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嬸子一拍大腿,拿著手中的帕子朝著寶兒一揮,“當然是好事來找你們了,我是來找你家大哥的。”


    這不就是媒婆的架勢麽,寶兒見過黃媒婆好幾次,也知道眼前這位不是自己村子上的,難道大哥的名聲都遠揚到了別村了不成,不知道她的具體來意,寶兒還是請她進了屋子,“我哥哥去了地裏,還沒回來,你找我大哥什麽事。”


    陳媒婆拿著帕子捂著嘴咯咯地笑著,“當然是好事啦,我來給你們家大哥說媒的。”


    “嬸子你是哪個村上的啊?”


    “翠河村的,就是溪口村再過去一個。”陳媒婆的聲音亮的有些尖細,寶兒讓翠兒坐的裏麵些,免得被這高分貝影響了聽覺,溪口村是寶兒姥姥關氏的村子,還要過去一些,那豈不是來去也不少路,這房子才落成幾天,寶兒可不太相信自己大哥的魅力能傳播到那麽遠,那就是自己村上有翠河村嫁過來的人回去說的。


    “翠河村啊,那真的是挺遠的,嬸子你這麽辛苦大老遠來這裏,先喝口水吧,咱家也沒啥拿的出手的。”寶兒去灶間倒了些熱水出來遞給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過了一會祿德祿生他們就回來了,小栓剛進門就打了個噴嚏,正奇怪屋子裏怎麽多了股怪味,仰頭才看到炕上坐著一個不認識的大媽。


    陳媒婆看到了小栓覺得十分可愛,就像抱著親一口,沒等親近他小栓就捏著鼻子跑開了,陳媒婆悻悻地坐在那裏,這劣質的脂粉味飄滿了整個屋子。


    祿德洗過腳進來才看到她,也不知其身份,點頭叫了聲嬸子便和寶兒說,“蘿卜都放在外頭了,我去把豬食剁了。”


    “誒,別走了,這就是你大哥沈祿德了吧,瞧瞧這模樣,長的真是俊啊。”陳媒婆喊住了他,祿生出去剁豬食了,祿德看著陳媒婆有些不解,“小夥子,你今年可十五了?”


    再看看她裝扮和問話,心裏估摸著也猜出了□分,看向寶兒,寶兒也是一臉的不清楚,於是坐了下來,等著陳媒婆繼續說。


    “我這是給你們家做媒來了,我們翠河村啊有一戶人家,生了一個閨女兩個兒子,家裏有著不少的地,種不完都租了出去,他家呢就想給閨女找個好一些的人家,這主要是想找一個人好點的,踏實肯幹的小夥子。”


    不挑家世挑人品,寶兒出言打斷她,“大嬸,我家大哥不入贅。”


    “傻丫頭,誰讓你家大哥入贅了。”陳媒婆笑的快要把頭上的簪花都給抖下來了,“自然是你家大哥娶嫂子回來了。”


    寶兒看向祿德,“那為什麽大老遠來咱們村,舍不得閨女的應該找自己村的,凡是也好有個照應不是麽?”


    “那還不是打聽來打聽去也沒遇到好的,他們家也不求別的,後來聽了你們村上一個回去省親的人說起了你們家大哥,這帶著你們幾個弟弟妹妹過上好日子起的新房子的,肯定是個踏實的小夥子,這家裏沒幾個錢不要緊,隻要小兩口以後好好過日子的,自然也會像樣的不是,若是找個條件不錯的,不踏實的,這日子也不好過啊你說是不?”陳媒婆一張巧嘴把那人許姓人家如何兩年尋不到好女婿,姑娘年紀又拖到了十三也沒定親,如今聽說有個好的,自然是前來讓媒婆看看先。


    寶兒聽著也覺得合情合理,過了年就十四了,在這裏做姑娘家的親事都還沒定下的,確實著急了。


    陳媒婆的意思也很明白了,不嫌棄你們家沒錢,他們許家有錢,隻要大哥對人家閨女好,都不是問題,但是這不就是變相的入贅麽,尤其是當陳媒婆說出口,要求也不多,第一個孩子姓許就成了的時候,寶兒和祿德的臉都黑了下來。


    “大嬸,咱家是沒有別家的如意,早早爹娘去了,但是也不至於大嫂進了門以後生的孩子還要姓別家的,咱們家也不是養不起一口人。”


    陳媒婆見他們臉色一變急忙換了說法,“這不過也是他們的想法,這不做他家的姓也成的,主要還是人好,人好。”陳媒婆想起來之前許家人的囑咐,急忙改了口,寶兒再聽她這麽說已經不滿意了,這不是誠心來的,看笑話的成分還大一些,我看你們家可憐,娶不到媳婦,不如這樣,你兒子入贅到咱們家來,咱們家有錢!


