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城的初秋,溫差很大,清早還清冷怡人,到快中午的時分,日頭卻辣地曬得人眼發花,汗出如漿,恨不得一頭紮進水池裏泡上三五個鍾頭。


    這種時候照例是商業的淡季,鬧市街麵上的鋪子雖然大多開著門,顧客卻見不著幾個,偶而進來個人也是在街上實在走得熱壞了,順便到街邊小店裏吹一陣冷空調收收汗,營業員有氣無力地站在一邊也懶得理會。


    市中心最熱鬧的中山路東段上,一家女子美體美容spa中心的大廳裏倒是有不少人,這家美容中心在澤城也算是數得上的高級消費場所,每個月的普通月卡就要三千多人民幣,包含女子健身、美容、減肥以及高級沙龍聚會等等,生意居然還出奇的好,可見澤城富人之多。


    這個美容中心據說是源自國外,倒取了個很中國化的名字叫“淑顏”,在中山路最高的帝豪大廈西側裙樓開了個中心店,大廈西側的小巷有一個獨立的出入口,很有些隱逸鬧市中的味道。一樓近五百平方的大廳用淡綠色玻璃幕牆圍起,錯落有致地放了十幾張白色的美體床,大多數的床上都舒適地躺著一位女顧客,服務人員穿著統一的粉色工作服正輕柔地為顧客做著美容熏蒸或是美體按摩。


    一位女士做完了她今天一整套的美體美容,從錢包裏抽出幾張大票隨手塞給了一邊的美容師,美容師的小臉笑成了一朵花,微躬著身體恭敬地把女士送到了門口,不住說著:“王太太,謝謝您,您走好!”


    女人橫著眼微微點頭算是回答,邁出了無聲打開的電子感應門,外麵的氣溫顯然與空調間的溫度相差很大,汗水很快就在女人臃腫的肥臉上匯聚成流,她穿著的桑蠶絲藕色寬身上衣,繡著細致的花紋,衣角密密地綴著手工縫釘的同色啞光小珠,裁剪得非常合身,讓她的身體看起來顯得飽滿而非肥腫,此刻這件顯然價格不菲的衣裳已經汗濕地貼在了她的身子上。


    胖女人很快用她肥嘟嘟的胡蘿卜手指從衣袋裏掏出一塊絲絹手帕,一手擦去了滿頭的大汗,一邊不住地在臉邊揮舞著權當扇子,一邊快步走下台階。


    她滿身的肥肉一步一顫地隨著她的步伐抖動著,在明晃晃的日頭下似乎立時就要流出油來。幸好她的路程並不是很遙遠,在烈日下這個大噸位的婦人山動地搖地走過十幾米艱難的曆程,終於到了她的目標――一輛嶄新的銀白色寶馬跑車麵前。胖女人經過一番艱苦的努力,終於將她的肥肉全部堆進了漂亮的車子裏,點火,緩緩起步。


    小巷子和大路的交接口樹著一個鮮紅的禁止左拐標誌,胖女人隻好將車緩緩後倒,從小巷裏繞個圈子再繞回中山路上。大中午的,小巷裏沒什麽行人,女人一踩油門車子呼地一聲躥了出去。


    “啊!”一個騎自行車的人影突然從邊上躥出,一下子倒在了車前,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胖女人大大嚇了一跳,滿身的肥肉都驚得亂顫,她一腳猛踩住刹車,“吱!”尖銳刺耳的刹車聲中把車疾停下來。那個人好象沒什麽大礙,是個十七八的年青人,圓頭圓臉的,自行車倒在地上,他倒是晃晃悠悠地起來了,但顯然也嚇得不清,渾身發軟連站都站不直。


    胖女人又驚又怒,臉孔漲得通紅似乎馬上就要滴出血來,她一把推開車門,人還沒擠出去,罵聲早就噴口而出:“小癟三,想找死跳樓跳河去,來撞老娘的車子,我扒了你的皮!你也不看看……”罵聲曳然而止,如同一隻肥母雞一下子下了兩隻蛋正狂叫歡騰時讓人給割斷了它的小細脖子。


    她的身體在瞬間僵直,一柄尖銳的東西頂在了她的肥腰上,滲著絲絲涼意,仿佛立時就要透衣而入,身後隨即傳來一聲低喝:“進來!”一隻手從車子裏伸出來,想把她拖進車,努力了片刻終於因為女人龐大的體積而放棄了這種無望的動作。


