹呢,是你救我們於水火。”


    “江露,你就是指明燈,為我們照亮前路,給了我們不漏雨的未來……”、


    江露:……


    “是李援朝同誌的幫助,你們要謝就謝他去。”江露拉著臉,不高興地說。


    這幾天飽受同宿舍,同知青點的人目光的指指點點,倒也沒有人嫉妒她,畢竟一個知青,真要和隊裏的人好上了,那可不是什麽好事兒,何況還是江露這樣的城裏條件好的女知青。


    以前江露跟其它知青在一起時說過,知青宿舍的鐵床特別舊,睡覺動作大點就會很響,而且放東西也沒有櫃子,隻能找個以前知青用過很舊的木箱子,特別不方便。


    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李援朝聽到耳朵裏,他跟同隊的人買了木料,全是整根的幹木,挑了比較好的,全手工做了個木床,那床是天然的圓木拚接而成,放在幾十年後,都是非常天然好看的原木色圓木床,床頭和木柱都保留了木材最原始的天然形狀,隻是被李援朝細心的脫掉了樹皮,露出裏麵白色的木紋,然後用砂紙打磨的特別光滑,一點也不刺手。


    江露本來不想要的,但一看到床她就喜歡上了,扭扭捏捏不好意思,最後她那個鐵床就被李援朝強硬地搬去了別的知青宿舍,換上了這個嶄新光亮的新木床,一放進宿舍,宿舍的風格立即就不一樣了,江露那個粉色小白花的被褥一鋪,她的位置又靠窗口,陽光一照,就像春天來了似的,又清新又好看又獨特,在這小破知青宿舍裏是道靚麗的風景線。


    江露心裏打定主意,不要,不能要,不能再接受他的好意了,結果看到了,眼睛挪不開了,小手推:“不不不……不……”推著推著就沒勁了。


    知青點的知青羨慕的要死,知青點在他們眼裏,隻是個睡覺的地方,根本沒有心思去裝飾去美化,做完工床上一倒,也沒有那個心勁兒,誰想到有人會在這種破屋子裏,活出一朵花來。


    李援朝還用剩下的木料,給她打了個櫃子,李援朝本來不是木匠,但他聰明,什麽東西一看就會,在大隊的時候他就見過有人結婚打這樣的家具,有時候去幫忙就記在心裏了,再稍微問一下會的人,上手就沒問題了,打出的櫃子放在床頭,再放個瓶子上麵滿滿插上一束滿天遍野都是,紅藍黃紫白五色野菊花。


    是真好看,櫃子有三層,都帶鎖,特別沉。


    江露以前錢啊票啊吃的都放進一個木箱子裏,她心大,有時候拿東西吃就忘記鎖了,還好宿舍裏的四個人都是一起來知青點的同伴,相處融洽,沒有小偷小摸的習慣,倒也安全,從來沒有丟過東西。


    現在有了櫃子,上麵一層空間小,可以放她的錢和票和一些貴重的東西。


    中間一層可以放吃的放水杯水壺,平時忘記鎖也沒關係,下麵一層空間最大,可以放衣服,簡直把宿舍其它三個人羨慕壞了,圍著床和櫃子看,櫃子也是白色,和床顏色一樣,是一套,被李援朝細心打磨,特別光滑,還上了一層油,一點也不紮手。


    江露收了床就有點懊惱了,直拍額頭,她怎麽管不住自己呢,像她這樣怎麽說也不會這麽眼皮子淺吧,怎麽李援朝給她什麽東西,她都覺得好,櫃子搬過來的時候,她也不想要,“不不不……我不能要,我不……能……”


    然後她小手推得更沒力氣了,李援朝看著她眼睛轉啊轉,憋著笑給她搬進了屋,江露:……


    她真的不想要的。


    當然,用起來也是很開心的。


    床和櫃子李援朝做了大半個月,全是下工的時間在家裏一點點,全手工做出來的,做得特別用心,還做得特別可愛,那櫃子四個角都是圓圓的。


    小女孩李小燕早就看上了,眼巴巴看著櫃子一點點從她哥扛回來的一根幹木,到最後一點點刨鋸成板,再做成櫃子,最後用車搬了出去,送進了知青點。


    李小燕的心呦,他哥萬事漠不關心,可從來沒有這樣討好過人啊,大熱的天,幹了一天工,吃過飯就在堂廳裏做,一直做到深夜,李小燕好奇,還跑去知青點看那些女知青。


    從一群女知青裏,她一眼就看到了江露,她一眼就確定她哥一定是討好的這個知青姐姐,因為隻有她長得最好看,就像天上雲朵一樣白,幹淨的像沾過清晨露水的花兒,眼神清澈的像山澗流下來的清清溪流,嘴唇就像夏天結的那些紅彤彤的果子。


