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紗漸漸碎去,在清晨的朝陽照射下繚繞著,盤旋著,似是一縷縷輕煙嫋嫋升起,耳邊還激蕩著窗外海浪的聲音。


    已經在特區呆了十餘天的袁學成早早醒來,坐在賓館房間大落地窗前抽起煙來,連日的參觀、座談會讓他不勝其煩,這次由威寶集團出資的所謂商務考察,昭龍縣的頭頭腦腦幾乎全部參加,連帶家屬形成一個龐大的觀光團,袁學成總覺得心裏有些異樣,但在頭頭腦腦們麵前,他也不便多說什麽。


    七月和八月是南方雨水的高發季,這使得袁學成憂心忡忡,若是魏村段江堤出現險情,下遊數萬百姓的安危便無法預料。窗外的廣場廣播響起甜美的播報聲:“今天夜裏到明天,晴轉多雲,局部地區有降雨……”


    雨?


    袁學成聽到這個字眼心裏咯噔一下,急忙拿起電話撥到水利局汛期應急值班室,他想知道昭龍的情況如何。


    直到電話連撥三遍,方才有一個哈欠連天又很不耐煩地聲音回應:“誰啊!?”


    袁學成眉頭皺的緊緊:“讓你們主任接電話!”


    那人一愣,打起精神恭聲問道:“我們主任不在,請問您是哪裏?”


    袁學成看看手表,此刻剛到七點,應急值班室裏安排的是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值班,除去接線員之外,還常設一名通訊員和一名值班主任,很顯然值班主任翹班了。袁學成耐住性子問道:“今天昭龍的天氣預報是什麽?”


    “晴,最低溫度二十三度,最高溫度三十二度,微風。”


    接線員很快便報出了翔實數據,讓袁學成倍感滿意,心頭的焦慮化得煙消雲散,吩咐道:“時刻注意天氣變化,若是出現緊急情況立刻是上級匯報,應急值班室關乎全縣安危,你們必須時刻保持警惕。”


    “明白!”


    袁學成放下電話,長舒一口氣,他哪裏能想到,剛才得到的天氣數據隻是接線員隨口胡編的而已,想到家裏的兒子和劉小興,又拿起電話撥了過去。


    仍是過了好大一陣方才有人接起電話,而且電話裏聲音很嘈雜,好像有好多人堵在家裏一般,袁學成詫異地問道:“怎麽回事?”


    疲於應付的劉小興聽到袁學成的聲音大吃一驚,袁斌翻牆頭跑掉了,隻有劉小興在前麵應對眾人,急忙捂住話筒打個哈哈說:“哦,是叔叔啊,我這邊來了些朋友談點事,你在特區那邊還好吧!”


    袁學成頓時有些惱怒,苦口婆心地勸道:“阿興啊,少接觸那些亂七八糟的人,你幹爸把你交給我,可是千叮嚀萬囑托的,你千萬別給我惹紕漏,知道麽!?”


    比竇娥他娘還要冤的劉小興哭笑不得,這都是您兒子惹出來的禍,居然全都扯到我頭上了,隨口搪塞道:“知道了叔,我這邊馬上處理好,嗯,您玩的愉快些,掛了啊!”


    那位滿頭花白的航校副校長仍在喋喋不休地說著,雖在劉小興麵前難以啟齒自家女兒上了鬼子當,仍堅持叫袁斌當麵說清楚。恰好李學祥周末休息在家,聞聲趕了過來,見一大幫子不認識的人圍著劉小興,急忙上前詢問,一些街坊四鄰也在一旁圍觀。


    在李學祥麵前劉小興真還不便詢問,隻能繞著彎子勸副校長息怒,等袁斌回來再說,副校長的兒子火氣上來了,怒氣衝衝地伸手便去扯劉小興的衣襟,被劉小興一手捏住,臉麵立刻漲成了豬肝色,額頭上冷汗直冒,劉小興笑吟吟地勸道:“兄弟有話好說,不要動粗嘛!”


    事情足足折騰了一個上午,在左鄰四舍的勸慰中,袁家又沒有一個在家的,副校長一群人隻好離去。到了下午,劉小興還在工地上轉悠時,接到吳闖在曠州打來的報功電話。


    第一塊假山石成功賣了出去,兩萬八千塊!被一個香港商人買走,人家在古玩市場門口看到這塊石頭立刻大加讚賞,連價錢都沒問題便讓貨車直接開到他的公司門口去卸貨。


    在運送的路上戴長軍長了個心眼,原本劉小興定價是兩萬,若還價最低一萬五售出,初始讓吳闖擔心得很,這個價錢怕是不好賣,現在好不容易找到買主,戴長軍竟然提議臨時漲價,他連連反對,這事情做的有些不地道,被戴長軍破口大罵是死腦筋,停車時吳闖尚未說話,戴長軍便大咧咧地找到客商,一口價報出兩萬八,客商也爽快,當場掏錢付賬。


    在客商眼裏,除去這塊假山石的本質特別之外,獨特的造型、矯若遊龍的字跡和獨具韻味的抒懷詩歌,這個價錢根本就是物超所值,假山石的本身已經突破了石頭的界限,而是難得一見的藝術品。


    吳闖目瞪口呆地看著客商的秘書當麵將三紮嶄新的老人頭擺在麵前,戴長軍的喉嚨裏亦是發出陣陣滾動聲,待石頭卸下,兩人連忙開車便走,活似做了賊一般,離開曠州好大一會才停下來吃中飯,盡管肚子餓的咕咕叫,兩人早已欣喜若狂。


    劉小興接到電話亦是大喜過望,看來自己籌劃的這一步絕對是正確的,刨除成本,第一塊假山石便賺了兩萬塊,下麵完全可以大展拳腳幹上一番了。


    一名保全員急匆匆跑進辦公室:“報告!”


