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聲足以震碎車窗玻璃的刺耳尖叫在我的手指觸到肥婆肌膚的0.01秒內慘烈地響起,肥婆放開車子方向盤,歇斯底裏地狂叫起來。她雙目盡赤,滿是油汗的麵孔漲得通紅,每根毛細管都象立時就要噴出血來,她雙蹄狂舞,沒頭沒腦地向我砸來。車子方向猛然一偏,向街邊人行道衝去,阿偉嚇得大叫:“哇!要撞了,要撞了!”


    這時候誰不知道要撞了,要你雞貓子鬼叫管個屁用!實在沒功夫理他的廢話,電光火石之間,我悲慘地以黃繼光同誌大無畏的革命精神,硬頂著粉拳肉掌,奮力撲向肥婆懷中,在耳朵被女人的尖叫聲震聾之前奪過了方向盤,一把猛打,車子輪胎與地麵作著極度親密接觸,呻吟尖叫著終於扭轉車身回到了正路上。我沒空擦一下冷汗,一手把手刹給拎起,寶馬在她女主人的高音詠歎和尖銳的刹車聲中驚險萬分地斜停在了街中間,險險沒撞上人行道邊的消防栓。


    肥婆殺人於無形的音波功總算停了下來,經過這一番驚嚇,她的肥臉上已經沒有半點血色,粉白中透著灰色,“花容”慘淡。在同一時間,兩個同樣受驚不小的男人同仇敵愾地發出了怒吼:“你瘋了!”我抬手止住阿偉的怒火,沒好氣地對著肥婆開罵:“你不想活了!你不想活也不要帶上我們這倆大有作為的青年才俊好不好!?”


    肥婆在遇到這種突發事件後,本來心情就緊張壓抑,我又這麽毛手毛腳地就摸上她,積累多時的負麵情緒被突然激發,發發狂,叫幾聲也是可以理解地。我的確也是沒考慮到女人的心理,有些冒昧,但你也不能拿俺倆和自己的小命開玩笑啊!


    肥婆瞪著我,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說:“小子,我連可容雖說樣貌擺不上台麵,可也不是隨便讓人碰的下賤婊子!要錢,我給。你要是不上道,想要人,就死了這條心!要是再敢用你的狗爪子碰我,老娘讓人剁了你!”


    這一番話說得義正辭嚴,擲地有聲,把我倆聽得呆若木雞。想不到這母大蟲還是個貞潔烈女,現如今你到了我手上,嘿嘿,是從也得從,不從也得從!不知從腦袋裏哪個角落裏冒出這麽句台詞,我怎麽就成了見色起意的無膽匪類了?再說了,這肥婆還有色可讓我見嗎?


    我深吸一口氣,忍下這被誤認為對肥婆有染指之意的天大委曲,對她耐心解釋:“大姐,我們也就是求財而已。我就是再沒人性,再饑渴也不至於對您出手哇!你瞧!”我右手一指,吃驚地望著車前突然大叫一聲,趁肥婆略一分神之際,一把拖過她的肥手。


    肥婆大吃一驚,驚聲尖叫:“你幹什……”尖叫聲無疾而終,消失在她因為極度驚訝甚而有些恐懼而張大的嘴中,她死死地瞪著自己曾經的肥手,這隻原本就象是隻吹過頭的氣球一般的肥手。


    此刻這隻幸運的小手正緊握在我的手中,我的手掌仿佛有無盡的魔力,飛快地吸收著這隻肥手的多餘脂肪,讓它如同氣球放了氣一樣,漸漸消瘦。更為奇妙的是,這種變化竟然是肉眼可見的,它就這樣發生了,在我們六隻大小眼睛的瞪視之下,慢慢地但是堅決地改變著。


    熟悉的能量飛快地由我的掌心傳入,和當時給阿偉吸油時的感覺有些微不同,就象,嗯,很難形容。如果說阿偉的肥油轉變而成的能量給我的感覺是一鍋黴幹菜扣肉,酥而不爛,香濃可口,那麽這肥婆的肥油就可以說是一碗正到火候紅嘟嘟油滋滋的東坡肉,入口即化,肥而不膩,回味悠長啊!


    象過了一個世紀,又仿佛是一瞬間,那隻豬蹄已然不複舊觀。我暗暗停止“神功”運行,身體依依不舍地暫時告別了美味的能量,輕輕攤開了我原本緊握住肥蹄的手。


    肥婆顯然嚇傻了,她的小手仍然一動不動。她的骨架本來就小,皮膚又白嫩,此刻這五根手指去掉了多餘的肥油,纖盈盈,嫩生生地,皮膚因為一時的急速收縮有些皺紋,很快就慢慢舒展平滑了。


    細細的五根手指,瑩然可愛,依稀看得到皮下淡淡的青色血脈,手指根處五個淺淺的梨窩,那麽靜靜地擺放在我粗糙的手掌中,讓人怦然心動。什麽是十指春筍,這就是了!這一刻我幾乎被感動得落淚,藝術品!絕對是我精心製作增一分太肥減一分太瘦的藝術品啊!