    男人好象有點惱羞成怒,怒衝衝地低喝道:“你還不自己挪進來,想嚐嚐家夥嗎?”手中的家夥一頂,胖女人立馬就感受到了腰上傳來的刺痛。她驚叫起來:“別,別!我,我進去,我進去。”


    “別叫!想找死啊!”剛才還晃晃悠悠的圓臉青年,這時候快步躥了過來,滿臉凶意地喝道,他雙手齊努力終於在胖女人驚恐的半推半就之下,把她給推進了車,“砰!”地一聲重重關上車門。他轉身就往那輛橫屍街頭的破車走去,想把自行車給弄進小寶馬。


    “你瘋了!”拿家夥的男人惱怒地低吼,“等我們幹完這票,有你吃香的喝辣了,還撿這破車幹啥!快上車!”見圓臉青年終於依依不舍地丟掉了自行車,他回過頭,一隻手拿著家夥堅定地貼著女人的腰,冷冷地對她說:“開車,慢慢地開,去北郊垃圾場!”


    冷血雙俠當然就是曾經的小胖現在的阿偉和英俊無比英雄無敵的林銳同誌――區區在下。怎樣才能來錢快,當然就是劫富濟貧,從那些富的流油的家夥身上隨便刮些油下來,不但夠了老頭的手術費,還能讓我們花差花差逍遙快活,何樂而不為呢?


    經過一個晚上的縝密計劃,我定下了實施方案和下手目標,選定了本市富婆雲集的“淑顏”spa中心,目標自然就是富得流油肥得流油的大富婆了,女人到底好對付些。經過一番艱苦的威脅利誘,終於讓阿偉也一起上了賊船。


    實地勘察了一個早上,終於敲定這個“幸運”的富婆目標,誰讓她滿臉滿身寫著“我有錢”,還開著這麽一輛拉風的寶馬,這不是刺激我們窮人嗎?


    阿偉在富婆剛開動車子時,騎車躥出橫在她的車前,引她下車。然後就由我從駕駛位的另一邊車門躥上車,威迫這女人把車子開到我們的計劃地點,開展預定工作。除了阿偉對他的小坦克過於愛戀以至拖遝了幾分鍾,這個計劃實施得可謂完美。


    我得意地想著,忍不住嘿嘿笑出了聲,不對,還沒做完最後一步,不可輕言成功。我一整臉色,壓低著嗓子對富婆說:“女士,不好意思,驚嚇到你了。兄弟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才出此下策,隻要你乖乖合作,我們一定不會傷害你的。”


    “你,你隻要別,別傷害我,要多少錢,好說。”寶馬果然是好馬,空調呼呼地,夠冷,隻是富婆的額頭還是不住地往下淌汗,估計是冷汗居多了,她強自鎮定地按我說的慢慢開著車,一邊結結巴巴地回答。


    “嘿嘿,錢嘛,自然是要的,不過我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就按你的份量來吧,一斤肉五千塊錢,怎麽樣?”我猶豫了一下,咬咬牙報出了一個驚人的數目,就她這身肥肉,幾十萬不成問題。後座傳來阿偉“噝噝”倒吸涼氣的聲音,哼,沒見過世麵的家夥,幾十萬就嚇壞了,以後怎麽跟我混!


    肥婆聽了這個嚇人的數字後,倒是平靜了不少,她輕輕地憋著嗓門,生怕惹到我們,小心地說:“行啊,我,給家裏打個電話,讓他們送錢來?”


    嗯,不錯,識相,我滿意地點頭。肥婆偷瞄了我一眼,情緒放鬆了些,寶馬平穩地行駛在街弄巷裏,朝著我指定的地點開去。


    車上一陣靜默,我反倒覺著渾身不自在起來,清清嗓子,“咳咳!”我決定對肥婆進行一番深刻的思想教育,以促進我們之間的關係。


    “我說,肥婆,啊不,大姐啊!”我側過頭對她說,肥婆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大概自打她有錢以來,還沒人敢當麵叫她肥婆,但如今形勢逼人啊,主動權在我手上,就算我喊她“豬婆”,她也得苦著臉認。


    肥婆滿臉橫肉一陣抽動,終於找到了各自的最佳位置,擺出一張比哭還難看的討好笑臉,應道:“大兄弟,有話你說。”


    我看看她那張發過頭的蔥油餅臉,又低頭打量她那重巒疊嶂的油嶺,果然是橫看成嶺側成峰,古人誠不我欺啊!我撇撇嘴,嘖嘖有聲,唉了口氣,充分營造了氣氛之後,望著她肥肉叢中的細眼縫,一臉惋惜和鄙夷地說:“一個女人,最要緊的是什麽?是天生的美貌!”