    “大嬸,這翠河村也是個不小的村子,怎麽會沒有踏實的小夥子呢,再不濟還有翠河村鄰口的村子,既然你說了他們疼閨女,肯定不舍得嫁過來這麽遠,咱們家沒公公婆婆,嫂子來了要幹的活多了,按照你說的那姐姐肯定也是個嬌慣的,我們嘴多做活的人少,我看那姐姐怕是適應不來的。”寶兒想了一下開口道,陳媒婆有些不以為然,“許家的嫁妝可是有三十兩銀子。”


    又是一個高價的,寶兒輕哼了一聲,一個是求娶,一個是嫁人,求娶的人家二十兩是嫁給了一個死了好幾任妻子的老漢,這個出的嫁妝這麽高,寶兒很難相信這個新娘是個沒問題的。


    “陳大嬸是吧,咱們家不允這門親事,天色不早了,您還要趕回去,就不留您了。”一直沉默的祿德忽然開口。


    陳媒婆這會才有些著急,“小夥子,這錢你可以留著給你弟弟念書,還可以留著給你弟弟娶媳婦,這許家姑娘可真是個水靈的,若要我說,你們倆配在一起啊,那可是絕配!”


    拿著人家的嫁妝來養活自家人,虧她也說得出口,但凡有骨氣的也不會願意,再說他們家是有窮到這地步麽,想到這裏,寶兒笑著打斷陳媒婆的話,“大嬸,這大老遠的親事咱家也攀不起,我們家就想找個熟悉些的,這啥都不清楚的心裏也沒底,所以不打算找這個遠的,您抱著這份子的嫁妝肯定很多人願意娶許家的閨女也一定會對她好的,咱們家暫時沒這麽心思,您看我大哥說的也沒錯,天色也不早了,您要趕路還是得趁早,這山路黑了就不好走,咱就不留你了。”


    說著就下床要送陳媒婆出去,這陳媒婆好說歹說寶兒始終是笑盈盈地,送到了門口還給她開了門,站在門口等著她出去,陳媒婆尷尬地走了出去,末了還不甘心的朝著站在門口的祿德喊道,“小夥子,這好親事你真的不要啊,真是個傻孩子啊。”說罷跺了下腳走了。


    寶兒回頭看著自家大哥,一臉的平靜,就好像陳媒婆沒有出現過那樣,站在門口微笑著看著她,“晚上吃什麽?”


    寶兒心裏一發酸,她可沒覺得這哪來的媒婆真是好心介紹個什麽人家,嘴上沒說出口,心裏卻早就在想,這姑娘家的該不會是缺胳膊少腿的,否則哪能如此賣女兒不算還倒貼錢來著,三十兩銀子當嫁妝對小農家來說是筆大數目,四叔娶那鄭家的女兒也出了二十兩的聘禮,越多寶兒心裏就越覺得不靠譜。


    陳媒婆走後第二天,寶兒就讓王二嬸幫忙打聽了這翠河村的許家,得到的消息竟然如此雷人,許家的條件確實和陳媒婆說的一樣,家裏良田很多,種不完的還收租,在村裏也算是數一數二的有錢人家,有三個孩子,大女兒今年十三歲,長的也還過得去,但是小時候發高燒給燒壞了腦子,成了個傻的,心智一直保持在小時候,許家有錢也養得起這麽個閨女,但是又舍不得她孤獨終老,萬一有一天他們走了兩個兒子照顧的不盡心,他們家丫頭就苦了,於是決定招個上門女婿。


    這按照他家的條件,招個女婿還是有的,再說不是打娘胎是傻的,後來才傻,據說沒傻前機靈的很,所以不少有好吃懶做的,也有家裏窮的踏實肯幹的願意倒插門,可許家閨女不樂意了啊,不樂意的原因很簡單啊,他們都不夠俊啊,沒隔壁家的阿生哥俊啊。


    話說著許家女幹過的最驚天動地的事就是在她十一歲那年自己爹娘急著為自己張羅倒插門的女婿的時刻,在那阿生哥路過自家門口的時候,衝出去抱住人家,極為深情的用那二百五的眼神直勾勾地望著他說,“我要嫁給你,我要為你生孩子。”


    那阿生哥連著幾天做噩夢之後,沒出三月就訂了親,隔年就成親了。


    許家閨女在家在無理取鬧,那阿生哥也不是自家人,他們家也沒有到地頭蛇的境地可以逼迫人家,於是許家人安慰她,俊沒有用,重要的是對她好,可是道理講的通麽,你對個好吃懶做不高興甩手打人砸東西的可以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可是許家閨女呢,她是個傻的啊,傻的能動之以情麽,她可以一個不爽就和你動之以武,上門願意做女婿的十個有七個接受了她當麵一巴掌鞋印。


    於是,兩年後,在翠河村以及寶兒姥姥家的溪口村都有了她的臭名之後,許家二老不得不把目光放的更遠,於是爪子就伸到寶兒家來了。


    寶兒聽完後足足驚詫了好一會,隨即心中就燃起了一把怒火,她猜是一回事,這聽到事實又是一回事,誰那麽看不得她家好,這麽想要給她家使絆子,這哪裏是說親事,就是來觸黴頭的,感情她家就隻有傻子才會願意嫁進來!


    寶兒氣的握緊著拳頭,欺人太甚!


    王二嬸見寶兒氣的臉都咋呼紅了,將她攬在懷裏輕輕拍著安慰,“別往心裏去,有些人就是見不得你們家好了,這日子還得往後過呢,好不好還不是你們說了算。”


    寶兒閉著眼安靜了會,再睜眼的時候已經沒有剛才那麽盛怒了,她還不打算給大哥去說親了,自家日子過好嘍,她沈寶兒要等著別人家的上門來求嫁,坐著挑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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