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李開國也不在乎院子大小,朱大典能在這住下,他也能將就著,而且離德王近一些,倒也不錯,能折磨一下德王又粗又壯的神經,李開國還是很樂意的,就讓這個大胖子德王多嚇一會,再去恐嚇他辦事,就容易得多。


    過不多時,便有親兵來報,說逃走的大小官員基本已經抓住,其中山東巡撫朱大典、布政使、左右參政、左右議事、都事、照磨、檢校、知府、同知、通判、推官等大小官員一體成擒,一個也沒有跑掉。李開國望望天色,此時不過剛剛過午,而且他還沒有吃飯,但一些事情也必須得盡快解決,否則他在濟南擔擱太久,到時就怕會誤事。


    李開國先召來輔兵營的總管事,令他立刻開始修補被炸飛的濟南府東門,不計人力,務必要盡快完工。總管事早就已經按計劃準備好修補的材料,此時無非是用磚石先行填補,力求穩固而已,對於有著大批老工匠的輔兵營來說,完全不是難事。


    所以總管事承諾,隻需要兩天,便能修出一個暫時封死的城牆,李開國很滿意,揮揮手讓他去了。


    接著李開國傳令,一個時辰後,在校場公審朱大典,到時所有濟南府大小官員,鄉紳地保、富商財主、良善人家都必須到現場聽審,凡有抗拒不來者,格殺勿論。這一個命令下去,立時便讓靈山衛軍忙得四腳朝天。


    本來進入一府之地,光是清理敵人,接收大小衙門,清理公文,清理庫藏,安撫百姓……等等事務讓本就缺少文職的靈山衛軍忙得是一個人當兩個人使,如果不是去年,李開國開科取士,收了一批文人,這回也帶來一些幫忙,光是這些事務,就能讓人將頭撓死。


    這回李開國又要在校場公審一省巡撫,登時讓手下的那些自命不凡的文人愁壞了腦袋,設公堂倒是不難,各衙門口的衙役都是現成的,連衣服也不用換就可以直接拉過來用,但這審的是一省之巡撫,如果按李開國一貫的不公開反明的口號,用什麽名義審才能顯得出名正言順和赫赫堂威。


    對這些文人的憂愁,不懂得這裏麵道道的靈山衛千戶百戶們隻覺得好笑,這有什麽,就用靈山衛都指揮使的名義審罷。當第二千戶把這句話說出來後,一眾文人看他的眼神簡直就如同看一頭蠢驢一般。


    如果當真如此簡單,還用得著我們費心搜肝枯腸的找著由頭?什麽叫名不正則言不順?就是造反,也得有個由頭,得有個站得住腳的正義口號。比如流傳最廣的‘替天行道’,這就是一句最正義的口號,就算是一個最惡毒最邪惡的人,他喊出這句口號來,你也沒有辦法說什麽。


    如果李開國以靈山衛都指揮使的名義開審,名不正也言不順,就算最後證明朱大典當真有罪,也不會讓大多數人心服,所以得有個合適的借口。


    就在一幫子文人絞盡腦汁的想著法子的時候,李開國已經邁進德王府。相鄰的院門一打開,便聽到德王府裏一陣驚叫聲,跟著似乎有多人跌倒的聲音,還有慘呼小聲叫嚷的。李開國定睛一看,院門外站著一堆護衛和太監侍女,全都臉色慘白,嚇得抖抖索索,地上還有十多個正在爬起來,顯然剛才院門打開把他們嚇倒在地的。


    李開國皺皺眉,說道:“本官靈山衛指揮使李國,要見德王,你們帶路吧。”那些侍衛太監見李開國還算和善,這才臉色好看了些。德王府首領太監馬上迎上來,勉強笑道:“王爺吩咐過了,請李將軍隨雜家來。”說著轉過身去揮揮手,那一院子的侍衛太監侍女立刻如蒙大赦,轉眼間便飛奔不見。


    李開國甚是驚奇,在親兵的護衛下一邊跟著首領太監行進一邊說道:“你們剛才都在院子裏做什麽?”


