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眾獸山的時候,青佛在那塊石頭上輕輕敲了敲,那是她與炯炯約定的暗號。


    果然,炯炯當即開啟了巨石移動,還是那般無聲無息,下麵的木樁也一樣令人震驚。既是青佛已經是第二次見到,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青佛!青佛!”


    炯炯高興的手舞足蹈,拉著青佛轉圈兒。


    “炯炯,”青佛笑著喚道,雖然她才見過炯炯一次,相處也根本不到半個時辰,可是她還是很喜歡這個渾身紅彤彤的孩子,天真可愛。


    她答應過炯炯要陪他玩,可是她現在卻沒有心情去玩躲貓貓。


    從今日起就要離開慕非雪,整整一年,這對於形影不離的他們來說,或許是最為沉痛的代價。盡管這是她自己的選擇,盡管她有著許多說服自己的理由,可是不開心,就是不開心。


    炯炯雖然單純,卻是心思通透,好似一眼就看出了青佛的不快樂。不再鬧騰,不再叫好,隻是靠近了青佛,睜大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她,有些遲疑的問道:“青佛……不開心……”


    青佛淺淺一笑,對炯炯說道:“或許青佛很久都不能過來看炯炯了……”


    “很久……”炯炯皺著眉思考著:“很久是很久麽?”


    “是呀!”青佛啞然失笑,炯炯恐怕還不能表達何謂很久吧。“很久就是青佛明天不能過來,後天不能過來,夏天過去了不能過來,冬天過去了也不能過來……”


    “這……很久,很久啊……”炯炯安靜的坐在青佛的身邊,好似很低落。“炯炯……青佛是炯炯的第一個朋友,炯炯不要青佛走……”


    孩子的心靈總是那般脆弱,炯炯抱著青佛的手臂哭泣,眼淚一朵接連一朵,傷心至極。青佛的話好像對炯炯的確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青佛用手打理著炯炯那火焰似的頭發,說道:“炯炯,青佛和你玩躲貓貓好不好?”


    她終究不忍心傷害這般孩童。


    “炯炯不!”炯炯搖頭拒絕,淚眼汪汪看著青佛:“是不是草草不夠,青佛不能救人,所以青佛不能陪炯炯玩?”


    炯炯掙脫了青佛的手,身影如同閃電衝向懸崖。


    青佛立即知道他的意思,連忙施展輕功攔下炯炯:“青佛已經救人了,隻是青佛要還人情。”


    “人情……”


    炯炯搔首,他不懂。


    “就好像青佛拿了炯炯的草,青佛就要陪炯炯玩。有一個人也給了青佛很多東西,青佛就要陪他。”青佛解釋道。


    “也是玩躲貓貓麽?青佛可以讓他和炯炯一起玩的。”炯炯嗚咽著,擦了一把臉上的淚水,說道。


    “炯炯喜歡玩遊戲,可是那個人想要讓青佛做事呀。”青佛用手絹擦去炯炯臉上的剩餘淚痕,微笑著說道:“所以青佛要離開這裏。”


    “那……那青佛什麽時候回來呢?炯炯會想青佛的。”炯炯無奈,嘟囔著嘴巴問。


    “恩……”青佛想了想,說道:“等到下一個夏天,青佛就會過來了。”


    “下一個夏天,很久,很久。”炯炯用上了才學會的詞。


    “所以青佛今天要和炯炯玩躲貓貓,等炯炯學會玩了,以後就不用青佛教了,好不好?”這是青佛對炯炯的愧疚。


    “恩……”炯炯點點頭。


    “那好,待會兒青佛閉起眼睛數到十,炯炯要躲好了不讓青佛看見,讓青佛抓你好不好?”


    “好!”


    結果這一天,炯炯沒有走開火山口百丈的範圍。


    他不想躲起來,因為躲起來,就意味著他也看不到青佛了。


    青佛心知肚明,卻還是強顏歡笑,讓炯炯學會了玩躲貓貓,一個簡單,卻是炯炯第一次玩的遊戲。


    ………………………………


    鹹陽。


    所有人的作息都與往常差不多,隻是多了幾分戰爭的緊張。


    快馬一匹又一匹的進入鹹陽城。老秦人在馬匹後麵的塵土中討論著與楚國的戰事。


    所有人都知道這一仗是老秦人為了報複,楚國偷襲,這讓老秦人頗為憤怒。


    令老秦人大快人心的是,楚國果然不如老秦人的驍勇善戰,被打的連連退回自己的國度,甚至損傷不少。


    於是人們又在這份喜悅中摻雜起早前說起的事情,去洛陽,舉九鼎。


    隻是這仗還在打,根據估計,這一仗約莫要持續到秋後。


    夏日冬天少出兵,這是兵家常事。夏日太過炎熱,士兵穿著兵甲容易中暑。而冬天又太過寒冷,糧草這個時候也最為匱乏,也是修生養息的時候。


    現在這般熱的天氣老秦人能夠這樣神速,全憑了那一口憋屈的悶氣。現在悶氣一消,自然不能再打。


    丞相府與上將軍府、鹹陽宮成了諸多官員的三點一線,那是在擬定作戰的計劃與準備。


    不過這些事情與老秦人沒有多大關係,他們無條件的信任國君,國君喊打,他們便拋頭顱灑熱血,毫不皺眉!