    “你就是李小燕呀?”那個姐姐看到她,眯著眼睛笑了起來,眼睛彎得就像天上的月亮,裏麵還有小星星,“來,給你糖吃。”她就從屋子裏抓了一把糖給她。


    那糖李小燕從來沒有吃過,咬一口又香又酥,從開著的門,她看到了這個姐姐果然從他哥給打的櫃子裏拿出了糖,還有那個床,鋪著綠底小白花的被子,鬆軟的好像春天嫩綠的青草地,吃著糖,她的眼淚順著口水,慢慢地流了下來。


    ……


    以前李援朝對江露好,她沒想別的,覺得他是個好人,是個熱心的人,是個可以親近的人,而且那時候李援朝知道她有對象,所以她就心安理得相處。


    可是直到現在,他對她的好,有點讓她如坐針氈。


    李援朝取了飯盒,裏麵裝著白米飯,還有鮮綠的黃瓜片炒雞蛋和四季豆燉土豆塊,上麵還有剛出鍋的小油泡,裏麵還冒著香味兒,江露嗅了下,沒有肉,是她喜歡的味道,她抿了抿嘴唇,抬頭看了李援朝一眼。


    李援朝臉上的笑容再和煦不過了,“吃啊,給你做的。”


    飯盒特別燙,顯然剛出鍋就裝進飯盒,匆匆忙忙地拿了過來,他不嫌燙嗎,還放進懷裏了。


    他這樣一天知青點跑好幾次,江露一點不覺得煩,也不反感,心裏反而甜,也更依賴他了,有點什麽事兒,第一個就想找他解決,一找他,他就飛快的幫她做了,就好像自己是被他捧在手心裏的小魚,天天盯著,一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心怕飛了的樣子。


    可是,這樣的話,這也不對啊。


    他沒有說過讓她做自己對象,但他的行為……不會是在追求自己吧。


    江露在他麵前情不自禁地扭捏了下,“你幹嘛對我這麽好啊,我們……”她試探地看著他說:“我們,是戰友的關係吧?”


    李援朝含笑地說:“對,是戰友的關係,快吃,一會涼了。”親密戰友的關係。


    江露聽他說完,心安理得的吃了。


    生活變得好輕鬆,她每天隻要記個工分就好了,李援朝一直在她身邊,還管著她衣食住行,她午睡的時候,李援朝還幫她洗過衣服,她的內衣和外衣都放在籃子裏,結果就被他拿去知青院子洗了。


    還好中午的時候都上工了,沒有人,江露看著自己雪白的小褲褲被洗幹淨曬在外麵,她羞得滿臉通紅,一想到那裏被李援朝手搓了,她臉都快沒地方放了,跺著腳:“你……李援朝同誌,誰讓你亂動我的東西的?你給我出去!立刻!”說完就把李援朝直接推出了知青點的屋子。


    在他這麽春風化雨潤物無聲中,時間過得飛快,將近兩個月過去了,江露突然發現身邊所有人都在默認她在和李援朝處對象。


    不對,這不對!


    男主鄭清河還沒有找到,她不能跟李援朝發展成男女朋友的關係,即便她好像心裏真的有一點點喜歡他了,她得懸崖勒馬。


    好幾次她想找李援朝說清楚,他們之間還沒有確立男女處朋友的關係,她想說,他們完全是在耽誤彼此的時間,可是每次一想開口,就覺得自己嘴巴被粘住,心裏突然變得難受,每每準備了很久,打了腹稿的話,又怎麽也說不出來。


    直到八月十五,對這個年代來說,中秋是團圓的日子,哪怕中秋後就要秋收了,但隊裏仍然照顧遠地的知青,放了假,放他們回家和家人相聚,s市過來的江露和趙鈴,她們光坐火車來回就要六天,所以隊長考慮下,給她們放了八天假,滿打滿算待在家的時間,也就兩天,還沒有坐車的時間長。


    可即便如此,趙鈴仍然要回家。


    而江露,這三個月,一直在打聽趙清河這個人,但是無論是縣裏的供銷社,還是國營飯店,甚至機關單位的一些人,都沒有聽說過鄭清河的名字。


    來的時候她以為鄭清河是首長的兒子,肯定不是什麽無名之輩,稍微打聽一下就能打聽到,現在發現,找這個人,猶如大海撈針,太難,太難了!