    “紅酥手……”阿偉喃喃地說著,竟不自禁地伸出他的爪子向上摸去。


    “啪!”一聲脆響,我幹脆地拍掉了他的色爪,提醒他:“擦擦口水!”


    這聲響終於讓服婆清醒過來,她的小細縫眼努力撐開到極點,牢牢地盯住那隻連她自己都不認識的小手,小心翼翼地,誠惶誠恐地抬起頭,滿是不自信地低聲問:“我,你,你,這是,這是我的,我的手?”


    我立即在臉上堆滿了鼓勵的笑容,輕輕地,肯定地對肥婆說:“這就是你的,手!”


    她猶豫著轉頭求助地望向阿偉,那種神情,那一份不置信的喜悅和淡淡的傷感,就算是在一張蔥油餅上出現,也讓人動容,阿偉自然是忙不迭地點頭如搗藥。


    肥婆舉起手正麵看,反麵看,又將小手舉在車窗前迎著陽光,看著指間流泄的金色陽光,一時之間竟然癡了。


    照例又是我一聲清咳,提醒大家我偉大的存在:“咳,咳。我家世代相傳的這絕世神功,本來是絕不應當在世俗中現世的。隻是人生在世,難免有坎坷,現在我哥倆有了過不去的坎,這才沒法子,壞了祖宗的規矩,以功法換些小錢。”我說得聲情並茂,連自己都差點以為自個兒真是什麽武林宗派神功密傳弟子了,阿偉一臉嚴肅,連連點頭幫腔。


    “實在是您這號貴人難請啊!不是我們這種沒錢沒身份的人可以隨便接近的,家傳的神功又得保密,要是俺們直接找上您家,還不得讓您當瘋子騙子放狗給攆出來啊!”


    我搖頭歎息以加強語氣,深沉地對肥婆說:“今兒個這麽找您實在也是情非得以啊!”阿偉倍感滄桑,大為歎息。


    肥婆慢慢回過神來,疑惑而不敢置信地問:“你,你們不是綁票劫車的?就是想用這種,這種神功……”


    我不悅地打斷她的話,正義凜然地說:“我們當然不是劫匪,您見過這麽英俊瀟灑的劫匪嗎?怎麽樣,五千塊一斤,我用祖傳神功幫您減肥,今天您這小手算是樣品,不收費。您考慮一下,價錢我們可以再商量……”


    “就是,就是,買賣不成仁義在……”阿偉也熱情地幫忙使勁。


    突然間,一種奇怪的聲音四麵八方地響起,飛快接近,“啊嗚,啊嗚,啊嗚……”聽著好耳熟啊,怎麽這麽象那個什麽?沒等我想明白,耳邊響起幾聲大喝:“不許動,舉起手來!”“放開人質,不許動!”“不許動!”周圍一時間冒出了幾十個警察,從呼嘯而至的警車上跳下,以標準的瞄準姿勢端槍對準俺們倆。


    冷汗刷一聲就下來了。


    “得得得”幾聲輕響,是阿偉的牙齒在打架。


    肥婆瞄著我倆,突然嘿嘿一笑,當真是油情萬種,她慢慢湊過肥臉在我耳朵邊輕輕說了一句:“小子!你不知道這世上有種東西,叫作車載gps定位兼報警器的嗎?”


    一個瘦小的中年警察,從他那輛警車中拿出一個電喇叭,在距離我們這輛小寶馬足足有五十米遠的地方大喊:“放下武器,反抗是沒有出路的!隻要你們懸崖勒馬,放出人質,政府是會給你們寬大處理的!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放下武器,雙手抱頭,慢慢走出來!”


    幾十個舉槍的警察,慢慢縮小了包圍圈,謹慎地一步步靠近。四個警察突然從四個方向疾撲而至,一把拉開車門,四把烏黑的手槍直直地頂在了我和阿偉的腦門上,一人兩把,絕不偏倚。


    “放下武器!雙手抱頭!”一個形象粗獷的大個警察大喝一聲。


    “啪!”我左手一顫,手中的家夥輕聲掉在了寶馬車柔軟的長毛地毯上,外麵包著的薄布無力地散開,露出了裏邊的真家夥――一把半新的塑料三角尺。大個子警察瞅瞅這把可憐的家夥,再瞅瞅我和阿偉臉色蒼白的模樣,不齒地哼了聲:“呸,拿把破尺子就敢打劫,給你把槍還不得去美國搶中央銀行!”


    我腦袋完全空白,警察意料之外的出現,讓我的腦神經全部短路,隻剩下一條信息:要坐牢了!


