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回再望眼小屋裏麵隱約傳來歡聲笑語。“師傅”她追上墨濯塵微側螓一臉好奇。“那婦人明明久生不下閉氣而亡如何師傅一針紮下她就醒轉了呢?”


    “嬰兒並未胎死腹中隻是小手抓住了臍帶才令婦人氣絕假亡我用金針刺其手令其疼痛鬆開就此離開母體。”墨濯塵淡淡道他腳步突停了下來劍眉微皺。


    艾薇順著他的視線望去見一衣衫襤褸少年沿街乞討。那少年一雙兔般機靈的眼睛因為疲憊而泛著血絲眼中滿是於他年齡不符的成熟與世故。


    墨濯塵欲伸出手去忽地艾薇攔在他前一腳踢翻了少年麵前的破碗。少年眼露怒氣一閃而過隨即嘻笑著又揀過破碗。


    墨濯塵滿臉詫異轉向艾薇目光漸漸冷黯。


    她鎮定自若黑湛湛的雙眸直視著他的嘲冷目光一臉固執。


    “錯了我們都錯了”她有些黯然“因為從小是孤兒所以看見那些孤幼殘弱總自以為是的捐點錢銀給他們便當是行善了其實哪知竟是做惡。興之所來偶施小善又有何難?可卻讓他們忘了這世間能依靠的隻有他自己。你今日布施他有所依賴便日日坐等著施舍卻不知世人隻是偶善心罷了並不能跟著他一輩子。那麽便不該讓他們自作多情以為世多善人而應要他們學一技之長能自食其力才是真善。”


    艾薇雙眸靈動墨濯塵忽地閃神有些恍惚。他遇見她時總見她於阿哥們一起便以為她定出生高官貴宦哪知她會是孤兒她身上到底還藏有多少秘密?


    風拂亂了艾薇的梢她轉過臉來。“師傅既要行善便需徹底對不對?咱們辦義學吧讓他們都能略識文字學些謀生之計或還可選些有慧根出類拔萃的跟著師傅學醫。”


    “你倒會打主意平日也沒見你孝順師傅淨會給我找事。辦義學?說得容易錢從何來?”墨濯塵聲音平平卻別轉過臉去怕她看見自己忍不住揚起的嘴角。


    “這個好辦讓十四貝勒爺出誰叫他家大業大。”艾薇眨眨長睫輕輕淺笑不覺露出絲調皮。


    陽光流過她眼角眉稍她含笑的神情落在他眼中烙上了心。


    倆人忽聽得陣咕碌聲響。


    “嗬嗬五髒廟叫了得先祭它了。師傅我這就孝敬您一塊去吧。”艾薇低頭看看嘻笑道。


    “去燕雲樓吧那裏的烤乳豬可是一絕。”墨濯塵建議說。


    艾薇瞪他一眼。“去什麽燕雲樓街邊王大娘的牛肉麵也是一絕啊。”


    “一碗麵就算孝敬?你不是才說家大業大哼。”他嘲諷她她再回瞪他一眼他揮手笑道:“算了算了還是我孝敬你吧。”


    “好走那就去燕雲樓。”艾薇接得毫不客氣。


    燕雲樓雅閣。


    窗外突地淅淅瀝瀝下起了秋雨卷起落葉撲打著窗欞。艾薇眺望街邊人來人往驚忙躲閃。


    墨濯塵遲疑片刻終問出口:“你好象總有心事?”


    艾薇一驚緩過神苦笑道:“師傅這麽厲害還會通心術。”


    “怎麽——和他不高興了?”他試探著問道雖有些尷尬卻還是忍不住。


    “沒有。”艾薇輕輕搖緘默許久才道:“我一直想有個家有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家——後來遇見了一個人——以為會跟他一生一世的”艾薇不知為何現在說來還是這般疼痛。“可——他不要我了。”


    “他是傻瓜嗎?”他輕得猶如自喃無人察覺。


    人的情感有些奇妙有些人認識一生卻也不會對他說些什麽真心的話而有些人看似相識不久卻能傾吐心事。


    “他以為我已經死了是不是這樣會更好些呢?”艾薇漸漸恢複平靜輕言道。


    墨濯塵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一縷柔情閃過再看時又已無跡可尋平靜道:“你還想回去他身邊嗎?”