    首領太監嚇了一跳,本不想說,但想到李開國那駭人傳聞,不敢不答。連忙道:“剛剛雜家正在給他們訓話,讓他們安分守已,不要出什麽亂子。可憐他們都沒什麽見識,剛剛將軍打開院門,所以才會嚇成這個樣子。是雜家教導無方,讓將軍見笑了。”


    李開國見首領太監進退有據,雖然也有些害怕,但卻不像剛才那些人一樣,嚇得不知所措。因此笑道:“想來公公是個有見識的,否則王爺也不會讓公公管事。”


    首領太監強笑了笑,說道:“雜家不過是在宮裏做的年份多些,倒也沒什麽見識,有什麽不到的地方,還請將軍見諒。”


    說著話的功夫,已經轉過幾處回廊,回廊中間都是泉水匯聚的流水池,泉水清澈,流水聲聲,再加上假山怪石,端得是一好住處。再往前便是會客之地,德王府的正堂。


    德王早已經得報,已經帶著左右長史在正堂前迎侯,一見到李開國帶著親兵前來,圓滾滾的德王本就甚白的臉色更加白皙,待要上前迎接,卻又顧及王爺的顏麵,正在心中掙紮的時候,李開國已經來到近前,笑道:“王爺果然是個大胖子,有勞王爺了,這麽胖還能走得動,本官深感榮幸。”


    說著走到近前,拍拍德王的大肚子,然後徑直走進正堂,坐在主人位上。德王白皙的臉色一刹那間便由白轉青,又由青轉黑,顯然是氣鬱於心,慌得首領太監連忙上前,又是撫胸又是推背,好不容易才讓德王回過氣來,噗的吐出一口濃痰,這才臉色轉好。


    左長史大怒,上前說道:“你不過是一小小指揮使,居然見王爺而不拜,有禮而不尊,那是你坐的位子嗎?還不快下來?”說著就要上前,立刻便被李開國的親兵攔住。


    李開國搖了搖頭,對於這種不知死活的東西,他一向不會留情,揮揮手說道:“拖出去將頭砍了。”立刻親兵便一拳打到左長史的肚子上,讓他說不出話來,然後兩人一拖,拖到正堂門口,抽出腰刀,也不用人按著,隻把刀往脖子上一架,猛力一抽,一顆人頭便滾落在地,一脖腔子的熱血噴得滿地都是。


    “啊……”德王什麽時候見過這種場麵,立刻嚇得尖叫起來,叫聲尖細之極,如同小雞一般。首領太監倒是不太慌張,連忙又安撫德王,他倒是個明白的,知道李開國這不過是殺雞給猴看,如果真要殺德王,早就進來殺掉了,否則德王府不會現在還安然無恙。


    隻是可憐了這位左長史,平日裏首領太監還甚是佩服他的文采,此時看來,也不過是個不知時務的書呆子而已。


    右長史則嚇得跪倒在地,不敢作聲,雖然李開國並沒有下令拿他怎麽樣,可他還是覺得跪著安全。


    李開國淡淡一笑,他就知道,文人有硬骨頭的不多,眼前這一個,便是一個軟骨頭。


    “你是什麽人?在王府任何職?”李開國開口說道。


    右長史身體一顫,連忙答道:“下官是德王府右長史,皇上親封的。”李開國點了點頭,原來是皇上派來監視藩王的官。


    李開國嘿嘿一笑,說道:“好,本官正要借用你的長處,你可願意?”


    右長史怎麽敢說不願意,除非他不要自己這顆人頭。當下連連道:“下官願意,請大人吩咐。”


    李開國淡淡的道:“你替德王擬一份奏章,向朝廷推薦本官為山東巡撫,寫好後讓德王抄一份,蓋上大印,送往京城,你可能做到?”


