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陽東的土地多是細致的泥沙混合,尤其是家家戶戶的院子裏,沙石與泥的混配比例達到了當時鋪路的最高水準,下的雨滲入地下,地麵濕而不濘。至今我仍佩服他們先人那高超的智慧。


    就在這沙泥地上,飄飄悠悠的走出來了兩雙腳印子,我心想不都說鬼這玩意兒走路不著地兒麽,怎麽踩出來的腳印子比人踩的還深?我揉揉眼睛,眼前除了黑之外還真看不清有什麽特殊的東西。但這腳印子卻實實在在的逼近著,我貓著腰,慢慢往後退,自己剛拉過的稀屎又給踩了一腳,撲哧一下子噴的到處都是。


    就在我退到快牆根了,這剛消停的說話聲又從地縫兒冒了出來,“咋越來越不對味兒呢,再去別地兒看看。”


    我一聽這話也納了悶,這他媽的到底是不是鬼,怎麽和瞎眼了似的,老子就在眼前竟然看不到?


    眼看著這兩個腳印子停住後又往門口兒走去,我上來膽子就一路跟了上去,想看看這到底是是個什麽東西,說人沒身子,說鬼還能踩出腳印子。


    走到剛剛看到黑光射下的位置,我停了下來心裏琢磨這是道什麽光,竟然是黑的,真讓老子開眼了,自個兒糾結了會兒還是沒忍住,衝著那道黑帶就向對麵的山上望去,這一看不要緊,竟然發現自己眼前影影綽綽的全是人,但是不等我揉揉眼睛再要看個清楚呢,就聽見“唉幺唉幺”兩聲,剛停下的那牛頭又開始呲嘍呲嘍的轉了起來,接著是一陣子揉碎報紙的聲音,黑光刷的一下子退了回去,眼前的場景也一掃而光。隻見到大門洞開,街道上悠悠的小風飄了幾塊黑白衫子,月亮不知從啥後麵露出半個臉兒,呲牙咧嘴的陰笑著。我回頭看了看剛才那幾個腳印子,一愣,“怎麽沒了……”,這倒還是小事兒,連我自己的腳印也一塊兒沒了,我明明記得我走過的時候還特意偷著比較了一下誰踩出的腳印兒深,這會兒竟然……


    這院子除了那牛頭像打了興奮劑似的搖頭擺尾的轉個個不停,其他東西仿佛靜呆了似的,也沒個聲響,就聽那骷髏頭嗯嗯啊啊的叫的歡實,我心一沉,這會兒也沒多大風,它自己叫喚啥呢,也不敢多想,一個大步子就扯進了屋裏。進屋後我把門堵嚴實了,拿起吊床上的包,把水壺往裏一塞。愣了一呆,“操,老子怎麽把它給撕了擦屁股了?”


    要不說這拉屎有個文雅詞兒叫內急內急呢,確實很急。我他媽的一著急把這寶貝上麵的幾頁紙給撕下來當手紙用了。擦完就扔在那兒了,這東西也不能再給它撿回來了,撿回來還得洗幹淨,這玩意兒一洗啥都沒了,還不是等於脫褲子放屁再浪費點兒紙麽。我一想還是算了,琢磨著這玩意兒要是真的,不知道會便宜哪幾個狗娘養的,這下你們可省的死了。但是又有點兒擔心這樣會不會遭天譴,萬一像那個倉家老頭造字似的,壞了天界的規矩,子孫逃命都逃了幾千年。我可沒他那智慧,能逃的過上界的追殺。


    對於我這等貨色,估計一個雷就夠浪費的了。


    我邊想邊收拾好東西,到段斌跟前喊了句,“升堂~~~威武~~~”。


    我隻是開個玩笑,打算把他弄醒,哪知道這家夥噌的一下子竄了起來,按著刀,冒了句,“報上姓名!”