    所以中秋江露打算回家一趟,既然鄭清河和鄭佑平有血緣關係,那隻能從鄭佑平那邊得到消息,她回去就是想去鄭家打探,鄭清河到底在昌河縣的哪裏,然後她再回來找男主。


    所以李援朝過節前把她叫出知青點,給她帶了一大袋好吃的東西,裏麵有肉、有臘腸,有水果還有路上吃的糕點,讓她帶回家去的時候。


    看著這些東西,江露再一次難受極了,她覺得不能再拖下去了,李援朝都二十三歲了,在鄉下這個年紀還沒有結婚,已經很少了,如果自己不能和他處對象,還是越早跟他說明白越好,想著明天就要回家了,她狠了狠心,咬咬牙。


    回宿舍把她的錢盒拿出來,留了點火車票錢,將裏麵的整票全取出來,五百二百塊,然後抓住就跑了出來。


    她把錢塞在李援朝手裏,李援朝看到錢的時候,臉色已經沉了下來,似乎猜到了什麽,他漆黑的眸子,靜靜地看著她。


    江露眼眶眨紅,低著頭飛快地說:“李援朝同誌,謝謝你這幾個月照顧我,這錢……這錢你拿著,你全拿著,就當那些東西是我買的……我不能白要你的東西。”


    好久。


    “為什麽?”如果她抬頭,就能看到他臉頰邊,那裏是牙齒緊咬的痕跡,他隻問了三個字。


    “我們不合適。”她低著頭,鞋子蹭著地麵。


    “你瞧不上我?”


    “不是。”江露深吸了口氣,飛快地看了他一眼,一眼就把她嚇到了,背後汗毛瞬間聳立,可是已經開了口,她就沒有回頭的路了,不如就一次到位,拖下去對誰都不好,“你人很好,真的很好,但是我們……真的不合適,無論怎麽樣,我們都不可能在一起……你要是願意,我們就還做朋友,但是隻是同誌間的朋友,所以,以後不要再給我送東西了,好東西你留著娶媳婦吧,李援朝同誌,真的謝謝你……我……”


    李援朝突然打斷她,“既然你覺得我很好,那就是因為你是城裏的來的,我是鄉下的?”


    聲音裏隱隱含著一絲痛苦,“城裏鄉下有什麽區別,我可以給你過好日子,我發誓一輩子對你好,就算在這裏你也不會過得比城裏差,哪怕將來……”哪怕將來我也可以和你去城裏,我會努力的賺錢,我會養好你,我會讓你……


    可江露哪裏是為了生活條件才不能和他在一起,她如果不是有任務……


    如果不是需要找到男主,需要找到他才能完成任務……


    江露根本沒辦法把原因跟李援朝說明白,她咬住嘴唇,忍痛打斷他:“哪怕你對我再好,也不可能的,李同誌,我們之間,一點可能也沒有,你還是找個人成家吧,不要再把時間精力都浪費在我身上了,李援朝,你以後不要再送東西給我了,也不要再來知青點找我,你再來我也不會理你的,這些錢給你,我們就劃清界限,別再來找我了!”說完,她轉頭就跑回了宿舍裏,隨手將門死死的關上了。


    趙鈴她們三個,一開始看到江露被人叫出去,還笑嘻嘻的。


    “李援朝拿了一大袋東西呢,肯定是給江露的。”


    “他對江露真好啊,我好羨慕,一句重話都不舍得說她,我都沒見過這樣對女人好的男人,我將來如果有伴侶,能有一半李援朝對江露那樣的,我就滿足了。”


    “那你得長江露那樣的臉才行。”


    “去我的!唉,真是捧到手心都怕化了,不過我們明天又要沾光了,李援朝肯定要給江露送上火車的,到時候他叫了車,我們正好一起走。”


    可沒想到,一會兒的工夫,江露就跑了回來,還把門栓上了,然後紅著眼圈走回床上,那眼淚,啪嗒啪嗒的落下來。


    可憐得要人命!


    江露對係統說:“我的心好痛,怎麽回事,一定是我心髒出問題了。”


    係統:……


    “宿主,紅塵滾滾,情愛無用,你就當每個世界的人,包括男主,都是人生過客,宿主不要對他們對有太深的感情,就當他們都是虛擬的人物。”


    江露深吸口氣,伸手擦了擦臉上的淚珠。


    一屋子人都被他嚇到了,“你怎麽了?江露,和李援朝鬧別扭了?”