    在槍支的威脅下,腦袋全無邏輯地冒出一串串想法:牢獄五年計劃,怎樣把牢底坐穿,安家費該向誰要,神功越獄是否可行,試論社會主義監獄教育等等等等……


    肥婆瞧著我倆的窩囊樣,小眼縫樂得眯成兩條月牙彎,她悄悄把那隻纖細得絕不象她身上部件的小手揣到衣袋裏,舉起另一隻肥蹄掩著嘴,吃吃地笑起來。她斜著眼樂嗬嗬地把我和阿偉從頭到腳從腳到頭細細打量了一番,這才轉過頭對著幾個警察傲然說:“幾位警官是市局的吧,外麵喊話的好象是吳處啊,那位去把他請過來,我有話要跟他說。”


    大個子警察猶豫了一下,神色間雖然對肥婆的傲氣有些不滿,還是回頭跟另一個警察輕聲說了幾句,那個小年輕警察立即收了槍,蹬蹬蹬地跑向中年喇叭男。遠遠看到喇叭男湊過頭,低頭問了那小警察一陣,瞅瞅這邊,又猶豫片刻,回頭招呼了幾個警察擁簇在他身邊,拔出槍小心翼翼地一齊走到寶馬車邊。


    “連大姐,您沒事吧?沒傷著那裏吧?”這位吳處一手擦著汗,一手舉著槍瞄準我,側頭問肥婆。


    肥婆一笑,肥油微顫,悠然說道:“我倒是沒什麽事,就是勞您吳處的大駕這麽熱的天趕過來。”


    吳處眯眯笑著,連聲應道:“哪裏哪裏,保護市民人身財產安全是我們警察的天職,我一接到報警知道是您這車出了事,馬上就拉了全隊的人出來,我……”


    肥婆打斷他的廢話長篇連載,指著我倆嘿嘿一笑,說:“這兩個……”她這句話拖了長長的尾聲,似乎是猶豫不決怎麽給我倆的行為定性。那吳處長趕緊接過話頭,嫉惡如仇、大義凜然地喝斥道:“象這種小癟三,敢動到我們澤城大名鼎鼎的企業家、政協委員王鬆成的尊夫人、連大姐您頭上來,簡直是老鼠摸貓腚――找死!”


    “他倆是我的小老鄉。”肥婆突然冒出了這麽一句飛來奇語,把一車的人外加車外的一堆警察給震撼得一愣一愣的,吳處臉上的憤慨表情在瞬間僵化,說不出半個字來。


    “我在路上遇到了這兩個認識的小老鄉,想捎他們一程,車上人一多,就不小心踩到了報警器。”肥婆慢悠悠地解釋給周圍的呆雞們聽。


    “可,可是,這,這,他們,還拿著武器,他們……”吳處一時腦筋轉不過來,口齒不清,大暈其頭。


    “小夥子愛念書,到那兒都帶著個破尺子!”肥婆眼一橫,細條慢理地對我說,“是不?”


    “是是是,大姐您說的那還有不是的?”我拚命點頭,一腳踹到還在發呆的阿偉腿肚子上,這小子也終於回過神來,不要命地點頭哈腰。不管這肥婆想幹什麽,現在能不讓我們到局子裏去,那要我們幹什麽還不都得應啊?!


    這位馬屁拍到馬腳上的吳處,一腦門子的汗刷刷地就下來了,他一手扯下警帽,擦掉沒幾根頭發的絕頂上那飛流直下的汗水,一邊為難地瞅著肥婆吱唔著。肥婆臉一黑,輕輕哼了聲,他立馬領會了政策,直起身來,大聲對周圍的幾個警察吩咐:“嗯,這個,既然是報警人誤報,就收隊,收隊!”


    大個子警察急了,扯著嗓門喊:“吳處,他們明明……”


    吳處一瞪眼:“喊什麽,喊什麽?!收隊!怎麽,你還想不聽上級命令?”大個子忿忿不平地收槍,轉身大踏步走向警車,發動車子突突地疾馳而去。周圍的十幾個警察看看這架勢,紛紛都散了回到自己的坐車裏。


    吳處斜眼一白,嘀咕著:“哼,沒有一點組織紀律性!”他回過身,笑容可掬地對著肥婆,用十足的人民公仆服務態度問道:“連大姐,那要是沒什麽事,我就先回去了?您代我問候王總好。”


    “辛苦了,改天有空請兄弟們一起嗟一頓。”肥婆微一點頭,擺擺手,隨口說道。


    “一定,一定,再見再見。”吳處樂壞了,邊揮著手邊倒退著走了。


    “突突突”十幾輛警車如同來時一般,聲勢浩大地飛快開走了。


    我和阿偉一時之間對這地獄天堂的落差無法適應,兩人一齊呆坐在車裏,目送警察叔叔一路呼嘯著遠去。


    “咳咳!”不是我,是肥婆,她得意地眯眯眼,挑著細眉問候我:“小子,怎麽樣?大大嚇一跳的感覺不錯吧?”


    報複,絕對是報複!女人的心眼也太小了吧?就算知道人家是拿俺倆開涮,我也是毫無辦法,誰讓人家有錢還有勢,拔根汗毛都比俺倆的腿粗呢?雖然古人雲: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但對著五鬥米能不折腰的偉人能有幾個啊?反正我和阿偉就絕對不是。


    我倆互相瞅瞅,各自掛上了一付最為真誠甜美讒媚的笑容,點頭搖尾地齊聲說道:“感覺好極了,好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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