    也正是因了這股子的信任,是民意,是天意,所以老秦人終於崛起。


    這一日清晨,老秦人依舊忙著收獲早稻與重新耕種,每個人都在日頭底下埋頭苦幹,老秦人看不起那些懶惰無用之人,便是一個婆娘也能提著百來斤的稻子在田裏奔跑。


    突然,一道影子遮天蔽日而來,就好像突如其來一朵烏雲遮住了太陽,卻毫無預兆。


    人們抬起頭來看,卻被眼前之景象嚇的不輕。


    “這!這是神獸哩!”


    老人驚慌失措的跪拜磕頭。


    “天!這天底下居然有這般大的鳥!這怕是比俺們家院子還大哩!”


    婦人們手搭涼棚驚奇的看著這隻大鳥飛過頭頂。


    “大鳥!大鳥!”


    孩子們興奮的拍著手唱著歌兒,無知無畏。


    頗有幾分學問的士子仰起頭,心神巨震之下,立即提筆記錄下這一幕,或是用拗口的文字,或是用嫻熟的筆法描畫。


    張儀剛從早朝上下來,困乏的打了個哈欠,讓家老去熬些米粥來吃。


    還沒有進屋,卻發現異樣,仰頭一看,頓時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白翰!白翰!”


    張儀將脫下的鞋子重新穿起,麵露喜色匆匆又要離開丞相府。


    家老連忙喚道:“丞相!粥!粥!”


    張儀咧嘴一笑:“國有幸事,張儀餓一頓使得!”


    臨走張儀又回頭喊了一句:“若我過午不回,這粥你便吃了!”


    “這……”家老知道張儀的性子,便是自己橫身擋在前也擋不下他,隻好搖頭歎息,隨即便望著天空疑惑起來:“這鳥可真大,咱活了這大半輩子,這大鳥還不曾見過。嘿!說起來倒像是哪路神仙的坐騎!”


    整個鹹陽城又多了茶餘飯後的談資,好像原本的熱水裏突然加了一把火,便沸騰起來。


    而造成這件事情的燕如月卻絲毫不明這些。


    燕如月端坐在白翰寬大如同床鋪一般的後背上,俯首往地麵上看去。


    從地上看白翰的速度肉眼可見,可是在白翰的背上卻知道這般速度隻怕是快馬的十倍不止。


    因為急速而惹起的大風吹在燕如月的身上,她瘦弱的身子險些就要被吹下去,好在這白翰她不是第一次乘坐,在白翰背上更有一根繩索係在白翰的身體上,可以借力。所以雖然坐著有些吃力,燕如月在心急之下卻沒有多大感覺。


    “師叔你快現身呀,這白翰是你送與我的,你說白翰可以隨時帶我去你身邊,可是你人在何處?救人如救火呀!”


    燕如月的眉頭皺成了“川”字,深鎖之間滿是擔憂。


    渭河水邊,書生白檀正在亭下對著江麵作畫,寥寥數筆,便自成山水,好似一切都水到渠成,沒有過多的雕飾,卻將眼前的景色全數描繪在紙上,栩栩如生。


    孤舟於江,飛鳥於林,山清水秀,在黑白墨色之間更具韻味。


    “恩?”


    突然,白檀筆下一頓,隨即收筆扔了筆杆子。


    眼神望向東南方,眉宇之間帶著一絲笑意,卻又皺起。


    “如月這丫頭莫非遇到了什麽難事?否則這白翰如何使了出來,而且還是這般招搖過市,隻怕被不少人看見,引起一段閑話。”


    想了想,又輕笑一聲:“反正不會是想我這師叔了,這丫頭都兩年不見了吧?連封書信也無,如何想我?”


    隨即手中多了一麵奇異的鏡子,鏡子的銅片凹凸不平,卻是印刻出來的一個奇特的符號。


    白檀將鏡子放在陽光下調了調角度,頓時,陽光如同刀光劍影一般被反射出去,擴大了十倍範圍。


    燕如月隻覺得視線中突然有什麽一亮,放眼望去,見到這獨特的光線,頓時大喜,立即對白翰下令道:“小雪,在那兒!”


    其實哪裏用燕如月提醒,白翰早已經鳴叫一聲,一個展翅加快了速度飛向那個亭子。


    “咕咕!”


    白翰停下,便鳴叫兩聲,分明是在討好從亭中走出來的白檀。


    “師叔!”燕如月從白翰身上跳下,親昵的喚道。


    “好了小雪,渭河這段河床鮮有人來,你自行抓魚吃去。”白檀摸了摸白翰的翅膀,又拍了拍說道。


    白翰叫了兩聲果然在河山徘徊捕魚。


    白檀這才對燕如月說道:“說吧,無事不登三寶殿,更何況是這般大費周章的找我這個師叔。有什麽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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