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定決心了,以後請客吃飯絕對不在家裏,即使是和父母吃的家宴也得到外邊去。因為我在廚房裏忙活了好一陣子後才發現每樣菜隻被他們略微動了一下,每次我端著菜招呼大家敞開肚皮吃啊,他們都含糊地說等我一塊兒,結果我把最後一樣菜端上去不多久,一個二個都吃好了。大家把陣地轉移到了客廳,留我一個人解決剩菜。


    開始我還以為我做的東西質量不行,可是吃了以後覺得還可以,至少比沈孝柔強多了,尤其是鄭欣然所配的那幾樣菜,簡直是絕了。聽著大家在客廳裏叨咕,心裏很不是滋味。剛才在廚房裏炒菜時就聽見他們有說有笑,這會兒又在客廳裏,擺明了不帶我玩似的。


    所以我胡亂扒了幾口飯就把東西收拾了,然後就腆著臉跟他們聊天。要知道,在以往的家庭聚會上我可是絕對的主角,說不上才華橫溢但也至少是妙語連珠。


    可是今天的情況大為不同,我們大家圍成一圈,等著老媽給我們削水果,有種排排坐吃果果地感覺。但是大家的談論焦點是鄭欣然和沈孝柔。這種氣氛非常詭異,一方麵我媽和丈母娘受到了沈孝柔的暗示,避開提及鄭欣然懷孕的話題,可是女人的八卦天性總會讓她們不知不覺間就對孩子那神秘的父親充滿好奇。另一方麵,沈孝柔明明知道這其中的所有秘辛,但是還得假裝給鄭欣然地“神秘男友”打掩護。故意說的玄幻而神秘。那種感覺應該是哭笑不得吧,我發現她看我的眼神變得越來越凶惡。


    不過鄭欣然更為可惡,明明是在談她的問題,她卻一副置身事外的態度,不時地插幾句不陰不陽的話,仿佛先知一樣指引大家的思路。然後丈母娘和我媽好像覺得問得太露骨了,不好意思地笑笑。便問起沈孝柔和鄭欣然那虛無縹緲地友情。兩個女人馬上像表演相聲一樣,你一言我一語。我馬上了解她們為了應付這個場麵肯定排練了很多次了。


    我坐在一邊,插不上話,可光是聽已經很難受了。看見老爸的眉頭一直擰得很緊,估計也覺得我們三個人蹊蹺地很,不過他還可以和嶽父大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聊,而我簡直如坐針氈。所以就想借口沒有吃飽,要再補個餐。


    很謙虛地話卻引來了丈母娘的感慨。“寧歡做菜還是很棒的嘛,哪像我們孝柔一點都不會,連學都懶得學!咱孝柔這是有口福了!”聞言,我赧然地笑了笑,我表情也很不自然,畢竟我的水平她很了解的,何況剛才還在哀歎孝柔命苦,所以罕見地保持了沉默。我就不明白了。這男人一定要給老婆做飯吃嗎?我媽可從沒有哀歎咱歡子命苦來著。


    沈孝柔顯然對她評價非常不滿意,撇著嘴說:“媽,你可不要被表麵現象欺騙了,我承認在烹調上麵比不上寧歡,可是他也就比我高一點點而已!”說著還用手擺了個點點地造型。我不能辯駁老佛爺地話,隻能幽怨地看了她一眼。眼尾餘光瞥見鄭欣然麵露揶揄之色。估計又想起我下午在廚房裏的那一係列的失誤。


    “胡說!”丈母娘愛憐地敲了一下孝柔的頭說:“你上次不是說寧歡燒的魚比我燒的好吃嗎?”咦!沈孝柔原來還喜歡在嶽母麵前誇獎我啊,我正襟危坐,恭恭敬敬地說:“伯母!那個孝柔都是怎麽誇我的?”然後擺出一副洗耳恭聽地樣子。丈母娘正要開口,沈孝柔卻打斷她說:“所以我說不要被表麵現象蒙蔽嘛!那天是爸爸在電話裏口耳相傳教寧歡燒魚的,算不上他地本事,您說是不是啊?爸!”沈孝柔這句話對著兩位爸爸說的,恰好兩位坐在一起,所以齊聲“嗯~?”了一個。這才讓沈孝柔醒悟過來,一臉羞澀地說:“我說的是伯父,是伯父!”我爸則哈哈大笑。連聲說:“叫爸好。叫爸我愛聽!”而老丈人則一臉不甘地哀歎著:“女生外向!”


