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笑道:“你忘了,那張報紙寫的可都是六年前的事兒,你說那楊柳橙姑娘去東南亞瞎溜達的時間應該是在一年前或者兩年前這中間,這麽說來那個南洋鬼子怎麽可能是她殺的,除非她又跟你說了謊……”最後一句話我本不該說,但是一時沒刹住閘,也一下子跟著就溜了出來。其實女人喜好說謊已經是不爭的事實,想不說謊才難事。


    但是這次我也犯了難,楊柳橙跟和尚講述她自己的故事的時候不可能會預料到現在發生的事兒,那她當初說的話就很有可能是真話,要是真話的話,那殺南洋鬼子的就另有其人了。關鍵是這個柳橙姑娘並不是我跟和尚之前想的那麽簡單的人物,能說出這樣的謊也未必不可能……


    ……


    在中國的地界上,東西走向的山居多,而南北走向的卻並不常見,我跟和尚腳底下的這座山,可算得上是這少數之中的少數。且不說它的高矮,就它這劈叉頭的走勢就夠新奇的了。


    我跟和尚是半路上的山,所以隻是走了山的其中一脈,而現在站在山的高處上向左右看,才發現這山竟然是個兩頭蛇,整體像是躺下的人,隻不過它岔開了腿。一條伸向了西北,一條踏進了西南。


    我跟和尚沿著西南方向上縱深的山脊,一直急行軍了一整天,直到午夜,我倆才停住腳緩了口氣兒。


    和尚把那把殺豬刀腋在了腰裏,按他的話說這麽一來就沒有什麽孤魂野鬼再敢靠近了,他說他的這個辦法還是聽他那個看菜園子的老師父講的。


    他說就算是人隻做惡夢,也可以放把菜刀在枕頭下,這樣惡夢鬼就不會肆意的前來侵襲。在農村有用桃木枕的就是這個道理,還有的人喜歡用掃把,但是對於一般行家說的風鈴最有效,和尚卻不敢用,他說這風鈴跟風水掛鉤,一般人不懂的這其中的玄機,容易攪了風水的局,反倒會把那些不幹淨的東西招過來。


    和尚不忿的講說,其實這世上的鬼怪最怕的就兩種人,一種是大惡之徒,一種是大善之輩。


    一般大惡之人如屠夫或者殺人不眨眼的猛將等,他們身上帶有的殺氣極重,鬼怪根本近不了身。而大善之人鬼怪又下不去手,隻有那些不好不壞的二愣子,才容易著道。


    “這六界內的生存之道其實都是欺軟怕硬,現在大善人做不了,隻能做回大惡之徒了,”和尚無奈的笑了笑,接著道:“可惜了那兩頭種豬了,我雖然不顧及再犯殺戒,但是之前幾乎是從來不殺畜生的。”


    我看著和尚略帶懺悔的表情,安慰道:“你又不是和尚了,殺了就殺了,當初在童縣的時候你殺的人還少啊?!”我說完才覺察我這算的上是哪門子的安慰啊,分明就是惡狠狠的指責。


    和尚撇過腦袋道:“我後悔的不是又開殺戒,是那兩頭豬白死了一回,咱倆都沒來得急吃上一頓肘子肉……”


    我聽他這麽說白了他一眼,不知道他這是自嘲,還是真想吃肉了,回道:“媽的,原來是這回事兒,老子還以為你良心發現了呢。”我說完又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兒,接了一句問道:“你小子不是不吃肉了麽?”


    和尚嘿嘿笑道:“不吃浪費,算了,反正是沒吃上,看來今天晚上得餓一晚上了。”


    ……


    ……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秋意漸漸四起,孤立的山崗茫茫蒼蒼,天地仿佛在遙相呼應,整個神州大地,都沉睡在了安謐的夜裏。


    和尚我倆照例都爬上了樹,一個睡覺一個警惕的觀察著四周,哪怕一隻鳥輕過,我都得盯上它半天,以至於有好幾隻母貓頭鷹被我活活盯的不好意思,趁著夜色趕緊逃竄。這人長的流氓,連動物都嫌棄你,媽的。


    我望著南方,突然竟有種君臨天下的俯視感,再轉頭向北,那一股蕩蕩湯湯的幹豪之氣正在四野裏激撞。東方是海一般的寧靜,而唯獨在那西顛,群山有如群魔亂舞,在月光的傾灑下,依舊是渾濁不堪,似是有遍地狼煙,又如戰事已經偃旗息鼓……


    ……


    和尚睡到淩晨四點多,山雞打了鳴他才給我睜開眼。我倆就像是接力賽似的,他眼睛剛一睜開,我立馬就進入了夢想。再睜眼的時候已經過了八點。想著還得趁白天多趕點兒路,也不敢再貪睡了,和尚站在樹下,正拿刀子往樹上刻字兒呢。


    我一鬆手,從樹上跳了下來,看了他半天,問道:“你又幹啥呢?”


    和尚吹了吹刀口,回道:“在這兒刻點兒記號,說不準咱們返回來的時候還得走這條道兒呢。”


    我看了看樹上的溝壑,又盯著和尚腦瓜頂看了看,說道:“你腦袋上那幾個點兒是不是也是為了方便被是師門的人發現給認出來啊。”


    和尚看我盯著他的腦瓜皮不放,趕緊拿手擋了一擋道:“放屁,這可不是我願意讓師父點的,是不點不行。”


    我上來好奇,突的扳過他的大腦袋瓜子,仔細一數,才三個,不禁又上來了好奇,問和尚道:“你怎麽才三個,我印象裏你們和尚應該最少也得六個以上吧。”


    和尚被我剛才猛地的偷窺腦瓜頂,氣的滿臉鐵青,看著我說道:“這香疤點兒可不能亂碰,你小子當心遭殃……”


    我不明白他這話裏的意思,疑惑的看著他道:“你說說,怎麽就碰不得了,你不說我就不動?……!”我這話半是威脅,半是嚇唬的。說完就伸手來了個假動作。


    和尚一下子急眼了,罵道:“你他娘不想活了是怎麽的,這香疤點兒有毒……!”


    我被他這急眼的潑悍樣兒給嚇了一跳,趕緊縮回手。和尚也沒做解釋,嘟囔了句:“趕緊走吧,別磨磨蹭蹭的……”。說完就朝山下走了去。


    和尚很少真的生氣,尤其是跟我。但是這會兒我看他的臉色,不像是就生我氣這麽簡單,估計他還在擔心他的楊柳橙姑娘,畢竟在閣陽旅店那個地兒看到了一個跟柳橙姑娘類似的女人,那個女人可是個降人,萬一柳橙也是這玩意兒,那和尚可真要傷心一陣子了。


    ……


    山下也是一座山,隻不過矮了很多,按照之前的預計,估麽著用不了今天晚上就能到達海原地界。和尚身上有那遇神殺神遇鬼殺鬼的殺豬刀子,我也不敢離他太遠,隻能一路小跑的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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