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多處用兵,各處用項捉襟見肘,此,也是闖賊,咱八大王等等諸輩興起之源。。。”這番開門見山的話,叫幾個武昌城中幾個士紳代表大吃一驚,幾個人互相對了一下眼色,臉上都露出惴惴之意,這大西王又將自己跟闖逆並稱,是何用意?


    幾個從外地接來的更是害怕,原本就擔著千萬個心思的,如今一來就看到上百個士子在廣場上站著,邊上士兵們刀槍劍戟的守著不明所以。一見了大西王的麵,卻又是這一番開場白,誰也弄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但此時天下用兵,朝廷新開各種名目的餉征,也是各人都知道的事。所以這番話一說出來,雖是心中害怕,但還是麵如土色的點頭不止。


    “諸位於這亂世之中,顧念著我張某的麵子,捐資助餉,叫這一支保境安民的隊伍能有口飯吃,那是各位的大恩德,也是張某人的榮幸,來,諸位受我張獻忠一拜――”說著,葉風從座上起身,朝左右作揖。這番麵子功夫自然是做不完全,剛剛彎腰下去,便就有人連忙攔住,不住說當不起,當不起,那是咱們應當做的雲雲。


    回到位子上,葉風微微一笑,點頭道:“諸位高義,張某心裏知道。今日叫諸位來,也是備了一席水酒,聊表我姓張的感激之意。”雙手在左胸前一拱手道:“君父近日有旨意下來,湖廣一地,張某權牧之,各項餉征凡牽連諸位的,一並都免了。諸位都有功名在身,想來原也是不牽扯在內的,與其說張某請了這道旨意下來是為了諸位,倒不如說是為了這湖廣萬民。”


    一番便宜話聽在耳裏,士紳們雖然得不到任何好處,但還是要說兩句讚說的話,一麵臉上露出懷疑之色。


    這一節早有預備,葉風拍了一拍手,殿後出來的徐以顯手捧一軸黃緞,到得近前展了開來,正是他們弄得崇禎帝聖旨,一幫士紳們哪裏還敢端坐在位?趕緊跪了下來,聽徐以顯念著聖旨上的言辭,大意也即是葉風先前口述的那個意思,末了還叫他們雲山霧罩的看了兩眼,顯然這位將軍並沒有騙人。


    葉風朝徐以顯點頭笑了笑,待他退去之後,開口道:“但如今闖賊於江北虎視眈眈,剛剛水淹了漢陽,我數千將士,數萬黎庶,盡喪身澤國……”抬起袖子抹了兩把眼淚,續道:“張某有心替君父分憂,已經有表奏了上去,請領自軍,替我漢陽父老報這血海深仇。但……但終究是念到如今咱老張兵少將寡,不敵他闖賊六十萬大軍。諸位,十倍於我,十倍於我啊!但奈何為著保境安民,說不得咱也要跟他拚了,不然何以上安君父,下慰諸君呢!”


    “使不得,使不得!”愣了片刻之後,見事快的已經反應過來,這大西王是說要拿他六萬人馬去拚人家六十萬,這……這不是要送死麽。他送死也是無所謂,反正也是個流寇出身,死了更好。不過此刻一死,那不是把武昌送給李自成了麽!這哪裏行?


    葉風搖了搖頭,咬牙道:“咱老張也曾寫信給九江左大帥,求他出兵共討闖賊,他用兵數十萬,能征慣討。諸位也曉得的,咱老張在他手底下也是吃過大虧的。但左大帥說他無糧無餉,不願出兵……”見諸人臉上微變,這才賣足了關子道:“最好好說歹說,左帥才同意戰後把湖廣的黃州割了給他,他就願出一兩萬人的偏師,光複黃州……唉,昨日咱軍師還說呢,左大帥這不是什麽擁兵……擁兵什麽的。嘿,咱老張是粗人,那文縐縐的,這會兒倒有些說不上來了。諸位見笑了,見笑了。”


    “擁兵自保。”一個年輕些的,葉風知道他姓王,旁人都叫他王舉人老爺的,聽他這麽一說,一拍手掌道:“嗯,就是擁兵自保,到底是舉人老爺,嘿,見笑了,見笑了。”