    一家人樂作一團,我卻瞥見鄭欣然笑得那麽不自然。眼睛裏有一抹化不開的黯然。再看看沈孝柔還在跟大人們裝可愛,這丫頭一定是存心的,果然是打擊情敵不遺餘力啊,這不是在折磨欣然嗎?此刻我突然覺得把欣然接到家裏來恐怕是個錯誤。


    正出神間,腦袋卻被我媽敲了一記,一臉茫然地看著她,心裏很是不甘,當著這麽多人在場,無緣無故就給我來這麽一下,太不給我麵子了吧!不過老媽顯然是占住了道理的,擺出諄諄教誨地模樣對我說:“你剛剛是怎麽稱呼嚴老師的?你看人家孝柔多乖巧,大小夥子了還不會說話,小心嚴老師不把女兒嫁給你!”


    “寧歡恐怕巴不得不娶我呢!”沈孝柔裝出一副可憐兮兮地樣子對我媽說:“隻是我厚著臉皮喊你們爸爸媽媽,恐怕會招他煩!”


    “他敢!”我媽大喝一聲,把我嚇了一跳。不行了,沈孝柔今天肯定是打定了親情牌,來刺激鄭欣然的,我得有所反擊才行。可一時之間找不到話來說,瞅著丈母娘靈機一動道:“媽~!其實我也想這樣喊你老人家的,可是得先經過孝柔同意才成啊!去年我就想這樣稱呼了,誰知剛跟她透露了個風聲就是好一頓海扁啊!你女兒她武功高強,你姑爺我可是飽受摧殘啊~!”


    “你說什麽呢你?”沈孝柔一時沒忍住露出了原形,我跟著就慘呼一聲:“看吧,又來了~!”接著就是全家的哄笑聲。不過我卻看見鄭欣然的頭埋得越來越低。心裏頓時覺得寡寡地,不好受!


    “其實今晚的菜是鄭小姐一手包辦地對不對?”我媽陡然來了這麽一句。估計是看我們一家人氣氛很溫馨,有點冷落了鄭欣然,說起來我媽還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同誌。這時丈母娘也領會了精神誇讚道:“鄭小姐人長得又漂亮,廚藝還這麽好,誰娶了你簡直就是天大的福氣啊!”鄭欣然聞言連忙謙虛,她是主播出生,一張小嘴很會說話。不一會兒就把我地兩媽逗得前仰後合,這時再看沈孝柔。臉色已經耷拉下來,我心裏卻湧起惡俗地快感,小丫頭片子心眼也忒小了,沒看出母親們隻是禮節性的客套嗎。


    誰知我完全會錯了意,沈孝柔一臉促狹地說:“其實欣然姐聽說我要出院了,專門買了隻雞來燉地,可是讓寧歡沒開膛就扔鍋裏了。你們說就他這樣地能照顧人嗎,所以我才寧願和欣然姐一塊住!”我x,又把活力轉移到我身上了,再看鄭欣然,她很配合沈孝柔似的,擺出一副很遺憾地樣子連聲說:“可惜我買的雞了。”家長們都樂了,不停地糗我,就像逗貓玩似的。


    不過我媽還是想著為我謀福利。低聲說:“其實讓寧歡在家裏住著也不妨礙吧!”說起來,我媽還是為沈孝柔要把我趕出去心裏有疙瘩,雖然她很疼孝柔。丈母娘也聞弦歌知雅意,附和著說:“就是,你們兩個女人住在一起,而且身體都不好。有個什麽粗活重活該有人做才是。”


    沈孝柔馬上辯駁說:“需要的時候我們可以給他打電話啊!”說著衝我眨了眨眼,這話說得我有點鬱悶,什麽叫需要的時候啊,就跟我是鴨子似的。


    “跑來跑去的也不方便是不是?”我媽沒說話了,丈母娘還在好心地為我幫忙。見是老媽發話,沈孝柔就不客氣了,硬邦邦地甩下一句:“不行!”


    “你這丫頭,怎麽個不行法啊!”丈母娘地語氣重了起來,還瞥眼看了鄭欣然一眼,仿佛連帶著對她的不滿。我這心裏一陣高興。是不是因為我媽在這裏。所以丈母娘才竭力為我說好話?


    沈孝柔當然聽出她媽媽語氣中的不高興,很委屈地囁嚅著說:“萬一…萬一他倆日久生情怎麽辦?”說話的時候就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鄭欣然一聽這話。耳朵都紅了,我更是忐忑不安,生怕大人們發現點啥,心裏麵不停埋怨這大嘴巴的姑奶奶。而我爸正喝茶呢,猛聽到這句話差點沒嗆出來。


    所謂做賊心虛就是這樣吧,其實大人們也隻當是個笑話,又哈哈大笑樂做一團了。


    哪知我媽更是不分好歹,像沒有考慮似的問鄭欣然:“鄭小姐,你難道打算生了孩子以後才結婚嗎?”這一問連沈孝柔都變了臉色,我心說老媽不是那麽不分輕重的人啊,怎麽問起這麽突兀地問題。大家都感到不好意思,側過了臉,不過我看得出來,丈母娘正好奇地豎著耳朵等鄭欣然回答呢,女人啊,就是這麽多事。