    “李援朝什麽都順著你,你們也能吵得起來?”


    “他是不是要跟你回家,你不願意啊?”


    江露抹完臉,說道:“別提他了,他又不是我對象,我幹嘛帶他回家。”


    “啊,你們沒處對象?那你,那你……”李青半張著嘴,不敢相信,這一個多月是假的嗎。


    周梅神情複雜,“我就說,江露不可能跟李援朝在一起,她是s市的,將來可是要回城的,李援朝是農村的,北邊離s市那麽遠,怎麽可能在一起呢,更何況,江露的家庭也不會讓她嫁給一個北麵鄉下的人,她父母是絕對不會同意的。”她雖然這麽說,心裏也替江露惋惜,人和人在一起是緣份,李援朝真的是個很好的對象,真的對她很好,江露真要嫁給他,一定很幸福,錯過了,以後就算她回了城,找到了門當戶對的人,可能也未必有李援朝對她這樣赤誠的一片真心。


    那真是把心拿出來放到她手中啊。


    周梅歎了口氣,這兩個人她其實早就看到了結局,現在也不知是該果然如此,還是該可惜。


    趙鈴也一陣恍惚,喃喃道:“江露,你真的決定了?其實你爸找找關係,也許能把李援朝接到s市,真的不能和他在一起了嗎?”她們這幾個月跟著江露沾了李援朝那麽多光,如今,個個心疼起李援朝了,怎麽就不可能了,愛是可以穿越山水,克服一切不可能的。


    可江露哪裏是嫌李援朝鄉下人,而是她注定要找到男主,靠他完成任務,而李援朝不是男主。


    “不要說了,我們永遠也不可能在一起。”


    她不知道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門外提著袋子站著那兒的人,手握成了拳頭,許久後,他果斷地轉身離開了。


    第二天,江露晚上3點就爬起來了,可能真的怕再見到她現在害怕見的人,沒有馬車,兩個小時的山路她也不嚷著?


    ??疼了,走到火車站,趙鈴簡直累得要死,她帶得東西有點多,最後爬上了火車座位,再也不想動了。


    三天兩夜的火車,趙鈴要回家了,她興高采烈,江露卻坐在那兒,撚著手指情緒失落,到最後,她都沒敢看李援朝的臉色,都不知道他是什麽樣的表情,甚至不知道以後該怎麽麵對他。


    江露循著記憶回到了江家,江家住二樓,二樓三戶人家,她家在右麵,開門進去,中間是一個大的客廳,放著一組沙發,擺放著玻璃茶幾。


    江母一開門,見小女兒回來了,高興壞了,張羅著去買了菜。


    江露打起精神,洗了澡,在自己的房間換了身衣服,出來的時候,看到江母正在廚房炒菜,她走了進去。


    “江華……姐姐呢。”


    江母含笑著看了眼小女兒,這次回來她還以為小女兒會又瘦又黑又小呢,北麵回來的知青都是這樣的,沒想到自己小女兒回來一趟,不但沒黑,反而胖了點,看起來比家裏的時候更好看了,真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嬌豔,終於一臉長開了的樣子。


    “你姐在鄭家呢,中秋不回來,今年就咱們三個人過。”


    “哦。”江露想了想,“那個鄭家除了鄭佑平,還有別的孩子嗎?”她記憶裏沒有多少鄭家信息。


    提起鄭佑平江母就不高興了,對她兩個女兒挑三揀四的,處了這個扔了那個,還以為她這丈母娘不知道呢,“你再別惦記他了,我女兒將來肯定能嫁個更好的。”


    “就是問問嘛,鄭家真的沒有別的孩子嗎?”江露鍥而不舍追著道。


    “不就鄭佑平一個兒子嗎?”江母說完想起什麽,“對了,你姐前些日子回家裏說了一嘴,說是她婆婆年輕時候有個兒子,六歲的時候病死了,這兒子是鄭家最忌諱的事兒,一提名字她婆婆就翻臉,都是那個鄭佑平告訴你姐的,千萬不要提,她還說她那婆婆最不好伺候,連對佑平都沒個好臉兒,她就更別提了,日子在鄭家過得難受,我就說她活該,對她好的她不嫁,非要死乞白賴的跟著鄭佑平,當初第一眼我就不看好他,別看他爸是首長……”


    “六歲病死了?”江露手裏撥著盤邊的勺子,心不在焉地問江母:“那,那個小孩兒叫什麽啊?”


    “你姐說過,我沒記住,好像叫……叫什麽清河?”,,網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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