    右長史一聽,簡直是嚇傻了,讓他寫奏章給德王抄沒什麽難的,簡直如同喝水吃飯一般容易,但是這內容,他如果真的按此寫了,還能有命在嗎?他還沒有回答,德王倒先說話了,剛剛理順氣的德王快步走到右長史身前,一把把他拉起來,吼道:“你沒聽到嗎?還不快去寫?”說著將右長史猛的一推,喝道:“來人啊,快取筆墨來,本王要給皇上寫奏章。”


    也難為他那麽大的身軀,居然也能用快步走,還那麽大聲說話,李開國還以為德王說話很尖細,這回聽來,聲音粗的很。


    右長史被德王一推也回過神來,寫了是可能沒有命,可是不寫馬上就沒命,他欽佩的望著德王,到底是王爺,想得這麽清楚。當下筆墨送來,右長史抖擻精神,拿出十二分精神,精心為德王炮製了一封奏章,說了一大通廢話,其中心內容就是幾個字,德王推舉李國為山東巡撫,代天巡狩。


    寫完之後,右長史恭敬的將奏章交給一名親兵,對李開國說道:“巡撫大人,下官已經寫好了,還請大人看一看,有什麽不妥之處,下官再改正。”李開國此時還沒有上任,他就稱呼李開國為巡撫,顯然是猛拍馬屁,借以保命。


    李開國接過奏章,粗粗一覽,隻見奏章極盡吹捧,說李開國天縱英明,忠心朝廷,愛戴萬民,受百姓敬仰,今德王朱由樞效漢之古法而舉薦李國為山東巡撫,代天巡狩雲雲。


    李開國哈哈一笑,將奏章丟給德王,說道:“寫得不錯,還請德王看看,願不願意照抄一份。”說到最後一句,他臉上殺氣騰騰。


    德王嚇了一跳,連忙將奏章接過,也不看內容,立刻照抄起來。別看人家是王爺,吃穿不愁,可是這一筆字,當真讓李開國欽佩不已,比起右長史強的多。


    德王下筆甚快,轉瞬之間便將奏章抄完,蓋上藩王大印,這才吐了一口氣,對李開國道:“李大人,奏章已然寫好,就請你派人送往朝廷,本王就不留你了,送客。”


    李開國搖了搖頭,這就是藩王的嘴臉,為了自己活命,根本不在乎天下安危,不過這個德王還有用,否則早就被他剝皮煉油了。當下一個大耳光抽過去,德王捂著臉轉了半圈,驚慌的臉上全無血色,以為李開國過河拆橋,就要殺人,正準備大叫救命,忽然從正堂後衝出一個身著公主服色的十六歲少女,叫道:“你怎敢打我父王?”說著將德王扶住,輕聲道:“父王,你疼不疼?我去傳禦醫來為你診治。”


    德王大驚,連忙拉起寬大的袖子將朱新柔臉龐遮住,對李開國道:“小女無狀,還請李大人見諒。德福,快送公主回宮。”說著拉過首領太監的衣袖,讓他也遮住朱新柔的臉,送她回去。


    朱新柔這才想起來,剛剛德王就已經告誡過她,說李開國是個好色濫殺的大惡魔,讓她和姐姐們都躲好,把臉都塗了,以免得被李開國看到,會見色起意。誰知道她剛才因為擔心德王,偷偷躲在正堂後觀看。


    見到德王被打,立時就將德王的話忘在腦後,跑出來救自己父王,臉也沒來得及塗。這時候被德王遮住臉,才曉得害怕。乖乖的在首領太監的遮擋下往後堂走,但走沒有兩步,忽然她又拉住衣袖,隻露出兩隻黑白分明,水靈靈的大眼睛,用甜美的聲音說道:“你不許再打我父王,我父王是個好人,打好人,老天爺會降雷的。”