    我靠了一句,這孫子配合的還真像,嚇我一跳,有這塊料子不演戲白瞎了。


    哪知他眼不睜,嘴不閉,叨叨咕咕不知道念的什麽。我繼續推了他兩下子,稀裏嘩啦的好像什麽東西落了一地。我蹲下細看了看,嘿,這玩意兒怎麽和刮的魚鱗似的,又像是得了皮膚病落下的大片頭皮屑。該不會是他昨晚吃那水蜈蚣開始剝皮了吧?


    我又搡了搡他,“喂,醒醒。你看你掉了什麽東西?”


    推了他半天,他才給我睜開眼睛,一副無精打采像剛逛完萬花樓似的。


    我說你還去不去啊,一會兒天該亮了。他又嚷嚷著說天亮也沒事,半夜怕嚇著我,看樣子還要躺下接著睡。


    我一把給他拖下床,問道,“你看看地上掉的是什麽東西?”


    哪知一聽到這句話,他這又要躺下的動作一下子停住了,“你說什麽?”


    他見我要蹲下細指給他看,一把掰住我的頭,接著深深的打了個哈欠,我看到他嘴巴裏的後槽牙尖的像是兩枚鋼釘,嚇了一跳。膽顫心驚的回了句,“沒什麽,咱得看看那幾個被麻翻的家夥了。”


    我生怕段斌這小子辦事不利索,讓那幾個人抬著棺材跑了,說著我準備去點他那個小油燈,他一把把我拉住,來了句不用點燈了,咱這就走。


    我聽了也不好再說什麽,背著自己的包,又掖了掖袖子裏的小短刀,跟在他後麵出了屋子。他看到院子裏那剔透的牛頭還在嗡嗡的轉著,滿意的笑了笑,“我就說這東西管用,怎麽著,夜裏沒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吧?”


    這話像是在問我,又好像自言自語。我心裏罵道,“你娘的,還沒什麽東西,那玩意兒差點兒讓老子拉褲兜了。”


    段斌走到院子中央又停了下來,使勁聞了聞,噌的回過頭,冷冷的盯著我,“什麽味道?”


    我緊吧溜的蹭了蹭腳底下,來了句,“沒什麽,可能是黃鼠狼子放屁了。”就趕緊推著他出了院子門,心裏嘀咕,“以後可得長點兒記性了,別總讓這該死的好奇心作祟,那鬼窩兒有啥好看的,全是醜鬼,弄不好連命都搭進去了。”


    一想到命這個東西,我啪的一下拍了拍腦瓜蓋子,我這是始終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啊,沒事兒還拿出來自個兒端詳端詳!那個鬼璽印子長啥樣我也沒記住,改天自己好刻一個去。”


    段斌看我拍自己腦袋以為我沒睡醒,嚇唬道,“走路看道兒,這地方可不比家裏,別一腳邁到閻王殿去,大半夜的,我可救不了你。”


    我幹笑了笑,“閻王殿不是你說了算麽,你再把我給八抬大轎送上來不就得了。”


    說完趕緊捂住嘴,媽的,差點給兒忘了,我偷拿了他的黃冊子,這事兒要是被他知道了,還不知道怎麽收場。


    段斌好像知道了點兒東西,先是一愣,臉一黑,“別以為閻王不敢收你。”


    看著他一副來氣的樣子我趕緊又轉移話題,“改天你給我介紹介紹那個在胡同遇見的那姑娘吧,就咱倆這關係,成了也得分你一半兒。”


    段斌虎著個臉,“趕秋節給你找個機會。”


    我倆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朝村子外走去,月色鋪展在清澈的溪水上,映稱著半村山景,如夢似幻。


    安靜的背後似乎傳來剝皮拆骨的碎裂聲,身旁的矮草隨著步子的走動跟著唰唰的陣陣傾倒,我猛的回過頭,一切又瞬間恢複原貌。


    段斌提醒我快點兒跟上,我也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趕緊幹完這一票子事拉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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