    “進來!”


    “劉經理,外麵有人找你。”


    “哦,是誰?”


    這會能有誰來找自己,難道是副校長去而複返還是周洋那幫人又來送禮了?劉小興鑽出簡易辦公室,見到來人頓時一愣,居然是唐敏。


    身體初愈的唐敏麵色仍有些蒼白,腿腳不方便,讓阿毛開摩托載了過來,見到劉小興時臉色微微泛起潮紅,緩緩下車,阿毛急忙上前扶住,被她一把推開,慢慢走到劉小興麵前,見他仍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低聲喝道:“進去,我有話問你!”


    兩人步入房間,劉小興說:“這裏簡陋了些,你等下,我讓人打開水來。”


    唐敏搖搖頭,輕聲道:“你把門關上!”


    摸不著頭腦的劉小興帶上房門,坐到唐敏對麵問道:“有什麽事?”


    關上了門,唐敏反而不敢直視他,雙眼看地說:“那天晚上是你動的手?”


    “什麽手?”劉小興撓撓下嘴唇,心下底暗暗好笑。


    “你――”


    唐敏抬起頭瞪眼道:“就是那晚我受傷的時候,鋼珠是不是你取出來的?”


    “怎麽了?”


    “怎麽了?你說怎麽了?”唐敏驀地提高聲調,臉色瞬間變得紅彤彤的,銀牙緊咬又降下聲調,支支吾吾地問道,“你是不是、是不是什麽都看見了?”


    劉小興急忙擺擺手,“沒,倉庫裏的光線不好,我沒看清楚,就是挖了幾顆鋼珠上了止血藥,其他的,嗨,真的什麽都沒看見!”


    盡管心頭有些疑惑,那晚在倉庫的時候又是迷迷糊糊,唐敏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低著頭說:“你是第一個,你要負責。”


    劉小興噌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瞪大眼睛伸長腦袋問道:“什麽第一個!?”


    唐敏羞得雙手捂住麵頰,氣急敗壞地說:“你是第一個親我的,也是第一個碰過我身子的,你不負責叫我怎麽辦?”


    不至於吧――劉小興摸摸腦袋,心裏暗想,虧你還是個小警察,怎麽這麽死腦筋。笑道:“你是兵我是賊,咱們是不可能的,再說了,我那天也喝了酒,什麽都不記得了,你別放在心上。”


    “什麽?”唐敏驀地尖叫道,“什麽都不記得了?在山上你也喝酒了?捧我的臉時也喝酒了?你混蛋!”


    劉小興怒道:“那是你求著我去救阿毛好不好?救人治病,我就當是收個掛號費,我是有女朋友的,咱們絕不可能。”有了燕卿的教訓在前,劉小興再也不想對任何當官的女兒起任何興趣。


    唐敏頓時傻了眼,囁嚅著嘴唇說:“掛號費?”忽又拍案而起,“不管怎麽樣,你都要對我負責!我調查過你,你的女朋友被人家搶走了,現在根本沒有!”


    “你――”


    麵色鐵青的劉小興突然甩起巴掌,唐敏站起來挺起胸膛叫道:“打啊,你打啊!”劉小興瞪她一眼,拂袖而去,唐敏恨恨地猛然跺腳,牽扯到腿部的傷口,鑽心的疼痛使得重心不穩,哎呦一聲跌倒在地,忽又一陣風吹來,一雙大手將她抱起,抬頭看去,不正是剛才還惱怒的自己的劉小興麽。


    唐敏心裏喜滋滋的,嘴上卻不依不饒道:“幹嘛又回來?”


    劉小興沒好氣地說:“我怕有人賴在這裏不走,耽誤我工作。”說著將唐敏放在椅子上,剛要出去叫阿毛將她送回家,卻被唐敏從身後緊緊抱住,劉小興握住那雙柔荑,長歎一聲。


    “你歎什麽氣?”唐敏好奇地問道。


    劉小興沒有轉頭,隻是輕聲說了些什麽。直到半個多小時之後,唐敏方從簡易辦公室中出來,眉開眼笑,怡然自樂,隻是守在摩托旁的阿毛傻傻地問道:“姐,你嘴巴好像有點腫了。”


    啪――唐敏賞過一巴掌,惡聲惡氣地說:“小孩子別亂說,走,姐帶你去玩會電玩。”


    阿毛頓時歡呼雀躍。


    送走了唐敏,劉小興在工地上轉了轉,吳闖和戴長軍兩人匆匆趕了回來,將鈔票交給劉小興,劉小興點也沒點裝在身上,讓兩人等待下班時間一起去慶祝一下。


    還未到下班時間,一些承包商小老板聯合找上沒來,他們倒不敢來找茬,而是來訴苦的,在他們眼裏,整個昭龍縣就剩下劉小興這個大青天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帝農時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楚連铖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楚連铖並收藏帝農時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