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裏敢,哪裏敢。”徐然嘴上急忙告罪說,怪不得跟知縣有說有笑的,總旗可是相當於知縣一級的,隻不過是一個管軍事,一個管民政。從實權上而言,並沒有知縣大,但人家的大同府的,那就不一樣了。


    “李大人可是府上有人染恙?何勞大人親至,隻需吩咐一聲,下官自當前往。”


    那李武看了徐然一眼,不由得有些失望,他本以為,徐然是個老醫師,醫術高明卻不會混官場才弄了個從九品醫官,誰料不過一二十歲,多半治好那主薄的也不過是感冒發燒拉肚子的小病,被知縣誇大其詞了。


    “哼,不過是個小娃娃....”李武冷哼一聲,就站起身來說道,“本官還有軍務在身,就不多留了,告辭。”


    這個李武好不通情達理,不過是個總旗,居然這麽大的架子,說走就走一點都不給知縣麵子。他那話什麽意思?自己是小娃娃?小娃娃就不能看病嗎?


    本來以為知縣要發火,誰知道知縣居然站起身來滿臉堆笑說:“李大人怕是誤會了,這徐醫官雖然年輕,但已得京城張醫官的真傳,這醫術確實是高明的很。”


    李武的神色沒有一絲的變化,冷冷的說:“京城中姓張的醫官多了去了,但都皆是庸醫,想來他教出來的學生,也沒什麽好稱道的地方。本官還有事,就先走了。”


    “李大人莫急....”知縣居然一把扯住了李武的衣袖,滿臉堆笑說,“李大人何不說說那位的病情,讓徐醫官推斷一下?或許徐醫官真的有把握呢?”


    說著還不停的朝徐然使眼色,徐然這就納悶了,區區一個總旗怎能讓知縣這麽巴結?難道得病的大同府的一名高官?是感謝自己對主薄的救命之恩,特意讓自己露臉?


    這個估計是不可能,多半是知縣自己剛才把話說滿了,而李武又看自己年輕,回去後說不得跟上官在那嘲笑幾句,他徐然倒是無妨,反倒是知縣必然成為別人的笑料,那他的仕途算是到頭了。


    若是自己真的醫得好,這個知縣也有保舉之功,想來能夠更進一步。


    想通了這些,徐然不禁心中嘀咕,這個知縣倒是打得好算盤,不過自己一家人都在馬邑,可得罪不起這位父母官。


    “李大人不妨說說,雖說不見病人妄自診斷,乃是醫者大忌,但一些病症總是有跡可循,或能看出些端詳。”


    李武皺了皺眉頭,他自然也知道這醫者大忌,但還是開口說:“那好,本官就說說。病人前段時間隻是有些輕微的咳嗽,流鼻涕,但吃了幾服藥並不見好轉,反而咳得更厲害,在幾日間的功夫,臉也腫了,眼簾出血,甚至還咯血...”


    徐然一愣,脫口說:“這是典型的百日咳的症狀,都已經咯血,看來已經很嚴重了。才幾日功夫就這樣,莫非患者可是兒童?”


    “不是。”李武搖了搖頭說,“是成年人。”


    “這就怪了,成年人的抵抗力較強,不應該發病如此之快,莫非這位患者曾受過重傷,以致身體長期羸弱?”


    李武想了想,點頭說:“算是吧。”


    “患者長吸氣時是否時喉部仍呈痙攣狀態,時常伴有高音調的雞鳴樣吼聲,緊接著又再次咳至痙攣,如此反複多次,直至咳出濃痰,濃痰中可時常見血?”


    李武急忙點頭說道:“確實如此,每天都是這樣,看得都讓人難受。”


    “患者可以大小便輕微失禁,麵紅耳赤,涕淚交流的症狀?”


    “有,有。不是輕微的,是有些嚴重了,這幾日我們都不敢進他的房間.....”李武說著,突然驚呼說,“徐醫官可是識得此症?”