    李開國還沒有說話,卻把德王和首領太監德福嚇個半死,德福連忙用衣袖也捂住朱新柔的嘴,半拖著將她拉進後堂。


    德王有些不安的望著李開國,生怕李開國會突然變成禽獸,禍害他的愛女。卻不知道,李開國一向對女色不感興趣,雖然有個小小插曲,但也無礙他的行事,否則他可不管是什麽人,多少歲,一律殺掉省事。


    李開國拍拍德王的肩,說道:“王爺這麽急著趕本官走,可本官事情還沒有辦完。剛才那一記耳光隻是讓王爺知道,本官行事,向來是自作主張,不許任何人為本官做主。記得不要有下一次,否則本官不介意將王爺煉油,送給民間那些沒油吃的窮苦百姓。”


    德王嚇得一抖,這個李國,居然還想要將他煉油。隻聽得正堂後“嗚嗚”連聲,想是被拖到後堂的朱新柔聽到,又忍耐不住了。好在有德福在,她也不能跑出來搗亂,所以小命得以保全。


    李開國也不理會,繼續道:“你跟本官去校場一趟,一來當眾宣布本官為代管山東巡撫。二來陪本官審一審朱大典強奸致死民女案。給你一刻鍾,把你的藩王服換上,在王府門前等侯本官。記住,如果你敢不來或是遲到,本官一定會讓你全家死光光。”說完揮揮手,揚長而去。


    德王嚇得連連點頭,連忙道:“本王一定按時,一定按時啊……”李開國已經走遠了,德王還扯著嗓子吼道,生怕李開國會真的屠府。


    李開國剛回到巡撫衙門,一名書記便向李開國回報道:“大人,屬下等想了幾個名目,可以名正言順的審理朱大典,還請大人聽一聽,看看那一個妥當。”


    在李開國跟前有三十名書記,都是用來日常處理公文事務的。那些文人十分願意做這個差事,因為各縣的有品級的官員,都是書記出身,所以每一個文人都對在李開國身邊當個書記趨之若鶩。


    李開國淡淡一笑,說道:“你們想的,隻怕難以服眾。本官已經安排好,這些不用你們操心。這裏有德王親筆寫的奏章,你看看有什麽不妥。如果沒有,就用八百裏加急,送往明廷。還有,將這些奏章多多抄寫,散布出去,本官要天下皆知。”


    書記聽聞,連忙捧過奏章,看完之後,書記大喜,叫道:“大人,有德王上奏,大人就能明正言順,雖然朝廷一定會震怒非常,但在士林官吏之中,就有了可以言說之處。德王也是太祖之子孫,隻要他在我們手中,就算朝廷下旨撤了他的藩王頭銜,也是無濟於事。大人這一手真是高明,我等自愧不如。”


    李開國哼了一聲,道:“別拍馬屁,既然沒有不妥,快去辦事,本官這就要提審朱大典,一應事務,不準出任何差錯,否則別怪本官無情。”


    他的話,一向比聖旨權威還大,誰敢不應,立刻書記便告辭,出去安排事宜。


    一刻鍾後,李開國帶著親衛出現在巡撫衙門門口,往德王府門前一看,德王正站在一頂轎子前,看到李開國,德王立刻鑽進轎子,他站在轎外,就是要讓李開國看到他沒有遲到,免得李開國找到借口將他炸油。


    李開國微微一笑,這個德王,貪生怕死,但是卻十分的識相,還是很好用的,他現在可不會殺掉這個胖子,有他在前麵擋著,可堵住大多數明朝死忠的口誅筆伐。


    李開國前頭騎馬,德王的轎子就在後麵跟著,可誰也沒有發現,就在德王的護衛中間,一個嬌小的護衛躲躲閃閃的跟在最後,臉上塗得薑黃,正是朱新柔。她害怕德王會有什麽危險,因此冒著生命的危險裝成護衛跟過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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