    停住話語,給了這些人一段時間來聲討左良玉,左良玉縱兵劫掠武昌的事也不遠,許多人紛紛的咒罵了起來。


    見收到效果,武昌城裏的士紳們如今是李自成兵鋒威逼之下,朝廷的兵要麽沒用,要麽就是左良玉那些跟賊沒什麽分別的,相比較而言,能信得過靠得住的,也就隻有眼前這些眼下看來還不錯的大西兵了。嗯,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葉風清了清嗓子,開口道:“所以咱老張昨兒想了個法子,要募新兵,也要諸位幫著籌措些餉銀――”


    見眾人臉上又是一變,嗬嗬笑道:“諸位放心,這是一錘子買賣,隻要一次。也算是咱老張問諸位借的,唉,誰叫咱老張這是個上門女婿呢,楚王府不肯出糧,我總不能斬了他們吧?嘿,昨日有幾個手下還真動了手,叫我給斬了幾個,老殿下這才消了火。唉,請諸位萬萬體念我老張的難處,借點糧餉出來,這新軍可就指望著諸位了!”


    幾個人麵麵相覷,無奈的道:“請大王說個數目。”


    “不多,每百畝地每年十石,不足百畝的尾數,便不算了。莊上的人丁,每十丁每年一文。諸位以為如何?”


    這個數目是經過幾個軍師一起合議過的,並不是一個很大的數目。此時一畝地年收成兩到三石,百畝地便是兩百多石,兩百多石收十石,不過二三十分之一,與洪武年間的稅率無甚差別。至於丁口的人頭稅,也是極低之數,十丁一年才抽一文,是一個可以接受的數字。此刻看諸人臉色,也是心知推行下去絕無難度。


    這般議定了之後,自然要牽扯到一個稅丁稅吏的問題,這些人是第一批投誠的人,自然要給他們些好處,按照事前的計議,叫這些士紳家族中各出些人員,並到新設立的,由王府劉紀善主持著的稅課司中充任稅吏,開始在武昌府境內試行新稅製。


    一席飯吃的皆大歡喜,解決了這個問題之後,那些士紳們是落了一塊大石頭,這席酒吃的就更是酣暢了。


    這士紳納糧,與之前宣布的免數年小民,自耕農等小戶錢糧的政策一起,再加上這天下大亂形成的許多荒田無主田。幾年之內,湖廣一地之內,便能差不多從根子上解決掉出流寇的問題了。至於其他的,慢慢來吧。


    席間自然也有人問起那些秀才們,葉風給他們麵子,叫人盡數把那些兀自不肯離去的秀才們趕了出去,隻是留下了那位在同伴眼中沒什麽骨氣的閻吾渠,新學堂的事,還要指望著他出一點力呢。


    正吃著酒,忽然聽聞嶽州方麵的消息到了,匆匆離席接見了從嶽州過來的報信人,雲說孫可望已經率了奴變軍五千餘人往荊州過江去了,也不知道是酒吃多了還是怎麽的,葉風居然沒來由的打了個寒戰。心中便是一凜,莫非孫可望要出什麽事?


    隻是這會兒卻沒有半點法子,這下午還有一堆事要做。如今武昌府算是個軍管的局麵,行政係統除了沿用的原武昌府的一些餘部之外,其他的都空缺在那,這些地方都要補人進去。出了武昌城那麽大片土地,也要等著去接收,這些天裏還要接見一批從各鄉各鎮來的土豪,眼下要控製全境,就隻有依靠這些人。


    所以荊州府那邊到底如何,就看他孫可望的造化吧。


    過兩天等新學堂開張的時候,差不多李自成那邊就該有人過來了吧?葉風知道,在水淹漢陽,己方又造出許多輿論來之後,李自成如今已經成了湖廣上下的一個心腹之患,如今自己利用著這個勢頭,自然就該再做出一些事情來,好把這局麵弄得更有利一些。


    “惠府輔國將軍朱由柱求見,大王,那邊的士紳們有徐軍師應付著就好,朱由柱從荊州來,多問問他也是好的。”也許是看出了葉風的擔憂,潘獨鼇在身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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