    徐然點了點頭說:“李大人,下官剛才已經說了,這是百日咳。”


    “可還有救?本官可是尋遍大同府的名醫,都是束手無策,隻是說讓我等準備後事....”


    百日咳不算是什麽頑疾,隻需長期服用止咳藥,就能治得好,隻是周期長一些罷了。大明朝的醫生就這點不好,動不動就讓人家準備後事,不管人家的親屬能不能接受。


    不過徐然也不敢低估大明醫生的醫術,畢竟醫術發展到明朝,基本上已經相對成熟了,能讓那麽多名醫束手無策,很難講還有沒有其他的並發症。


    “若隻是百日咳,自然可以治愈。”徐然沉吟了一下,接著說道,“但具體還要看到病人,方能確診。”


    “那就好,那就好。”李武興奮的搓著雙手,一把拉住了徐然,說:“徐醫官,我們立刻就回大同府吧。”


    “現在?李大人這不合適吧?天都已經黑了,夜路可不好走,不如明日啟程如何?大同府離馬邑縣並不算太遠,明日我們早些啟程,傍晚應該就可以趕到。”


    “不行呀,徐醫官。”李武急忙說,“徐醫官,這救人如救火,還是請徐醫官跟在下一起即刻啟程。在下有一輛馬車,車夫乃是軍中小旗,擅長趕夜路。”


    小旗,不是就十人的小隊長,一個總旗讓一個小旗給你當馬夫,架子可怪不小。


    還沒等徐然說話,知縣在一旁說道:“既然李大人如此著急,想必患者病情嚴重,醫者父母心,徐醫官也不想見得患者被病痛折磨吧。”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徐然也不好再過推辭,隻得同意。


    這時知縣又說:“這宴席已經上來了,不如我們簡單的吃些,免得兩位餓著肚子,畢竟也有那麽遠的路程要走。”


    既然徐然都願意連夜前往,也不在乎這一時半會,於是便開席幾人開始推杯換盞。徐然匆忙吃了幾口就回家了一趟,說了概況,取了藥箱,就趕回了醉香樓。


    豈知徐然走後,他們也結束了宴席,就在樓下等徐然。見徐然回來,立刻讓徐然上了馬車。車夫一記響鞭,馬車開拔。


    馬車晃動的很厲害,穿越過來以後,徐然還是第一次坐馬車,好歹也算是當時比較頂尖的交通工具,誰知顛簸的厲害。


    李武坐得很是安穩,還能談笑風生,但徐然隻有左右搖晃,緊緊抓住扶手,臉色煞白,要不是看在李武的份上,說不定就能吐出來。


    此時已經是入夜,離宵禁的時間也不遠了,路上幾乎沒有什麽行人,所以馬車跑的飛快。就快要到城門的時候,忽然徐然聽到一陣女童啼哭的聲音。


    “停車。”


    李武問道:“徐醫官,怎麽了?可是有什麽東西沒帶?”


    徐然道:“當然不是,我似乎聽到有女童啼哭的聲音,不知道李大人有沒有聽到?”


    李武側耳一聽,果然似乎有女童的啼哭聲,但他的臉色沒有任何變化,說:“隻是女童在哭,沒什麽大事,我們還是趕路要緊。”


    “下來看看吧,反正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徐然努力移動著發麻的腿,從馬車上下來,那車夫不知道徐然什麽官階,看到徐然要下車,連忙給搬來腳蹬。


    下了馬車,徐然就看到城牆的陰影下,似乎有幾個人影,女童的哭聲就是從那裏傳來的,莫非自己碰上了拐賣小孩的?


    在前世,徐然最恨的就是拐賣小孩的,那是世上最慘痛的骨肉分離,今日讓他撞見,自然是挺身而出。


    因為身後可是站著一個武將,徐然頓時覺得膽氣甚足,指著那幾個人大聲喝道:“住手!你們幹什麽的?”


    說完大步往前走,李武也覺得像是拐賣兒童的,生怕賊人傷了徐然,趕緊跟著徐然身後,要是幾個小毛賊的話,自己就順手打發算了,免得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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