    不過鄭欣然倒顯得落落大方,低聲說:“這主要是看他的意思!”不用說,這個“他”指的就是我,我能感覺到她說這話時,悄悄地看了我一眼,我也能感覺到這一眼隻有兩個人發覺了,一個是我,一個是沈孝柔,因為後者也悄悄地瞪了我一眼。兩個女人的氣機在這一刻都鎖定在我身上,讓我不敢亂動。


    “不是我說啊~!你那男朋友太那什麽了……”我媽當然沒有覺察到我們三人間湧動地暗流,自以為是地幫鄭欣然說話,然後丈母娘也開始批評鄭欣然的神秘男友了。鄭欣然跟她們禮貌的交談著,沈孝柔也會插上幾句嘴。可是我完全肯定,兩個女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我身上。


    後來女人們地談話內容開始尖銳了,開始由點及麵地批評我們整個男性集體了,這一刻,我爸和嶽父也坐不住了。


    “歡子~!這群婆娘嘰嘰喳喳煩人的很!我們幾個老爺們喝酒去!”還是當過兵的嶽父夠膽色,坦然麵對幾個女人的怨念,拉著感激涕零地我和我爸去了飯廳。看見老爸站起來的輕鬆模樣,我也很無奈,要不說是市長呢,能忍啊!不過,我也覺得很羞愧,畢竟罪魁禍首是我。


    吃幹抹淨,家長們終於要離去了。臨走前,爸媽一直囑咐我回家去住,我推辭了半天他們都不鬆口,無奈之下隻好給小李打電話讓他來接我去他那裏住,才讓爸媽們放心離去。值得玩味的是嶽母臨行前看我的眼神越發慚愧了。


    “我送爸爸媽媽,你在家陪陪欣然姐~!”沈孝柔撂下這句話就跟著父母們下樓了,她這招倒讓我有點手足無措。


    直到房間裏隻剩下我和欣然了,她才長長地出了口氣坐在了沙發上,疲憊地就像剛打完二戰。因為是在自己家裏,麵對的又是所謂的第三者,我反而不好意思跟欣然說話,隻好悶悶地坐著,還不敢離她太近,如果沈孝柔回來看到,不太好。


    “你說我是不是該後悔?”鄭欣然端起白開水喝了一口說。我詫異地看著她,有點明白她的意思,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孝柔真地是個優秀地女孩,”鄭欣然目光直直地看著我,“她不像一般的女人那樣跟我哭鬧,一直給我一種我們在競爭地感覺,而且她很聰明,知道耍手腕,我喜歡這樣的對手!”她說這樣的話突然讓我感到很恐懼,一個可怕的想法進入我的腦海:這兩個女人會不會因為她們所謂的競爭走火入魔了,她們愛上的是那種爭鬥的樂趣,而不是我本人?那就太可怕了,如果最終有誰獲勝,那麽得到我之後突然就覺得厭煩了,然後就離開了,走得時候還說“其實我看重的是比賽本身,結果對我沒有意義!”那我就虧大了。如果讓她們一直鬥下去,沒有結果呢?我仔細想了想,更可怕,那將說明我一輩子都要有家歸不得。


    鄭欣然顯然不知道我在想什麽,仍然用很平靜地語氣說:“今天孝柔又贏了我一局!至少在心理上占到了優勢,看到你們一家人那麽和睦真的讓我有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也許她想告訴我,如果我要和你結婚恐怕會很難很難……”語氣中帶著無盡的寂寞與蕭索。


    我歎了口氣,沉聲道:“人生的真諦就在於拚搏,你不要輕言放棄!”


    鄭欣然沒好氣地看著我,很經典地回答:“我考!”


    這時沈孝柔回來了,一臉壞笑地看著我說:“沒有趁我不在做不規矩的事吧?”


    “怎麽可能,你看我們穿的規規矩矩地……”我訕笑著說。


    “你們動作快也說不定啊!”沈孝柔的笑容怎麽變得有點那什麽蕩。


    好像這兩個女人經常這樣鬥嘴似的,在我想該怎麽措辭的時候,鄭欣然小腹一挺,笑著說:“你未免也太小看你老公了,他也不能有這麽快吧!”說著,眼珠子一轉道:“難道他和你一直就是這個速度?”我頓時大感吃不消。


    沈孝柔卻毫不害臊地說:“原以為欣然姐這麽性感,應該是讓他很快的,因為每次他都說因為我太性感了,是不是歡歡?”我受不了了,小李,你怎麽還不來接我!沈孝柔卻還不住嘴,咂舌道:“難道是因為欣然姐你那水桶一般的小蠻腰影響了你的性感指數!”


    “哐當!”我從沙發上摔了下來。這時,電話鈴終於響了,我暗歎:上帝沒有拋棄我。站起身對兩隻母老虎說:“兩位娘娘,小李子來接我了,微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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