    “不不可能。”她有些驚慌“我本來就決心離開他了。”


    墨濯塵忽地端起桌上一盞茶傾潑於地。“付出的感情就如這潑出的水般永遠無法再收回。你越想忘記它卻如蛆附骨時間越久它咬得越深。剛開始你還會覺得痛苦不堪可時間久了好象忘了什麽叫痛那並非已結束隻是已痛至麻木了。”他冷靜卻又犀利地繼續道:“很多人失了愛會瘋欲狂那是因被它困在其中死鑽牛角尖而無法脫身。你要問問自己的心到底是真的斷了還是自我欺騙。要是真想斷了就不要再苦苦追尋這就好像有人在背後砍你一刀你不趕緊止血療傷反而躺在那喋喋不休地質問他為什麽砍我?這樣又有何意?若斷不了那就再給自己一次機會。人生難得遇見一個自己深愛的人與其一輩子掙紮不如勇敢麵對。”


    艾薇愣住了他的話如雨滴般字字敲打著她。


    京城八貝勒府。


    秋日楓槭似黃微紅映得琉璃碧水波光瀲灩湖心亭間歌女聲聲曼妙。


    執事太監上前回稟享滾河東那邊人已來。


    八阿哥揮手退下歌女。


    十阿哥聽聞是享滾河東來人頓有些按捺不住。


    執事太監引上廳來兩名鷹販每人手中各執一籠俱用繡花錦套罩住兩人屈身過禮後恭立一旁。


    “打開瞧瞧吧說是年裏能得著最好的海東青了。”八阿哥微微一笑道。


    鷹販徐徐揭開錦套籠中鷹警然收緊羽翅雙瞳灼人。


    十阿哥一見到它們那雙純白玉爪脫口道:“好一個‘日月嵐光鑄銳眼搏風玉爪淩霄漢。’果然是級品!”


    鷹販聞言麵露得意。“這兩隻捕住上了‘腳絆’後足足熬了六天六夜沒讓它們合眼才磨去了野性。”


    胤禵笑道:“這鷹如此威猛真不愧是咱滿人的‘鷹神’啊八哥等秋獮時送上皇阿瑪一定高興。”


    八阿哥淡笑不語起身上前細瞧那兩隻海東青。


    胤禵垂下眼看著手中透薄如玉的茶碗漸漸無聲綻裂他若無其事起身饒有興致地瞧著他們逗弄海東青握住茶碗的手不為人覺地伸出任裂碎的瓷片紛墜湖中。


    城郊。


    已至落暮時分似不舍離去般夕陽分外熾熱豔麗。


    胤禵眯眼看向遠處餘暉將他俊朗的麵孔塗染金紅。一旁黑膘馬上人似有些焦灼微胖的臉漲得泛紅眺見遠處揚起道塵土自東向西奔馳而來不由欣喜道:“爺他們來了。”


    胤禵不語稍夾緊馬腹一騎當先迎上前去拉住韁繩淡然道:“總要讓我瞧瞧那東西是否有效到底值不值那個價。”


    “那是當然。”兩名來者霍然揭開一籠又從懷中取出朵紅花擱於鷹鼻下片刻那原本生龍活虎的海東青瞬間垂垂欲斃。


    “果然是好東西。”胤禵低聲自語眼裏綻出陰沉而喜悅的光芒。


    兩名鷹販如約取到酬金揮響鞭子決塵而去遠遠飄來豪放快活地歌聲。


    “他們還真是逍遙啊”胤禵拉住韁繩悠然望向天空忽一聲冷笑。“都安排妥了嗎?”


    黑膘馬上人沉聲道:“安排妥了早讓人在進八阿哥府前就照過麵隻等他們出了關外便能遇見流匪。”


    “拿來讓我再瞧瞧。”胤禵淡淡吩咐。


    “是。”那人恭敬遞過鷹販留下錦盒訕訕笑道:“爺這玩意還真是神奇怎一聞就見效。”


    胤禵取過錦盒靠近了他耐心解釋道:“這叫‘七心藏紅’需‘熬鷹’後於吊食的七日內連服那海東青便會半年內都勇猛異常可它惟有一處致命便是再不能聞這‘七心藏紅’了。”


    胤禵瞧了瞧聽得有些入神的他揚起眉稍突地笑了。“啊呀怎麽都與你說了出來呢。”


    那人驚醒過來一身從裏涼到了外鄂然低電閃石光間一把長匕已沒入他後心直直穿透胸口冒出他胸口緩緩沁出血來倒下了身子。


    康熙五十三年十一月丙辰帝巡幸塞外途中皇八子胤禩遣人送海東青揭幕見鷹奄奄殆斃帝怒不可遏心悸幾危公斥其黨羽甚惡陰險已極。十二月滿文朱諭帝特選派皇十四子胤禵著令皇八子胤禩解送禦前。五十四年乙未春正月甲子詔貝勒胤禩、延壽溺職停食俸——


    《清史列傳.聖祖本紀.百四十八卷.滿文版》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清宮夢縈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畢畢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畢畢並收藏清宮夢縈最新章節