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一晃,刀砍中她的左肩。


    鮮血四濺,傷及骨絡。


    尖銳的疼痛如巨浪一般衝刷著卓的理智。


    “咄——”


    卓咬牙舉起一個木匣撞了上去,因為那刀砍中她後並沒有落地,而是又一次向她看來。


    招招都是殺招。


    木匣裏麵裝的是青稞麵,此時木匣早碎,粉狀的瀑布傾瀉而下。那些粉糊住了卓的傷口,又是一陣撕扯的痛楚。木頭怎能做盾牌?擋了幾下之後便成了無用的木片。


    以前卓聽電視裏的人大叫“有殺氣!幫我照顧好我x舅老爺!”


    隻是覺得好玩,也對“殺氣”這種子虛烏有的事情嗤之以鼻。


    然而現在眼前隻有一把刀,她卻感到四周空氣仿佛驟冷了下來,黑好像更黑,靜好像更靜。


    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


    卓一路滾出石頭房。


    “老爹!”(這是藏語的稱呼習慣。)


    不見人影。


    卓使勁把木門關上,老人平時在家特別是夏天很少關門,所以這門和地麵仿佛粘在一起一般,十分難推動。


    卓就算力氣大,但是她現在受傷在先,眼見這刀已經又開始往外追來,門還是隻關上三分之一!


    突然轉頭,發現那個費力挑上來的扁擔就放在門邊。


    卓鬆開推門的手,鬼使神差地去夠那個扁擔。蓋子一掀開,亮瞎了卓的非鈦合金狗眼!


    精鐵!


    兩擔子精鐵!


    掛不得那麽重!


    聯想起不言語的老人,那他是專門把我引到這裏的嗎?那他現在又在哪裏?這刀為何會這樣?


    我到底忘記回憶什麽?


    一個可怖的想法如驚雷一般在她腦海中響起:


    這把刀就是那個老人!


    老人沒有消失,他就是那把刀!


    為什麽門沒有關上,刀還沒追出來?


    正想著,那刀飛了出來,卻不是向著卓,而是栽進了那堆精鐵,刀身彎曲,但是瞬間陰寒的殺氣消失不見,它就像歸家了一樣。


    卓鬆了一口氣,坐了下來,血繼續流著,她也沒了力氣。


    苦笑一下。


    怪不得一直覺得忘記了什麽,我就是忘記去找暮雪林他們嘛。


    他們,在哪裏?


    “將!”


    羽華往桌上一趴,“又輸了,不和你玩了。”


    暮雪林還是那樣站著,閉著眼睛,終於感受到鏡的破碎,神色一喜,這便算是過關了吧。雖然師父是個怪物,但是說隻要能過遠近山的鏡關就可以入山,這點應該是確定的。


    其實並沒有這麽簡單,鏡關是遠近山考核的最後一關。因為是暮雪林這個大弟子的引薦,所以被推薦的人可以直接到山中過鏡關,鏡關之前還有三關。這裏就先不多費口舌了。


    “師兄!”一道甜膩地聲音響起,暮雪林頭都大了。


    羽華從桌上抬起頭,“師姐到了?怎麽這次遲了這麽多?”


    掌鞭說:“他閉關來著,這還是破關出的。”


    “進關?我怎麽不知?”


    “我們出門時,你先走了一步,她那時進的。”


    羽華把桌子一拍,“這才幾個時辰?他就破關了?”


    她往那邊敬佩地看去,剛好看到一對抱著的人。


    唔,應該說是那個人單方麵抱著暮雪林。


    暮雪林,看著環著自己的腰,無奈道:


    “師弟,別鬧了。”


    他轉過來,那個人還是緊緊箍著,不過變成詭異地麵對麵地抱著了。低頭看著那張臉,懷裏的人兒隻到他胸口,烏發上藏著兩個倔強的旋兒。好似感覺到暮雪林的目光,他揚起了頭。


    麵如傅粉,柳眉櫻唇,狹目裹絲,貝齒含丹。


    可惜……是男兒身……


    “叫我師妹!”


    暮雪林一笑:“你就要多一個真師妹了。”


    說完皺了皺眉,覺得腰上的力道好像變大了一些。


    懷中的人不滿地咬著嘴唇,櫻色的唇瓣瞬時變得更加誘人,他覺得師兄說起勞什子“師妹”的時候笑得很溫柔。


    不允許!


    而且是真笑!


    遠近山的弟子都知道,暮雪林會的笑有百八十種,麵具一天一換。說天生的戲子那都是貶低了他,那功夫……


    不過這些師弟師妹也都是怪才,待在一起久了,也大概能夠看出什麽是真,什麽是假。


    “不讓你去!”


    “不去師妹會害怕的。”


    “不……”


    暮雪林微皺眉,鏡剛破,那是從內,要自外引導,入境的人才能真的出來。而且如果遲了的話,容易被妄思所困,真假不分,心生戚戚。


    他把手臂彎到後頭,握住了那雙又軟又滑的小手。


    懷裏的人知道他想要用強力掙脫,更是惱怒,運氣就要反抗,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偃旗息鼓,耷拉著頭鬆開了暮雪林,不過聽這話的意思,又重新眯眼笑了起來。


    “暮雪林,誰說我要收她做徒弟?”


    “師父!”暮雪林有些微訝。


    “師父!”羽華也叫了起來,跑過去,把師父抱了起來。


    是的,抱了起來。


    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就是一個少女高高把一個兩三歲孩童舉了起來。


    小朋友紮著兩個總角,眉毛很濃,眼睛顯得十分有神,但是嘴卻緊抿著,眉心皺著,好像在裝小大人。


    可是……他就是“大人”,還是暮狐狸的師父。


    此時暮雪林更詭異地向著小孩微欠身(因為他被舉了起來),恭敬地回話:“師父這是什麽意思?”


    羽華嘻嘻笑著把小師父放了下來,坐在一旁支著頭看好戲。


    “唉,我是教不了,要收,你收吧。”


    “恩?”暮雪林忍不住再次問了聲,雖然知道師父最不喜歡一個問題講兩遍……


    果然。


    “還問?耳朵沒長好?聽不見?”


    “聽見了聽見了。”暮雪林馬上說。


    小朋友沒有回答,負手走著,還歎了一口氣,空濛地望著山下。


    要多不協調有多不協調。


    羽華尖叫:“那我們就是師叔啦,哈哈,太好了!”


    美如女子的那人本來對師父接下來的回答有些不滿,聽到羽華這樣說,又重新開心了起來,看著暮雪林急急跑下山也沒有去攔。


    自己是師叔的話,嘿嘿,那可有的是機會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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