    “沒有這種天賦的不幸女人就隻有靠智慧來博得眾人的讚賞,美貌和智慧並重的女人那就是人間的寶物了,既沒有美貌又沒有智慧的女人就應該努力充實自己,起碼改善其中一樣吧?要是不作任何努力,隨便跑出來嚇人,哼!”我咬牙切齒努力作猙獰狀,繼續對著肥婆噴口水,“那就是對社會的不負責任!小了說影響社會穩定,他人心情;往大了說,那就是引起全球性經濟衰退,恐怖襲擊不斷的根源!”


    “你不服氣?沒有?沒有你吧嘰什麽嘴?嘴抽筋?你臉上除了肥油還找得到筋那玩意嗎?”我怒視著頗有些不服與惱怒狀的肥婆,將其反抗意識扼殺在搖籃之中,接著對她洗腦,“這世界要都是你這樣的肥女人,男人還活不活了?這滿世界悲觀失望痛苦鬱悶的男人,他經濟能不滑坡嗎?那些個恐怖分子,他要是從小生活在滿是沙灘泳裝美女的人間天堂裏,他能不顧自己和別人死活地去搞什麽自殺襲擊嗎?還不都是因為整天看著些個從頭蒙到腳丫子一千個女人沒兩樣的布袋裝女人,從而得了男性荷爾蒙分泌失調外加極度抑鬱症才給鬧得麽!”


    阿偉滿臉崇敬地從車座間的儲物箱裏翻出一罐可樂,打開蓋子恭恭敬敬地遞給失口水過多的我,佩服地說:“高,實在是高!”


    “哼哼,說到這理論水平嘛,我還是有一定地發言權地,哎,扯遠了扯遠了!”


    “我說大姐,我是從這個美貌的根本性和重要性,從國內到國際,為你深刻徹底地分析了女人搞好形象工程的重大意義。我瞧您也早就認識到了這一點,並且充分地身體力行了,瞧您大熱天的還不忘去美容中心,其情可嘉啊!這也就是緣分啊,要不我們兄弟倆怎麽能遇上您這號貴人呢?”


    我越說越得意,搖頭晃腦地感歎這人世間奇妙的緣分,肥婆嘴角不住地抽搐,一臉便秘三天的表情,一邊哼哼著應我幾聲,生怕我沒有聽眾惱羞成怒。


    “要知道,俺們倆埋伏了一早上,這個辛苦這個熱啊,就不用說了,她奶奶的,誰知道這目標這麽不容易找!不是嘰嘰喳喳三五一夥的,就是有司機有保鏢的主,我們整整等了三個多鍾頭才等到您這麽個單身貴婦,俺們容易嘛?!對!還得加上五千防暑降溫辛苦補貼費,是一人五千塊啊!”


    “行……”這個字簡直是從肥婆緊咬的牙齒縫中間活生生地擠出來的。好大一股怨氣!


    不行,得安撫安撫,要以德服人嘛!


    我放下架子,和藹地瞅瞅肥婆,發表了我的專業意見:“其實,仔細瞅瞅,您還是有挺多優點的。你的眼睛雖然現在是深陷肥肉的重圍,隻剩兩條小細縫看人了,可古人有詩雲‘桃花潭水深千尺’啊,您這一潭子秋水一旦他撥開肥肉見光明,絕對是值得期待啊!”


    “您這蔥油土豆鼻,它不也是肉多嘛!”我伸手戳戳她的鼻梁,又用力抻抻,豆大的油汗猶如山洪暴發,從肥婆的額間奔騰直下,嚇得我趕緊縮回手。


    “嗯,這鼻梁也不是太低啊,大有可為!再看您這張嘴,典型的櫻桃小口菱角唇,照理說,要按在一張正常的臉上,那就是一大亮點啊,現在把它放在肉堆裏,那能看嗎?麵粉團中一小洞!”


    “身材嘛,小意思,一句話,油太多,減個七八十斤就能見人了!”


    經過我一番苦口婆心“好言”安慰,肥婆的臉變得鐵青,細小的眼縫死死地盯著前方簡直要噴出火來,兩隻肉蹄把方向盤抓得死緊,指節在肥油中深深陷出幾個肉窩,這架勢,她要能反抗,大概要把我一口給囫圇吞了。


    你說有些人她怎麽就不識好人心呢?唉,還是要給點甜頭嚐嚐才行。


    我想著,一手溫柔而堅定地摸上了肥婆的右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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