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關,實則是在引你的心魔。


    心魔不光光是你害怕的東西,更多的時候是一種你內心的折射。


    隻是入鏡之人遇到了什麽隻有造鏡之人才能看到。


    而擁有造鏡之能的人,十分少見。用師父的話來講就是:那是在此中更在此外的人。


    反正暮雪林是沒有這個特質的,被師父選作造鏡的接班人的是三師弟。而這三師弟,他未曾見過。


    關於他的那些隱晦的信息都是師父偶然說的。


    故事……好像又有些長。


    他雖然不能造鏡,或者利用鏡中的反應對人分析,但是對這門絕學還是十分了解的。


    你如果以為鏡就是鏡,不必在意那可是大錯特錯,如果不認真破鏡,沒有強大的內心,那麽這“鏡”就是“實”。簡言之,傷是傷,死是死。


    而鏡在你心中破後,還要鏡外的人給你引導,才能出鏡。


    若遲了……虛實交織,時光荏苒,永墜黑暗。


    這鏡關也可以當做是遠近山的防禦陣,隨意闖山的人,必會在虛實交加的地方灰飛煙滅。


    所以他現在很想把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三師弟揪過來問問他到底給遠近山做了什麽手腳!


    明明在山上看到起鏡的方位是在這裏,為什麽又無法看見她!


    鏡中一日外間三日,所以卓過了半天,外麵已經過了一日半。


    這鏡改變了……


    那隻有一個原因,就是又有人闖入鏡中!本來以前這鏡關隻能一次入一人,但是三師弟改變後,如果還有人入鏡,那麽陣就會重新開啟。本意是為了避免闖山的人找幫手,而且遠近山早已多年沒有招人,誰知這樣竟然會害了自己的師侄。


    他來到鏡所在的地方,但是人卻在鏡外,此時什麽都沒有辦法看見。


    暮雪林沉了沉心,轉身上山。


    美麗的四師弟拉住他,“師兄你要入鏡關?”


    遠近山弟子如果要入鏡關自然有另外一個入口。


    暮雪林疾步走著。


    四師弟還在說:“鏡關引心魔,一年最多隻能進一次。師兄你現在能力早有提升,已經很久不入鏡。能力越強,鏡關就越凶險……”


    暮雪林隻得停下,打斷他,讓他安心。


    嬌容懸淚,“那我替你去……”


    暮雪林歎息:“她不信生人。”


    言畢,入了鏡關的門。


    水晶一樣透明的淚水滴落在草尖上,順著草莖滲進土裏,一下無跡可尋。四師弟執璿捏緊拳頭,剛剛他的那句話,他以為是做了莫大的犧牲,雖然沒有想著師兄感恩,但是他卻雲淡風輕地留給自己這樣一句。


    對你雲淡風輕,於我卻刻骨銘心。


    暮雪林伸腿踏了進去。


    踏進了黑暗。


    還好陣不會分裂,所以隻要找,就可以找到她。


    執璿說的他都明白,但是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他隻是惱怒於此時闖山的人。不知是誰,這裏處在齊國和夏國的天然分界線上。在藏民眼裏,這裏是鬼山,不會闖進來。而進山人必死的說法也讓齊國人望而卻步。世人誰知監察局的核心弟子竟然會在這裏。


    他聽到了塤聲。


    一曲傷別離,一句損人心。


    暮雪林隻覺什麽自胸口翻騰而起,飄渺如煙雲。頓時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望川川不流,扣弦弦一斷。


    他在黑暗中痛苦地低了下去。


    忘記了……又一次,忘記了一直沒有記起的。


    刀毀了之後,卓其實已經感覺好多了,隻是傷口導致失血過多,所以有些頭暈。她靠在門上,閉目休息,希望能夠稍微恢複些力氣。既然已經想起來要去找暮雪林他們,那現在就不急了。雖然不知這是什麽把戲,但是想必那小子不敢讓自己死的吧。要出現也就是這個時候了。


    這樣一想,安心了許多。


    隻是讓卓警覺的是,自己越來越累,越來越不能控製自己的身體。但是自己的神智是清醒的,仿佛在自己靈魂和肉體之間有一個分界,二者漸漸脫節。


    她意識到這一點但是卻沒法做什麽。


    突然覺得好黑,比這星空之下的夜要黑了好多好多。這黑暗仿佛擁有重量,壓得她無法呼吸。


    沒過多久。


    卓突然睜開眼睛,覺得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好像什麽脫節、黑暗都如霧一般散去。


    這時,正是鏡關重新開啟的時候。


    有了力氣,她想到一定要先處理傷口。


    恩?


    怎麽剛好看到石屋前有一口缸?剛剛沒有吧?


    不過沒時間想這麽多,她揭開蓋子,用水清洗傷口,頓時一愣,這還是自己的傷口嗎?雖然沒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愈合”這麽誇張,但是確實好了不少。起碼血是止住了,而且也沒有“深可見骨”的恐怖感。


    她長籲一口氣,看來這裏確實有古怪,看來不會得破傷風神馬了。恩,疤什麽的……還好在這裏更不會穿露肩裝什麽了。


    “誰?”


    猛地轉身,眯起眼睛,卓剛剛在樹的那邊看到一黑影掠過。


    她剛想追過去,突然就看清了那影子。樹影婆娑間那人頎長的身姿依舊挺拔,在風一過的瞬間,何物獵獵。


    他走進,皺著眉頭看她的傷口,好像在思考世間最難的問題。抿著唇,淺淺唇線仿佛被星光勾勒而出。


    卓驚訝道:“森吉!你怎麽在這裏?”


    森吉搖頭,從懷裏取出個什麽葉子做的小包,一層層打開,渾濁的汁液出現,一股微辣的薄荷味撲鼻而來。他示意卓湊近些,給她上藥。


    “嘶——”還是有些疼啊。


    森吉聽到她從牙縫發出的吸氣聲,指間的動作微頓,複而又輕輕貼上去。


    其實疼隻是因為藥,他的指像風一樣輕輕拂過,指腹溫暖,透過藥汁在她的傷口滑動。一點點一絲不苟,像在雕琢夢中最深的雕塑。


    因為月光太淡,為方便上藥,兩人湊得很近。卓側著身子,偏頭看著他,噗地一下笑了出來。


    森吉用眼神詢問,卓輕搖頭。


    好像一月不見了?他還是這麽呆傻的沒有變化。


    “你怎麽來了?”


    “你受傷了。”


    “所以?”卓下意識認為這不是一個完整的回答。


    結果看到森吉無辜的眼神又歎了口氣,感覺思維不在一個次元啊,你是世上最厲害的大夫,我得了不治之症,你非要屁顛顛來?


    啊!想起來了,是那半塊布吧?所以他才知道。不由有些不好意思,隻是想訛他一下,想不到他真來了。


    從受傷到現在也沒有多久吧?他怎麽這麽快就趕了過來?


    “恩……謝謝你,森吉,你……”


    卓停住了話頭,她聽見了戚戚的塤聲。


    一曲一句,誰傷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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