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在這裏給我裝,快說。”陳天羽認真起來的樣子還是很有風範的。


    李狗剩沉默了良久,“想聽我的故事嗎?很長,很乏味。”


    陳天羽點點頭,看著眼前這個看似猥瑣的道士,突然多出了幾分蒼涼的味道。


    每一個人的心中都有他自己的秘密,有的人帶進了棺材也不願意說,有的帶著他的滔天怨氣麵對這個世界。李狗剩心中有一根刺,很難拔出來。對於他來說,世間的金錢、財富,都是浮雲,他是被人心徹底給傷害了。


    當年他也看中了一個才華橫溢的少年,那一年他才二十,意氣奮發地準備幹一番大事業。結果他看重的那個士子果然一飛衝天,兩個人在一起把整個陳國都給振興起來。可是當君上封官的時候,兩個前夜大醉了一場,李狗剩被擺了一道,通敵叛國之罪。這不僅僅是身體上的傷害,最重要的是他的心被弄死了。好在他的功績足以抵消罪過,好在他積累一下的人心,他裝瘋賣傻,兩年裏過著非人的生活,這才找了一個機會逃了出來。


    然後他遇到了王堅,也就是鬼煞,看到這個遭遇和他接近的孩子。他的心忽然就觸動起來,於是他多了一個弟弟。不過一個心都死過一次的男人,很難再重生。直到他遇到了天羽,看到一個讓他震驚的男人,起初不覺得什麽,後來看他一步一步地成長過來。


    李狗剩突然又想起了自己的理想,他不是把希望放在天羽身上,而是發自內心地看上了他。盡管他現在還不夠強大,盡管他現在隻是小小中南的司空。


    “對於人心,我看錯了一次,如果你再讓我失望,那麽是我李狗剩瞎了眼。也許你覺得我說的很過分,可是我心裏的憋屈隻有我自己知道,起初以為人心都是善良的,兄弟情義是可以一生一世,後來發現全部都是狗屁。你別變成那樣的人,如果你將來那樣對我,還不如現在就把我殺了。”李狗剩說這些的時候情緒有些激動,畢竟是第一次把傷口扒開,很疼,疼到心裏去了。


    陳天羽看著這個道士接近猙獰的臉,歎了一口氣,盯著他的眼睛看,“除非我死,否則這輩子絕對不負你。”


    李狗剩淚流滿麵,他倔強地說:“我不信,當年也是有人和我這麽說的。”他現在的情緒有點失控,崩潰了一般癲狂。


    陳天羽走到他麵前,把他輕輕地扶起來,擦幹他的眼淚。他理解的李狗剩,本是個無所不通,無所不精的道士,偶爾開開玩笑,大多數都是玩世不恭的樣子。真正出了大事是個能抗事的爺們,沒想到他這般苦難的經曆。


    陳天羽看著那雙失神的眼睛,突然做出了一個意外的舉動,他從靴子裏拿出一把刀:“狗剩,我們男人就做男人的事。別哭哭咧咧的,當初你他娘的是怎麽說我的。現在這般是做給我看嗎?是試探我?也好,這把刀給你。你可以刨開我的心,看它是紅的還是黑的。受過傷的男人就這德行,老子她媽的也看錯你了。人心、義氣這東西,也許在你心裏已經死去,可是我有。”他的語氣很平靜,甚至一點起伏都沒有,不過任誰都能看的出他眼裏的真誠。


    “人心,是複雜的,你根本看不透,說實話我也看不透。要不是你今天說了這麽多,我根本不了解你這個道士的過去。老師說過:別因為受傷而害怕再次嚐試。心裏有夢想,就要堅持。看的透,看不透,其實在你自己的心中。”陳天羽不溫不火的說道。


    李狗剩看了看天羽手中的刀,把它奪下,丟到空中。


    然後緊緊抱住了天羽,情緒不再激動。


    原來,男人之間也有這般驚天動地的情誼。


    也許這一次,他把自己的心才完全打開,死心塌地地跟著陳天羽,或許是他此生做的最後一個重大決定。


    陳天羽等到這個道士情緒平穩了,一把把他推開,感慨了一句“說過一次了,以後就別提了,我知道揭傷疤很疼。”


    李狗剩點點頭,看著陳天羽突然說了一句,“其實我覺得剛才我們兩個抱的樣子挺惡心的。”


    陳天羽沒好氣地看了一眼,拍了拍這個道士的腦袋,“其實我也是這麽覺得,你說兩個大男人在懸空寺摟摟抱抱,要是傳出去我這個司空大人有斷袖之癖。別說清溪了,小姬聽到了,我的名聲就毀了。”他招牌似地聳聳肩,似乎一切都風輕雲淡。


    李狗剩風騷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其實吧,小姬是個好姑娘。現在這個世界,像她這樣的孩子已經不多了。不是被金錢蒙住了眼,就是全身俗氣,你要是負了人家,本道爺抽死你。”


    陳天羽嘴角揚起了一個邪惡的角度,“爭取早日拿下,也好結束我多年的單身生活。不過清溪嘛,反正還遠著呢。”


    “公孫清溪那丫頭厲害啊,你能降服,本道爺就給你端洗腳水。”


    “我等著你個我洗腳,來日方長,小姬我都還沒搞定。”


    “本道爺隨口一說,你還當真了?”


    “......”


    虛空方丈站在遠處,看著這兩個人男人發生的一切。他也許什麽也沒聽到,不過他能感到那種炙熱,自己當年和公孫長又何嚐不是如此呢?現在的世界就交給他們了,他每日誦經念佛就好。每每想起當年的情形,就如同夢魘一般纏繞著自己,也怪自己當初沒有那種一將功成萬骨枯的狠勁,沒有大境界,過不過自己的心,就做不成大人物。


    “陳施主,可有看過老衲給你的《靜心經》?”虛空笑容和藹地走過來。


    陳天羽慌忙答道,“這有些繁瑣,改日還請方丈講解。”


    “這位道長似乎沒有見過。”虛空問道。


    李狗剩趕忙拱手道,“李狗剩見過方丈。”


    “有空常來這裏看看,捐一些功德。菩提本無樹,靈境亦非台。本就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阿彌陀佛。”說完自顧自地走了。


    陳天羽有點捉摸不透,撓了撓腦袋。


    李狗剩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一直重複著那幾句話,琢磨著其中的禪機。


    “你個死道士嘴裏叨咕什麽呢?”陳天羽開起了玩笑。


    李狗剩沒有理會他,這菩提本無樹乃是一個佛教禪宗四句偈中的一句,意在說明一切有為法皆如夢幻泡影,教人不要妄想執著,才能明心見性,自證菩提。


    “佛語這種機鋒,你想得越多,鑽地越深,弄不好真哪天成了道士。”陳天羽打趣道。


    “鳥你個鳥,哎,方丈,在下粗人一個見諒,見諒啊。”李狗剩慌忙對虛空方丈解釋道。


    “回去吧,天色不早了。”虛空笑眯眯地,一點都不以為意。


    看著陳天羽和李狗剩的背影,虛空好像回到了過去,和公孫長戎馬征戰的生活,不過他回過神來,望著青燈古佛,隻是一苦笑:“罪過,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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